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寧莊就在季宅後麵,邱伯沒走幾步就到了莊子。如今地裏活少,三家莊戶都在莊子內忙活,看著倒是挺熱鬧。

“爹,邱管事來了,您快去迎迎。”張莊頭兒子眼睛雪亮,邱伯還沒進門他就看到了。

張莊頭忙放下手中的旱煙:“邱管事,這個時候來是?”

“明天要送一批土豆紅薯進城,我先來看看,你讓人準備準備,明天一早就得走。”邱伯沒有廢話,直接說明來意。

今年收的都是土豆紅薯,邵雲辰不打算存進自家地窖,等交了田稅之後,就讓莊戶們將剩餘的土豆紅薯都收進莊子內的地窖。糧倉隻是過度,真正存糧的都是各種地窖。不說季家,整個楊家埠都是如此情況。

這也就是北方幹燥,南方挖地窖的很少。那邊雨水充沛,一個不慎糧食就容易發黴,還不如擱在屋內來得便捷。

這一次邵雲辰要求的數量隻寧莊就夠了,邱伯就沒再去安莊。他讓張莊頭給李莊頭帶話,等交完田稅就將土豆紅薯存進地窖,哪天要用了再搬。

季宣和拿著寫有邱伯打聽出來的各種鋪子行情的本子,一條一條看著。他手裏隻有一半鋪子,另一半鋪子邱伯還在探聽之中。

就季宣和手頭的銀子,成本太高的他買不起,他主要看的也就是眼前這一半鋪子,其他鋪子都比較高檔,連房帶貨本季家很難吃下,他隻要做到心中有數就成。

邱伯能打聽到具體收益的隻有和他相熟的一些鋪子,其他大部分鋪子都隻探聽了個大概。饒是如此,邱伯花費的心力也著實不少。讓季宣和自己來,估計他連門道都摸不清。為此,邵雲辰賞了一些織有暗紋的細棉布給段媽媽。

段媽媽是個識貨的,她知道這樣做工的棉布比普通的綢緞還要昂貴,隻給邱成邱霜一人做了一件外衫,其他都當作壓箱底的好料子存放起來。為此段媽媽還遭了邱伯的埋怨,怎麽他這個大功臣沒有,兒女反倒是一人一身?

段媽媽不為所動。邱伯作為季家大管事,麵子工程自然要做好,他的待遇可是季家下人中最好的,綢緞衫都有好幾件,哪還能少了他衣服穿?

看著五花八門的鋪子種類,季宣和好懸沒看花眼。糧鋪首先被排除,他家在康平縣城沒有後盾,遇上災荒年就容易遭人惦記,他可不想季家被人盯上。珠寶首飾他沒那個本錢,也沒有貨源,排除。……將一些顯而易見季家或無能為力或可能帶累自家的鋪子都去掉,剩下他有能力經營的仍然為數眾多。

籌備鋪子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成的,季宣和沒有急於下決定。他還在考慮是不是開個工坊會更加劃算?

楊家埠有這麽得天獨厚的優勢,怎麽就沒人打海產品的主意?季宣和很是不解。不說遠的,楊家埠距離京城還不到三百裏,快了一天多就能到,再龜速六天怎麽也能走個來回,將海鮮運往京城利潤可不低。

就這個問題季宣和問了邱伯。

“少爺,上次老太爺過壽,我們帶的海鮮幹貨能在雲州府城順利賣出,那是因為量不大,又是一次性生意,不會和當地的商戶形成競爭,不然哪能那麽容易?商戶們會聯合起來抵製。要長期做生意,零賣是不可能的,我們隻能將貨物批發給他們。這樣一來,利潤並不是很高,做這種生意的商人就少了。來康平縣城進海產的商人倒是不少,他們從這裏販貨回去,再回當地販賣,二舅老爺出外行商也是這個道理。”

邱伯將自己所知道的又過了一遍,接著說道:“出自京城和雲州府城這樣繁華城市的商人來一趟康平縣城,做的是兩頭生意。他們帶一些時新的玩意過來銷給本地商戶,再采買便宜的海鮮產品運回城裏,賺頭不小。我們這樣來自小小縣城,借著地利之便,捎些海產進京這想法不錯,但想要再捎回低價時新物事可就難咯,沒有門路連賣家都找不到。不過少爺若想做這門生意倒是沒問題,咱們可以讓二舅老爺幫著牽線搭橋,貨源是能找到的。”

