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3.22
如今雲記織坊有著自己的匠師,改進織布機的活已經全盤交給他們,至於邵雲辰,自那以後就成了織坊的專屬設計師,平時有空,隻需要設計布料的花樣就成,季宣和時不時也會趁空繪製一些圖案。
偌大一個雲記織坊,當然不可能隻靠季宣和夫夫兩人來維持,織坊有著自己的設計人員。
這片時空的曆史被穿越前輩們改變了很多,生活比季宣和印象中曆史上同時期的朝代要方便不少,大致規則卻沒改變多少。就比如說設計行業,通常隻作為一種輔助職業存在,布匹樣式設計人員,正職多半是織工。
這一方麵上,邵雲辰沿襲了老一輩的風俗,織坊中除開他和季宣和之外,其他主要設計人員,最常做的就是織布。邵雲辰也許是沒想到,季宣和卻是明白的,隻是邵雲辰做的很好,他也就不想多加幹涉,任其自由發展。
有學之士是最有希望衍生出這一行業的人士,可惜了,大多數士子都一身傲氣,不屑與工為伍。更有甚者,堅持不為五鬥米折腰,就算窮困潦倒,寧可看著家人忍饑挨餓,也不願意低下他們那高貴的頭顱,連抄書這種稱得上文雅之事他們都並不一定願意做,就更不用說可能降低他們格調的圖樣繪製了。
就算如此,各行各業的各種設計圖紙,還是有很大一部分出自學子士人之手。有學識和沒學識的人畢竟不同,科技是第一生產力這句話可不是空口白話,錦朝的現狀也驗證了這點。遺憾的是,士子們一門心思盯著官途,願意花心思在各種**巧計上的人所占比例實在是有些過低了,就算有穿越前輩們前赴後繼的努力,也沒能從根本上改變百姓的觀念。
季宣和前世所處那個時空,古人成就極高,問題是,科學道路上,往往有了開頭之後,就擱置不管,錯失了最好的發展時機,這才讓外族人後來者居上。
這個時空也存在同樣的問題,情況卻要比季宣和所處時空好上不少。穿越前輩們的努力不是白費的,特別是有了錦朝太~祖的推動,無論是經濟、文化還是武器上,都有了長足的進步。這種提升畢竟有限,製度規則沒變化的情況下,也就隻能到這種程度了。
季宣和有時候會想,怎麽就沒有哪個厲害的穿越前輩推翻王朝製度,再不然開啟民智也能讓社會前進一大步。後來想想,他是太過想當然了。製度的改變,必然需要有合適的契機,不是說想動就能動的。在沒有淩駕眾人之上的武力之時,通常都隻能是時勢造英雄,想要反其道而行,這難度可就不是一般的大,至少季宣和印象中還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
季宣和專注傾聽著邵雲辰有條不紊地講述鋪子作坊最近的動向,一點也沒有不耐煩。作為知府需要管的事很多,尤其是戰時,季宣和能騰出的空閑時間有限,家中庶務多是由邵雲辰打理。這也不意味著季宣和對庶務一點不上心,每過一段時間,他都會看看賬本,詢問一下季家家業。邵雲辰也會定期同季宣和交流,碰上問題都是兩人商量著來,沒有誰將另一方完全摒除在外。
冬日辰光很短,有了孩子之後,季宣和夫夫獨處的時間明顯減少,難得的二人世界,兩人都很有默契的隻在最初處理各種事務,之後就是享受悠閑的時光,沒有太多話,氣氛卻異常和諧。
季宣和作為安王世子名義上的先生,自動歸為世子這一方,同安王其他兒子天然立場不同。眼下還好,各位王子的年紀都不大,其中年齡最大的大王子離成年都還得有好幾年,王子間爭鬥尚沒有蔓延到地方上。就連同季宣和不那麽對付的姚同知,立場也並非完全對立,兩方沒到不死不休的地步,最多就是季宣和的政令有時難以實施,給他造成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煩。
姚同知也算是個能耐人,他來應州府不過短短幾個月,就很順暢地融入他所在的派係中,並收攏權力,將自己樹立成他所屬派係的中堅人物。這一方麵是因為他的官員品級最高,另一方麵卻是他能力足以匹配他的官職,不是那等虛有其表之士。
在雙方沒有徹底交惡之前,季宣和不想將事情鬧得不可開交,那樣一來,再無轉圜的餘地,那不是他為人處事的行事風格。除惡務盡的道理他懂,隻不過姚同知還算不上惡,犯不著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以後的事誰都說不清楚,到時候再說也不算晚。
在不危及自家的情況下,季宣和權力欲不大。一人獨大容易滋生過強的自信心,以為自己什麽都能辦到,手底下有不同的聲音未必就是壞事。當然,這是最理想的情況,事實卻並非如此,很多事情都是因著立場不同,為反對而反對,這就有些讓人不爽了。
