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晚棠總感覺這個背對她的男客人,她好像在哪裏見過。

無形中,有一股心理暗示,讓她去看看。

她放下刀叉,剛要起身。

嗡——

放在包裏的手機震動起來。

她取出手機,發現打電話的人是王特助。

難道王特助找到封寒爵在哪裏了?

葉晚棠接聽電話:“喂?”

“葉小姐,您現在有空嗎?”王特助態度禮貌。

“有空,怎麽了?是找到封寒爵了嗎?”葉晚棠無意識微微捏緊拳頭,內心期待湧動。

“不是。”

湧動的期待歸於平靜,葉晚棠難掩失落:“那是怎麽了?”

“三言兩語說不清楚,也不方便在電話裏說。”王特助的語氣有些沉重:“封氏已經進京了,可以的話,我想和您麵談。”

看樣子,應該是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

葉晚棠無心吃飯:“可以,你現在在哪兒?”

王特助說了個地址。

“等我。”葉晚棠掛了電話,朝蕭野麵露歉意:“抱歉,臨時有點事。”

“沒關係,正事要緊,飯可以下次再約。”蕭野起身:“要我送姐姐嗎?”

“不用,我開車來的,回見。”葉晚棠提上包離開。

她本想出餐廳的時候,順路看一下那個她覺得背影眼熟的男人,結果人家先走了。

王特助那邊有事等她,她不敢耽誤,開車直奔目的地。

目的地是巷子裏一處不起眼的棋牌室。

推門進去,裏麵煙霧繚繞,附近的中老年人在裏麵打牌打麻將不亦樂乎。

“葉小姐,這。”王特助在東南角揮手。

葉晚棠走過去,眼神納悶:“為什麽在這裏見麵?搞得像電視劇裏的特務碰頭,怕被別人發現似的。”

誰料王特助語氣凝重:“我確實被人跟蹤了。”

葉晚棠瞳孔輕縮:“被誰跟蹤了?”

“我不知道,但大概率,是封海濤的人。”王特助語氣複雜。

葉晚棠卻呼吸微滯。

封海濤是她當年和梁追月一起選出來的,封氏代理總裁。

此人忠貞溫厚,怎麽會派人跟蹤王特助?

“他為什麽要跟蹤你?”葉晚棠嗅到了不太好的氣息。

“說來話長。”王特助說:“葉小姐,您還記得封海濤上任執行總裁時,曾允諾不會讓自己的兒女、親戚等人入職封氏,避免私結黨派分化公司的情況嗎?”

葉晚棠:“記得,梁追月還誇她沒選錯人,難道他違背了他三年前的承諾?”

王特助點頭:“前兩天,我考慮到封氏馬上要搬遷京城,我也會留在京城很長一段時間,就想著去分公司一趟,查查賬目,核對工作,若發現疏漏,也能早點解決。”

“分公司的總裁是封海濤的兒女親戚?”葉晚棠不由自主坐直身體。

“不是,他們沒做的這麽明顯。”王特助搖頭:

“分公司明麵上的總裁,還是原先的人,核對完工作,我去了一趟分公司的洗手間,再出來,看到總裁在年輕人麵前點頭哈腰。

那個年輕人,就是封海濤的兒子,他們大概以為我走了,才在走廊上肆無忌憚的說‘王特助沒發現您才是咱們這真正的總裁’。

我躲在洗手間裏沒有出去,但洗手間裏不止我一人,還有這個總裁的男秘書,男秘書在身後看著我。”

葉晚棠的心提了起來:“後來怎麽樣了?”

“我假裝低頭看手機忙工作,轉身問男秘書分公司正在進行的收購案進展如何,聊完收購案,我走出洗手間,那總裁麵無表情在門口堵著,問我剛才有沒有聽到什麽。

我反問他剛才有什麽聲音嗎,我在處理工作,沒留意。

他笑了笑,送我離開分公司,然後,我就被跟蹤了,對我行程了如指掌的人,隻有封海濤。”

葉晚棠心髒加快跳動,心情越來越沉重。

封寒爵不在,封海濤手握封氏集團的生殺大權,如果封海濤動了歪心思,後果不堪設想!

