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聲音

因為是周末,奇文逃掉了原本該去上的兩節民事訴訟法課,悶在寢室裏打著英雄聯盟。他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周逃掉雙學位的課程了,隻是貪玩和懶惰的習慣牽引著他。

不知不覺間,一天的時間就在鍵盤和YY的語音中度過了。看著屏幕上慘不忍睹的戰績,奇文不禁氣憤著,為什麽遊戲中的坑爹玩家如此之多,多的已經超出了他的忍耐範圍。

隨著一聲響亮的噴嚏,奇文瞄了一眼電腦右下方的時間。

8:13。

方才想起來今天還有著重要的事情去做,已經這麽晚了,但願沒有耽誤。

自從他八歲那年因為車禍失去了原本的父母開始,奇文的性格就變得怪異起來。原本開朗活潑的他,現在偶爾會把自己悶在屋子裏,獨處一陣子,誰都不知道他平時在想些什麽。

從那之後,因為他的聰明和成績很好,被當地的一個公司的董事收養。這麽多年來,那位董事將奇文視為自己的親兒子一樣看待,培養並愛著他。這使得年幼失去親人的他又再次感受到了親情的珍貴。

同時,奇文這個名字就是他的養父給他起的。那位董事已經四十多歲卻還沒有婚配,一向在外表看來以事業為重的他,不如直接領養一個聰明的孩子比較快。名字中含著他的養父對他的期待,希望他的這個兒子與眾不同,能幹出一番大事業來。

摸了摸自己油油的頭發,奇文這才意識到一天的宅行為使得他都忽略了清潔。於是他起身,脫下了他那件黑白色條文交錯的襯衫,兩條性感的鎖骨顯露出來。他很瘦,一百二十多斤的體重隻是包圍在了他的雙腿上,留在上半身的可謂少之又少。

拿著洗發水和毛巾,輕輕的關上了宿舍門,朝著洗漱的地方走去。

因為在北方,幾乎所有的大學都沒有獨立衛生間的。住在宿舍中的悲催學子,隻能夠共享一個洗漱和方便一體的衛生間。

“嘩嘩……”清涼的水流從已經鏽了很久的水管中流出來,奇文撐開雙手接了一些這地下的井水潑在臉上。他很喜歡這種感覺,仿佛在睡夢中突然清醒般,這種涼的刺激讓他有著一種興奮的精神力。

咬著牙,任憑這些涼水不斷的侵蝕著自己頭的溫度。如今已經是五月份,拿著涼水衝頭發的人已經絡繹不絕了。在冬天都曾經用涼水的他,這樣的溫度根本不在話下。

“啪!”隨著最後的一波水被奇文潑到水池中。他站起身來,用毛巾擦拭著頭發和留經脖子和後背的水珠。

這樣,就算好了。

回到寢室,披上那件襯衫,輕輕的抖了抖頭發。打開衣櫃,隨便找了一件黑色的遮風運動外衣穿上,看了看掛在衣櫃側麵鏡子中的自己。

“還是這麽帥!”他在心中沾沾自喜。這樣自戀的一個人,每次照鏡子都會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同樣的話。

收拾完畢。抬手留意了一下手中的表,分針已經指到了30的位置。

已經很晚了,沒有多餘的時間去吹整頭發了。帶著濕濕的頭發,再一次關上了宿舍的門。

這次離開,奇文的內心產生了一種不好的感覺。不安的情緒交織著,說不上為什麽,隻不過是出去辦點事而已,為什麽會產生這樣的預感。。

出來的途中,恰好遇到了隔壁寢室的同學。下意識的揮了揮手打了一個招呼,之後便擦身而過。

大學生活已經不同於高中,即使是一個班的同學,畢業那天不知道對方的名字也是可能的。

“對了,幫我告訴他們一聲,今晚可能不回來了。”奇文猛地轉頭,想到這麽一句話。

“哦,知道了。”身後的人頭也沒有回,聽到奇文的囑咐隻是簡單了哦了一聲。

也許對於理科生的他們之間,需要的隻是實驗,考試和資源吧。

離開了宿舍樓,奇文還是不放心剛剛的囑咐。順手從右兜中拿出手機,輕輕的撥開了解鎖鍵。一張純潔的女孩兒相片出現在手機的背景。

“老大,今晚有事,可能不回去了,不要瞎想。那邊有事兒的話及時聯係。奇文。”

屏幕上接著顯示了四個字。

“發送成功。”

奇文這才放鬆了下來,將手機重新放回右兜裏。

北方海邊城市夏天的夜晚並不是那麽悶熱,相反,海風吹在身上帶著點微涼。奇文裹緊了外衣,小心翼翼將衣領拉到了最上麵。向著校門走過的過程中,陸續的有著男男女女相繼從自習室走回來,整個人群中,隻有奇文一個人是逆著他們行走著。

