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梁追月總算明白,為什麽小淮會給她一種熟悉感了——因為他的媽媽是葉晚棠!

兩人長相相似,隻不過小淮年紀小,五官還沒完全長開,所以她沒第一時間認出來!

這太可笑了!

她認下來天才幹孫子,竟然是葉晚棠帶回封家的兒子!

難怪她問小淮是誰,喊小淮“孫子”的時候,四周會有笑聲!

人們都在笑嘲笑她!

沒人告訴她真相!

她以為自己出了一個大風頭,實際堪比跳梁小醜!

“媽咪。”小淮抱著葉晚棠,精致的臉上帶了幾分求誇讚的神情:“我認了,一個厲害的,幹奶奶。”

“厲害的幹奶奶?誰啊?”葉晚棠眨巴眨巴水潤的眸子,把小淮抱在懷裏。

“在後麵。”小淮伸手一指。

葉晚棠順著小淮指的方向看過去,隻見梁追月臂彎掛著三百多萬的鱷魚皮挎包,緩緩走下校車。

這是什麽情況?

梁追月怎麽會從校車上麵下來?

難道小淮說的“厲害”幹奶奶,是梁追月?

“很意外是嗎?我也很意外。”梁追月步伐款款,停到葉晚棠和小淮麵前,眼神倨傲:

“如果我知道他是你帶回來的野種,我不可能同意和他一起參加親子活動,更不可能還認他當幹孫子。”

“野種”二字,要多刺耳,有多刺耳。

剛才還想笑的小淮,笑容消失,眼中快速閃過受傷的情緒,隨後隱匿不見。

“他不是野種,他是我的兒子。”葉晚棠表情微慍,抱緊小淮。

梁追月嗤笑一聲,雙手環胸:“既然他不是野種,你為什麽不帶著他去找孩子的父親,反而死皮賴臉找到我兒子這裏來?耽誤我兒子的人生?”

葉晚棠臉上怒意明顯,提高音量:“我再重複一遍,小淮不是野種!”

“你嚇唬誰呢?我就說他是野種怎麽了?野種野種野種野種!”梁追月更不讓步。

葉晚棠氣急了,深吸一口氣。

沒等她有下一步的動作,小淮摟住她的脖子,埋進她的懷裏,聲音低落:“媽咪,我們回去吧,我累了。”

他跟媽咪寄人籬下,不能得罪別人。

“好。”葉晚棠聲音顫抖,抱著小淮離開。

梁追月站在原地,看著母子倆越來越遠。

那個她喜歡的,欣賞的,說要一直寵著的男孩,此刻在母親懷裏縮成一小團,什麽表情都看不見。

沒幾分鍾,葉晚棠抱著小淮回到傭人房。

小淮一直抱著葉晚棠的脖子,不肯下來,難得任性。

這樣無言的任性,代表他很難過,想要被安慰。

在下校車前,他真的以為自己會多一個奶奶,這個奶奶會保護他和媽咪還有妹妹,所以他迫不及待想和媽咪分享這個好消息。

現實卻與之相反。

梁追月罵他是野種,和所有不喜歡他的人一樣。

“媽咪對不起你。”葉晚棠閉上雙眼。

知子莫若母,她清楚兒子現在是什麽心情。

如果不是她把小淮帶回封家,小淮不會經曆這些難聽的辱罵。

小淮沒有吭聲,隻是在葉晚棠懷裏搖頭。

媽咪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咪,怎麽會對不起他呢?

奧羅蘭幼兒園的親子活動也很好玩。

一切都很好。

隻是,他沒有一個喜歡他的奶奶罷了。

-

受了梁追月的影響,葉晚棠今天去“謎夜”酒吧上班的狀態,也很頹靡。

恰好今天樂隊走的是傷感情歌風,葉晚棠坐在高腳凳上,抱著吉他,輕彈輕唱,如泣如訴。

今天她化著淡妝,紮著馬尾,穿著格子衫和淺白牛仔褲,顯年輕,像大學城還沒畢業的姑娘。

有人被她唱哭了,嚎啕大哭。

有人油鹽不進,還惦記著葉晚棠到底陪不陪睡,多少錢啊。

還有人故作驚訝,捂嘴道:“天,那不是葉小姐嗎,她怎麽來這種地方上班了?”

捂嘴的人是陸知微。

她從梁小貝口中得知葉晚棠來這裏當酒吧駐唱後,立馬以“好久沒聚”的名義,把圈子裏的朋友都請到這邊聚會了。

當然,請朋友是順帶的,重點是把封寒爵請過來,讓封寒爵知道葉晚棠到這裏上班了!

她也沒想到,她吩咐人阻止葉晚棠找體麵工作後,葉晚棠竟然會來這麽混亂的酒吧駐唱。

隻是她不清楚,封寒爵早就知道葉晚棠在這裏了,兩人甚至都吵過一架,不歡而散了。

故而,聽到葉晚棠在這裏上班,封寒爵毫不驚訝,臉色冷漠如初。

陸知微給了梁小貝一個眼神。

梁小貝立即挺直背脊,驚訝配合:“她好歹也是當過大小姐,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怎麽願意來這種地方工作?難道是為了錢?我聽說來這種地方,可容易遇到有錢人掙外快了,尤其是陪睡……”

陸知微沉下臉,故作生氣:“別這麽說葉小姐,她不是這種人,以她的音樂能力,也可以去別的地方工作,偏偏選擇這裏,可能是覺得這裏的音樂氛圍更濃,能激發她的創作欲。”

朋友們嗤之以鼻。

“知微,現在也就你還願意幫葉晚棠說話了。”

“正經工作不幹,來這裏還能是為了什麽?肯定是為了錢啊!”

“就是,葉家破產後,她窮得跟狗一樣,加上寒爵不給她錢,她隻能走捷徑嘍。”

和一問三不知,隻能靠流言亂猜的人不同,陸知微和封寒爵的共同朋友,知道事情的內幕。

他們知道封寒爵為了安撫封老太太,不得不和葉晚棠複婚。

也知道封寒爵為了不讓葉晚棠“奸計得逞”,隻和葉晚棠領了證,管了飯,一點零花錢也沒給她。

“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在不知道真相的時候,我們不能亂傳一個女孩子的清白。”陸知微眉頭緊皺,滿臉的正義凜然。

朋友們無法反駁,隻能感慨“還是知微善良啊”“不虧是被寒爵看上的女人”等等。

角落裏,一個穿著酒紅色襯衣,襯衣紐扣胡亂係著的年輕男人搖晃酒杯:

“我對真相不感興趣,不過,封總,你真打算這輩子就跟葉晚棠耗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