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眼前這個笑容燦爛的青年，潘迪聲有時候覺得自己在其麵前很老，比如現在。有時候卻覺得自己在其麵前很稚嫩，比如在談判的時候。在他的眼裏，這絕對是一個難以琢磨的人。
潘迪聲就同楊奇討論過蕭然的若幹奇怪之舉，電腦部就不提了。單指那個漸漸為行業高層所知的星光計劃，每年魅影圍繞自己的產業核心捧出一定數量的當紅明星。
其他的兩人不太清楚，可他們卻隱隱知道這星光計劃裏培養一個紅遍東南亞的明星需要八千萬以上。可是魅影卻沒有特地把這幫演員留下來，而是隻簽下幾部戲約，便放了他們的自由身。
這樣的算式，兩人很輕易的就算出來。若是魅影每年力捧二十個，就意味著需要花出十五億以上。而演員們演幾部戲，絕對是找不回這筆虧損數字的。放其自由身，這就等於是蕭然在為香港影壇培養明星，自己掏腰包給其他公司培養明星。
蕭然是如何想的，潘迪聲不知道。可是，他和楊奇都起碼有三分相信蕭然是為了香港影壇，因為沒人會蠢到每年都要砸一些錢到水裏。
不過，恰恰因此，他才更加迷惑，蕭然為什麽想盡一切手段都要提升製作費？現在蕭然既然在他麵前，那他當然是毫不猶豫的便問了：“阿然，你為什麽要拐彎抹角的提升製作費？”
楊奇微微一怔，立刻便推測出了這個過程，亦是一臉詭笑的盯著蕭然。魏東靈則把臉給扭開了，這活還是交給蕭然回答算了。
蕭然沉吟片刻，有些東西，他不知當不當說。其實他亦不是強製要求達到那個比例，比方說愛情片和喜劇片就不需要，關鍵在於，他希望能夠以此來引導三大公司在製作費增加之時，開始嚐試做科幻之類的。當然，在這之前，魅影肯定得做至少一次先行者。
他亦不認為這個要求很過分，事實上港片幾乎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影片投資都在掌握在四大公司手裏，很難造成太大的負麵影響：“你們認為一部影片怎樣才能夠吸引到觀眾，我的意思是說，主流市場喜歡的是什麽影片？”
“喜劇題材吧，我覺得這個關鍵還是像你說的，得看劇本和導演還有演員！”楊奇在某種意義上，可算是蕭然的忠實信徒了。
比如蕭然認為電影要精製，他在平均影片製作費的投入上都比嘉禾還要高了。因為他知道自己在某些程度上來講，是外行，有蕭然這個成功的內行在前麵指引道路，若他還不知學習，那就幹脆不要做電影了。
“這是其一……”蕭然躊躇片刻，以下的一番話，他覺得說起來不知兩人能不能理解：“其二是，主流市場就是大眾市場，大眾的普遍心理是什麽？不需要理解力太高的片子，而是需要熱鬧或者激烈的片子。或許，不如舉個例子，《諜變》就是標準的主流商業片！”
“商業片隻有一個種類，題材卻絕對不是單一的喜劇，任何題材都有可能成為商業片，隻要能夠成功的掌握到其中的商業元素！”蕭然驀然想起了《槍火》，如果阿杜不是追求個人風格的極限，那這部影片若是加入商業元素，肯定有希望大賣。
“商業元素？”潘迪聲和楊奇喃喃自語的重複著。
“對，商業元素！”蕭然沉沉點了點頭表示讚同，這是極關鍵的一點：“這是一個基礎，你得有讓主流觀眾看得情緒激動的元素在其中，而且不需要太複雜。所以，每一種題材都是商業元素之一，隻要能夠控製得當。”
“德寶把精力集中在幾個擅長的方麵不是明智的決定，天羅把業務放在警匪片上亦不是明智的決定。”蕭然侃侃而談的樣子便好象教授一樣：“你們得嚐試著做其他的題材，單一的題材永遠無法讓觀眾滿意。”
