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台階

大堂內的一眾官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做會心一笑。似乎皇上有此舉動,完全在他們意料之中。

趙閣老見皇上走了,用官袖抹了抹眼淚鼻涕,停止了哭泣。

隻有紀雲傻眼了,你審了半天案,不就是審的我的案子嗎?

原告被你整死了,證人被你賞賜了,那作為被告的我呢?怎麽連提都不提?

審案的人竟然能把被告給忽略掉,紀雲對張國基的敬業精神,佩服的是五體投地。

紀雲照舊回到了詔獄,反正詔獄裏麵也挺好的,你不說話我就在裏麵住著吧。

經過兩次禦案,紀雲在詔獄中的地位得到了無限提升。

如果說剛進來的時候是貴賓待遇的話,現在已經上升到了大爺級別。

沒辦法,人家紀大學士的表現太牛叉了。如果詔獄的這幫獄卒招待不好,一旦傳揚出去,估計出門能被群毆致死。

紀雲現在在皇城的聲望,可謂是如日中天,一時無兩。

先是兩次禦案本身傳遞出來的信息,兩次禦案中的證人,無不被紀大學士的高風亮節所打動。

不惜冒著生命危險,也要搭救紀大學士。

這樣的事跡,不要說現代,就算向前追溯幾千年,數數曆史上的人物,也數不出幾個人。

再就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和‘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這兩句純道德名言帶來的影響。

要說以前紀雲在寒園文會上出風頭,和連中三元的事跡,不過是顯示了其才。而現在,則是彰顯其德。

兩者合在一起,就是德才兼備。

可以說,這兩者之中任意具備一項,就能稱得上是不世出的人才。這兩者合在一起,縱觀異界整個人類曆史,隻怕也找不滿一巴掌的數字出來。

能有幸和這樣的大賢大聖生活在同一年代,幾乎人人都引以為豪。

皇子書房內,張世昌心情極好,悠然品著茶,怡然自得地對李文軒說道:“文軒,這件事你布置的很好,想必三哥那邊要鬱悶了。這個紀大學士能得到如此高的聲譽,你功不可沒啊。”

李文軒搖頭說道:“殿下,直到今日,我才算徹底折服於紀大學士。殿下選才的眼光,的確要比屬下高明。蓉城那邊的事,是紀雲自己解決的。南詔那邊的事,屬下也不過是舉手之勞。

連屬下自己都沒料到事情會如此容易地辦成,南詔通判宋青山和平壤百姓的工作,幾乎可以說完全不費力氣。就算黃十三這個人選費了一點心思。

南詔百姓對紀大學士的愛戴,完自肺腑。就算沒有黃十三,說不定也會有一個李十三張十三出頭。紀大學士的聲譽,都是他自己的努力得到的,和屬下沒有絲毫關係。

殿下若是能得到如此賢人,何愁大事不成?”

張世昌忍不住被李文軒說的心癢難騷,笑眯眯地問道:“我倒不是選才的眼光比你高明,而是我覺得他很合我的脾性,想和他交個朋友而已。

現在事情已經水落石出,相信紀大學士不日就要出獄了,文軒,你說本殿下是不是要親自登門拜訪?”

李文軒笑道:“殿下莫急,這個紀雲隻怕短時間內還出不了獄。殿下忘了紀大學士是因為什麽被關進詔獄的了?如今秦念遠一案沒有結案,皇上恐怕不會這麽快放紀大學士出來。

若是無緣無故地放他出來,那就證明當初皇上把紀大學士打進詔獄的決定是錯的。若是沒有適當的台階,隻怕皇上抹不下這個臉來。

就算紀大學士被放了出來,殿下也不要親自登門拜訪。像他這樣的名士,都有種臭脾氣,越是趕上門來的越不稀罕。紀大學士是聰明人,殿下對他的幫助,他不會不知道。

若是他知恩圖報,自會來找殿下。如若不然,就算殿下求上門去也沒有用。”

張世昌連連點頭,感歎道:“文軒不論看什麽事情,都能看的如此透徹,我不及也。若是本殿下能再得到紀雲,就等於有了左膀右臂,還愁何事不成?”

詔獄之內,秦文蘭對著紀雲越看越愛,忽然間像是想起了什麽,抬頭問道:“雲,那句‘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我怎麽覺得這麽眼熟?像是在哪兒見過似地?”

紀雲微笑著說道:“當然眼熟了,現在滿大街的人幾乎都知道。那些讀書人的扇子上,幾乎扇麵上都是寫的這句話。你天天出門,應該比我清楚吧?能不眼熟嗎?”

