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鶴弘一說喜歡他時, 餘秋頓了下。

在他原本的設想裏,鶴弘一應該是冷哼一聲,回他一句, “你這是在想屁吃。”

或者一句, “暗戀你不如暗戀一個大冬瓜。”

坐實鶴弘一並不暗戀自己, 餘秋就可以放心大膽地睡了。

但誰知道鶴弘一突然發神經,來了一句, “是啊, 我就是喜歡你。”

這倒打了餘秋一個措手不及,一時不知道再怎麽回複。

但很快他就想到, 他之前為了不讓鶴弘一去查餘揪揪的身份, 他也編過他暗戀鶴弘一的謊話,估計鶴弘一是報複他玩,幼稚。他冷哼一聲, 帶著點自欺欺人的味道, “鶴弘一, 你就逗我吧, 有意思?”

屋裏沒有開燈,餘秋隻能隱約看見鶴弘一的影子輪廓, 看不太清鶴弘一的表情, 隻能聽見鶴弘一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沒必要拿這種事開玩笑。”

“我喜歡你就是喜歡你, 這有什麽好藏的?”

餘秋舔唇, 有點後悔今晚把這事兒給挑開了,他怎麽這麽倒黴啊, 天天給自己找不痛快, “行了, 鶴弘一,你別鬧了。”

鶴弘一笑,在他之前的計劃裏,是想再和餘秋培養一段時間感情後,兩人關係沒這麽對抗後,他再順理成章水到渠成地和餘秋表白。但誰知道餘秋餘秋今天抽什麽風,自己把這事兒給挑開了。隻是既然挑開了,就也沒必要再藏著掖著了,“餘秋,我沒和你鬧,我就是喜歡你。”

一想到鶴弘一有可能真的喜歡自己,餘秋就是痛苦麵具,他不是沒被人喜歡過表白過,但他不能接受鶴弘一暗戀他。這就好比你天天和某人打架,結果某天這人不和你打架了,還上來吧唧親了你一嘴,這事兒真的光是想想就雞皮疙瘩掉一地,“鶴弘一!”

“嗯?”

“你...你...你能不能先別提喜歡我這幾個字啊?”

鶴弘一話裏帶笑,誰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為什麽不讓我提?我就是喜歡你。”

“鶴!弘!一!你有完沒完!”

鶴弘一低笑,“喜歡你這事兒沒有完。”

餘秋爬起來決定和鶴弘一決一死戰。

他倆這邊動靜太大,餘揪揪被吵醒,迷迷糊糊睜開眼,小奶音含含糊糊地叫著,“爸爸,你們在做什麽呀?”

餘秋像是抓著了救命稻草一般,他回眸看向自家崽,“我們在...在...在...”

在表白?

在決鬥?

在交換感情?

那個形容詞似乎都不太合適,而且配上深夜這個時間點,處處都透露著□□的味道。

鶴弘一接過他的話茬,“我們在聊天,怎麽了嗎?”

“嘿嘿嘿!”餘揪揪冒出一聲癡漢笑,跟喝多了假酒似的。他估計還沒睡醒,腦子都還混沌著呢,撲騰著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向餘秋,再一頭紮進餘秋懷裏,撅個屁股在外麵,“我也要和你們一起聊...”

話還沒說完呢,他就又給睡著了。

兩個大人不由失笑,餘秋正笑的開心時,一撇鶴弘一也在笑後,他立刻住嘴,切換冷麵模式,怒視鶴弘一,“現在你不許說話,換我來問,我問什麽,你說什麽。”

“好,你問。”

餘秋抱著兒子,扯過被子,蓋在餘揪揪身上,“什麽時候的事兒?”

他問的是鶴弘一是什麽時候喜歡他的事兒。

鶴弘一撐在窗台上,想了想,“也許是從小時候開始,具體我也不知道。”

怕吵醒餘揪揪,鶴弘一的聲音壓得很低,在漆黑的夜裏有種說不清的曖昧氛圍感。

餘秋在腦子裏過了遍鶴弘一的話,可算讓他抓住鶴弘一的把柄了。餘秋的瞳孔倏地放大,屋內曖昧氣氛瞬間被打破,“好哇,鶴弘一,你還煉銅!”

