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日記 心心相映,此情堅如金 39

那天,目睹孩子炸得粉身碎骨,她幾近瘋狂,最後被戰馬掀翻頭部撞擊樹杆導致昏厥。醒來的時候,已經回到湖口的官衙,金晟並不在邊上,她驚慌的記起所發生的一切,背上就層生冷汗。

玲瓏一直就侍在邊上。

許是她跳起來的模樣很是駭人,將玲瓏嚇了一大跳。

聞聲跑過來的玲瓏,慌慌張張的問怎麽了,眼神很是沉痛。

玲瓏極想安撫她,卻無從說起來,唯有抱著她低聲相勸:冷靜一下,自己的身子最重要。

她如何冷靜得了,直問:孩子在哪裏?雖然孩子沒了,但是那些殘肢斷腿總還在——

提到殘肢斷腿的時候,她的眼淚是止不住的往下淌,好端端的一個孩子,就這麽沒了,她不明白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玲瓏點著頭對她說:金晟一直守淩兒身邊,就在隔壁。

紫珞聽著,胡亂的套上羅裙,便往外狂奔而去,那麽的急切。

一個小小的紫晶棺木邊上,金晟倚坐著,劍眉深鎖,頜生青髭,滿麵憔悴,他閉著眼,就那麽靠在窗口,金色的陽光深刻的折射著他臉上的痛苦。

他一世英勇,卻親眼看著自己的女兒死在跟前而救不得,那份痛,自是難用言語盡述。

她掩著嘴,哭出聲來,可憐的孩子,竟然沒有和她的父親見上一麵,死的還是這般的淒慘。蟲

她弄不明白,回雁坡前,到底發生了什麽,會令蕭融如此的瘋狂。

金晟聽到腳步聲,倏然睜眼,見是她,豁然站起,幾步跨上來將她抱住。

他知道她為何而來,急忙阻止她上前,低聲勸著:

“別看,阿墨,別看了!你會受不了了!我不想孩子沒了,你跟著垮掉……現在,我隻要你好好的!”

她聽不進去,拚命搖頭:“不行,那是我們的孩子,那是我們的孩子……我怎可以不看,我要看看的,不管,她還剩下什麽,我總歸是要看的!”

她知道他是怕她撐不下去,大掌在她頭頂不斷摩挲,想給她力量,希望她可以堅強。

她顫著聲音堅持,還想最後看看孩子,摸一摸孩子嫩嫩的胖乎乎的小手……

金晟執拗不住她,終於放開她。

門口至紫晶棺前隻有十來步,她覺得走這十來步,走的好吃力,雙腳沉重的抬拾不起,就好像梆了千斤大石。

景侃一直守在金晟身邊,見她過來,急忙替她將棺蓋推開,這孩子向棺裏瞅了一眼,便糾痛的移開了頭,虎目赤紅含恨。

紫晶棺很漂亮,雪白的裘毯上,安安靜靜的躺著一隻斷手,兩殘足,長短不一樣,一頭柔軟卻生焦的頭發梳成了一個小辮子,半個麵目全非的頭顱用一塊紅布遮住——

一顆顆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吧嗒吧嗒的落下,身子支撐不住,軟癱下去,金晟忙將她扶住,喝令景侃:“叫你別看你非要看……蓋起來!”

“不要!”

她阻止,流著眼淚,啞著聲音,眼巴巴的盯著那猙獰而殘酷的畫麵,搖著頭,痛的心直顫,痛的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擠出一句:

“別蓋,讓我再看看她,我想再看看我的孩子……不離,你知道嗎,淩兒是一個很可愛的小女孩,很臭美,愛穿漂亮的衣裳,喜歡在落瑛紛紛的花枝下翩翩起舞,師婆教她學武,她就會很調皮的躲起來,小腦袋瓜聰明的不得了,對什麽都過目不忘,很好學,有時候,還會跟人使些鬼玩戲,那股調皮勁兒跟我小時候很像很像……”

她喃喃的說著淩兒的種種,俏皮的,又是古靈精怪,純真無邪的,又是狡黠慧心的,淩兒是她這三年來的精神支柱,是她最最貼心的小棉襖,在她疲憊的時候,娃娃過來親親她,跟她說幾句悄悄話,疲憊便會消散。

從不曾想到,孩子會走在她病罐子前頭。

不該是這樣的啊,她的娃娃該擁有無量的錦繡前程才是——怎麽會去的這麽突然呢?

