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率意

待一切商議妥帖以後,已是下午時分,溫煦的春陽正掛中天,暖烘烘的蒸得身上好不舒貼.寶玉雖來了數回,卻一直無機會細細遊覽陳府,如今斜臥在花園中的藤椅上,見周遭廳台樓閣崢嶸軒峻,華麗壯美,遠處奇石堆砌,近有曲徑通幽,大觀園中也可稱得上是富麗堂皇,較之不免還是要差上數籌.

他咳嗽一聲,旁邊早有丫鬟傳過紫金缽盂來.待他吐後呈上雪白棉巾,隨著遞來冰糖銀耳羹以漱口,最後才傳來一盞金絲梨膏糖服下潤喉.寶玉平生最是厭倦這等煩瑣雜事,奈何入鄉隨俗,也隻得一一做來.

不意旁邊數名丫鬟小廝見他麵有不豫之色,嚇得麵色蒼白,忙跪下求饒.寶玉驚訝非常,忙詢問其因,原來陳府中家法森嚴,但凡婢仆伺候不周,馬上暴打之後驅逐出府!

寶玉見為首那名丫鬟哭得可憐,忙喚她過來溫言撫慰.湊近一看卻覺得甚是白淨嫵媚,頗有小家碧玉的羞澀動人之處,與襲人差相仿佛,心中一動便笑嘻嘻的將之拉到了自己懷中.

可憐這丫頭哪裏知道麵前這溫文爾雅的公子會如此急色,她自小賣入陳府,一直在夫人身邊侍侯,連話也難得同男子說過,何時經曆過這等風流陣仗,隻覺得青天白日之下,一雙暖烘烘的手在身上尷尬部位四處遊走,當下羞得幾乎馬上哭了出來.

忽然身後有人笑道:

“二哥好興致.”

寶玉若無其事的回過頭去,不是陳艋是誰?他伸出一隻手去與陳艋相握,笑道:

“艋弟你功課完了?”

陳艋在他旁邊空椅上躺下後,舒適的歎了口氣道:

“還是二哥你有辦法,老爺今日上午大發雷霆,連累著我也被罰了六章書,不料你一來就哄得老頭子開開心心的,之前又讓孟伯把我放了出來找你學學什麽經濟之道,嘿,不料卻打攪了二哥的雅興.”

他說話的時候,眼睛卻注視著寶玉滑入那丫頭衣內的雙手,“雅興”二字所指何事,不言而喻.

寶玉微微一笑道:

“我又不是什麽正人君子,自小家裏人便喚我作混世魔王.”

他說話時候手卻加勁,更往裏麵滑入了些.也不知道觸到了什麽所在,弄得那伏在他身上的丫鬟全身無力,卻不住扭動,低低的喘息呻吟了起來.

陳艋看了心癢難搔,也是有樣學樣,隻聽得旁邊一聲驚呼,旁邊侍立的另外一名美婢也淪為獵物.旁邊侍侯的侍女一個個看得麵紅耳赤,雖是別了過頭去,那細細的嬌喘呻吟之聲還是清晰入耳.她們心中隻叫得苦:兩人都看來斯斯文文,不意竟都是如此好色,老爺什麽東西不叫少爺學,竟叫他來學這個!今日開了這個頭,往後自己這些人,隻怕是永無寧日了.

兩人正沉溺於溫柔鄉中,樂此不疲之時,身後卻忽然傳來一聲威嚴的咳嗽.陳艋回頭一看,嚇得麵白如紙,把丫頭推到一旁,霍然跳了起來,垂手道:

“孟伯你來了.”

原來不知什麽時候,孟老已到了他們的身後,正麵色古怪的看著若無其事的寶玉.張口欲斥,卻一時間又不知道說什麽好,隻得跌足道:

“唉,年輕人….青天白日下,也注意點身體和影響!”

寶玉露出一個堪似陽光般燦爛的笑容道:

“孟伯你這話卻是錯了.”

此言一出,不要說孟老,就是陳艋也為之一楞.

“難道這出入脂粉從中還能有什麽大道理可講?”

寶玉起身正色道:

“正所謂君子好色而不婬,風流而不下流,方鄣英雄本色.”

他此話出口,旁邊鶯鶯燕燕早笑作一團.連孟老這等嚴肅的人也隻得與隨後行來的陳閣老相視苦笑.這一刻,他們才深深的體會到了賈府中人麵對著這個叛逆非常的寶玉的苦惱.

在陳府中逗留已久,寶玉看看天色不早,起身告辭.關於一應合作事宜,陳閣老皆交由孟老處理.寶玉想想此事也需與莊中吳用賈詡等商議,出府後也暫不回大觀園,徑直行往城外聚賢莊.

