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降魔

不管是江南江北,百姓們喜歡看熱鬧的心思始終是有的,一聽有人喊這個,“呼啦”一聲一大群人聚集了過來。

王通的護衛們立刻是組成了個圈子,將人擋開,沙東寧卻是喝道:

“人多太雜,你們立刻動手趕人!”

有動手這個命令,護衛們立刻是開始打人,看著王通這一幹護衛都是豪奴做派,拳腳又是厲害,想看熱鬧的心思終究是比不過吃痛,人也就散開了。

後麵喊“做主”那人已經被擒住,連嘴裏都被一根棍子塞住,動不得說不得,王通皺了皺眉,大踏步走進了酒館之中,開口說道:

“人先帶過來。”

不用沙東寧這邊說話,酒館的掌櫃已經知趣的請客人們離開,並且不算大家的酒菜錢,王通坐下,夥計動作麻利的溫好黃酒上了小菜,然後也都是躲了出去。

對這酒館知道進退的做法,王通倒是心下讚歎,到底是江南地方,伶俐眼sè勝出北地不少。

“請公爺做主!”

就是先前在府外打望那人,倒是在王通的意料之中,隻是這人一被帶進來就是不住的磕頭求告,不多時額頭已經見血,王通遲疑了下,轉頭問沙東寧說道:

“這個就是你們安排的?”

被王通這麽一問,沙東寧也是愣住,反應過來才小聲說道:

“公爺,若是屬下安排定要稟報的,怎麽會做這等糊塗差事。”

楊思塵那邊曾有信箋過來,史七等人也是類似的意思,說王通來到鬆江之後,行的都是雷霆手段,鎮懾立威已經足夠了,也要收攏人心,當然,王通所做的事情大都是對地方上有好處,不過這些事情都需要時間,也看不出什麽效果,不如做些事來收攏人心。

這些事裏,最能得人心的莫過於為民做主,當街有人磕頭喊冤,然後王通主持公道,這個好似戲文的段子定然會讓閑人百姓叫好。

今日這事,實在是太像了,也難怪王通有此一問,不過也就是隨口說罷了,如果真是沙東寧安排的,那就會讓人質疑他的辦事能力有問題。

“說說,什麽冤情你不去報官,卻來找本公。”

王通開mén見山的詢問地上跪著的那人,那人聽王通這麽說,知道對方已經有要管的意思了,連忙磕了幾個頭,開口說道:

“公爺,縣尊管不了啊,小的過去反倒是給縣尊招禍,在鬆江府地界,就算是在南直隸,恐怕也隻有公爺能管了這事。”

這人雖說沒有功名,畢竟讀過書,說起來倒是有條理的很,王通點點頭,開口道:

“說吧!”

那人頗為扭捏,開始還很吞吐,等看到王通一幹人露出不耐煩的神sè後才說的快了些,事情本身倒是稀奇,也難怪這男人扭捏,卻是他的兒子被人搶了,這男人知道兒子被誰家搶了,卻不敢大鬧,這本身就是一樁奇怪處。

另外,對方搶他兒子不是為了拐賣人口,卻是看重他兒子的姿sè,這就是另外一樁古怪處了。

明代男風頗盛,這是邪祟處,過來告狀這位童生的兒子從小柔弱,長得倒像是個nv孩子一般,而且還是那種美貌的nv子,在縣內很有點名聲,這童生雖說沒有功名,不過家族頗大,在本地勢力不小,又有幾個做官的親朋故舊,倒也沒有人敢打什麽懷心思,而且這童生也看得緊。

奈何鬆江開埠,很多強勢人物或者是這一幹人物的代理人在這裏,那就不是一個鬆江土豪能庇護的住了,結果某天這位童生兒子被人半搶半騙的拐走了,這童生自然是著急,上mén去要直接被打了會來。

想要讓家人出麵,家人無能為力不說,還擔心這件事丟了家族的臉麵,讓他不得聲張,自家骨血那能不著急,可這件事也不敢聲張,若是鬧騰起來,丟自家的人,孩子今後也是麻煩。

到底是讀過書的,彎彎繞繞的心眼多,這童生倒是找到了王通這邊,知道遼國公或許能幫忙,但他這等身份是求見都沒得求見的。

“惡心。”

聽到這個人的講述,王通連喝酒的心情都敗了幾分,直接開口問道:

“誰抓了你兒子你知道嗎?你兒子還在縣裏嗎?”

“回公爺的話,小人的孩子還在縣裏,小人的家仆正在那邊盯著,是......”

“是誰家!?”