季宣和聽了邱伯的闡述,一想也是,楊家埠村民多是沒什麽見識的百姓,又沒什麽門路,很多人估計連康平縣城都沒有出過,要想他們有那個魄力跑到幾百裏外去做生意,真有些為難他們。

起了這個念頭,季宣和就開始盤算事情的可行性。楊家埠是漁村,會製作海鮮幹貨的人很多,季宣和也沒打算弄什麽獨門秘方,隻要質量過關,味道不差,就算是大眾口味,這生意也做得。

既然不是獨家配方,那競爭力就不是很強,銷路就得好好籌謀一番。京城有二舅,雲州府城有季府,二選一,季宣和想都沒想就選擇了京城。要知道季府有他娘在,他最好不要出現在她視線之內,免得徒生波折。

季宣和心中有了打算,開鋪子他也沒完全放棄。若海產品工坊真能開起來,那麽打開銷路最好的辦法就是開個配套的海產品鋪子。至於是將鋪子開在康平縣城賺點微薄的利潤,還是將鋪子開到京城,他還沒想好。這方麵還是二舅有經驗,等常管事回去時順便捎封信給二舅,問問他的看法再做決定不遲。

這些天常管事也是盡心盡力,一等季宣和夫夫有空,便開始向他們灌輸各種實用知識。季家沒有多少值錢的物品,等常管事說完理論,隻要兩人上午沒課,便帶著他們進康平縣城,逛各種高檔次店鋪,一邊看,一邊給他們介紹,短時間內季宣和夫夫滿腦子充斥的都是這些物品知識。

時間飛逝,一轉眼就到了常管事卸任的時候。常管事與季宣和夫夫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他臨走前,邵雲辰讓邱伯準備了一份禮,和季宣和一起親自送他到大門口,直到看不到人影才回屋。

常管事隻身騎馬,沒有拖累,行程很快,不到兩天就到了京城。

一見到自家爺,常管事很是乖覺地拿出季宣和夫夫送給他的禮物,等文卓成過目後他才能安心收下。

“你那是什麽小眼神?既然是宣和給的,你就收下吧,放心,我不會和你搶。”文卓成看著自己得力的管事一副小媳婦樣,就眼皮直跳。有了好東西,大外甥肯定第一個送他,他哪會這麽沒皮沒臉和一個管事爭搶?

常管事正了正臉色,心內卻不以為然,真有自家爺看中的,不用搶他也得雙手奉上不是?

文卓成沒再說話,撕開信箋,認真看起大外甥的來信。看完後,他將信重新裝回信封,食指扣著桌子,冥思一會後,開始提筆回信。一時間,書房變得非常安靜。小廝都被打發走了,磨墨的活隻能由常管事頂上。

有了決議,信很快就寫完。文卓成用火漆封好信口,讓人送到京郊莊子上,那裏有可靠之人文思專門負責給季宣和送信。

這次天公不作美,文思走到半路就下起了雪。好在文思有準備,頭上戴的皮帽往下翻,脖子和耳朵就都能蓋住,臉上圍上圍巾,再披上厚披風,風雪就被阻擋在外。隻要路上不積雪,就不會影響到他的行程。

這場雪一點都沒耽擱文思趕路,他一到季宅,就敲響大門,李倉將他引到堂屋。邱伯接過信,讓人熱茶熱水好生招待著,自己則去後院向季宣和稟報。

二舅的回信和季宣和的想法不謀而合,隻是步調得調整一下。他打算先開設海產品加工作坊,康平縣城的海產鋪子也要同步跟上,京城的鋪子則要緩一緩,銀錢有些吃緊,得等一切步入正軌之後再進行下一步。

文思休息一天後,就馬不停蹄地帶著回信回京複命。

已經入冬了,漁民出海頻率降低,這個時候不是開設作坊的最佳時機。季宣和耐心十足,不會有了想法就著急忙慌的想要立馬實施,也不會因著心裏擱著事就夜不能寐。

冬季是萬物養生的好時候,楊家埠冷清了不少,人們大都不愛在冷風裏閑逛,窩在溫暖的炕上是他們一年難得的享受。

季宣和本就不是跳脫的性子,宅在家裏他沒有一點不適。邵雲辰性子也沉穩,又比季宣和大幾歲,也非常適應這種和大姑娘似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日子。

