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看著大外甥眯著眼睛開始打盹,文卓成決定打道回府。出來大半天,大外甥能堅持到現在已經超出他的預估。望著身體變好的季宣和,文卓成打心裏為他高興。
季宣和一出生就開始吃藥,一直吃到現在,沒有見藥就吐,他作為長輩都有些佩服。
回季宅前,文卓成留下一人打聽剛買五人的出身來曆是否屬實。下人可不能隨意亂買,一個不慎,買到一個包藏禍心的,他豈不是要後悔死?這樣的事情又不是沒發生過,雖說都是臨時起意,但還是小心為妙。
季宣和這一覺睡的很舒坦,等他睡醒時,都快過了晚膳時間。
“二舅,怎麽不先用?”
“我原本打算等到過了酉時三刻就先用了,誰想你這麽會趕時間。正好,膳食很快就要上來了,咱們舅甥一起用。”
邵雲辰作為季宣和的正君,並不用同女人一樣分桌而食。一桌子就三個主子用餐,又都是親近之人,也不用講究什麽食不言寢不語,又有季宣和在其中插科打諢,吃得倒也歡暢。
飯畢,休息片刻後,邱霜給文卓成上了茶水,品質並不是頂好,也就中上。文卓成並不介意,他常出門,吃得了苦,比這還差的茶都喝過。大外甥家就兩個小孩子當家,也不用喝什麽茶水,估計這些還是用來招待其他客人的。
其實是季宣和忘記買了,一看到邱霜上的茶水他就想起來了。隻是已經如此,他與二舅也沒什麽好客氣的,直接就說開了。
文卓成哪能為這點小事同大外甥計較,他呀,一想到大外甥也惦記著他,心裏不知道有多樂嗬。
一說起這個,倒讓文卓成想起一件事來,大外甥分家都一年了,怎麽沒給他捎個消息?
“二舅,我到這裏後,就有托人給您捎了封信,怎麽您沒收到?”季宣和可記得原身就這麽一個親人待他特別好,怎麽可能不通知一聲?難道出了岔子?
文卓成臉沉了下來,楊家埠離京城不遠,治安不錯,路匪什麽的基本沒有,馬車的話,頂多兩天就能趕到。不是送信之人出了岔子,就是信被文府中誰給半道攔截了,沒能到他手上。等他回去定要好好查查。別是被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下仆給丟了,也不知道大嫂怎麽管家的,真要是如此,可得好好敲打敲打這些不安分的人。
“我這次返程剛好經過雲州府,就走了趟季府,得知你在楊家埠,便拐過來看看我的大外甥有沒有好好過日子。原本還打算將你帶回文府,看你身體比以往好,我就放心了。文府一大家子人,是非也多,你還是在這裏養病比較好,這裏清靜,我都想多住段日子。”
“二舅,離過年還有段日子,再說外麵還下著雪,路不好走呢,至少等雪停了再走不晚。”邵雲辰一直安安靜靜地聽著舅甥兩人聊家常,偶爾才會說上一兩句。
“是啊,下午從縣城回來馬車就提不起速度了,等到明天估計雪都能沒過馬的膝蓋,那就更加不好走了,反正離京城不遠,多待上幾天耽誤不了二舅返家。”季宣和透過窗戶看到外麵還在下雪,不想二舅冒雪趕路,萬一半道上馬車壞了,可夠他們受的,再怎麽也要等到雪停了。
文卓成還要回京城將剛入的貨給出了,不過晚個幾天倒也不耽誤事。在大外甥夫夫熱情挽留下,他也就順水推舟決定多住幾天。這裏不像府裏那麽烏煙瘴氣,他隻住了一天就覺得身心舒暢,能多陪陪大外甥他自個也樂意,正好能夠趁這幾天時間讓底下人訓練一下新買的兩個護院。
新買的下人都是康平縣本地人,查起來也快。第二天文卓成就收到手下回稟,這五人身世清白,沒什麽問題。
文卓成也隻是本著小心駛得萬年船的心態派手下去查的,既然這五人沒有什麽不清不楚的,他自然不會再深入調查,大外甥小小年紀,沒有哪個吃飽了撐的會費盡心思蓄意謀害。
雪足足下了三天才停止,積雪已經蓋過成年人膝蓋,出門都很不方便。
季宅雖是老宅子,當初建的時候用料卻很好,季宣和搬進來時,房子都修葺過,並沒有被雪壓塌。等雪一停,季宅下人就開始忙碌起來,一宅子的積雪等著他們清理。
現在這個時候,離過年不遠了,官道上行人絡繹不絕,雪都被牲口和人踩的嚴嚴實實,如今的雪量還不足以將人困在家中。