看來,三年前那個老實忠厚的男人,已經變心了。

“除了這家分公司有問題,其它分公司呢?”葉晚棠問。

“我來不及查,但是葉小姐,有句話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王特助吐字清晰:

“當你在家裏發現一隻蟑螂時,說明在你看不見的地方,已經有更多蟑螂了。”

蟑螂是繁殖力極強的昆蟲,如同人類克製許久的欲望,一旦打開閘門,便一發不可收拾。

葉晚棠苦笑:“這下好了,不用我們刻意營造危機逼封寒爵出來,封氏集團已經有危機了。”

她上次和王特助打電話,還商量用封家幾代人的心血“封氏集團”出現危機,來逼封寒爵現身解決問題。

“是啊,省了咱們自己動手。”王特助也隻能苦中作樂:“對了,還有一件事要告訴葉小姐。”

“什麽事?”

“封海濤也打算入局外賣軟件這個大市場,目標也是做高端生鮮果蔬,我是聯係廠商時,才知道葉家已經聯係過他們了。”

葉晚棠更無語了。

前有葉金怡這隻狼,後有封海濤這隻虎也就算了,怎麽連項目都撞上了?

真是一點好日子都不給她過。

“不過封海濤聽說葉家也要做這個項目,您又是葉家繼承人,不想與您為敵,便撤了項目。”

“別,讓他繼續做,正常競爭無傷大雅,免得別人說我沒本事,影響我的名聲。”葉晚棠冷笑:

“最怕他一邊撤了項目,一邊又對別人說他有多用心良苦,為了封寒爵的老婆孩子犧牲了他自己的想法,多舍己為人,忠厚無雙。”

“好,我回去之後和他說一聲。”

王特助沉默片刻,忐忑問道:“如果封總……不出來處理這次的封氏危機怎麽辦?”

計劃趕不上變化,不到那一刻,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如果封寒爵真的不出來,封氏集團,就是封海濤的了。

葉晚棠眸中爆發精光:“那就讓我來處理,別忘了,我和他還沒離婚呢。”

她不會眼睜睜看著封氏集團落到別人手裏。

尤其,是落到曾經由她和梁追月選中的人裏。

識人不清,她有一半責任。

“可是據我所知,葉家的情況也不容樂觀。”王特助語氣擔憂。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葉金怡不會把葉家拱手相讓。

“別擔心,葉家的事我有把握。”葉晚棠勾唇一笑。

她已經不是三年前那個連商戰都不懂的職場小白了。

“那我先走了,封海濤一會兒要找我。”

“嗯。”

王特助先行離開。

葉晚棠手機響起提示音,原來是謝嵐嵐在群裏艾特她:

“下個月京城這邊有個隻準女士進場的遊園會,我手上多兩個名額,晚棠,你要不要把你之前認識的妹妹一起帶上?”

謝嵐嵐說的“妹妹”,是葉晚棠在國外認識的朋友。

出國三年,葉晚棠進了新的社交圈,自然也認識了新的朋友。

這位朋友學的工商管理,主攻品牌策劃,兩年前回國,在京城一家很不錯的公司上班,葉晚棠本想攢個局,讓大家相互認識一下。

“行。”葉晚棠同意。

午休時間結束,她返回公司策劃部上班。

茶水間,傳來一聲低呼。

宋月白聲音尖細:“趙小果,你沒長眼睛是吧?你知道我這條裙子多少錢嗎?”

趙小果接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宋姐,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在我身後……”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宋月白得理不饒人,一巴掌甩在趙小果臉上。

啪!

趙小果被打的臉頰紅腫。

策劃部和其他部門的人圍過去。

之間趙小果縮在旁邊十分可憐,宋月白的吊帶

葉晚棠也過去,她看宋月白還想打趙小果,三步並兩步,向前抓住宋月白的手腕:

“夠了,一條裙子而已。”

“葉小姐?”宋月白變了眼神,生出幾分畏懼,但她今天丟了廠商的合作,極度不爽,不想放過趙小果。

她說:“葉小姐,這不隻是裙子的事,我們策劃部需要對市場風向足夠敏銳和觀察力強的人才,她連旁邊有沒有人都不知道,怎麽勝任策劃部的工作?”

葉晚棠眼神冰冷:“至少她不會像你一樣,找有汙點的合作廠商。”

過來看熱鬧的員工頗為差異,公司一枝花宋月白居然找了有汙點的合作廠商?

宋月白狡辯:“我那是從整體角度出發,廠商那麽大,偶爾出一兩個差錯,不是很正常嗎?”