雪依然在下,院子裏積了薄薄一層。白天燒地龍,晚上燒炕,作為主子的季宣和夫夫從來不擔心會被凍著。

楊家埠不算很北,晚上最低溫度卻也能達到零下二十多度,比京城要冷一些。臨海漁村享受了靠海帶來的好處,自然也得承受其弊端。夏天可能遭受台風,冬季帶著寒意的海風四處呼嘯。村民出門走一趟都得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不然海風很容易吹裂皮膚。

季宣和跟著甄老夫子念書已經有好幾年,就算不是很上心,該會的他也都已經會了。有時想想,季宣和都覺得他當初會以碼字為生還真挺神奇的。

季宣和從小到大擅長的都是理工科,文科他根本不感興趣。不過他愛看小說,大學還未畢業時他就嚐試著寫小說,寫著寫著也算是寫出了點名堂,至少寫文賺的錢除去日常開銷,還能有不少富餘。

後來畢業了,季宣和順勢當起全職作者。每天寫完當天的份,其餘時間多數都花在茫茫小說海中。還沒等他瀟灑幾年,末世突然降臨,他看小說的時間幾乎為零。也正因為這樣,季宣和才能這麽快就適應錦朝如此慢節奏的生活,小說隻是生活的調劑品,一旦生活不穩定,看小說的愛好首先就被放棄。

季宣和剛到錦朝時,空閑的時間一大把,迫於身體不中用,隻能看些遊記,聽邵雲辰講故事八卦消息解悶。現在他身體好了,卻苦於沒時間。上午要跟甄老夫子上課,下午是有時間,但他不能老走神吧,那樣看小說也忒沒勁。為了不引起邵雲辰的注意,他就索性舍了小說,專心享受起如今稱得上平靜祥和的生活。

季宅如今總共十五人,除去甄老夫子和他自帶的書童甄書,再刨除季宣和夫夫,共計下人十一人。按說隻服侍兩個主子,這些人手盡夠了。實際上,卻並非如此。

邱伯時常需要去縣城巡視鋪子,還負責采買。段媽媽負責縫製季宣和夫夫和甄老夫子的衣裳鞋襪,偶爾下下廚。邱成即墨身為貼身小廝,上午跟著主子們旁聽,其他時候也需要兩人隨侍在側,沒事時還要幫忙幹點力所能及的活。

邱霜和竹意作為季宣和夫夫的貼身丫鬟,包攬了季家其餘人的針線活。縐氏負責一大家子的灶上活計,她的女兒蓮悠給她打下手,丈夫李倉幹些粗活,閑了就在門房聽候。沈清齊山是護院,每天訓練不能間斷,還要負責照料馬匹。

這麽算下來,盡然沒有一人能夠閑著,不少時候都是一人身兼數職。季家就五個女人,其中三個還都是未成年,洗衣這活太過繁重,邵雲辰看了幾回,就將單身男仆的中衣外衫包給了佃戶秦老二家的,這事由段媽媽管著。

季宣和夫夫連同甄老夫子三人的衣衫主要由蓮悠清洗,縐氏閑了也會搭把手。

因著人手不是很足,下人的職責就沒有那麽明確。要真像季府那樣分為廚房、針線房、漿洗房……,季家不知道需要多少下人才能各行其職。

季宣和看著自家的狀況,再想著紅樓夢裏富貴人家一大家子幾百個下人伺候,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在錦朝要想過得舒適,一個主子最少也得配五六個下人。一個主子隻有一個下人的,那這下人的差事就很繁重,估計從早到晚,都甭想有清閑的時候。

季家下人看似權責不甚明確,倒也亂中有序。

季宅被季宣和夫夫打理得井井有條,家事多由邵雲辰處理,季宣和偶爾發表下自己的見解,兩人有商有量,頗為相得益彰。

季宣和同邵雲辰都是男人,兩人中必有一人需要掌管家事,邵雲辰主動承擔起了這個職責。錦朝男子出嫁的並不少見,由男子掌管家宅,錦朝百姓已經司空見慣,並不會有人非議。

錦朝男女比例失調,男性約占總人口的六成,女性生育率卻很高,這也是為什麽錦朝人口不減反增的緣故。

盡管不少男子會嫁人,婚前教育與待嫁女仍有所區別。能呼奴使婢的富家子弟也就罷了,不管是男是女,隻要會掌家理事已經足夠,琴棋書畫廚藝女紅不過是消遣,會了能為自己增色不少,不會也不會有人苛求。

對於普通百姓來說,出嫁男最重要的是幫忙幹活,能承擔起小半養家重任的更佳,會不會洗衣做飯那都是其次。

一般父母俱在就分家的情況不多,一大家子人在一個屋簷下生活,有的是姑娘媳婦幫著做飯洗衣,出嫁男本就在這上麵沒有優勢,犯不著還要在劣勢項上同女性爭個高低。

長輩們心裏明白著,出嫁男能頂多半個壯勞力,個別一些比當家男人還要強壯能幹,他們哪會放著長處不用,盡盯著出嫁男的家務不放?