季宣和同姚同知的情況就是如此,好在姚同知這一派還算識趣,並非所有事都要爭個高下,不然,季宣和早就不耐煩了,哪裏還能同他們和諧相處。
想起這事,季宣和不由歎息,身在官場這個權力的漩渦,不是不爭不搶就能避開是非,很多時候,漩渦中心會把身在邊緣、不欲沾染是非的人一並給卷進去,很難讓人有防備。他之所以選擇留在應州府,不乏遠離權力中心的顧慮。
應州府不算大,位於錦安郡西南邊陲,要不是有喜馬拉雅山脈阻擋,不與外族直接接壤,就應州府這個下府而言,當不至於有如今那麽吃香。獨特的地理位置和氣候條件,使得應州府物產豐富。田地富饒,山珍不缺,慕名而來的外鄉人每年都有不少,客棧酒樓之類可謂是鱗次櫛比。
如今戰亂剛平,想要恢複到戰前那種水準,不知道得經曆多久,對於應州府城百姓來說,那也是個念想不是?戰爭的影響是方方麵麵的,百姓們飯都吃不飽,大戶人家出於安全考慮,都窩在家裏,能不動彈就不動彈,應州府城關門歇業最多的就是客棧這些娛樂住宿行業。照眼下的情況來看,一時半會複蘇不了,隻能徐徐圖之。
不光應州府城如此,其他地方也麵臨同樣的問題。隻不過如應州府這樣的外來流動人口比較多的州府,影響更甚罷了。季宣和就任時,應州府城就已經是如此情形,沒經曆過繁盛的時候,落差也就沒那麽大。錢通判這些任職時間長的官員,可是非常清楚應州府之前的繁盛,光外來人口的消費就能占到餐飲住宿娛樂行業的兩成左右。
這個數目相當高了,應州府城隻不過是偏遠州府,哪裏比得上蘇杭京城?要知道這裏是古代,交通不便,信息不暢,能有心思出門遊覽的人可謂是少之又少,應州府城能有那樣的成績著實不易。
在這一塊上,季宣和並沒有插手其中的打算。錦朝道路四通八達,奈何受製於座駕的速度,旅遊業頂天也就是如此了,廣而告之的效果有限,還不如任其自由發展,將精力投放到其他地方。
民以食為天,解決百姓溫飽問題才是最緊要的事情。誰要是有這份能耐,被各郡王爺引為座上賓也不是難事。
季宣和有想過從寫手係統裏買高產作物,後來想想借口難以尋覓就作罷了。他不清楚安王現在是否還有派遣人留意他,一旦他的秘密暴露,他自己也就算了,如今的季府可不隻他一人,還有他的愛人孩子先生以及那麽多依附季府的下人,風險這麽大的事,他輕易不會沾手,不為他自己著想,也得為家人考慮後果。
時間彈指而過,季家出門探親的隊伍跟著商隊前行,距離應州府城已是不遠。好好休整一番後,邱成帶著知福等人候在文卓成馬車前後,以方便他差遣。
車隊很長,三家人的聯合商隊加上季家文卓成一行人,從頭至尾,起碼綿延幾百米,看起來頗為壯觀。
文梓辛文梓午兩孩子過了最初的興奮勁,終於體會到了行路的艱辛。出門在外,很多事都得從簡,文家是富戶,作為家中的下一代,從來是錦衣玉食,何曾受過這個苦?
虧得文大爺和文二爺預料到了此情此景,選的孩子都是自個家中最合適的,不然就有的鬧騰了。換言之,這兩孩子在家中並不是最受寵的,夾在中間,不上不下,雖都是嫡子,受到的關愛卻少了許多,忍耐力比長兄幼弟要高,適應了幾天之後,很快就緩過勁來,饒有興致地觀察著窗外的風景。
要不是祖父突發奇想,想去看看表舅,也輪不到還處於孩童時期的他們跟隨。這樣的機會不多,他們要好好珍惜,沿途景致自是大肆瀏覽。仿佛聽到了孩子們的心聲,文卓成並未阻止兩個孫兒略微有些出格的行為,孩子還小,不用那麽講究規矩,難得出一趟遠門,他們高興就成。
隨行的兩個嬤嬤見了,隻當自己沒看見,任兩個小主子旁若無人地分享著各自觀看心得,老爺都沒說什麽,輪不到她們作為下人的多嘴。
文卓成有些遺憾,這次選擇的時機不大好,探親能帶的禮物有限,他就是想多帶點也沒辦法。自己所屬的錦文郡官差還比較容易打點,可以睜一眼閉一眼,多捎點不至於有事,奈何車隊要經過錦陽郡和錦安郡,這就不是文家勢力能觸及到的,帶再多也隻會被人扣留,白白便宜了他郡官差。這樣的場麵,顯然不是文卓成希望看到的,文家再有錢,也不能這麽浪費。
嗯,不想了,以後有的是機會,到時候多給外甥捎點就是,犯不著對此耿耿於懷。
車輪滾滾前行,揚起漫天塵土,這樣的狀況直到進入四川境內才有所改善。四川同黃土高原不一樣,這裏陰雨天氣較多,道路上的揚塵少了許多,倒是方便馬車出行。
眼看即將到達應州府城,商隊一行人都輕鬆愜意了幾分。行商終究是一個苦差事,病逝途中的也並不罕見。每次出門,都要備上常用藥品,以備不時之需。
車隊中有兩個孩子,文卓成在這方麵就更上心,藥材備的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