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既如此，八戒，你要來打我麽
朱八戒沉默了很久，也想了很久，終於，他抬起頭，正視著小和尚：“我的確欠了他們很多，但，我就是我，我是一個人，不是任何神仙或者妖怪的分身。
我欠的，我可以還，但是人生的路，我要自己選！”
小和尚忽然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我大概知道天蓬為何會在投胎之時同時腳踏人道與畜生道了，這其實並非是個意外，而是你自己的選擇對不對？”
朱八戒沒有說話。
小和尚繼續說道：“我原本以為是豬妖繼承天蓬的東西多點，他才是本體，你隻是分身，但是我現在忽然發現自己想錯了。
豬妖的確繼承了天蓬的大多數東西，包括性格、法術、實力等等，但真正的本體，反而是你這個失去了記憶，失去了法術，幾乎算得上一無所有的凡人。
而豬妖之所以會好不抵抗的尊重你對他的選擇，隻是因為這選擇是一開始就決定好的是也不是？”
朱八戒表情有些茫然：“你在說什麽？”
小和尚似笑非笑：“這時候你已經沒有必要再裝了，在場的一人，一猴，兩驢，都不是天庭的人，也不是那種會閑得發慌而檢舉你的人，而且，就算我們說了，你覺得以我們的身份，有誰會相信麽？”
朱八戒沉默了一會兒，隨後抬頭深深的看了小和尚一眼：“你很聰明。”轉而，話風一轉：“不過通常聰明的人是活不長的。”
小和尚笑了笑：“或許你不知道，我身上患有一種病，就算不聰明，也活不過十八歲，既然無論如何都活不長，又何必讓自己活得那麽累？”
朱八戒愣了愣，不過他之所以吃驚，卻不是因為小和尚隻能活到十八歲，這個世界身患重病的人從來都不缺少，天生短命的他也見得多了。
朱八戒之所以吃驚，隻是因為小和尚在明知道自己活不了幾年的情況下，還能用這種看起來幾乎無所謂的態度將這件事情講出。
朱八戒點了點頭：“既然你已經猜出了大半，既然你那麽想知道，那我說說也無妨，的確，誤入畜生道並不是真的誤入，而是我故意為之。
我這樣做的目的也的確是和你說的一樣，在天庭數百上千年的生活讓我覺得厭倦，所以我想下凡，但你也知道，天庭的天條幾乎嚴苛，若非玉帝手旨，私自下凡便是死路一條。
所以我才想了這麽一招，將自己分成兩半，其中一半投胎為人，一半投胎為妖。”
說到這裏，朱八戒忽然停頓了一下，略有些尷尬的說道：“我原先的打算並非要投胎成豬，隻不過當時出了點小意外，才令另一半分身投胎為豬。
不過好在結果雖然和預先有出入，但總體來說也不算太差。”
小和尚點著下巴接口說道：“一半為人，一半為妖，天庭卻隻能看見那隻豬妖，而對你這個人卻視若不見，若是順利，你便可以自在凡塵而無任何後顧之憂。
豬妖在曆經懲罰之後，便可以於幾百年後重返天庭，因為繼承了你大部分的記憶和性格，說以回到天庭也不會有任何破綻。
而當你對凡俗厭倦之後，就可以直接返回豬妖身體，重新當你的天蓬元帥。”
小和尚說到這裏，忽然看了看朱八戒：“隻是有一個問題，我有點不解，可否一解？”
朱八戒：“什麽問題？”
小和尚：“同樣是分身，為何待遇差別卻如此之大？一個總在犧牲，另一個卻總被成全？”
朱八戒沉默了一會兒：“為了體驗凡塵，為了違背天條，總是要做些犧牲的，而且無論豬妖還是人，都是我天蓬元帥，本就一體，又何談犧牲？”
小和尚：“當朱八戒和朱剛鬣分離二地之時，他們難道也同為一心？”
朱八戒：“一經分開，朱八戒便和朱剛鬣是兩個完全不同的獨立個體，兩者之間並無影響。”
小和尚想了一會兒，然後問道：“既然如此，那你又如何保證當你厭倦凡俗之後一定可以借豬妖之身重返天庭，若是他不願，你又當如何？”
朱八戒搖了搖頭：“不會的，隻要我想回，就一定能回，豬妖雖然說繼承了天蓬的大部分記憶、性格還有法術能力，但隻要我恢複記憶，主導的就一定是我。
具體原因你便不用問了，這是我的秘密，不能說的秘密，你問了，我也不會說。”
小和尚點了點頭：“那我便再問你一另外一個問題，你，為何自願被我收入收妖鑒？既然你打著借豬妖之身重返天庭的目的，那麽你為何又親手將其葬送？
你可別跟我說你是沒有辦法，天蓬元帥的本事並不弱，就算豬妖隻繼承了他一半，雖說打敗猴子幾乎完全不可能，但一門心思想要從猴子手裏逃脫，也不是什麽多難的事情。”
朱八戒忽然苦澀的笑了笑：“我能說我當時的確不知道麽？對，我是想在厭倦凡俗之後借豬妖的身體返回天庭，繼續做我的神仙。
但那是當我恢複記憶之後，我才會做出適應我之前定下計劃的選擇。而當日猴子將豬妖捉來之時，我卻還不曾將記憶尋回，也就是說，當日，我的確對豬妖恨之入骨。
當時，我對豬妖的仇恨和殺心都真的，無任何作假。
我有點不明白這一世是出了什麽意外，竟這麽晚都不曾將記憶恢複。
那一次選擇，我很後悔。”
小和尚恍然似的點了點頭：“原來如此，那麽想必你之前表現出來的憤怒就不是因為看見自己變成了人身豬頭，而是因為豬妖之身的失去？
那麽你這憤怒就不是衝豬妖而去，而是衝我來的？”
朱八戒搖了搖頭：“也不盡然，若為仙神，我自然對樣貌不在乎，因為可行變化之術，但現在作為人類之身，我對這副人身豬頭的模樣卻很是不喜。
不過你說的對，我的憤怒，的確很多都是對你的。因為你在我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害得我將豬妖分身給陷入到一個比地獄還不如的地方，豬妖之身受盡折磨不說，還讓我計劃全盤皆空。”
朱八戒冷冷的盯著小和尚：“我恨你，毫無疑問。”
小和尚嗬嗬一笑：“既然如此，那八戒，你要來打我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