這數日來連場大戰後,莊中的警惕實在提高到了極點.遠遠的便有人看見了寶玉前來,飛報回莊.待寶玉抵達之時,莊中主要人員均已聚集在外迎接——

常言有道是:痛定思痛,痛何如哉.而聚賢莊上下此時勝定思勝,也深覺這勝利來得之不可思議——

這就直接導致了寶玉典韋等人在眾人心目中的地位威信直線上升.

進莊後寶玉先拿出那張團練委任狀大聲宣讀,借此以解除某些老成之士的後顧之憂.畢竟,私蓄兵力素來為曆朝曆代君王所大忌,懲處最嚴,動輒抄家滅族.如今名正言順的成為官府中人,下麵的人都鬆了一口大氣,對家中老小也可以坦言了.

而後寶玉召集了莊中的高層,宣布了以後將正式與陳府合作.以後聚賢莊便隻負責各方麵的安全問題.關於運輸,收售方麵就交由陳府那龐大的商業網絡來運作.

處理完畢一應事務後,寶玉忽然看到典韋身旁立了一個熟悉麵孔.定睛一看,不是那日在沙灘上與典韋放對的黑大漢是誰?他心中一動,行了過去笑道:

“怎麽你也來了?”

那虎形黑大漢怪眼一橫:

“怎麽?許別人來就不許我?”

典韋忙大聲嗬斥,對著寶玉道:

“此人名叫李逵,小名鐵牛,秉性憨直,昨日公子你放他走後,他孤身一人回到鹽幫那裏後,就被人誣陷說是叛徒——這家夥脾性暴躁,人緣頗差,也無人幫他分說——不容分辯的將他和瞎眼老母關了起來.若不是我們及時打破莊子將那些被囚禁的人救出,隻怕這母子兩人早已命喪黃泉,我惜他一身蠻力也算難得,喚人將他母親救治,知他們也無家可歸,便自作主張留下了,以後就讓他跟著我把.”

寶玉看看這兩名猛漢站在一起確實頗為般配,又看李逵今日換了身簇新的衣服,腰旁插了一把樸刀,洋洋得意,笑著問李逵:

“怎的,昨日你吃老典一頓好打,心下不記恨於他?”

李逵怪眼一翻:

“他兵器比我好!力氣也比我大,我恨他作什麽?隻可惜我那對家夥被毀了,你這賊廝鳥總在這裏聒噪,厭煩得緊!”

寶玉知他性情這般,也不動氣,徑直行入武器庫中拿了對上好純鋼打造的車**斧出來,提在手中把玩.隻見旁邊那黑廝一雙牛眼偶一轉過,口中頓時饞涎滴滴,就似蒼蠅見了血,貼上去便不肯收回來了.

見他這樣,寶玉隻作不知,轉頭向吳用道:

“我聽說廚房說沒了柴,一會將這斧頭交予他們,叫人把後院中的柴火劈來燒.”

李逵聞言頓時發了急:

“你這賊廝鳥好沒計較!劈柴使柴刀便可,白白的損了這好斧頭的刃!”

寶玉笑問道:

“你知道什麽是好斧頭?”

說著便將這對斧頭遞予下人去.那李逵發起蠻性,徑直劈手自那人手中奪了轉來.傭人見他凶惡暴躁,哪裏敢出聲?李逵拿起雙斧,隨手揮舞了兩下讚道:

“咱就是用斧的!昨日裏被典大哥將趁手家什損了,這個不錯不錯,正合給我使用!不就是些柴火麽?包在你李爺爺身上!”

寶玉忍著笑道:

“好,這裏可是議事堂,說的話可不能反悔.我把這對斧頭給你,你要一個人將後院裏的那點柴火劈完.若是反悔的話,就要隨我處置.”

那黑廝正得意洋洋的把玩著新武器,想也沒想就回道:

“這個依你就是.”

寶玉之前進來時候,見天氣漸漸轉冷,後院因要煆碳,少說也置了七八車幹柴在那廂.不意這笨蛋一腳便義無返顧的踏了入這陷阱中去.

數個時辰之後,在忍著笑的典韋的刻意提醒下,想起了自己承諾的李逵呆滯的立在了後院那堆積如山的幹柴麵前,粗壯如牛的李逵同那柴山相比,頓時渺小起來,那兩把嶄新的大斧無聲的自手中滑落,砸在了地麵上.這黑廝牛眼圓睜,麻木的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來:

“天….啊!這….這也叫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