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情脈脈 淚問再見可有期36
滄旃二年四月二十六
今天下朝還未回到頤心殿,珞突然間在我跟前昏了過去。
玲瓏來治,臉色沉重的問我:這個孩子,保,還是不保?
我久久的守在她身邊,吐不出半個字。
整整一天,她沒有轉醒,我呆呆的看著冷寂寂的寢宮,止不住的惶恐在心頭洶湧——我問自己,沒有她的日子,我要如何去熬過每一個美麗的清晨與黃昏。懶
當霓彩的晚霞射進我們的宮,我深深凝視蒼白如死的她,心痛如絞的告訴一直侍在邊上的玲瓏:孩子不保了,準備藥吧!
即將臨盆的玲瓏,撫著自己大大的肚子,眼裏泛著水氣,咬牙應聲離去。
入夜時分,珞醒了,不顧一切的闖進頤心殿,憤怒的質問我為什麽要擅自作主。
她已經知道她的身子實不宜懷孕再生,可她固執已見,一定要保全。
我將幾近失控的她抱在懷,任由她打罵捏掐,隻在她耳邊低低的解釋:“珞,比起你,孩子並不重要。”
她抹著淚,語氣堅定的對我說:“不離,不要再把孩子弄掉……既然我的性命注定長不了,那就讓孩子替我好好延續下去。人生總有幾回搏,就讓我們豪賭一把……輸了無悔,贏了便是一輩子。”
我說不過她。
蟲
保吧保吧!
若是怫她之意,孩子沒了,她會跟我斷的幹幹淨淨。
我不怕她威脅,隻是,我們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浪費,我隻想好好過好現在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
我答應她留下孩子,她答應用心再愛我一場……,
這是我們的約定。
滄旃二年五月初二
午後,我會見完朝臣,閑著無事回去寢宮,玲瓏說珞喝了藥,一直在睡。
看到她懷抱著淩兒沉靜美麗的睡姿時,我的心頭澎湃著一片柔軟。
小聲的退了朝靴,我擠到她身邊,將她們一並攬在懷,親著她的膚發,聞著她的體香,感覺著她的呼息,回想著這些年的過往,我醉著,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似醒非醒中,我覺察到有人在吻我的唇,出於本能的自衛,我將來犯之人箍住,睜眼,但看到偷吻我的小女人,臉孔大臊的埋進我的懷裝睡。
這麽好的機會怎能放過?
我笑意漸濃的反身將低聲驚呼逃竄的她壓倒,本想大快朵頤,可惜呀,好事全叫淩兒敗壞,小家夥突然醒過來,猛的撲上我的肩膀咬我耳朵,正氣浩浩的指控我說:“爹地,不準欺負娘親!”
我嘴角直抽,扶額長歎。
淩兒啊淩兒,你怎麽就這麽愛破壞爹地娘親好不容易得來的恩愛?
滄旃二年六月初一
一身兒狼狽的冷熠終於回到了洛京。
冷熠離京覓藥的時候,帶了百餘精卒,半年後歸來時,身邊隨從不足十人。這些精銳兵卒皆是當年和珞交情極好的弟兄,他們為了我滄旃帝國的興盛,為了皇後的康健,不惜跋山涉水,曆經千魔萬難,半年間,拋頭顱,灑熱血,一個個客死他鄉。就連珞的祖師婆婆玉羅刹也一去不回,生死未卜。
玉羅刹曾說:上古有奇傳,說海外有仙島,島上有九葉雪蓮花,得之可保全性命。
她疼惜紫珞,不顧年事已高,千裏迢迢,去求藥尋草。
這樣的傳說,我也有聽說。
從未見識過這樣一味藥草,卻知道它長於極寒的冰池中央,九葉似鳳凰彩羽,並蒂雙蓮,傲骨怒放。
我允了他們所請,隻要有一絲機會,我就不會放棄希望,隻為保我妻子安康。
冷熠說,他們尋盡東西南北四海,最後在東海找到了那座仙氣縈繞的蓬萊島,島上果有九葉雪蓮花,長於萬仞絕峰冰山之上,集聚天地精華千萬年,可鎮妖降魔,可起死回生。在海麵遠遠觀望,可見兩道柔軟的金光將整個島嶼環環抱住,與世隔絕,自成一片極樂淨土。
附近島嶼上的海民皆說:那是海市蜃樓,是虛幻不存現的景像,傍晚雲霞滿天的時候,才會在海平麵上出現這樣一種異像。
冷熠不信,玉羅刹運用其非凡的異能,強行闖進去,拜會了島上族長,誠懇求藥。
可是,這九葉雪蓮花卻是鎮島靈物,島上族人世代以命相守,族長說了:花在人在,花亡人亡,無論是誰來求討皆不給。
玉羅刹擅自爬絕峰,終落得了一個摔落深澗、不見屍骨的可怕下場。
我聽了這件事,滿心沉重,一再叮囑冷熠不要將此事透露給紫珞知道。
冷熠應下,又說此番歸回,雖隻帶回了一些“尋常”藥材,但這些藥材,皆有千百年之齡,作為藥引熬之,或可為皇後續上幾年陽壽……。
我欣喜之餘,依舊憂思難解,心情凝重的告訴他:皇後已懷孕,依玲瓏的之診,情況不妙!