鶴弘一有被無語道,“你當時7歲,我也7歲,這算什麽戀同?撐死就是童戀童。”

“哦。”道理也是這麽個道理,餘秋又癱回炕上,睨著鶴弘一,仍然不太肯相信,“你...你真喜歡我?”

“還要讓我重複?”

餘秋連忙坐起,打斷他,“不了不了不了。”

鶴弘一輕笑,依他,不再多言。

兩人又相顧無言地坐了會兒後,餘秋覺得他應該給鶴弘一表達清楚自己的情感觀念,他不想談戀愛,還沒玩夠,更不想這麽年輕就安定下來。隻是這種拒絕的話,他主動說不太好,最好是別人來問他,這點的情商他還是有的。於是,他問鶴弘一,“我問了你這麽多,你就沒什麽想問我的麽?”

比如問問他是怎麽想的,兩人要不要在一起試試,他正好將自己的想法表達出來。

而鶴弘一隻是淡淡道,“沒有。”

餘秋詫異,“啊?”

“還是你想讓我問你什麽?”

餘秋翻白眼,“沒有。”

餘揪揪又睡成了小豬樣,一個勁兒地往餘秋懷裏鑽,呼嚕呼嚕的,餘秋順著自家崽的後腦勺,漸漸放鬆下來。就在這時,鶴弘一突然開了口,“剛想了下,還真有個事兒想問你。”

餘秋再次打氣十二分的緊張,“什麽事兒?”

“明天早上想吃什麽餡的包子,我提前去蒸。”

餘秋咬牙:...

我還吃什麽包子啊。

我吃倆秤砣把自己吃撐算了。

“嗯?”

餘秋抱崽鑽回被子裏,翻身背對鶴弘一,“煩死了,別吵了,我睡了!”

在他身後,鶴弘一發出一聲輕輕的笑聲,也不知道他在笑什麽。

這一個晚上,餘秋睡得並不算太安穩。

一方麵他還在消化鶴弘一喜歡他的事兒。

另一方麵他又怕他今晚沒有明確表明自己的立場態度,給鶴弘一造成了誤會,現在兩人又躺一張**,明天還要在一個屋子裏,鶴弘一在失去分寸,動手動腳,怎麽辦?

好在鶴弘一今晚倒沒什麽出格的表現,和餘秋睡在一張**,但仍然保持著半臂的距離,沒有逾矩行為。就連第二天餘秋起床時,害怕鶴弘一為了追他搞各種花式陣仗,鶴弘一也沒有搞,隻是提前早起,給父子二人將節目組的速凍早餐包子提前解凍上蒸鍋蒸,再給餘秋遞了一次毛巾,其他表現和平時無異。

餘秋甚至都在懷疑,他昨晚不是在做夢吧?

鶴弘一真的暗戀他?

怎麽一點追他的架勢都沒有?

但鶴弘一如果真的來追他。

他絕對跑的比誰都快。

當真是。

害怕他不來,又害怕他亂來。

今天是餘.糾結少女.秋。

節目組依然隻拍餘秋和餘揪揪,鶴弘一站在鏡頭外,距離餘秋半米外的地方。導演遠遠走來,衝鶴弘一笑了下,“鶴總,早。”

“早,有事麽?”

導演撓頭,“哎呦,我昨天做了件可不好的事情,我回去想了一晚上,都有點後悔,這不一大早就來給鶴總賠不是嗎?”

“什麽?”

導演裝作自我檢討,實則是在邀功道,“當時餘秋被誣陷搶了別人在小尾巴資格的事兒,不是鶴總您幫餘秋擺平的嗎?餘秋在節目裏一直不知道這個事兒,我昨天嘴一吐露皮,就什麽都給餘秋說了,沒壞鶴總您的事兒吧?”