她這麽說著,不離就靜靜的聽著,關於孩子的美好,他沒有機會去體驗,他隻能通過她的描述,去還原一個甜美的娃娃。

娃娃已經不在了,白白嫩嫩的小手,變成死白,布滿傷口,摸上去是冰冷而僵硬的。淩兒最最怕冷,冬天的時候最喜歡將小手鑽進她懷裏取暖,很愛嬌的模樣。她也最喜歡搓著娃娃的小手,逗弄於她,可現在,她再無法將這隻小手捂暖。

不離定是看不下去了,想拉她走,她猛的抓住棺沿,一下子瞪大眼,露出了難以置信的、幾乎要窒息的臉色,嘴裏喃喃的直叫:“這是怎麽回事?這是怎麽回事?”

那一刻,她覺得自己渾身在顫。

不離緊張的要命,在身邊抓著她,生怕她的身子出現什麽狀況,直問:

“怎麽了?怎麽了?墨,紫珞,你怎麽了?”

她的呼息,很不平穩,長長短短的,她豁的回頭揪住不離的衣裳,驚怪的直叫:

“靈玉……靈玉不見了……那是玉連子的靈玉——不離,我跟你說過的,淩兒出世的時候,右手有一七彩靈珠,以一根豔紅的絲繩串之佩於腕際,故而我給她取了一個字:琬瑛,琬和瑛皆有美玉之意,而琬又與腕諧音,你記得麽……

“記得!”

“但是,你看,這隻右手上沒有那塊玉……”

她示意不離看,不離皺了一下眉:“會不會……是被他們取走了……”

“不可能的。”

因為這個發現,玲瓏也衝了過來,看到這個情況後,也是一臉的又驚又疑,並且,竭力而肯定的否定了這個可能,答道:

“那塊玉有靈性,依附著淩兒而生,但凡淩兒有什麽意外,它就會發出奇怪的亮光。沒人可以摘掉它,便是用剪子也剪不斷那根紅繩……”

“所以……”

紫珞覺得自己的臉忽然發亮起來,燙的厲害,興奮的抓緊金晟,不可思議的設想著:

“所以,不離,你說有沒有這樣的可能的,這不是我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一定還活著……”

後來,這個想法得到了證實——紫珞見到了那個被梆在柴壇上的孩子,那個孩子居然是個男孩,紫珞和玲瓏花了大半天時間才和他拉近了關係。

熟絡後,嚇壞的孩子,怯生生跟她說,他還有一個孿生妹妹,他想求她們去把她妹妹找回來,至此,紫珞終可以確定死的並不是自己的娃娃。

問題是,蕭融到底把孩子弄到哪裏去了呢?

蕭融已死,這一次是真的死了,臨死的時候,他吐出了一枚閃光的珠子給鳳亦璽服下,這個對什麽都冷漠無情的男人,獨獨對風亦璽生著一股別樣的感情。

這是怎樣一種情誼,足令他如此的不顧一切,再沒人能知道。

“小姐……吉人自有天佑,淩兒這麽乖巧,一定會好好的回到你身邊的!”

