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極對上他的眼睛,愣了一下,眼神看著好像鬆了口氣,他關閉了光腦,對著如臨大敵的裴隱,淡定道:“你醒了。”

裴隱吞咽了下口水,沈極的眼神毫無躲避直視著他的時候,讓他很想回避。

於是他低下頭,沒有說話。

沈極打量了他好一會兒,接著又說:“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裴隱感覺很別扭,他想都沒想就說:“沒事。”隻想盡快結束話題。

話落後,房間陷入沉默。

沈極又看了他一會兒,站了起來。

裴隱聽到動靜,往他看過去。

沈極走到不遠處的櫃上,拿起保溫壺,倒了一大杯水。接著遞給他,直截了當地說:“喝吧。”

裴隱喉嚨滑動了一下,默默接過了這杯水。他確實渴了,不知道多久沒喝水了。

他喝完後,沈極拿走他的空杯,問他:“還要嗎?”

裴隱搖了搖頭。

沈極把杯子放好,重新坐回原來的位置,“你昏睡了兩天。”

裴隱盯著潔白的被子,安靜地聽著。

沈極看著他接著說:“昨晚燒退了,你接下來需要靜養。”

“之前的事……”

裴隱一聽手絞得更緊了。

沈極頓了頓,接著沉聲道:“我很抱歉。”

裴隱咬緊下唇,沒有說話。他不想聽這個,更不會對實實在在侵犯了他三天的人說沒關係這隻是意外。他知道自己也不能真的追究什麽,如果不是他冒冒失失打開研究所的門,或許就不會發生這些事。事已至此,再也不見或許是最好的處理方式了。

沈極說完後,沒再說什麽了。即使沒有得到回應,他好像也不在意,很自然地問他需要什麽。

裴隱摸著空**的手腕,小聲說:“我的手表在哪裏?”

沈極打開櫃子,把他的手表遞給他。

裴隱把手表戴好,啟動手表裏的光腦,翻找了好幾條信息。

隻有領導問他之前失蹤的事。他處理完後,不知道要幹嘛了。而更讓他不知所措的是沈極把手表給他後,把椅子拉到櫃子前,慢條斯理削蘋果皮,接著把蘋果切成一塊塊放到一個盤上,把一根牙簽插在一塊蘋果上,放到他床邊的櫃子上。

“吃吧。”他說。

裴隱低頭看著水果盤上切好的蘋果,下意識就選擇了順從,感覺比拒絕更省事。

他把蘋果都吃完了。沈極還在,他依然感到別扭,同時心裏也在納悶,想說得話說完了,蘋果也吃完了,怎麽還在這裏。

沈極表情太自然了,說了句有事叫我,又坐回原來的位置,打開他的光腦處理事情。仿佛他理應在這裏。

裴隱吃完沒事幹了,於是繼續打開光腦,心不在焉地刷時事和娛樂新聞。

刷著刷著心思又繞回沈極到底在這幹嘛上麵。

一般探望完病人,坐一會兒就該走了吧。

說起來,一醒來就看到他,他到底在這裏呆了多久。

他到底想幹嘛?

裴隱忍不住又想觀察他的表情,可是看了一眼就因為別扭而沒法直視。他估計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沒法用平常的心看待沈極了。

為什麽他能這麽平靜坐在這裏,他不尷尬嗎,不別扭嗎!裴隱真的懷疑眼前這個人記不起那三天發生的事了。

不然他是怎麽做到和一個沒關係卻一起度過了三天瘋狂易感期的人,在一個房間自然獨處。

即使這樣,以他們原本的關係,探望完也該走了吧。

易感期後裴隱睡了三天,沈極卻是清醒守了他三天。

等人接上飛機,回過神來,他也知道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他沒想到人生第一次易感期會如此戲劇化。不小心中了敵人的詭計,在一個破研究所,和一個不相關的人,還是一個beta,度過瘋狂的三天,還把人折騰到高燒不退。

如果不是他聞到裴隱身上濃厚的屬於他信息素味道以及他身上有無法忽視可怖的曖昧痕跡,和漸漸回籠的碎片化的記憶。

他都不敢相信他會做出這樣的事。

沈極難得頭腦空白一片,看著燒得滿臉通紅昏迷不醒的人,心情複雜。

韓辭走了過來,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嘿,你現在還好吧?”他扯了一下嘴角想露出往常不正經的弧度失敗了。他歎了口氣,逃亡去尋找支援已經讓他心力交瘁,再加上安撫崩潰的弟弟,他也笑不出來了。

沈極抬起頭,麵無表情地說:“我失去意識後發生什麽事?”

