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3.22

當官的好處從這方麵上就體現得淋漓盡致,所以才會有那麽多人拚了老命都想脫離下層階級,直往官宦士紳靠攏。

季宣和沒有另外建府,府衙後院就那麽大,人來人往,隻要住在府衙的官員,很快就能知道,除非避人耳目,從後門進。季宣和又沒做不可告人之事,對於這點並不怎麽上心。通常都是利弊同行,我在你麵前無**可言,你在我眼中同樣是如此。

季宣和回應州府城還沒安生兩天,就陸續有商戶上門拜訪。他們來之前早就打聽好了季宣和的喜好,知道太過貴重的禮他不收,便千方百計尋些在合理範圍內,又能被看上的物品。為了送上這份禮,商戶也是頗費了番心血。

所以說嗎,送禮也是門學問,送禮不成反結仇那就太冤枉了。商人大都性子圓滑,這種和官員打交道的能力,他們早就鍛煉出來了。

季宣和不是那種完全兩袖清風的清官,隻要禮物不超過一個度,又在他能力範圍內,行事也能讓他看得慣的,那好說,禮收了,事就給你辦的妥妥當當。

對於商戶來說,這樣的官員是最好伺候也是最不好伺候的。季宣和有著自己的判斷標準,行為處事礙了他的眼,那抱歉,你去求其他官員,他這邊是走不通的。同樣的,人品還算過得去,季宣和並不會計較禮物好壞合心與否,該辦的事他一樣不落,都給你辦成了。

之前戰火不停,需要求季宣和辦事的時候並不多。這回可好,商路一通,商戶們就坐不住了。路引有限,應州府就那麽些名額,不趁早敲定,等路引派完,他們就隻能等以後了,那樣於他們而言,利益損失可就大了。

季宣和在應州府有幾年了,那些求不動他的商戶,早就轉投他人,如今還能上門的都是季宣和還算看得慣的人。商戶人數顯然要多過路引名額,這可把他們急壞了。這不,自認為休息了幾日,季宣和也差不多休息夠了,商戶們迫不及待就開始登門拜訪。他們還想著要雙管齊下,季宣和這邊走不通,沒準邵雲辰那就走通了,可別小看枕邊風的威力。

“呦,這不是王老太爺嗎,這是什麽風把您給吹出來了?您老怎麽不在家享清福,這我可得和大侄子好好說道說道。”姚老爺年紀比王老太爺小上一輪,卻仗著是同輩,沒少在王老太爺的兒子們麵前擺譜,更是時常在王老太爺麵前用言語擠兌。

王老太爺早就習慣了姚老爺和他的不對付,沒好氣地說道:“成了,你那心思該收就收。人都站在這裏了,你以為我就不曉得你腹中的盤算?”

王家和姚家不但無恩怨,甚至還有些親戚關係。王老太爺和姚老爺似乎天生不對盤,沒事總愛挑對方刺,幸災樂禍更是常有的事。生意上也有所競爭,卻都是光明正大,有來有回。家人見了,起初還勸和一二,後來見沒什麽大礙,就隨兩人折騰。隻要不相互使陰招,正當競爭反而有助於保持生意上的活力。

兩人身後的小廝早就見怪不怪,在主子們看不到的方向擠眉弄眼,然後眼觀鼻鼻觀心,退後幾步,任兩人拌嘴拌個痛快。

王老太爺和姚老爺不是最先光顧的,對於他們此行的目的,季宣和早就心中有數。喝著苦中帶甘的清茶,季宣和耐心地聽著兩人述說他們的來意。等兩人說完,季宣和隻是收了禮,卻沒告知兩人他的決定,很快就端茶送客。

“王老太爺,你說季大人這是何意?”出了府衙後院,姚老爺再也繃不住臉,麵上帶了絲憂色。

“禮都收了,估計這事能成,隻是可能其中藏了什麽玄機,估計不會像以前那樣釘是釘鉚是鉚。”王老太爺沉思半響,越想越覺得他自己說的有道理。

“最好是如此,能遇著季大人這樣的官員可不容易,別好不容易碰上了,又忽然間改變了處事原則,這對我們來說可不是好消息。”姚老爺心中很是慶幸,哪個當官的任上不得刮商戶們一層皮?能碰上季宣和這樣的知府,可以說是商人們的福音。

“看著不像,季大人不缺銀子,又沒有什麽奢侈的嗜好,完全不需要這麽做。再說,他要做早就做了,也等不到現在。”王老太爺說完,就施施然走了,留下姚老爺還在那琢磨。王老太爺搖搖頭,有這時間煩惱,還不如想想怎麽把路引給拿到手。

繼王老太爺和姚老爺之後,又來了不少商戶,從始至終,季宣和的態度都是如此。直到再無人來時,季宣和才派人通知這些商戶到匯源樓聚餐。

匯源樓是應州府城數一數二的酒樓,這倒不是季宣和占商戶們便宜,如今物資緊缺,酒樓檔次就沒像以前那麽分明,定不定這家酒樓都無差。等以後生產生活全部恢複正常,各地物資開始流通之後,不同酒樓間的差距才會急劇拉開。在價錢相差不大的情況下,自然是選擇廚藝更好的酒樓。