秦文蘭搖頭說道:“不是,我不是從哪裏看到的!我想想……對了,好像在上次看的一部電視劇裏麵看到過,嗯,我也記不清了。”

紀雲忽然暗暗警惕起來,自己粗心大意了啊,竟然把這茬給忘了。

我得到的這些頭銜,基本上都是靠剽竊別人作品的來的。若是一不小心在文蘭麵前穿了幫,還不知道她要怎麽樣呢!

得,以後不能給她看電視劇了,最好就不讓她接觸電腦,至少在生米煮成熟飯之前要這樣。

秦文蘭哪裏想到紀雲腦袋裏在動這樣的歪心思,想了一會便丟了開來,笑著說道:“也許是我記錯了吧,不想了。對了,告訴你個好消息。入畫姑娘態度轉變了很多,這幾天已經和我們有說有笑的了。”

紀雲大跌眼鏡,忍不住好奇地問道:“不會吧?文蘭,你用了什麽手段,怎麽能讓她有這麽大的轉變?”

秦文蘭得意地說道:“這個很簡單啊,我就是把她送到了抱琴哪裏。抱琴和入畫是舊識,也隻有抱琴說的話她才肯信。抱琴對你可是死心塌地,還不是淨說你的好話?”

紀雲哀嚎一聲,大叫道:“完了完了!老天,你不會這麽玩我吧?”

秦文蘭得意洋洋地看著紀雲誇張地舉動,嘴裏威脅道最好雲,你這兩天就要出獄了,我們為你準備了接風宴。到時候如果入畫也參加的話,你可千萬不能對她凶,聽到沒有?”

紀雲有氣無力地說道:“文蘭,隻怕短時間內,我是要住在這裏了。那天審案的時候,皇上連提都沒提我,當時我就覺得納悶,難道是皇上把我給忘了?

回頭想了一天,總算是想明白了。感情皇上是故意忽略我的。根據案情分析,我肯定是無罪的。若是當場釋放吧,可我就不是因為這個才被關進來的。

若是放了我,豈不是說當初皇上關我關錯了?估摸著他抹不下這個臉來。若是說繼續把我關在詔獄吧,可是既然是無罪了,你憑什麽還繼續關押我?

我看皇上就是故意在裝糊塗。”

秦文蘭細細想了一遍紀雲的話,隻覺得果然如此,忍不住唉聲歎氣地說道:“那要到什麽時候他才肯放你?”

紀雲苦惱道:“我也不知道啊,總要等一個機會,一個他可以下的來的台階。不過應該不會太久,現在普天之下的官員都在學習我紀雲精神呢,我這個倡導者還無限期地被關在詔獄裏麵,叫人看著也別扭。”

秦文蘭無奈地搖頭說道:“誰知道這個機會要等到什麽時候才出現,要是皇上一直找不到台階下呢?難道他就這麽一直關著你不成?雲,你鬼主意最多了,趕快想個辦法出來。”

紀雲懶洋洋地笑道:“現在不是我在著急,而是皇上在著急。他不可能一直這麽關著我,等不到台階,他也會自己找台階下的。這件事,我也不好替他想辦法的。我幫他找台階,那有他自己找台階下好。”

秦文蘭氣道:“是你在牢獄裏麵受苦,別人可替不了你!你自己不急,我急什麽!哼!我走了,明天再來看你。”

紀雲的日子,再次恢複了平靜。在南詔案件審理之前,每日冒昧拜訪的官吏絡繹不絕,南詔案件審理之後,這些探監者幾乎絕跡了。

紀雲的道德水準太高了,高到給人一種壓抑感。還沒見到人,那些官吏已經自慚形穢了,竟然都不敢再來拜見紀雲。

眾人裏麵,唯有韓邦友和陳輝最了解紀雲,知道這丫都是裝出來的。

三個人在範陽的時候,啥事不談?春宮一事就可見一斑。除了沒有和他們一道去過妓院之外,兩人都覺得自己的道德水準並不比他差。

兩人現在幾乎是每天都來找紀雲喝酒,因為上次上疏事件,兩人暗地裏做的小動作都被三皇子的人查了出來。現在兩人已經被下放到地方當縣令去了。

去的當然都是偏遠的苦寒之地,比之南詔隻怕還有不及。並且用不了幾日,就要上任去了。

紀雲心裏十分過意不去,不過韓邦友和陳輝卻沒怎麽放在心上。用他們的話說,隻有在最艱難的地方,才能做出成績出來。說不定他們能做的比紀雲還好,從而得到皇上的賞識呢?

對這兩個一路走來的朋友,紀雲心裏十分愧疚。這兩個人都是受了自己的牽累,才會被流放到地方去的。雖然他們自己表現的很樂觀,可是他們心裏都清楚,想要再次進入皇城,恐怕是很難很難了,這輩子恐怕都沒什麽希望。

紀雲在心裏暗暗發誓,等出獄後,一定要把兩人拉回來。自己在異界真正的朋友,隻有這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