對他的吞吞吐吐,王通已經有點怒氣了,忍不住微微抬高了聲音,那童生身子打了個激靈,小聲說道:

“是城北的鄭在賓鄭官人家......“

說的小心翼翼,說完之後又是叩首在地,王通卻是納悶,鬆江府上下的豪強大族他都是心裏有數,甚至連那些有名號的牛鬼蛇神都是清楚,可這鄭官人聽都沒聽說過。

王通回頭看了眼沙東寧,沙東寧也是頓了下才反應過來,湊在王通耳邊低聲的說道:

“公爺,是鄭國舅的一個族弟,鄭國舅那邊主持過一段時間鬆江開埠,他回到京師,這地方就給這鄭在賓來管了。”

當初鬆江開埠,上上下下都以為容易無比,鄭國泰就是過來撈功名好處的,也是有些灰溜溜的回京,不過他在這裏也有宅子產業,就留下了個族人看著。

如今鄭家是大明第一勳貴,那是鄭皇後的母家,將來太子登基也要繼續富貴的,誰都是要巴結幾分,不敢得罪,在這鬆江地方自然是橫行。不過,鄭家留在這邊的人和王通主持的鬆江開埠井水不犯河水,利益上也沒什麽jiāo集,所以王通這邊也沒怎麽關注。

沒想到今日聽到,沙東寧稟報給王通之後,神sè有幾分慎重,那童生也是盯著王通的神sè,這可是鄭皇後家的下人,如果王通也打了退堂鼓,那這件事恐怕真是要麻煩了。

“哦,你確定你兒子就在那宅子裏嗎?”

王通開口隻是問了一舉,這童生愣了下,隨即大聲答應道:

“就在府邸裏,小人敢用xìng命擔保。”

“帶本公過去看看吧!”

王通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那童生又是怔住,眼淚卻留了下來,碰碰磕了幾個頭這才站起帶路,王通既然發話,沙東寧一幹護衛都是遵從,沙東寧卻還囑咐了手下,讓他回去再調些人來,求個完全。

等王通剛踏出mén檻,卻想起來了什麽,轉頭說道:

“這家店的掌櫃夥計都是不錯,人也靈醒,生意做的也利索,讓三江商行拿一千兩銀子入兩成股,好好做吧!”

店裏掌櫃夥計本來是跟出來相送,聽到這話先是失sè,然後才是大喜,連忙磕頭道謝,他們開始還以為王通要強占這家店,可這拿一千兩銀子入二成股,那就是送錢幫忙了,這家小店就算加價三成,也賣不了七百兩。

走到半路,三江商行在城內的人就過來稟報,鄭家的確抓了孩子,而且還在宅子裏。

來了鬆江幾月,縣城內王通卻沒有全走過,還真是沒有想到在城北還有這麽一處大宅院,兩條街都被占去,白牆黑瓦,朱漆高mén,氣派非凡,臨街的大mén前沒什麽行人,隻有幾輛車馬停靠,另外還有些挺胸疊肚的護院在那裏巡視,倒真是很有些豪mén的氣象。

看到王通一幹身穿便裝的人走來,還在打量宅院,當即就有人嗬斥道:

“你們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走遠些走遠些!”

王通搖頭笑了,腳步卻是不停,那邊mén房護院的看著不對,彼此招呼卻是圍了過來,一人伸手就要推搡,開口說道:

“衝撞了此地,你們不想活了嗎?”

他手還沒伸過來,就被沙東寧一把抓住,反轉直接丟開,一看他們還敢動手,那邊一陣luàn叫,有人已經是chōu出了刀,王通繼續向前走,笑著說道:

“我是王通,有話和你們宅子裏的人說。”

“這可是鄭國舅的宅子,王通算......”

為首那人話說了一半,就直接啞然,王通是誰,鬆江那有不知道的,看這個氣派,肯定也不是假冒。

“都瞎了眼睛,快把家什丟了,給遼國公磕頭見禮。”

這人反應的不慢,一身冷汗出來後,回頭吼叫,不用他吼叫,這些護院家丁的都已經嚇壞了,他們chōu刀,沙東寧等護衛的動作更快,百戰jīng銳的殺伐氣那裏是他們能當得起的。

兵器丟了一地,這邊也跪了一地,還沒等他們第二個頭磕下去,王通已經走進mén口了,mén房急忙爬起來說道:

“國公且稍待,小的去通報。”

一個鄭家的族人,那有讓王通稍待的道理,王通自顧自的走了進去,在正堂上坐下,也沒過多久,就看到一個白胖的中年人匆匆趕到,看到坐在堂上的王通,臉上卻是閃過一絲不快,可還是上堂見禮問候。

見禮之後,也沒管王通,這鄭在賓自己起身坐下,和王通相對,這已經是極為失禮,在王通麵前可沒有他坐下的道理,但這鄭在賓卻絲毫沒覺得有什麽不對,王通開mén見山的說道:

“你這裏抓了個本地童生的孩子,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