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餘秋絕望地趴在地上, 餘揪揪也哭著半天說不清楚話時,鶴弘一抱著餘揪揪先讓小孩坐在炕裏頭,摸摸他的頭讓他先別哭了。而後, 他再走到餘秋身邊, 蹲下身, 先打橫將他抱了起來。

餘秋疼得呲牙咧嘴,他睜眼一看他這會兒正窩在鶴弘一懷裏, 好在鶴弘一沒有出言嘲弄他。

但餘秋卻翻了個白眼, 再次選擇閉上眼去,胳膊像死人一般耷拉在空中。

這還不如讓鶴弘一嘲弄他在cos美人魚呢:)

現在這也太羞恥了。

算什麽?

算小美人魚找到了他的王子?

那小美人魚還是選擇死了算了。

原本鶴弘一洗完澡後, 打算來找餘秋玩會兒。快到餘秋家門口時, 他撞見了急呼呼的餘揪揪,身後也沒跟著個大人。鶴弘一一猜就是餘秋出事兒了,餘揪揪又說不明白, 他索性抱起餘揪揪就直奔了餘秋家。

鶴弘一把餘秋放在炕上, 讓餘秋坐著, 他則簡單檢查了下餘秋的腳腕, 餘秋以前踢球也經常受傷,他讀書時沒少背過餘秋上醫務室, 基礎的護理知識鶴弘一還是有的。他輕輕轉轉餘秋的腳腕, 餘秋嘖了聲, 但一眨眼, 他有竊喜地笑了下, “誒!估計沒傷到骨頭,就是普通扭傷了。”

賺翻好嗎!

鶴弘一有時候真的不能理解餘秋的腦回路, “怎麽回事兒?”

餘秋不想說自己在**踢球摔下來的, 這顯得他太像個白癡了, 他扣扣手指,盯著天花板,“就不小心踩空,摔到了地上唄。”

農村的土炕很大,大到能睡五六個成年人,怎麽可能隨便就踩空了,除非餘秋是在炕上跑馬拉鬆。

鶴弘一瞥見**用枕巾套著的足球模樣東西,心裏就明白了大半,他看向餘揪揪,語氣淡卻嚴肅,“揪揪,你來說,這是怎麽回事兒?”

餘秋連忙給餘揪揪使眼色,意思剛剛踢球的事兒千萬不能說。

餘揪揪收到了餘秋的眼色,他大概也明白了不少,但他又不會編謊話,隻能縮著坐在角落,低頭摳手指,得空再偷瞥一眼餘秋,問餘秋這樣做行不行。

餘秋衝他鼓勵地點點頭,意思ok。

這倆人就明晃晃地在鶴弘一眼下盤著小算盤,鶴弘一轉頭看一眼餘秋,餘秋立馬抬頭看天摳手指,鶴弘一再看餘揪揪,餘揪揪也低頭摳手指,和餘秋一起阿巴阿巴。

這不愧是父子倆,連撒謊時的小動作都一模一樣。

鶴弘一就像個監考老師一樣地站在兩人中間。

他甚至都懷疑,他是不是養了倆兒子。

餘秋和餘揪揪真的是哥倆吧?

鶴弘一先沒和他們計較,他出門叫了節目組的醫務團隊,先來給餘秋驗傷。

醫務團隊很專業,兩下就判定出餘秋沒傷到骨頭,他們給餘秋噴了止痛藥,再給餘秋綁上了繃帶。餘秋記吃不記打,這會兒看到鶴弘一把餘揪揪從屋裏抱出去,不知道倆人出去要說啥了。餘秋也顧不上腳痛,衝著鶴弘一的背影直招手,“誒誒誒,鶴弘一,你要去哪兒,你把我兒子給我放下來,你給我回來!”

鶴弘一沒搭理餘秋,他帶著餘揪揪走到屋外,他蹲下來,平視著餘揪揪,“揪揪,爸爸剛剛是怎麽回事?”

