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如春的哈市,依山傍水,景色秀麗,溫度宜人。

海邊一個狼狽至極的女人從海裏爬出來,衣衫被浸濕黏答答地貼在身上,海水順著她的衣角流到地上。

那張臉,慘白無色,眼眶深深凹陷,似地獄裏逃出來的鬼魂,絲毫沒有人氣。

她轉過頭看著翻滾的海浪,下意識濕潤了眼眶。

五年了,她沈瀟瀟終於又回來了,這五年生不如死的生活,於她而言就是一場充滿血色的噩夢。

無視眾人不解的眼光,她一瘸一拐地走向人群中,挑了麵善的老奶奶借了電話。

纖瘦修長的手指,撥通了電話號。

五年衣不裹體食不果腹的日子,讓她把五年前的恩恩怨怨都忘了,隻記得這個電話號。

也隻願記著這個電話號。

可她不知道,又一個驚天噩耗在等著她。

“瀟瀟,真的是你麽?你媽她,已經被顧庭霄害死了,我是姥姥。”

豔陽高照,她腦中卻閃過一聲晴天霹靂。

“瀟瀟,快來醫院讓我看看你吧,能看見你還活著,姥姥死了也沒遺憾了。我在......”

沈瀟瀟胡亂的把電話還給老奶奶,道了謝,便匆忙地向醫院跑去。

她沒錢,也打不起車,連公交都坐不起。

鞋在海底被衝走了,赤足裸腳地走了一個多時辰才來到醫院,一路上眾人鄙視嘲諷的眼神絡繹不絕。

誰能想到,今日這個爛衫乞丐,就是五年前人們口口相傳的‘哈市第一名媛’。

“我的兒啊,你怎麽就成了這副樣子。”

病**霜鬢的老人,看著門口站的沈瀟瀟當即便紅了眼眶,難忍心中悲傷,連年邁的指尖隱隱發顫。

沈瀟瀟一瘸一拐地走進病房,抬起手捋好臉上的亂發。哭?五年苟延殘喘,死人堆裏找吃食的生活,早讓她哭壞了淚腺,想哭也哭不出來了。而今唯一一個整理儀容的動作,也不過是她從小高貴矜持,骨子裏僅留的那麽一點點體麵之心。

“呦,這不是沈大小姐嘛。五年前害死了自己妹妹,又害死了自己母親。秦家因為你在這五年裏受了多少氣,家族破產不說,還負債累累,如今你還有臉回來看你姥姥?”

一邊沈瀟瀟的二姨走上來沒好氣地念叨著,一雙吊稍眼中滿是怨恨。

沈瀟瀟垂下頭,最後那點體麵也不過被麵前人的幾句話給徹底撕碎。

二姨說的沒錯,她害的母親秦家事業一落千丈,整個家族從雲頭跌落汙泥之中。

她還有什麽臉,站在這?可是,那個男人明明答應過她,隻要她自願接受懲罰,就放了秦家。

為什麽?為什麽他還是沒有收手?明明那些莫須有的罪責她都認了,他還是不肯放過秦家。

顧庭霄,就這麽恨她麽?

“傻愣著幹什麽呢,掃把星,你姥姥的醫藥費沒了。如今既然你回來了,也該拿點錢出來吧。別忘了,秦家的今天都是拜你所賜!”

秦可卿一字一句,宛若一把尖刀插進沈瀟瀟的心髒。

她痛的不是秦可卿對她的態度,相反,讓她痛的,是這個女人說的都是真的。

秦家,終究還是因為她,一敗塗地了...

“瀟瀟才回來,你說這些幹什麽!”

**的老人家一聲怒斥,秦可卿態度收斂了幾分,回頭抱怨:“媽,你還護著她。要不是她你至於住這麽破的房間麽?這要在以前,您根本不需要來醫院,早就請私人醫生給您治好了。”

“姥姥,我會拿出你的醫藥費。”

沈瀟瀟很平淡地念叨著,麵無表情,除了眼底那抹認真外,就像個機器人。

這五年,早讓她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就憑你?別說大話了,你哪...”

秦可卿話還沒說完,沈瀟瀟便已經邁步,拖著消瘦的身影離開了醫院。

沒有電話,聯係不上任何人。沈家不會認她這個女兒,所以根本不需要回去。

她現在是個沒名氣,沒學曆,沒臉麵的殺人犯,沒有一家公司會雇傭她。

而這一切都是拜那個男人所賜,她如今活在淤泥溝渠之中,他可盡興了?

海天一色...哈市唯一一個‘黑’‘白’交接的地方。

此刻她能去的隻有這個地方,卑微的人,也就隻能卑微的活著吧,苟延殘喘已是恩賜。

她拖著這副殘軀,來到了海天一色的後門。

門衛保安以為她是撿垃圾的,直到她說出了一個女人的名字。

幾分鍾後,一個一身黑色西服,短發幹練的女人走了出來,看著沈瀟瀟的樣子,下意識咽了咽口水。

“你...還活著?”

得罪了顧庭霄的人,還能活著,這已然是個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