冷熠一臉歡愉欣然的神色,在給紫珞診完脈之後,終於也跟著赫然大變。
意外懷孕令事情變的更加棘手。
情況很糟糕。
冷熠麵色極度難看的告訴他:孩子保或不保,對珞的身子都會造成致命的傷害。
他和玲瓏商議了好半天,最後得出的決定:還是保胎,這不僅僅是因為紫珞的堅持,更因為現在引流,風險極大,萬一大出血,這條命會就此魂歸九霄。
滄旃二年六月二十三
冷熠和玲瓏製定了治療方案以後,再度離京,遠去蓬萊島,希望可以另得仙草,保全吾妻母子二人兩條性命。
我本想親自前往,可是帝後一起出動,會引來無數猜忌,再者,紫珞的身子不宜遠行勞累,隻好作罷。
珞的肚子漸漸隆起來,肚子圓圓的,害喜的症狀也越來越厲害,已經不再上早朝,天天就吃了睡,睡了吃,完全就像一隻小母豬。
皇後懷孕一事,已經公諸於世,朝臣們一個個欣喜不已,隻有心腹的那幾個知道我快愁白頭發。
皇祖母不再排斥紫珞,自從韓千樺母女離了宮,老人家蒼老了不少,但她已經明白其中曲折,不再強求,如今,隻一心盼著紫珞可以順順當當的生產,為她添個金孫。
父皇自去年離開了宮,去了雲遲生前定居的祈連山,他說,那裏是她生活的地方,他想去陪她,這一去沒有再回來。
我把這個喜訊傳了過去後,父皇回了一封信,說再也不想下山,隻欣喜的給未出世的孩子取了一個名字,若是男孩子就叫金博,字:鼎天,若是女孩就叫……
滄旃二年八月十六
終於批完奏折,可以執筆寫今天的日記。
珞說,寶寶開始踢她了,每天動的很有規律,很活躍——冷熠帶回的藥材果有奇效。
最近,珞每天睡醒後,就會和肚子裏的娃娃交流,淩兒則在邊上稀奇的看著娘親,興奮的和“小弟弟”說話。
先前,小小的她實在不明白娘親的肚子怎麽就大了起來?
後來,玲瓏告訴她說她將很快有小弟弟了,叮嚀她再不可以霸著娘親貪玩,娘親會累的。
她當真就再不敢擾珞休息,每日裏小心翼翼的守著珞身邊,母女倆親親熱熱的樣子,有時候,真是讓我妒嫉。
知道懷了娃娃以後,珞的注意力便從我身上移開,被冷落的滋味不好受嗬!