餘揪揪扣手指,不敢說。

“你看爸爸都受傷了,醫生叔叔都來了,你再幫爸爸瞞著我,隻會讓爸爸傷的更重,你也不希望是這樣對嗎?”

餘揪揪看了眼身後屋裏的餘秋,有點動搖了,他不想讓爸爸受傷。

鶴弘一鼓勵性地摸了摸他的頭。

餘揪揪徹底動搖,“爸爸,他就是....”

“等會兒。”鶴弘一抱著餘揪揪,故意站在餘秋屋裏的窗戶下,他再拍拍餘揪揪的肩,讓他繼續說。

餘揪揪聽話,事無巨細地往出吐,“爸爸就...就帶著揪揪在**踢皮球,然後揪揪踢了個球給爸爸,爸爸腳下一滑,就從**摔下去了。”

“還有嗎?”

餘揪揪眯眼想了想,“爸爸摔到地上的時候,還把那個球給接住了,還...還握著拳頭喊了聲yes,說是好球。”

說話間,他還有莫有樣地學了下餘秋接球時的姿勢。

鶴弘一有時候真的能被餘秋氣死。

他站起身,站在餘秋窗外,故意用正常音量重複了遍,“原來有人是因為在**踢球然後才摔下來的啊?”

屋內的餘秋將這話聽了個明明白白。

靠。

餘揪揪放在民國時期絕對就是個小漢.奸。

就連屋裏的醫務人員也聽到了外麵鶴弘一的話,醫務是個三十多歲的漂亮姐姐,也是當媽的年紀了,在家有個五歲的小孩。她看一眼餘秋,嗔笑,“你都多大了,怎麽還在**踢球,還把自己摔下來了呀,你怎麽和我兒子一樣調皮呢?他才五歲,但你都幾歲了?”

“哦,姐姐我錯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餘秋像條死鹹魚般地往炕上一趟,開始機械性地重複道歉,說出的話熟練地讓人心疼,但聽那語調,卻是真的真誠但不走心,擺明說的是下次還敢。

餘秋傷的不重,醫務姐姐給他包紮好,留下止痛噴霧,和一幅拐杖後,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後,便走了。餘秋受傷受的次數多了,他這會兒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他隨手把止痛噴霧扔進了抽屜裏,懶得再用,他又擺弄了下拐杖,然後就見鶴弘一抱著餘揪揪進來了。

餘揪揪知道自己犯了錯,鶴弘一把他放到炕上後他都不敢看餘秋,直接把自己縮成了一個球,然後咕嚕咕嚕地滾到餘秋腳邊上,抱著頭,屁股對著餘秋,再回頭輕輕瞥一眼餘秋,“爸爸,你打揪揪一頓,打完就不生氣了,好嗎?”

餘秋哪兒能和自家崽生氣呢。他用他沒受傷的那隻腳輕輕踹了下崽的屁股,“行了吧你,睡吧。”

“爸爸不生揪揪氣了呀?”

“我和笨蛋生氣,我不也成笨蛋了麽?”

餘揪揪滾到餘秋身邊,抱著他,仰頭看他,一板一眼,“揪揪是聰明蛋哦。”

他又去看看餘秋戰損的腿,小心地戳戳再吹一吹,“疼不疼呀,爸爸?”

餘秋揉他,滿不在意,“沒事兒。”

餘秋抱著小孩哄了會兒,鶴弘一就安排餘揪揪去睡覺了。餘秋翻騰著下床,也不拿拐杖,摸著牆地就往外走,一走一跳的,像是隻青蛙。

鶴弘一問,“你幹什麽?”

餘秋,“上廁所?”

鶴弘一,“用我幫你?”