穿過了人群和人工湖,花園草坪,奇文終於來到了新校門。整個校區坐落在半郊區的地方,還算是熱鬧。在新校門的門口就有著通向市內的公交車站。

雖然父親是這個市內一個大公司的董事,奇文並沒有像其他富二代一樣走到哪都開著令人既羨慕又討厭的Porsche代步。在學校他低調著和其他的學生一樣,坐著公交,平時喝著食堂的飯菜,有時候還會做點兼職。安穩的生活是父親教導他的第一,不要向其他人一樣的去炫耀,將自己擺在最低的位置,才會成功。

左手插著兜,右手攢著幾個銀色的一元硬幣,焦急的等著公交車。

時鍾上的秒針在馬不停蹄的轉動著,等了好久,奇文這才意識到過了八點半之後公交就不再發車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腦子,這樣的常識自己竟然會不記得。恰好此時迎麵駛來一輛藍白色的出租,奇文招了招手。

“去哪啊,小兄弟?”一位五十多歲的大叔熟練的將車停在奇文的麵前,詢問道。

這是A市出租車的慣例,在載人之前都會象征性的問一句。一但乘客是要去比較偏僻道路崎嶇或者容易塞車的地方,司機就會無奈的搖了搖頭說,正要去交車呢,不順路。

“先去金禮路取一樣東西,接著到名義集團。”

“名義集團?這麽晚了你去那做什麽,好吧,上來吧。”師傅笑著拉開了車門。

奇文順利的上了車,拿出手機發了一條短信。

金禮路是A是市最繁華的路段之一,以賣著各種高檔奢侈品為主。整條路段二十四小時營業,為的就是那些有錢有勢的人在任何時刻都可以來大筆的消費娛樂。

“我說小兄弟,這麽晚了還去名義集團幹什麽?”師傅看到前麵閃爍著的黃燈,輕輕的踩了一腳刹車,車子穩穩的停在了白線內。

“去辦點事情。”奇文將頭轉向車窗的一邊,看著A市的夜景,並沒有想理會這位好奇心強的司機師傅。霓虹燈在玻璃的折射下透散出不同顏色的光束,照著這片原本已經寂靜了的城市。

“那裏晚上可是出了名的森嚴啊,在名義地產周圍的一段都有著保安巡邏,一般人是絕對不能靠近的。”紅色的警示燈變綠的一瞬間,師傅猛的踩了油門,車子蹭的一下竄了出去。

奇文下意識的由於慣性作用向後仰著。“金禮路沒問題,至於名義集團,我頂多隻能給你送到前門岔路那兒去。”

“好的,知道了。”奇文並不想和他說太多的話,隻是一味的看著窗外熟悉的建築。他也不常在夜晚出來,所以A市的夜景,也是難得一見。

在穿過幾條熙攘的街道之後,一個金色的路標上雕刻著三個繁體字,“金禮路。”

“就到前麵那個岔路。”奇文指著左前方的岔路對著師傅說道。

“ai,好的。”師傅靈活的轉動著方向盤,將車子穩穩的停在奇文指著的方向。

“喂,華姐,我到了,在門口的出租車裏,東西您出來那給我吧。”奇文對著電話講到,語氣中帶著幾分尊敬。

不一會兒的功夫,在車左側的鍾表店中走出來一位年齡二十五六的女青年,提著一個不算大的白色紙袋,上麵醒目的寫著一些字母,“Patek Philippe”。

女青年環顧了四周,看到了店鋪前麵的這輛出租車不免有些吃驚,她微笑著朝著車子走來。

奇文打開車門,接住了了那個人手中的東西。“謝了,華姐。”

“哪裏,真是客氣。”

經過簡短的交涉之後,奇文揮手向著身後的女青年告別。“師傅,去名義集團吧。”

司機師傅也不是沒見過世麵的人,方才看到了這一幕,也是吃了一驚,心裏想到這小夥子一定不是常人,家中也一定有著什麽厲害的背景,這才後悔剛才的多嘴詢問。

“好的好的。”說罷,便拉下手刹,起步駛離金禮路,再也沒有多問一句。

整個路上,奇文將視線從窗外轉到了剛剛接過的禮物上,心裏正竊喜。這份禮物是他用了一周的時間,帶著隔壁班級自認為審美不錯的女生,幾乎逛遍了整個金禮路挑選的。而明天就是父親的生日了,奇文打算將這份禮物悄悄的送到父親的辦公室門口,讓父親在第二天上班的第一眼,就感受到兒子為他帶來的驚喜。