每天晚上,我最常做的事,就是抱著珞聽她的肚子,跟還不曾相識的小鬼頭說一些極為好玩憨態的話,常常惹得珞吃吃吃直笑,眼神閃亮閃亮。
從抗拒到接納,我們再度走到一起,在等待臨盆的的日子裏,柔情蜜意,過著屬於我們的小日子,簡單而溫馨,外加無數讓人揪心的不確定。
滄旃二年九月初七
宮裏很熱鬧,因為明天凝兒要出閣,嫁給今年的武狀元薛騰。
宴罷之後,我帶了親自挑選的結婚賀禮去了芳華殿。準新娘,獨自一個人坐於廊道上,望著東方新月暗暗失神。
這樁婚事是她自己提出來的,我並不太清楚他們之間有多少交情,隻知道他們私下交往的確很密,也曾將那薛騰招來親自試探過,此人雖出生貧寒,卻有一身傲骨,品性端正,我覺得甚是不錯,便問了舅舅的意思,許了這樁婚事。
我跟她說了很多話,談了很多有關她小時候的事。自打她再次來到我身邊以後,我從沒有在她身上放過半分心思。這是我這幾年來以後第一次與她深談,她變了很多,文靜纖纖,不再聒躁。
午夜離開的時候,她忽然仰著頭,極可憐的跟我說:“晟哥哥,可不可以再抱我一下!自我及笄,你就再不曾抱過我。可不可以,再像小時候一樣,把我當妹妹一般的抱上一下。”
我微一笑,張開手臂,將這上自小繞在我和墨身邊的小丫頭攬進懷,以兄長的身份抱一抱這個孩子,親親她的發頂。
也不知怎麽的,她靠在我懷裏,哭的一塌糊塗。
我細細取笑了她一番以後,待她情緒恢複如常後,便回了鳳棲殿。
一進殿,就見紫珞和淩兒坐在地毯上搭積木。
我過去,習慣性的想抱抱她和娃娃,她淡著臉躲開,神情很怪。
我摸摸臉,不知道哪裏又惹上她了,一邊自我反省,一邊想上去抱淩兒。
淩兒往我身上嗅了嗅,就捏著鼻子推開我,還一本正經的指指我的胸膛:“娘親說了,爹地身上有怪味兒,不讓抱!”
我這才明白,原來她是看到我抱凝兒,不自覺的呷起了酸醋。
這一夜,她背對著我睡,不管我如何逗她說話,她就是緊閉雙唇,不理不睬。
滄旃二年九月初八
送嫁儀式完成以後,珞就失了蹤,我發瘋似的找遍整個皇宮,就是找不到她。
她這是在和我慪氣嗎?
我不知道!
正當我想挖地三尺時,五弟抱著珞從鬱鬱蔥蔥的林子裏狂奔而出,這個小女人竟然暈死在他手上。
玲瓏匆匆趕來,診脈以後,慘無麵色的對我說:心脈衰竭,隻怕熬不到冷熠他們把靈藥求回來了。現在唯一的贏麵就是保下肚子裏的孩子,至於姐姐的命,再也保不全。
我不信!
絕不認命。
我要孩子,更要紫珞。
這麽多年的風風雨雨,我與紫珞一起熬過,我不信她肯在這個時候棄我而去。
我要紫珞好好的活著,陪我一起到老——錯過了這輩子,可能再沒有下輩子。
紫珞的來曆太過玄奇,我無法確定她嘴裏的秦一諾到底是我的前世還是來世?
平豐府大戰時,拚命救我的古煜在臨死之前曾跟我說過:
皇上前世實為天帝昊不離,但為求和天後情兮再結一世情緣而下了這紅塵凡間。原該在天劫裏徹底消失的天後情兮,這一世,化身作了秦紫珞。
古煜一再的告訴他:殿下若身死,便是劫盡歸位,天後一旦出事,魂魄從此蕩然無存。所以,一定要結善緣,施仁政,造福萬民——
這樣的話,非常之匪夷所思,我卻深信不疑,那是因為我身子裏有一些奇怪的記憶在慢慢的蘇醒——我記起了一些不屬於這一世的事情,很遙遠,有點模糊不清,但是,那些痕跡和古煜所說的完全吻合……
所以,我相信,前世,我與紫珞必有糾纏,才有了今生的愛恨癡狂。
既然前世遺憾,既然輪回今生再度相遇相愛,怎可以再次半途離席?
我決定,帶上紫珞親赴東海求仙草保他們母子平安無事。
滄旃二年九月初九
清晨,我親點五萬精兵,帝後一起離京,往東海而去。
燕北和金賢左右開道,這番前往,打算先禮後兵,求不成,便強要,一定逼得他們不得不將靈草自動奉上。
一路之上,紫珞時而清醒,時而昏迷,我無心任何事,守在她身邊隻能幹著急。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