餘秋剮了眼他,自己堅持著一蹦一跳地跑出去了,他受傷次數多,這點小傷真不算什麽。

鶴弘一笑笑沒去管他。

茅草屋的洗手間在室外,餘秋蹦躂著跳了過去。

五分鍾後,餘揪揪已經像條蟬蛹幼崽一樣地睡著了,餘秋那邊卻遲遲沒聲音。鶴弘一關了屋內燈,隻留下一盞小台燈,去院裏坐著了。

廁所裏,餘秋看著掉在腳底的睡褲,開始發愁。

他這條睡褲腰鬆,他剛脫褲子時,一個沒注意,膝蓋沒卡住睡褲,睡褲就滑到了小腿上。但他現在戰損,腳受傷了,根本沒法彎腰去撿睡褲。現在隻能穿條內.褲地站在洗手間發呆。

餘秋不知道鶴弘一離開了沒,要是鶴弘一走了,他不介意光著屁股地蹦出去,“鶴弘一,你走了沒?”

外麵傳來聲音,“沒走。”

餘秋:...

他在看著他的睡褲,就算鶴弘一走了,他其實也沒臉光屁股出去,萬一被工作人員或者村民看見,那他還要不要臉了啊?

“找我有事兒?”

餘秋堅定,“沒事兒。”

餘秋又彎腰試了一下撿睡褲,但發現腰根本彎不下去。

鶴弘一好整以暇地坐在院內,不說話,等著餘秋再叫他。

約莫過了五分鍾,洗手間方向再次傳來聲音,“鶴弘一。”

“嗯?”

“沒事兒。”

“鶴弘一。”

“嗯?”

“你...你那啥方便進來一下嗎?”

“嗯。”

鶴弘一笑著走進洗手間,就見餘秋正隻穿了個褲衩地背對著他,睡褲掉在腳上。鶴弘一明知故問,“叫我進來做什麽?”

餘秋背對著他,指甲狠狠陷進牆裏,扣著牆皮,深呼一口氣後,他閉著眼,“你能幫我提一下褲子嗎?”

“不是不要我幫忙麽?”

餘秋轉身瞪他,目光中帶著層殺意,然後再轉過頭去。

身後似乎傳來了一陣短促地笑聲,隨後像是有風吹過,餘秋感覺自己腰間似乎被硬.硬的東西掃過,像是鶴弘一的頭發,應該是鶴弘一蹲下了身。緊接著,有溫熱的指腹摩擦過餘秋的小腿,睡褲終於被提起。

餘秋耳尖泛著層紅,像是掛在樹上的紅櫻桃。

再感覺到睡褲回到膝蓋附近時,餘秋連忙伸手,從鶴弘一手上接過睡褲,自行提到腰間,再係上抽繩。

因為係腰帶要雙手並用,餘秋雙手並用,為了保持平衡,他隻能靠在牆上。他仍保持著背對鶴弘一的姿勢,一邊係腰帶,一邊覺得現在的氣氛有點奇怪,但他再轉念一想,他和鶴弘一從小玩到大,鶴弘一還能少了給他穿褲子的時間,這有什麽好尷尬的,都是哥們啦,“鶴弘一,你以前給我穿過褲子沒?”

鶴弘一回憶了下,他給餘秋穿過褲子,還不止一次。

他現在和餘秋之間保持著半人間的距離,他看著餘秋的背影,似笑非笑,“沒有。”

餘秋係腰帶的手一頓,啊哈,難...難道這是第一次?

這一秒,餘秋莫名覺得有些尷尬,耳尖燙的更加厲害。

但餘秋深信一點,隻要自己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自己不背鍋,背鍋的就是別人。

他回頭瞪一眼鶴弘一,故作凶態地質問道,“你為什麽以前不給我穿褲子啊?”

說完這話,餘秋連忙收回視線,扭回頭,凶態不複,反而顯得有些怯怯地做了個深呼吸,

鶴弘一有時候是真的不理解餘秋的腦回路,他嗤笑一聲,撩下一句,“那我以後幫你多穿穿褲子,把欠你的給你補回來,成麽?”

