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風暴

目前朝廷上最熱門的案件,百官茶餘飯後最熱門的話題,莫過於秦念遠的謀反案和紀雲被打進詔獄一事。

這件謀反案,直接牽扯到裏麵的人員極少,但是間接牽扯進裏麵的官員數量,卻是極為恐怖。

這件案子的背後,站著兩位皇子。政治嗅覺敏銳的官員,都嗅出了危險的味道。

但是等到再次早朝的時候,等候著戰火燎原的文武百官,卻無不驚愕地發現,朝堂上竟然完全沒有人提起這件案子。似乎這件案子從來都沒發生過。

百官們再次從中嗅到不同尋常的味道,這件案子似乎並不像看上去那麽平靜,裏麵暗潮洶湧,一個搞不好,隻怕就要把自己陷了進去。

怎麽會如此平靜呢?平靜道就像根本就沒發生過一樣?

一次上朝的時候,可是有多位官員彈劾過紀雲的,怎麽這次突然沒聲了?還有文淵閣的大學士時遷和閣老趙大人,一個是紀雲的座師,一個是紀雲的崇拜者。

次早朝趙閣老還追著皇上給紀雲求情,怎麽今個兒也沒動靜了?

不可意思的還是皇上,皇上可是個火爆脾氣。這麽多彈劾紀雲的奏折奏報上去,怎麽就如石沉大海,沒激起半點浪花?

就在百官還在暗自揣測裏麵的玄機,需要匯報工作的大臣已經匯報完了工作,朝堂一下子沉寂下來。

張國基眼睛巡視過張建成和張世昌,微眯著眼睛問道:“眾位愛卿還有何事要奏?”

武百官一個個噤若寒蟬,沒有人應聲。太監總管高聲唱道:“退朝!”

百官們如釋重負地跪拜,恭送皇上退朝。

時遷和趙閣老對視了一眼,微笑著隨百官走出了太和殿。臨上轎前,時遷笑著問道:“閣老,下官窖藏的女兒紅味道如何?”

趙閣老砸吧了下嘴巴,意猶未盡地說道:“純正綿厚,味道著實不錯,可惜上次都喝光了!”

時遷微笑道:“閣老和下官上次喝的那壇,還是小女出生的時候下官親手埋在桂花樹下的,就剩下那麽一壇了,閣老還不知足?不過,下官那裏還有幾壇狀元紅,年頭可比閣老上次喝到的女兒紅還要長,閣老要不要嚐嚐?”

趙閣老一吹胡子說道:“好你個時遷!有這麽好的酒,上次怎麽不拿出來喝?嗯,要嚐,一定要嚐!”

時遷哈哈笑道:“若是上次就拿出來給閣老品嚐,今天還怎麽能邀請到閣老?起轎!”

趙閣老也連忙鑽進轎子,吩咐道:“起轎,去時府。”

時府花園內有所流光閣,裏麵恰好可以俯瞰整個時府花園。時遷和趙閣老自斟自酌,也不用下人服侍。

趙閣老自己倒滿了杯中酒,端起來呷了一口慢慢品味,半天才戀戀不舍地咽下肚去。

“好一個流光閣!時光如流,歲月不饒人啊,也不知道老夫還能喝上幾回這樣的好酒!”

時遷連忙笑道:“閣老老當益壯,何必說出這麽頹廢的話來?說起來,紀雲那小家夥這手耍的有意思,把三皇子耍了進去。皇上這次隻字不提謀反案,足夠三皇子回去反思掂量去了吧?!”

趙閣老歎息道:“老了!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勝舊人!以後朝堂上就是你們的天下了!三皇子若是能就此警醒,說起來倒是件好事。宮闈之爭,實非國家之福啊!”

時遷點頭說道:“閣老心懷社稷,說的何嚐不是!但是隻怕這些小家夥體會不到閣老的苦心呢!以閣老看來,到底哪個皇子機會多一點?”

趙閣老斜睨了時遷一眼,搖晃著腦袋說道:“這酒悠久綿長,後勁十足,老夫已有了七分醉意。老夫有個毛病,一喝醉了就喜歡胡言亂語,醒來之後都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麽話了!

皇上的心思,你我當大臣的很難琢磨的透。不過以老夫之見,皇上還是鍾愛三皇子多一點,畢竟三皇子不論長相還是性格,都更像皇上多點。

但是三皇子近幾年鋒芒畢露,已經惹起皇上的猜忌了,今天的早朝可見一斑。至於那位皇子將來能夠登臨九五之位,現在還很難說,一切都在未知之數。

你我當臣子的,隻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將來如何,一切順其自然吧!”

時遷點頭說道:“閣老老成某國,下官受教了。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自古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來,閣老,幹了這杯!”

平靜之下,往往醞釀著風暴。謀反一案,終於在下一次早朝的時候爆發了。不過不是衝著主犯秦念遠去的,而是衝著從犯紀雲去的。

這次在朝堂之上,多了兩本彈劾紀雲的奏折。這兩本奏折一出,便如兩道龍卷風,徹底亂了整個朝堂。

一本乃是都察院監察禦史林慕白的上疏,彈劾紀雲舊年曾有侮辱母婢的惡劣行徑,其人品實不足以擔任文淵閣大學士一職。

都察院監察禦史乃是正七品,按常理沒有上朝資格。不過大順朝規矩,凡涉及禦案的官員,均可麵君參奏。

去,林慕白參的這條非常可笑。不過就是紀雲還沒有做官的時候,侮辱過母親身邊的一個婢女,這算多大點事?