都是千年的狐狸,誰聽不懂誰的話外之音啊,鶴弘一知道導演的意思,“沒有。”

導演這才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鶴弘一沒再搭理導演,他看向餘秋的方向,這下算是明白餘秋昨天是在鬧什麽幺了。

其實他從沒想過要把他幫過餘秋的事兒,告訴餘秋,拿這事兒要挾餘秋和他在一起,這事兒未免太沒品了。但導演已經說了,再去怪罪追究也沒什麽意思。

導演看一眼他的臉色,跟著他一起笑看向餘秋。

餘秋一早就看見導演和鶴弘一再咕咕唧唧地說著什麽,這會兒兩人還一起對著他露出莫名地笑意,餘蘿白秋一陣惡寒,莫名覺得尷尬,他覺得還是有必要今早和鶴弘一把話說清楚。

別鶴弘一和導演在商量著,在節目裏弄出個999個愛心蠟燭,鶴弘一捧花降臨,全場高呼餘秋嫁給鶴弘一的爛俗情節。

餘揪揪已經吃飽喝足,換好新衣服蹦出來啦。他今天穿了件背帶褲,帶這個新的棒球棒,遠遠奔向餘秋時,就像是個小小的超級瑪麗,電量充滿,“爸爸,走咯,我們要去開啟新的一天啦!”

今天的餘秋倒是有點蔫蔫的,完全被餘揪揪牽著鼻子往出走,攝影組跟在他倆身後進行拍攝。

餘秋餘光看到鶴弘一正要進屋,他鬆開牽著餘揪揪的手,“揪揪,你在這兒等我一下,爸爸有東西忘拿了,得回去拿一下,你乖乖哦。”

餘揪揪老神在在,“好哦。”

又小聲吐槽,“真是個丟三落四的爸爸寶寶呢。”

擱在以前,餘秋怎麽都要和崽杠兩句。但今天是實在沒這個閑工夫了,趕在鶴弘一雙腳進屋前,餘秋大步衝向屋裏,推著鶴弘一,兩人一起進了屋,他從裏麵關上了門。

攝影老師來不及反應,隻能將鏡頭轉了過去。

直播間的觀眾能明顯看到餘秋將一個人給推進了屋裏,而且還將門給關上了!

-啊啊啊,這人是誰!

-這就是餘秋在節目組藏得那個雞嗎!

-我咋看身形像是個男人呢?

-餘秋這是在節目裏都憋不住要對人家上手了嗎!

-不愧是最強男高生,就是要澀澀啊!

-餘秋到底把人拉進去幹嘛,我好像知道。

-查,都給朕查!

屋裏,餘秋關了麥。

他將鶴弘一按在農村茅草屋的黃色土牆上,傾身看著鶴弘一。

鶴弘一能反抗,卻沒有反抗,任自己被餘秋按著。

屋裏白天沒有開燈,隻有從隔壁臥室窗戶裏照進的自然光。

空氣中飄著絲絲浮塵,混合著淡淡的屬於農村的清香味,麥田草地陽光和溪水。

餘秋表情無比認真,“鶴弘一,我目前沒有談戀愛的計劃,不管是和你,還是和任何人。對這個世界我還沒有玩夠,我不想停下我探索的腳步,現在的我也做不到對除了父母家人,以及餘揪揪,以外的任何人負責任。你...你懂我的意思吧?”

鶴弘一看著壓在自己身上的餘秋,側頭笑了下。

為什麽有些人在拒絕別人時,都能搞出一副偶像劇男主的做派?

外麵就是節目組和等待觀看萬千直播網友,餘秋卻把他壁咚在密室裏,浪漫莊嚴地像是再問他要不要一起私奔。

“問你話呢?”

鶴弘一點頭,“我知道。”

就...就隻是知道?

沒別的了,比如再爭取一下什麽的。

餘秋甚至都想好了下一步的說辭了,“你知道什麽了?”

鶴弘一從小就知道餘秋浪漫奔放永不停步。

他不用餘秋對他負責,更不會阻攔去探索這個世界,繼續去玩。

他可以陪餘秋一起探索一起玩,也可以當好餘秋的“賢內助”,等他玩完回家,家裏永遠有盞燈有碗夜宵為他亮為他留。

但這些話說是沒用的,鶴弘一比誰都知道。

他直起身,推著餘秋往大門處走,“我隻知道,你再在屋裏耗下去,外麵的人就該等急了。”

餘秋推開門,外麵的陽光灑進來,攝像機對準他,他站在門口,看向身後角落陰影裏的鶴弘一,還是搞不懂鶴弘一到底聽沒聽明白他的意思,“啊?”

鶴弘一站在攝影死角裏,對他揮手,比了個口型,“玩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

餘秋:真是一場毫無參與感的被暗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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