悠悠思緒收回時,隻聽到玲瓏在安撫自己。

玲瓏抱緊紫珞,想到這所有種種,全是燕北一手造成的,心裏便有一種悔青腸子似的疼。

知道燕北和蕭融聯盟後,玲瓏想去找燕北,無論怎樣,最主要的事是先把孩子救出來,至於其他屬於他們之間的恩恩怨怨,日後可再作計較。

他想找她容易,她反過頭去尋他,卻是難事,於是悲劇就這樣釀成了,那一刻,她對於燕北,真是恨到了極點。

紫珞因為她的話而苦笑,往被窩裏縮回去,盯著繡著鳳凰的帳頂,輕輕的歎:“都派出這麽多人去找了,依舊沒有什麽結果,我真怕就此將她弄丟了。”

一直以來,玲瓏覺得她的小姐,就像是一個永不言敗的鬥士,對什麽都充滿信心的,能把一切掌控在手中,當她露出脆弱的一麵時,她會感到無比的心疼,可是,她卻什麽也幫不了,也曾想過要跑去找燕北算賬,然而小姐身子不好,她不可離開小姐嗬!

旃鳳開元元年十二月十五,雪。

天,越來越冷,氣息越來越惡劣,戰局越來越嚴峻。

我站在高高的城樓上,望著窗外那紛紛零落的雪花,無比思念著困守在對岸平豐城裏的不離。

快兩月了,北滄東境上戰事遠沒有結束,東瓴國內諸侯聯盟來犯,領頭的是清王金暤,幾個金暤的餘黨,聞風而起,大有扶清王而起的勢頭。南詔帝王落井下石,撕毀休戰合約,支持清王奪權,靖北王燕北站在清王陣營之內,出資出力——這幾路人馬攪著北滄是寥無寧日。

我心無比氣憤,惱著這些人王侯權貴,一個個居心叵測,欲削弱北滄的政權,以鞏固自己的根基,顧的隻是個人的利益,便著將卒的性命當兒戲。

一個月前,東子帶領的八萬人馬助北滄嚴守西南關,詔帝為逼旃鳳自衛,在西線增派兵馬,對我旃鳳放出警告:若敢助北滄,南詔便對旃鳳用兵。

我與不離夫妻一體,怎可能坐事不理,於是,南詔與旃鳳終於開戰,領兵作戰的是五虎之後的柏沰。

才相聚,又分離,而且還隔著連天的烽火。他遠在千裏之外,我在京中主持大局,即便有飛鴿傳信,得到最新的音訊,總已是數日之後。

金晟離開時,萬般不舍,然形勢迫人,他不得不回去回去主持日益複雜的局勢,這是他作為一個帝王的責任,而我,也有我必須承擔的擔子。

本以為不需要多久就可以重聚,誰能想到一眨眼日子匆匆而去,總不見天下寧和之期。

他初離時,每日必有信來,盡述念想之情,或靜述戰況形勢,漸漸的,隨著戰事的吃緊,來信筆跡匆匆之餘,也越來越簡短,直到這幾天,已很難再收到他的消息。

十天前,我收到戰報,有人於暗中劫走了留守於康城的君熙,金賢帶人去救,莽撞的中了埋伏,不離聞訊,帶人來救,深入險地,被幾處敵軍孤立於平豐府。

原本不該發生這樣的情況,是東南侯韓千元以勤王之名,帶了人馬,炸了廣河橋,攔住援軍,扣住糧草,挾勢而逼,迫金晟立其妹妹韓千樺為皇後,否則,就坐山觀虎鬥,任由金晟自北地帶上的兵馬被敵軍個個攻破。

金晟沒有答應,在平豐府甫家的幫助下死守平豐城,正等待太皇上調兵解圍。

韓千元大怒,令人自康城偷出仍在昏迷的妹妹韓千樺,隨後集結十萬之眾倒戈相向。

同一時間,北部出現動~亂,漢倫部落內有人欲奪權,興兵生事,玲瓏的父汗被人暗算,昏迷不醒,整個部落四分五裂,那些不受族長掌控的首領,肆虐於北滄和旃鳳的邊境。

南詔詔關、天門關的士兵因不滿朝廷的稅賦繁多,多個郡城皆擁護北滄仁政薄賦,起兵對抗,竭力支持北滄新皇當政。

於是,天下終於大亂。

待續!

孩子感冒,傳染了我,昨兒吃過飯本想睡一下再起來碼字,不想,睡下去就再沒有醒過來,就斷了更,這一更算是昨兒天的,今兒還會有一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