便轉身離開。

餘秋在廁所琢磨了半天鶴弘一的這話,啥意思,想不明白。

但又感覺他被調戲了。

等餘秋在回神時,轉身一看,鶴弘一早就不見了,誰知道啥時候走的。

餘秋嘖了聲,去洗了個手,再蹦躂著晃到了院裏,鶴弘一坐在院裏的小凳上,正抬眼看著他。餘秋被他看的不自在,蹦躂著就要往屋裏走,把鶴弘一鎖在門外,當他路過鶴弘一時,鶴弘一倏地拉住了他的胳膊,餘秋看他,“幹嘛?”

“不感謝感謝我?”

“感謝你什麽?”

鶴弘一看著他,先笑,再收回視線,懶散地沒邊兒看,“感謝我幫你提褲子。”

餘秋白眼:...

靠。

他就知道鶴弘一的狗嘴裏就吐不出來象牙。

但話說回來,不管是鶴弘一幫他告了誣陷他騙.炮的人,還是他今天受傷,鶴弘一今天幫他叫了醫護,他都得感謝一下鶴弘一。當然不包括鶴弘一幫他提褲子!

“你要我怎麽感謝?”

農村汙染少,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格外清晰,鶴弘一看著天上的月亮,聽著耳邊的蟬鳴聲,“你上次給墨韻北彈琴唱了歌。”

“嗯?你怎麽知道?”餘秋還以為那晚上就他和墨韻北聊天,沒外人呢。

鶴弘一看了眼餘秋。

餘秋仍然摸不著頭腦,“你到底要我怎麽感謝你,快點說,煩不煩啊?”

鶴弘一不說話了。

餘秋靠在門邊想了半天,感覺想到了點門路,他問鶴弘一,“你也想讓我給你唱歌啊?”

鶴弘一看他,仍是不說話。

餘秋白眼上天,揣摩了下鶴弘一大概就是這意思後,他回屋取吉他,有話不直說的人真的就很討厭,彎彎繞繞的讓人猜,他從小就不聰明,根本猜不懂好嗎?

餘秋抱來吉他,院裏不知何時擺好了兩個小凳子,一個帶靠背的,一個是普通小凳子。餘秋抱著吉他蹦躂到帶靠背的椅子上坐下,再把受傷的腳隨便搭在小凳子上,然後開始撥弄起吉他,“你要聽什麽,快點說。”

“《我們的祖國是花園》。”

不提這歌還好,一提餘秋就是一肚子的火。他正想翻臉走人時,餘光掃到鶴弘一唇角的笑意,他頓了下,重新坐回原位,他眼睛一眨,嘴角掛起抹斜笑,撥弄起吉他,“哪有讓你點歌的道理,在我這兒,有什麽你就聽什麽,愛聽聽,不聽就走。”

鶴弘一沒有說話。

餘秋靠在椅上,看著月亮,彈著吉他,唱著他原創的歌,歌聲輕快,姿態閑散,眼神半睜不眯,唇角的笑意就從未掉下過。

似乎餘秋隻有在做喜歡的事兒時,比如唱歌比如踢球,他身上孩子氣的一麵會少很多,轉而代之地是一種很微妙的氣質,不羈又散漫,像是路過人間的閑散浪**客。

再加上他現在有條腿裹著白繃帶,戰損了,他身上這種浪**子的特質就更加明顯了。

難怪高中時,學校表白牆上有人說唱歌時的餘秋就是渣男。

挺著張人畜無害的臉到處瞎撩。

撩了又不負責,撩了之後又開始裝無知高中生。

不知道是唱到了哪裏,餘秋可能是唱大了,唱上頭了,他一邊撥弄著吉他,一邊掃了眼鶴弘一,像是衝他挑眉笑了下,在鶴弘一還沒看太清楚時,餘秋已經轉頭看向了其他方向。

鶴弘一收回視線。

渣男。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