“是嗎?”葉晚棠紅唇輕啟:“那你怎麽解釋,你和廠商一起去咖啡廳,出來時手裏提著不少貴重禮盒的事?趙小果親眼所見。”

這話一出,人群引發小騷亂。

趙小果點頭,有葉晚棠這個已經蓋了章的葉家繼承人撐腰,她大膽陳述那天看到的經過。

議論聲越來越大。

這可是賄賂啊!

宋月白姣好的麵龐上閃過心虛,她梗著脖子說道:“人家廠商想請我喝咖啡,我總不能拒絕吧?我是為了公司利益,才赴約的。

而且禮盒什麽的,我已經找機會還回去了,我一個女孩子臉皮薄,說不過人家,收禮隻是暫時的!”

趙小果嗤之以鼻:“你怎麽不說是合作失敗,你不得不把禮物還回去?”

“你——你這麽說我,你有證據嗎?趙小果,信不信我報警!”宋月白有恃無恐。

畢竟人家廠商也不可能跟大家說“對對對我就是賄賂宋月白了”,廠商也要臉。

這注定是不能對峙清楚的事。

“好了,別吵了。”葉晚棠拉住趙小果,冷冷看著宋月白:“你安的什麽心,你自己心裏清楚,我來之前你打的什麽主意,我不管。

我來之後,你還想打什麽主意,就別怪我不顧大家同事一場。”

說罷,葉晚棠帶著趙小果離開。

宋月白一張臉在原地由紅轉白,由白轉青,氣得跺腳。

換做往常,公司一枝花受委屈了,單身男性們恨不得排隊上去安慰。

但今時不同往日,收拾宋月白的人是葉晚棠,葉家繼承人。

被繼承人這麽訓話,宋月白以後在公司,怕是難搞了。

生怕和宋月白沾上關係,大家作鳥獸散,宋月白頓時更氣了,來到偏僻走廊抹眼淚。

這時,公司一個高管走過去,遞給她一張紙巾:“小宋,別生氣了。”

“我不是生氣,我是覺得委屈。”宋月白嚶嚶哭:“我明明是為公司好。”

“也對,換做我我也生氣,你可是M國名校畢業生,來公司也兩年了,業績比趙小果漂亮那麽多倍,葉小姐實在是分不清孰優孰劣。”

宋月白可憐兮兮的點頭:“葉小姐是葉家繼承人,我以後怕是不能在公司待下去了,可我下個月的房租還沒著落呢,我真倒黴。”

高管左顧右看,確定四周沒人,語出驚人:

“其實這樣的老板,不效忠也罷,泥人還有三分火氣呢,我看葉晚棠也不順眼,她不知道和葉家主說了什麽,把高管的工資都降了百分之十,我也要養家糊口的啊?

她真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要不咱倆配合一下,把她搞出公司?”

“你瘋了?”宋月白瞪大眼睛:“她可是葉家繼承人,整個葉家整個公司都是她的,誰能把她趕出去?你想死別拉上我!”

說著,宋月白就要走。

高管看了暗處蟄伏的葉金怡一眼,葉金怡抬了一下下巴,示意屬下繼續。

高管連忙拉住宋月白:“我沒瘋,我也不是傻子,你忘了,咱們公司,有兩個‘葉小姐’!”

“兩個?”宋月白稍作思忖,反應過來後瞪大眼睛:“也是說葉金——”

“怡”字還沒出口,高管捂住宋月白的嘴:“知道就好,別往外說。”

宋月白:“你是葉金怡的人?”

高管:“當然了,不然我攔住你幹什麽?”

宋月白:“你想讓我幫葉金怡搞葉晚棠?”

高管:“沒錯。”

宋月白眯起眼睛:“你看我像傻子嗎?早上葉金怡帶葉晚棠來策劃部,兩人關係那麽好,根本不像外界說的有競爭。”

高管苦口婆心:“那都是裝給外人看的,誰不要錢啊?公司就是錢!”

“差不多得了,我看你就是想利用我報複葉晚棠給你們降薪水的事,別想騙我上當,我跟你講,除非葉金怡親自來我麵前,讓我去搞葉晚棠,不然我不可能得罪現在的葉家繼承人!”

丟下這句話,宋月白翻白眼離開。

“誒,你!”高管氣得不行,他回到暗處的葉金怡麵前:

“小葉總,宋月白不相信我說的話,還說您親自見她,她才願意收拾葉晚棠,您看,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