楊家埠算是周圍村子中最為富裕的,村子裏娶男子的比例比其他村子要小。越是窮的村子,越是需要壯勞力支撐門戶,娶男子的現象也就越多。對於貧窮的人家來說,娶男子的花費比娶女子的費用更高,畢竟滿足這些要求的男子足以頂門立戶,若不是太窮,誰家舍得讓自己優秀的兒子外嫁?當然本就喜歡同性的男子不在此內。

果腹都有難度的百姓中,長子娶男子的現象比較普遍,然後底下弟弟娶個姑娘,待幾年後從中挑上一兩個侄子過繼,這日子就能過了。

季宣和的生活雖不至於到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地步,卻也過得養尊處優。若不是他有著成年人的心智,這樣安逸的生活真能將他養廢了。怪不得多數家族富貴個幾代就開始走下坡路,那些綿延幾百年不倒的世家,必然極重規矩。家族大到一定程度,沒有規矩就不成方圓。

在穿越前輩們的不懈努力下,羽絨衣羽絨被都已經出現。羽絨一個處理不好,會有很難聞的味道,羽絨製品也不好清洗,還容易漏毛。因著關鍵技術掌握在少數人手中,羽絨製品又貴,錦朝百姓們蓋的多數都是棉被。店鋪裏賣的羽絨被價格昂貴,不是普通百姓所能消費的。

羽絨被還好,看著挺美觀,頗受富貴人家的青睞。羽絨服則不然,直筒樣式並不受人歡迎。羽絨服更多出現在尋常百姓家,自家積攢個幾年,就能給老人小孩做上一兩件。他們不在乎樣式,也不在乎味道好聞與否,漏毛就更加無視了,要的就是保暖的性能。

邵雲辰嫁妝不多,除了一些笨重的家具,就被子最多,棉被羽絨被都有好幾床。現在季宣和蓋的就是一床蠶絲羽絨被,被麵上繡了大朵大朵的連莖帶葉的荷花,振翅欲飛的蜻蜓,看著頗為漂亮。

季宣和靠在床頭,手上拈著一枚白子,好整以暇地看著坐在對麵的邵雲辰冥思接下來該如何落子。冬日天黑得早,季宣和他們不用早起,晚上便有大把的時間。這日季宣和沒有早早上床去和寫手係統聯絡感情,趁著難得的閑暇,決定與邵雲辰在棋盤上廝殺一番。

下圍棋是個腦力活,季宣和卻是將它當作休閑玩樂。他的棋力不如邵雲辰,卻勝在一個‘快’字,隨心所欲,想到哪下到哪。都這樣了,季宣和自是不會在乎輸贏。兩人一個下的隨意,一個認真對待,居然沒人因看不慣對方而跳腳,看著反而異常和諧。

今夜接近月中,月亮偏圓,冰冷的月光灑進窗內,沒有一點溫度。窗外覆著薄薄一層雪,反射的月光照亮了小半個夜空。如此夜晚,走夜路的人有福了,不用擔心摔了碰了。

‘啪’一聲脆響,將季宣和跑遠的思路給拉了回來。季宣和看了看棋盤,棋局已到中盤,局勢有些緊張,趨於白熱化。他難得縱觀起全盤,發現邵雲辰這一子下得極為精妙,難為他想了這麽久,心思確實沒白費。

又下了幾個回合,季宣和丟下手中的棋子,主動認輸:“又輸了,想贏你一盤可真費勁。”

“那是你不用心,你動真格的話,我想贏你也沒那麽容易。”邵雲辰對兩人的棋力非常了解,隻要季宣和收起娛樂的心態,十盤他也得輸上個三四盤。

“那樣太費腦子,白天學習經史子集、琴棋書畫,就已經夠累了,晚上不正該讓腦子清閑下來?”看著時辰不早,季宣和邊說邊收拾棋子。

“嗯,你說的也有道理,隻是我已經習慣了,一碰棋思維就自動高速運轉。”放下棋子後,邵雲辰舒展開身體,隨即加入收拾棋局的行列。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後,房間內重又複歸平靜。