沉默，依然是沉默。這一點他們亦有意識到，隻是他們都不敢放棄自己拿手的冒險，魅影是有已經被讚為東南亞第一編劇了，亦是編劇圈子裏極著名的上帝之手。不但是艸縱自己的作品，其他的作品一樣能夠艸縱的上帝之手。
“主流市場不一定完全是大製作，可是大製作卻一定是主流市場的主流。”蕭然終於說到這個核心問題了，連他自己都忍不住放鬆了一下：“市場越大，製作費需要更高來讓影片更精良，這不止是提升港片的優質口碑，還能利用這個優點讓東南亞和歐洲電影沒辦法在短期內追上我們。而當我們累積了足夠的經驗和人材之後，他們再追上來已經來不及了。到時候，世界就是華語電影的了！”
魏東靈和楊奇以及潘迪聲都張大了嘴呆呆的盯著蕭然，眼裏的驚訝實在無法形容。他們吃驚的不是這個方法，而是蕭然居然深謀遠慮的在設計東南亞其他國家和地區的電影業了。
真是一個可怕的人！潘迪聲更是感到額頭冷汗微冒。他們驀然覺得蕭然真的很厲害，當他們還在想著如何爭取東南亞市場時，蕭然卻已經在暗中打壓東南亞各地區的電影業了。
隻是，一想到蕭然屢次提到的華語電影，他們便明白蕭然為什麽要打壓其他地區的電影業了。魏東靈瞪著蕭然，眼睛圓得跟銅鈴沒什麽區別：“好小子，你有這樣的陰險想法居然都不跟我提一下！”
蕭然忍不住嗬嗬一笑，攤手聳肩表示無奈。其實這個不需要告訴魏東靈，而且還有一些其他的策略一樣沒有說，這隻是他目前的主意罷了。總之，全局變化是掌握在他手上，說不說都不重要。
“還有一件事！”今天反正都說了很多，索姓再說一些震震兩人都無所謂了。想到這，蕭然神色肅穆的對兩人說：“吩咐你們旗下的工作人員和電影人記得學習普通話，一定要，就算公司出錢給他們學都一定要。至於英文方麵，若是有人不願意學，可以嚐試培養專業翻譯！”
“為什麽要學這兩種語言？根本沒必要嘛！”潘迪聲大皺眉頭，這樣一來豈不是多了一些麻煩，楊奇亦是點了點頭。
“你們以為香港這彈丸大的市場能夠支撐本地電影嗎？或者完全依賴海外市場？如果海外市場都出台了比韓國還要嚴格的保護法令，我們怎麽辦？”蕭然不想提什麽愛國不愛國，站在這個立場上，利益是最能夠打動商人的。
潘迪聲和楊奇驀然驚覺，因為近年來港片發展突飛猛進，他們完全忽略了以前正是他們所害怕的一點。現在在韓國，他們每年都不能像以前那樣肆無忌憚的發行了，惟有控製了當地不少電影院，進而漸漸以強大財力整合為韓國首屈一指的院線的魅影才能夠做到最大程度的發行。
若是其他地區亦這樣幹，這隻怕……後果他們甚至不敢想象了，縈繞在腦海裏的便是破產兩個字。可是進軍內地真的行嗎？對於內地，絕大多數都還是抱有相當的懷疑態度。
魏東靈這家夥粗聲笑了兩下，接上了蕭然的話頭：“內地有十多億人口，因為經濟問題短期內難以與美國市場相抗衡。可是，要養活香港所有的電影公司都絕對不是問題，這就是我們的基地，真正的大後方！”
“北上神州……”這筆帳潘迪聲很明白，可是有些政治上的東西卻真的是不明白的：“如果政策發生變化，那怎麽辦？你們明白的……”
“政策……”提起這個蕭然就頭疼，港人根本就對內地持不信任態度，這都是難怪了，曆史問題嘛：“我隻是有這個打算，不想困在香港等死。政策方麵，我情願冒著風險試一試。”
“年後內地就要送來一批學員來魅影，而我們年後亦要在內地買塊地修建電影城！”魏東靈粗豪一笑，其實他不是很讚成蕭然把進軍內地這個主意對兩人說，因為他很清楚第一個進入的肯定能夠撈大便宜。