隻不過這樣做也有些不妥,奇文自己也知道,父親曾經多次囑咐過自己,沒事的話不要隨便到自己的公司來,公司的地方已經向上報為私人領地,平時都會有許多保安四處巡邏,產生誤會的話,終究是不好的。

唦的一聲。車子停住了。

“小夥子,我隻能給你停在這了,再往前就是名義集團的正門了。”師傅無奈的看著眼前的青年說道。

奇文點了點頭,他也知道,這已經是最近的地方了。付過錢之後,奇文帶著剛剛拿到的紙盒禮物離開了出租車。

隨著發動次再次發動的響聲,整個偏僻的地段,隻剩下了奇文一個人。

現在看起來,父親的公司在晚上還是怪陰森的。名義公司位於A市西北方的一個郊區附近,周圍幾乎隻有荒山圍繞著,除了那些辦事的豪車主人和貨車工人,平時來到這裏的人很少。

不遠的地方閃爍著微弱的白色燈光,應該是那些保安在巡邏吧。

“被他們看到就有些尷尬了,我還是走側門吧。”奇文在心裏想到。側門是名義公司怕後勤的人員影響整個公司的形象,由辦公樓給他們設置的小門。

但整個公司的周圍被接近兩米的鐵絲網包圍著,除了正門,沒有其他開口的地方。奇文想起了小時候到這的時候,在某個地方應該還殘留著段破的入口。饒了一大圈,方才避過了門口散布的保安。

“找到了,是這兒。”奇文心裏笑道,“果然還在啊。”

隻不過那是小時候的他,可以輕而易舉的鑽過去。“沒辦法,試試吧。”他蹲了下來,看著眼前這個被雜草幾乎遮蓋了的洞口,若不是之前來過,還真不容易被發現。

夜晚的草叢和這夜一樣,帶著冰涼的溫度,從奇文的麵頰撫過,順著脖子,灌進他的身體裏。奇文抖了抖打了一個冷顫,在這樣的環境下,還真是艱苦啊。

但功夫不負有心人,總算是能鑽過來。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希望剛剛的樣子不要被別人看見才好,實在是糗大了。

應該就是那兒了,看著麵前熟悉的建築布局,奇文想起了曾經到這玩耍時候的情景。那時候的他們父子關係還是那樣的親近,隨著時間的增長,他們之間的代溝也逐漸加深,語言也越來越少。

來到了父親辦公樓的門口,一台嶄新的密碼機固定在了厚厚的防盜門上。黑色的門框包圍著綠色的門,如同一位不可逾越的結界一樣,隔著奇文和裏麵。

“該死,什麽時候還有這東西了。”就在奇文抱怨的時候,腦海中突然浮現出曾經父親按下銀行密碼的背影,“會不會是一樣的?”想法突然從他的心裏冒出,一般人選擇設置的密碼都會大同小異吧。

他咽下了一口唾液,看著麵前的密碼機,猶豫了一會。他不知道按下去如果錯了會是怎樣的結果,既然已經來到這了,總不能鑽回去吧。

“拚了吧!”

“嗶嗶嗶,嗶嗶,嗶。”六聲過後,奇文靜止在那了一會兒,等待著結果。

“嗶嗶,嗶。”

門竟然意外的開了。

奇文握緊了拳頭,做成勝利的姿態。此刻他實在是十分佩服自己的記憶能力和聯想能力,在這樣的情形下,還可以臨危不亂,讓這麽棘手的問題迎刃而解。如果現在有人采訪他,他一定會很不屑的說,“幸運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攥緊了手中的禮物,輕輕的關上了防盜門。走廊內的聲控燈由於關門的聲音極小並沒有什麽反應。作為理科生考取大學的奇文,自然直到聲控的原理,隻要掌握了臨界的聲音大小,開關就不會連通。

躡手躡腳的摸著牆壁向上走著,記得父親的辦公室是在二樓最裏側。

“籲……”奇文將禮物放在辦公室的門口,借著月光的微弱光芒,看著門牌上雕刻著的幾個金色的字。

“董事辦公室。”

沒有錯,就是這了。

任務完成。

奇文笑了笑,自信的想著這一次計劃完美的完成,接下來隻要按著原路小心的返回,明天再大肆對著父親炫耀一番就可以了。

然而此時辦公室內的奇怪響聲卻打斷了他的想法。

整個樓內原本隻有奇文自己能夠聽到自己微弱的心跳聲,但就當他放下了禮物準備離開的時候,辦公室內卻傳來了沙沙的聲音,那不是自然的聲音,更像是什麽人在翻找著什麽東西的聲音。

“難道這麽晚了,父親的辦公室內,還有著什麽人?”一個想法從奇文的腦海中冒出,他靜靜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心跳不斷的加快,還在判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