說完和跟在後麵眼神紅彤彤,欲言又止的韓紓對上了視線。

韓辭抿了抿嘴,把事情簡單交代了一遍,又補充道:“我們回飛機處理傷口,那個接待的自己留下來了。我一開始沒在意,想著有一個人留下來盯著也好,等我們這邊處理好,過來看看情況,你們已經……”他顧及著自己的弟弟在場也不敢把話說得露骨。

“事已至此,你也知道我四年體術課都打不過你,我們能把你弄到廢棄研究所關著,還得托那個接待的砸了你一個措手不及。還有當時那情況,誰阻止得了。”

沈極臉色很難看,他指了一個地方:“一開始,你應該用槍,你知道可以打哪些地方。”

韓辭愣住了。接著腹誹:誰敢朝你打槍,要一個失手,把你弄廢了,沈家就要把我廢了。

他無奈聳肩:“沒有如果了兄弟,我們沒有人想變成這樣。我可憐的弟弟已經因此崩潰了三天了,如果可以我也不願意讓我的未來弟夫和別人度過易感期。”

“還有一件事!”韓辭話音一轉:“那個研究所的門設計上是從外麵鎖門,不能從裏麵打開的。我們回飛機的時候,確定是鎖好門的。再去看你的時候,門是開的,沒有從裏麵破開的痕跡,可以確定是從外麵打開。原本關的門被打開,原本在外麵的人在裏麵。隻能說明是那個接待的打開了研究所的門,自己走進去。”

韓辭頓了頓,往裴隱方向看過去,換了口氣:“他看著很可憐不是嗎?要換一個omega陪一個發瘋的擁有頂級信息素的alpha度過三天,很大可能沒有命等救援。這人還挺有意思的。一開始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對我們態度疏遠,但是又不同尋常盯著你看,原本看著畏縮的beta,會突然發狠給失控的alpha關鍵一擊。更奇怪的是,他也知道也看到你發瘋的樣子,他還敢打開門,接近一個發瘋的alpha。他為什麽要這麽做?是什麽讓他冒著這麽大的風險走進去。你要知道,對有些人來說,你值得不擇手段。我有理由認為,這不是單純的意外。”

沈極皺著眉頭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人。

他麵無表情地說:“我會搞清楚。”

到了s區後,沈極對韓辭他們說:“你們先回去吧。”

韓辭沒說什麽,韓紓叫了他一聲沈哥。自從易感期後,他們就沒什麽機會獨處,也沒怎麽說話。

“沈哥,你不一起回去嗎?”韓紓不安道

“抱歉,讓你這一趟有了不好的回憶。我還有要做的事,你先回去吧,在畢業典禮前我會回去的。”沈極說。

“是因為那個人嗎,把他交給沈大哥處理不好嗎?”韓紓問。

沈極說:“這是我的事。”

韓紓咬了咬嘴:“那個人要真的故意……進去,你要怎麽處理?”

沈極頓了頓:“他承擔後果。”

韓紓愣了愣,那如果不是呢,你會怎麽做?這話他問不出來了。即使目前所有線索都指向那人心思不純,別有所圖。

不能被任何alpha標記,也不能輕易懷孕的beta,是最**的,最容易豁出去了。

這是他的母親告訴他的。

beta普通又**。

如果有機會接觸到好的alpha,有些beta很願意爭取一夜春宵的機會,博取好感。如果失敗了,換個alpha就是了。

反正他們beta**幾乎不用承擔後果。特別是有了一個**的beta交際花為前例。

他的母親講了很多遇到這樣beta該怎麽處理,可韓紓還是更習慣信任alpha,信任他仰慕的沈哥。

他還有很多話要說,可是此時卻不合時宜,他是個得體識分寸的omega,他不再說什麽,聲音輕柔道:“那我等你回來。”

“嗯。”

沈極把他們送上飛機,看他們飛走後,上了另外一架飛機,飛往沈家旗下的私立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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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隱刷不下去了,不知道是不是他敏感,他總感覺聞到了一點屬於沈極信息素味道,不重,若隱若現的。按理說,一般beta也聞不到alpha的信息素的味道。除非釋放過多就能聞到,還有易感期。但他感覺都不是,易感期他的味道是怎麽樣的他切身感受過。

可能是心理作用吧,裴隱心想。

可僅是聞到一點味道就足夠讓他很警惕,同時又感到不安。

可讓他出口趕人,原本就不善言辭的他麵對沈極,更加不知如何開口。

而且他很挫敗意識到,他麵對沈極有些發怵。

他醒來後,就隻看到沈極,雖然看著已經恢複神智,隻有他在的封閉空間,總讓他想起那個破研究所發生的事。

他刷不下去了,幹脆背過身躺下床,繼續睡覺,用行動來趕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