長夜慢慢,正是好眠的時候。

日子如流水般逝去,很快又到了年根下。

“宣和,今年府裏怎麽還不來送月例?再晚些就來不及了,我們要不要先送年禮給季府邵府?”邵雲辰看著村裏年味越來越濃,想著再等下去,恐怕要耽擱送年禮的時間。

“再等等,這麽些年都按時送到,今年應當是晚了一些,不大可能被遺忘在腦後,不然前麵做的豈不是白費了?”季宣和也不是百分百確定,他隻是按照慣性思維猜測他娘的動靜。

季府祖先出過能人,為子孫爭取到了一個實爵和虛爵。傳承到季老太爺這一輩,實爵品級已經降到正五品。季大老爺也就是季宣和他父親能承繼到的隻是個從五品爵位,再傳四代等爵位降到從七品之後爵位就該沒了。

錦朝爵位設置和季宣和所知任何一個曆史朝代都不同,這裏封爵最高的是超品,接著是正一品、從一品……一直到最末等的從七品而斷,總計十五個品級。前三品稱為國公,分別為一等到三等國公,正二品到正三品稱為侯府,從三品到從四品稱為伯府,之後沒有相應的稱呼,一律以爵位品級相稱。

看著似乎能傳承很多代,其實不然。不是每個爵位一獲封就是最高級的超品,更多的是伯府以下,傳不了幾代就沒了。與錦朝官員數量相比,擁有爵位的人數實在不能與其相提並論。

季家得的實爵和虛爵品級不同,實爵到了季老太爺這還是正五品,虛爵就是正七品。如今季宣和繼承的是最末等的從七品虛爵。

季老太爺賦閑在家,季大老爺則在外為官。季府明麵上是大夫人當家,實則暗裏老夫人還抓著一部分至關重要的權利不放。

隻要季老太爺還在,季宣和該得的月例和其他份額,如何拖也不會拖到明年。

正如季宣和所料,季府送份例的仆從過了臘月二十才姍姍來遲。這回來的不是孟管事,聽新來的周管事所說,孟管事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沒時間走一趟楊家埠。

這位周管事是新提上來的,還處於對主子派給他的任何差事都兢兢業業對待的時段,即使麵對的是眼前這兩位好幾年前就被分家出門的二少爺二少主君,他也很是恭敬。

年根下,官道上積雪被清理幹淨,路麵卻有些濕滑,馬車行進不快。周管事到季宅時,已經是黃昏時分。邱伯核對好物品後,便安排周管事一行人在前院住下。

一朝皇帝一朝臣,帶隊的是周管事,底下隨行之人也換了,全都是新麵孔,季宣和一個人都不認識。

“宣和,今年的份例不如往年,銀子數目照常,其他不少物品都降了一個檔次。”邵雲辰拿著禮單閱看,一一核實送到的貨物。

“我看看。”季宣和接過禮單,又找出去年的禮單,一對比,發現字跡相同,應當是同一人所寫。既然禮單沒問題,而送到的物品和禮單所寫相吻合,那麽隻有兩種可能,要麽一切都正常,季府就隻送了這些,要麽擬禮單的人參與其中,以次充好。

從周管事身上看不出什麽,季宣和陷入沉思。他同那些被家族放棄的子弟不同,隻要他願意,他能隨時登季府的門,想見季老太爺也不難。擬禮單的是同一人,之前都好好的,他犯不著為這點東西得罪季宣和,最大可能就是大夫人給的東西就是這樣。

這是為什麽呢,難道季府有困難?今年各地都遭了災,季府產業損失一部分是必然的,但也不至於如此。還是說他母親看他不順眼,府中今年收益減少,就將他和邵雲辰的份例給降了一等?

有了疑問,家裏又正好有知曉季府狀況的周管事等人,季宣和讓邱伯去套套話,旁敲側擊,看看季府是否還安生。

翌日一早,將送給季府邵府的年禮裝車,邱伯在一邊作陪,直到送周管事他們到村口才疾步返回。

前院堂屋,火盆燒得很旺,炭火偶爾爆開,映得四周都染上了火紅色。今天季宣和同邵雲辰直接在這裏用早膳。兩人起的較晚,這個時候邱伯他們早就進過膳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