可是放在當時,那就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俗話說:打狗看主人。就算是長輩身邊的一貓一狗,都是不可隨意打罵的,何況是母親身邊的貼身丫頭?

當然,這種事若是沒有流傳出去,屁大的事都不算。但是一旦傳播開去,卻是對士子名聲極大的敗壞,絕對為世俗所不容,為讀書人所不齒。這種道德敗壞的人,也不會再被委以重任。

這種名節上的汙點,將會伴隨人的一生而洗刷不去。當然,錯非是深仇大恨,通常也沒人會拿這種事說事。

一來這種手段太過陰狠,再人誰沒有點風流事?保不住別人也會拿看]書就這招來對付你。二來拿這種事彈劾,自己的名聲也不好聽。

林慕白的奏折一上,百官無不是倒抽了一口涼氣。一旦這件事被坐實,這個紀雲可就永無翻身之日了!

皇上鐵青著臉問道:“林禦史,這件事可有人證?”

林慕白連忙說道:“回皇上!有人證!微臣和罪臣紀雲本是蓉城老鄉,今日忽然聽說紀雲被牽扯進了謀反案。微臣為了使天下人看清紀雲的本性,冒昧上疏,以期能使這件醜聞昭告天下。

不過匆忙之間,人證剛剛聯係好,現在尚在路上,隻怕還要等幾日功夫才能進皇城,望皇上恕罪。”

皇上陰沉著臉說道:“嗯,等人證到達皇城,朕要親自審理這件案子,你先退下吧。眾位愛卿,不知還有誰有本要奏?”

吏部尚書越眾而出,高聲說道:“皇上,臣有本要奏。臣剛接到南詔知州奏報,說是在任內接到一樁上告前任知州的案子,他不敢擅自做主,便稟報給了微臣。

案情是這樣的,南詔平壤村村民黃十三,狀告前任知州紀雲貪贓枉法草菅人命。前任知州紀雲在視察平壤村的時候,看到了黃十三家裏的女眷,垂涎於她的美色,便令手下強搶回衙門,百般淩辱。

該女眷不堪淩辱,懸梁自盡。黃十三跑到州衙理論,反被毒打了一頓。黃十三不服,等紀雲離任後,才跑到現任知州那裏,再次狀告紀雲。”

皇上的臉上已經陰沉的快要流水了,右手猛地抬了起來,卻又在半空中停頓了一下,然後緩緩放下,冷哼道:“八百裏加急,速令南詔知州和黃十三進皇城,這件案子,朕也要親審。還有誰有本要奏?”

這次總算是沒有這麽雷人的事情發生了,侍立在冊的太監高喊了一嗓子:“退朝!”

這次風暴來得太猛烈了,滿朝文武都被震驚了。這兩件事一旦被證實,紀大學士可就要落入萬劫不複之地了。

時遷和趙閣老都被整了個措手不及,又跑到時府的流光閣喝酒去了。

消息傳播開來,最著急的還是狀元府。端木水華當時拿起劍來便要去劫獄,紀小雨一把拉住了她,急忙說道:“姐姐,千萬要冷靜。就算要去劫獄,也要做好充分的準備,我和你一起去。”

秦文蘭‘騰’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怒道:“都什麽時候了,你們還在這裏添亂?這裏麵另有隱情,我的雲一定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的?你們兩個都給我好好在家呆著,那裏都不許去,我要去見見紀雲。”

端木水華和紀小雨看到秦文蘭發怒,都乖乖地安靜了下來。

秦文蘭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詔獄。紀雲看到秦文蘭氣喘籲籲香汗細細來到身前,心疼異常,連忙掏出手絹仔細地為秦文蘭擦著汗水,一邊埋怨道:“文蘭,這幾天咱們不是天天見麵嗎?何必那麽著急,要是把你累著了,我可要心疼了!”

秦文蘭氣急敗壞地一把推開紀雲,帶著哭腔地說道:“你還在那裏嬉皮笑臉,看看你都幹了什麽好事?你說,現在到底要怎麽辦?我可是一點主意都沒有了!”

紀雲一聽大驚,連忙問出了什麽事。秦文蘭把兩人彈劾的事情說了一遍,愁眉苦臉地問道:“雲,你給我說實話,這兩件事你到底做了沒有?”

紀雲呆立半晌,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兩件事他都沒做過,南詔的事情擺明了是陷害。可是蓉城的事情,紀雲雖然並不知情,但直覺告訴他,這件事情應該是真的。

秦文蘭看到紀雲許久都不說話,臉上的失望之情越來越明顯。

紀雲總算是回過了神,歎口氣說道:“文蘭,我實話告訴你,隻怕你未必會信我。南詔的事,絕對非我所為,乃是栽贓陷害。蓉城的事,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