人群中央站著三個人:
麵無表情的封寒爵,帶著墨鏡的陸知微,和跪在封寒爵麵前的中年禿頂男人。
禿頂男人姓周,叫周大森,是先前請封寒爵去“謎夜”喝酒,因為對葉晚棠出言不遜,而被封寒爵停止合作的商業夥伴。
“封總,我真的知道錯了,我給您磕頭了!”
周大森雙手撐地,“砰砰砰”磕頭,沒幾下,額頭通紅,流出殷紅的血。
封寒爵不為所動,邁開長腿,要繞過周大森。
“封總!”周大森先一步抱住封寒爵的小腿,眼淚鼻涕橫流:“封總,我舍棄所有尊嚴,在這麽多人麵前跪下求您,也不能讓您心軟一分嗎!我老婆還在醫院的手術台上等我啊!”
封寒爵臉色更冷,王特助手一招,兩名保鏢一左一右架住周大森的胳膊,把他強行拖走。
周大森明白不論如何低聲下氣,也不能換來封寒爵的同情,幹脆破口大罵:
“封寒爵!你個狗娘養的玩意兒,你囂張什麽!你以為你現在很牛逼了是吧?周圍的朋友們,我告訴你們一個秘密!
封氏集團的執行總裁,其實是賣身上位的小白臉!當年封家有難,封氏集團前任老總車禍慘死,他求啊求,求遍整個雲城,也沒人幫他!
好不容易有個大小姐願意幫他,結果你們猜怎麽著,她要求封寒爵娶她才能救封家!
最後沒辦法,舍不得封家榮華富貴的封寒爵,喪服還沒穿幾天,就和現任女友分手穿上喜服結婚去嘍!我要是有這麽個不孝兒子,我就直接撞死在馬路上,沒臉見列祖列宗嘍!”
周圍一片嘩然!
“賣身上位?還為了錢和現任女友分手?”
“正常情況下,子女不應該為父親守孝三年,才能嫁娶嗎,他怎麽可以……”
“我真不知道封寒爵竟然是這種人……”
“白崇拜他了!草!好惡心!”
羞辱與謾罵此起彼伏。
蕭野轉頭看葉晚棠,眼神震驚。
葉晚棠臉色蒼白的搖頭。
當年,封伯伯橫死,封氏集團股東內鬥奪權,父親雖要求封寒爵娶她,卻也知道“守孝”的規矩,說是可以三年後舉辦婚禮。
“事情到了這一步,三年還是三天,葉總覺得有區別嗎?”
這是封寒爵的原話,她當時站在樓梯拐角偷聽,不知道他的表情。
隻知道三天後,冬至,封寒爵戴著戒指求婚了。
而她看著他消瘦不少的身形,心疼封家的變故,也想早點嫁給他照顧他。
她相信和藹可親的封伯伯在天之靈,一定會理解她的心情。
沒想過,外界對他們的結合,有這麽大的非議。
王特助見現場一片混亂,大喝一聲:
“周大森,封總不幫你,是因為你在你們公司生產的奶粉裏,添加了有毒化合物,害幾百個嬰兒出現病症!
你老婆在手術台上躺著,別人十月懷胎的孩子還在重症監護室裏躺著!少在這胡言亂語胡攪蠻纏!”
“哈哈哈哈,封總的王特助急了,他解釋不了自家主子做過的好事,就隻能轉移話題了,哈哈哈!封寒爵,我不好過,你也別想好過!”
周大森被拖走了。
封寒爵和陸知微離開了。
人群也散開。
“時候不早了,我先送小淮回家。”蕭野看她神色不好,沒有多問,牽著小淮離開。
葉晚棠輕輕點頭,轉身離開,腦子因為周大森和路人的辱罵亂作一團,不知目的的行走。
忽然,她麵前多出一個女人。
“葉晚棠,還真是你,我沒看錯。”陸知微發現四周沒人,便摘下墨鏡:“看樣子,是圍觀了剛才街上的鬧劇咯?”
葉晚棠沒有吭聲,但蒼白的臉色和複雜的眼眸,出賣了她此刻的心情。
陸知微冷笑一聲:“葉晚棠,你裝什麽無辜,這是你親手給予寒爵的恥辱!看了這樣優秀的街頭表演,你這個始作俑者,不該打個分,稱讚幾句嗎!”
葉晚棠掀起眼簾,語氣平靜:“我……沒有逼他娶我。”
繆斯學院抄襲事件之後,她認清了自己在封寒爵心裏的分量,決定走出這段沒有結果的單戀。
封伯伯出事,封寒爵求婚,都在她意料之外。
“又來了,又是這段說辭,又要編個故事。”陸知微不厭其煩:
“行,我就當不是你逼他,是你父親逼他,那我請問,葉晚棠小姐,你聽說你父親逼寒爵娶你的時候,你的內心就沒有一絲竊喜嗎!
你敢保證,你沒想過你可以抓住機會,讓寒爵明白你的用心良苦再愛上你嗎!
如果你像封老太太一樣以死相逼你父親收回決定,你父親難道會不同意嗎!”
葉晚棠閉上眼睛。
陸知微說得對,她沒有走到最極端的那一步,是因為她自私的竊喜著,竊喜老天爺又給她一次機會,走向她最愛的、需要葉家幫助的男人。
“你不知道他和你結婚後,經曆過什麽吧?”陸知微繞著葉晚棠走了半圈,仿佛審視罪該萬死的犯人:
“像周大森這種一失敗就破罐破摔當眾羞辱寒爵的事,我就不重複了,因為太多了,提也沒意思。
還記得寒爵喜歡油畫嗎?那是他為數不多的愛好。
他的夢想是自己的作品,能登上油畫家埃爾森舉辦的畫展,終於有一天,埃爾森來雲城舉辦畫展了。
得知這個消息,他帶上他最自信的作品,打扮隆重去拜見埃爾森,然後連門都沒進去。
因為他的競爭對手,在別墅裏繪聲繪色講述他是怎麽靠身體上位,靠女人上位。
然後,埃爾森說,‘除非我死,否則這種男人的作品,永遠不會出現在我舉辦的畫展’……葉晚棠!”
陸知微控製不止,提高音量,雙眼通紅:“你知道寒爵當時的眼神,是怎麽由明轉暗的嗎!
封伯伯死後,油畫是他唯一的精神寄托!但在那之後,他再也沒碰過油畫!”
葉晚棠瞳孔猛縮,封寒爵從沒和她說過這件事。
“行了,我也要回去錄製電視台的采訪了。”陸知微重新帶上墨鏡,隔著墨鏡冷睨對麵的女人:
“葉晚棠,來日方長,我會好好陪你‘玩’的,帶著寒爵的那份。”
她轉身離開。
葉晚棠在原地愣了好久。
久到麵前站了一個男人,也沒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