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寒爵沉默片刻,緩緩開口:“一開始,我確實是這麽想的。”

“後來呢?”葉晚棠追問。

後來?

封寒爵眸光輕閃。

後來,他看到她為了自己,不顧過敏也要吃紫蘇,心中怎會不動容。

再後來,他聽到她在記者招待會上講述國外艱辛的歲月,除了心疼,還有後悔,後悔當初把事情做得那麽絕。

起決定性作用的,是剛剛的生日禮物,那個代表著“重啟和希望”的卡通油彩筆。

刹那間,他腦子裏麵飛過很多想法。

等他反應過來,他已經違背在醫院說過的話,衝動詢問起她和蕭野的關係了。

得知她真的拒絕了蕭野,一切都是他的誤會後,他控製不住把她攬入懷裏,問她要不要和他談戀愛。

“葉晚棠,你比誰都清楚,小淮需要一個父親,我可以勝任這個角色。”男人眼神篤定。

葉晚棠唇瓣緊抿,她當然知道小淮需要一個父親,不僅小淮需要,小竹也需要。

不是說這個父親非要不可,而是一個好父親的存在,可以彌補他們缺失的那一部分愛,也可以讓他們的童年與未來更加健全。

從小失去母親的她,比誰都懂這個道理。

沒來雲城的時候,她忙於生計,無心戀愛,來了雲城,第一個對她正式表白的人是蕭野。

可惜兩人源於錯誤的相識,又因為不可避免的原因分離。

她也沒想到,第二個想當小淮爹的人,竟然會是封寒爵。

她不禁回想起小淮和封寒爵的相處。

她算是親眼見證小淮對封寒爵的態度從不好到友好,也因此感歎過血緣的奇妙,如果兩人恢複父子關係,似乎也很合適。

畢竟封寒爵還不知道小淮的真實身份,就已經對小淮很好了,知道了之後肯定會更好。

再加上封寒爵說,他隻把陸知微當妹妹,沒有碰過陸知微……

葉晚棠挑了挑眉梢:“封總,當年的你對我愛理不理,現在的我可沒那麽好追了。”

小淮小竹是需要父親,但這個父親,也不是非得封寒爵不可。

男人也挑挑眉:“沒那麽好追的意思,是可以追著試試?”

葉晚棠不挑眉了,她再次懊惱起來,這家夥怎麽總能找出她的漏洞,然後反將她一軍?

“不聊了,困了,去找小淮了。”葉晚棠拉下臉,破罐破摔,起身離開。

身後傳來有忍俊不禁的低沉笑聲,葉晚棠磨牙,她就當她聽不見!

-

一夜清夢。

翌日,葉晚棠早早起床,她除了送小淮上校車,還得去女導師那裏繼續訓練,離《華國好聲音》的決賽隻剩四天。

牽著小淮路過主臥的時候,她腳步頓了一下。

封寒爵這個時候應該已經離開莊園了。

昨晚發生的事,發生的對話,現在想來,還是感覺有些不切實際,如夢如幻。

“媽咪,怎麽了?”小淮聲音軟糯。

“沒什麽。”葉晚棠搖搖頭。

兩人來到餐廳,發現封寒爵還沒走,他一身嶄新的名貴西裝坐在椅子上,立體的五官在晨曦的覆蓋下更顯優越俊美。

他正在翻閱傭人送來的雲城早報,報紙前的咖啡蒸騰熱氣,場麵寧靜唯美。

“少夫人,小少爺。”見兩人來了,陳媽微微鞠躬。

“起床了?嚐嚐陳媽新做的包子。”修長的手指把盛有包子的瓷碟擺到母子倆麵前。

“謝謝。”小淮酷酷道謝,坐在封寒爵對麵吃早飯。

葉晚棠做不到那麽自然,但她可以裝自然!

吃過飯,封寒爵給兩人遞了一大一小的折紙。

小的歸小淮,大的歸葉晚棠。

“這是什麽?”小淮看向封寒爵,臉上是超乎同齡人的冷靜。

“給你們的禮物。”男人語氣淡定。

小淮打開折紙,發現是一幅油畫,裏麵畫了絢爛的銀河,有個小男孩穿著宇航服遨遊。

“好漂亮。”小淮愛不釋手。

葉晚棠也打開折紙,隻看一眼,就火速蓋回去,耳根發紅。

“媽咪的紙上畫的是什麽?”小淮很好奇。

“普普通通的風景畫。”葉晚棠隨便扯了個謊言,拿起旁邊的小書包:“幼兒園的校車要到了,我們快出發吧。”

“嗯。”

一聽校車要來了,小淮也不多問了,拉著媽咪的手離開。

他聽到陳媽問封渣男:“封總,今天有什麽喜事嗎?您怎麽笑得這麽開心?”

……

把小淮送上校車,葉晚棠呼出一口氣,重新打開折紙。

她剛才沒細看,隻看到油畫裏麵畫了一個跳華爾茲的女人,女人眼睛上纏了一條屬於男性的領帶,右下角寫了個“Day1”代表第一天,右下角署名“封寒爵”。

仔細看後,她發現封寒爵把抹胸長裙的紋理都畫了出來,頭上的花冠也描繪的猶如實物。

“封寒爵的畫技,真是一如既往的厲害啊,等等……”葉晚棠又把折紙合上,耳朵發燙的更厲害。

那家夥,居然把她心口的紅痣也點出來了,讓本來隻是優雅的女人,多了一層無法言喻的**,魅而不自知。

等她再回到餐廳的時候,封寒爵已經不在了,應該是乘車從車庫那邊的門離開了。

“少夫人。”陳媽掩唇走過來,臉上全是喜色:“封總讓我給您捎句話。”

“什麽話?”

“他說他畫的‘風景’,並不普通。”

轟!

葉晚棠整張臉燃燒起來,支支吾吾:“別、別聽他的,真的很普通!”

“這樣嗎?那……少夫人能不能給我看一眼?”陳媽伸長脖子,好奇得很。

“沒什麽好看,和馬路邊的風景一樣,我先上樓拿東西了,等下還要出門。”

葉晚棠逃也似的離開。

日子一天接著一天過去。

葉晚棠恢複“陀螺狀態”,在女導師和汪老的地獄訓練中奔波,隻是床頭櫃子裏,多了幾張署名“封寒爵”的油畫。

有的是一朵瓶中花,有的是天馬行空的各種畫作。

封寒爵也恢複忙碌的工作,長達一個多月的住院讓他堆積了不少瑣事,隻是辦公室裏,多了折疊畫架。

有時他會畫一朵瓶中花,有時他會根據所聞所見隨意創作。

《華國好聲音》,決賽在即。

最後一天的訓練,女導師沒有催促葉晚棠練習,而是和她促膝長談,從東家八卦,聊到李家笑話,有意放鬆葉晚棠緊繃的神經。

葉晚棠知道導師這麽做的意思,慢慢不那麽緊張了,開懷大笑起來。

與此同時。

雲城第一人民醫院。

手術室。

醫生對著病**老奶奶實施搶救。

手術室外,眼睛布滿血絲的汪老雙手合十,向上天禱告妻子逃離鬼門關。

噠、噠、噠。

空曠的手術室通道,響起不合時宜的,高跟鞋踩踏地麵的聲音。

聲音一直響到他麵前。

汪老睜開眼,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