這次情況和以前不同,以往路引很容易獲得,且沒有那麽多限製。如今路引不僅有名額限製,還有人數限製,貨物倒不在此列。通商路引和探親路引不同,通商路引可以幾家商戶組成一個商隊,探親路引則隻是一家一路引,此外還規定了請鏢師的最大比例。怎麽將這些既定規則發揮最大功效,自是成了季宣和需要考慮的問題。

戰火剛消停,正是百廢待興的時候,商隊的存在非常有必要。隻有各地貨物開始流通,經濟才能日漸繁榮。內戰六年,饒是後來應州府城遠離戰火,經濟也被戰爭拖累的差不多。整個應州府城,小鋪子支撐不住,早就歇業,隻有那些家大業大,經曆過一次戰火洗禮還屹立不倒的,才是應州府城經濟上的頂梁柱。

停戰以後,應州府城才逐漸恢複了生機,很多戰時無法支撐的鋪麵,都已相繼開業,相信用不了多久,商鋪將會全部營業。

為了最大程度發揮自己名下商戶路引的功用,季宣和將需要路引,他收了禮的商戶全部召集在一起,將他的打算一並告知在座眾人。至於他說的,商戶們會不會聽,季宣和完全不用為此憂慮。

以後要麻煩季宣和的事情還很多,沒有哪個商人會這麽沒眼色的予以拒絕。季宣和給定了基調,那麽商戶們需要考慮的就是如何分配。這就不關季宣和的事,他表明自己的意思後,眾人就開始推杯換盞,享受匯源樓呈上的美味佳肴。

每一張商戶路引都限定了人數,同樣的,允許的鏢師人數也有了限製。為了盡可能多帶一些貨物,商隊人員最好都是有武力之人,各家護院就成了首選。商隊畢竟是商隊,光有武力還不行,出貨收貨都需要有精通商道之人,管事掌櫃之類必不可少。

既得考慮安全問題,又得考慮攜帶貨物數量問題,怎麽平衡兩者,就是各個商戶需要協商統籌的事情。季宣和沒有介入,他要考慮的是,在商隊報上來目的地之後,再將自家隊伍安排進去,沒有目標相同的,至少也得找個相距不遠的商隊。

這點上季宣和並不擔心,京城可是以前最繁華的都城,走這條線的估計不會少,再不濟也會有一兩個商隊。這也是環境所迫,換成正常年間,商隊斷不會如此集中,加之路途遙遠,碰巧趕上的幾率不大。

季宣和很想自己負責的那些商戶中就出一兩個走京城的商隊,這樣,季家人會更安全一些。饒是如此,他卻也不至於為此就強迫他們,再不濟,還有其他商隊可以掛靠。就算有可能其中一些商戶他沒給他們麵子,他們也不敢明麵上給季宣和下絆子。商隊沒有出事,光季家下人遭了秧,這種蠢事他們還幹不出來。

商戶們的辦事效率很高,很快,就三三兩兩商議好,走同一條道的好說,直接組成商隊就完事,原本目的地不同的,隻能相互協商,路引就那麽幾張,不想合作都不成。他們倒是願意一家占一張路引,問題是誰都不敢保證自己就是那勝利者,那還不如一家吃一點,免得到頭來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尋親訪友的路引,每旬都發放一些,數量很少,勝在細水長流。通商路引就難得了,暫定一季度才一次,錯過這次,就得等下一批,誰都不願意耽擱。

通商路引陸陸續續被發放下去,京城實在有些遠,走京城的商隊不多,整個應州府城也就兩家。其中一支商隊就屬於王家和姚家,王老太爺和姚老爺老打嘴仗,兩家關係卻是不錯的,再加上一個周家,三家人湊齊了滿額的商隊人員。

邱成領著季家護院,跟隨商隊不日就啟程。炎炎夏日,並不是趕路的好時機,這個時候卻沒人顧慮這些。常年戰爭,消息不通,對親人的擔憂勝過了酷熱。主子下了命令,下人隻有執行的份。

商隊管事走南闖北,對於行程安排很是有一套,並不用擔心中暑。既然說是走親訪友,那麽帶一些禮物自然成了理所當然之事,上位者早就考慮到這一點,對於夾私有著明確的規定,最多隻允許攜帶一馬車的貨物。超過的,那就抱歉,哪來回哪去,要不就是減少貨物量,直到允許通關的數量為止。

當然,所說的這些貨物,不包括舊物品和幹糧之類,那些愛帶多少帶多少,沒人會管這個。

錦安郡開放的關隘不多,光有通關路引還不夠,必須到這些指定城鎮才行。這麽一來,很多人就不得不繞遠路,抱怨歸抱怨,總不能撂挑子不幹,該走哪裏還是要走哪裏。

跟著商隊走,行程勢必快不到哪去,如此一來,倒也減輕了趕路的負擔。暑天趕路,耗費的體力不是一般的大,季家則不用擔心這些,隻要是沒病沒痛的青壯年,一個個身體都壯實得很。

烈日驕陽之下,因著天氣的原因,帶的貨物都是易於保存的,這讓商戶們不由感歎時機不好,如今卻也顧不得了。

季宣和自己就是知府,對於路引的限製那是門清。季家攜帶的貨物達到了允許攜帶的最大量,整整一馬車都是禮品。分為三份,大致都相同,文卓成的那份最厚,其次是潘家那份,最後則是單給季老太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