文卓成又待了兩天,便決定出發。
季宣和裹著厚實的狐皮鬥篷,站在門外送行。他不會因為在末世遭遇過親友背叛,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文卓成待他實心實意,他沒道理冷漠應對。
“回去吧,外麵冷,你身體還沒好全,又生病了可不好。”文卓成沒有多留,迅速上了馬車,絕塵而去。
季宣和心內一暖,二舅這是怕他在外麵站久了幹脆快馬加鞭以最快速度遠離了他的視線,沒想到二舅也能如此細心。
“宣和,新買的五個下人要不要重新取個名字?”邵雲辰靠在炕頭,斟酌著開口。
“你決定吧,我都無所謂。”
“那成,其他人就不改名了,隻廚娘縐李氏的女兒李大丫名字不太雅,既然是在廚房給她娘打下手,幹脆就叫蓮悠吧,簡單好記,聽起來也比大丫文雅。”
“嗯,那就這樣。我有點困了,先睡會。”季宣和感覺身體有些累,很快就睡著了。
季宣和不喜歡時時刻刻有下人伺候在眼前,沒事的時候,當值的小廝丫鬟都在外間待著。
邵雲辰上前為季宣和掖了掖被角,就開始盤賬,年底了,賬目都要清理一下。季宣和身體不好,比較嗜睡,他也隻當和往常一樣,誰想當晚便發起了燒。
邵雲辰到季宅一年中,季宣和發燒就碰到過好幾回,這方麵的經驗很足。他讓即墨去取烈酒和棉帕子,再拿個銅盆,爐子上坐個銅壺。
邵雲辰用帕子浸上烈酒,擦拭季宣和的四肢和額頭,完了用厚被子捂著。視情況每隔一兩刻鍾擦拭一回,捂出汗了就用溫帕子擦拭,再換身幹淨的褻衣褲。
季宣和有好長一段時間沒生病了,邵雲辰都以為他身體慢慢好了,誰想今天又發起燒來,以後還是看緊點為好,寒冬臘月的,能不出門就不出門。
季宣和這次發燒沒前幾次嚴重,半夜時分便開始漸漸退燒。
“少主君,您睡會吧,我和邱成守著。”值夜的是即墨,邱成也睡在外間,就是為了應付眼下的情況。
“好,你們仔細點。”邵雲辰應是應了,卻一直等到季宣和隻比常溫高一些後,才鑽進裏邊的被窩。
原本是季宣和睡靠牆那邊,現在他是病人,為了方便照顧,早被挪到了床外側。
季宣和隻以為是困了,誰想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才醒來,聽說是發燒,他有些黑線,這身體真是弱爆了,他不過就是幾天前進了一趟縣城,這幾天從第二進走到第一進,一天不過就幾個來回,昨天給二舅送行,就這麽著都能發燒,這身體還有的養。
發燒了,隻給吃清淡的。季宣和有些無奈,他喜歡吃辣,往常還能吃點微辣的菜,現在已經在飯桌上完全絕跡了。為了自己的**體考慮,他也隻能忍了。
邵雲辰見季宣和這次病好的挺快,除了看得更緊,倒也沒再拘著他,隻是輕易不讓他出屋。
季宣和:“雲辰,以後別再抄書了,加上二舅這次給的田莊和鹽田,一年的出息夠我們開銷的。”
“好,我把這次接的給抄完,以後就不做了。抄書其實真賺不了多少銀子,以前也就是想著能多賺一點是一點,你現在身體比以往好,日後的進益又多,的確沒必要再這麽做。”邵雲辰很幹脆就接受了季宣和的建議。
“季府送月銀的快來了,年禮都準備好了?”這些事情一般都是歸邵雲辰管,擬好禮單後會讓季宣和過目。
“還照去年那樣,季府和邵府各一份,你看看還要不要增減一二。”邵雲辰將擬好的單子同去年的禮單一並遞給季宣和。
禮單上的東西基本就是莊子上有的,隻另外添加了不少海鮮幹貨,再然後就沒了。季宣和沒覺得奇怪,他隻分到了一個雜貨鋪子和兩百畝的小莊子,又是個體弱易生病的孩童,能拿出豐厚的年禮就是怪事了,這樣挺好。
給季府的倒也罷了,零零碎碎加起來,能裝滿大半馬車,給邵府的連他看著都覺得有些磕磣。不過他能理解,邵雲辰沒把他爹和後娘給撕了就不錯了,還能指望他做個孝順兒子?
邵雲辰明顯不是那等被打了左臉還伸出右臉的人,送年禮也不過是麵子情。
果然,人啊還真是經不起念叨,沒過兩天季府孟管事就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