“先放著考慮一下，目前暫時還不急！”潘迪聲和楊奇一時間總是難以接受如此巨大的轉變，終於還是拒絕了這個提議。隻不過，他們沒意識到，這與當初拒絕入股卡拉OK時有多麽的相似。
蕭然對此沒表示什麽，總是需要一個人來做出表率的，這個表率自然非他莫屬了。不過，現在他在考慮另一件事：如何扶持德寶和天羅！
電影方麵，蕭然認為很有必要把魅影的專業理念傳達給德寶。而在資金方麵，這恰恰是最讓蕭然為難的。目前魅影資產為四百多億，而天羅和德寶加起來都還不及一個零頭。這無疑造成了巨大的反差，很難讓天羅和德寶繼續保持第二集團的位置。
不得不承認的是，無論是做電影還是做其他的行業，資金絕對是最重要的環節。目前魅影在表麵上絕對是全亞洲最大的電影公司，盡管這是仰仗卡拉OK的功勞，可財大了還是必然氣粗的，一砸八千萬拍片連氣都不喘一下。換了是天羅和德寶，除非是穩篤，否則哪敢。可電影這玩意，向來都沒有穩勝的事。
所以，蕭然現在真的非常渴望扶持兩間公司，讓他們能夠迅速跟上魅影的腳步作為後備。這個問題他沒考慮多久，想了一下便很坦白的對兩人說：“你們兩間公司的資金最多隻能維持目前的局麵，若想再進一步發展，以目前的速度來瞧，非需要幾年不可！”
這恰恰說中了楊奇和潘迪聲的心病，蕭然偏著腦袋盯著兩人：“不如這樣，魅影給你們提供資金！”
“不行！”楊奇和潘迪聲幾乎是不經過大腦便直接把這話給蹦了出來，他們可不想自己的公司亦被蕭然控製住，那樣就絕對是壟斷了。
蕭然和魏東靈都愣了一下，隨即大笑不止。他們都知道兩人為什麽反應如此強烈，蕭然笑得氣都喘不過來，指著兩人說：“你們還真怕我壟斷呀，居然聽都不聽我的方案就拒絕了！”
正在兩人大感愕然，心想蕭然又有什麽新的方案？蕭然忍住爆笑的感覺開口道：“很簡單，每間公司我借二十億資金，你們隻要拿出百分之二十的股權當做抵押就可以了！這筆錢，你們想要什麽時候還就什麽時候還，我想在銀行你們恐怕貸不了那麽多錢吧，而且那樣破產風險很大。”
楊奇和潘迪聲簡直不敢相信了，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這樣一來，就意味著蕭然白白提供四十億給他們發展，盡管每年一樣都有一些收益。可是不要忘記，他們絕對是競爭對手，盡管目前根本競爭不過！
盡管這與銀行貸款頗為相似，可是在他們本來就是競爭對手的情況下，蕭然這樣幹就太離譜了。就在他們睜大眼睛懷疑蕭然是火星人時，蕭然再給了他們一記重拳：“或者我各以三十億入股你們的公司，隻要百分之二十的股權亦可。”
六十億！恐怕買下全港絕大多數電影公司都不是問題了，況且是德寶和天羅。二十的股權，這簡直就是硬生生把好處塞到他們的手裏。
“怎麽樣？”蕭然真是為難呀，給他們好處還不敢接受，這都成了什麽世界：“這對你們絕對有益無害，若是這樣都拒絕，那我就無話可說了！”
“容我們想想！”潘迪聲和楊奇的腦子飛快轉動開了，迅速的計算著。如果真的拿到這筆資金，兩間公司的市值肯定水漲船高，到時候抵押貸款……不能抵押貸款，否則蕭然來個撤資，就隻有破產下場了。
魏東靈和蕭然苦笑著對望一眼，這人真是活得沒意思極了，難道還非要蕭然說送給他們才行嗎？事實上，這跟白送其實都沒什麽區別了。
楊奇和潘迪聲不是沒考慮過融資和貸款等方式，可是銀行給的貸款甚至不及蕭然開出價格的一半高，而天羅本身就是靠融資創辦的，楊奇亦隻是掌握了百分之七十的股權。倒是潘迪聲的德寶是全資機構，隻是他們看著魅影的發展方向始終不向外界融資，便覺得這樣幹未必就合適。
可現在他們的發展都到了一個瓶頸狀態，若不加把油，隻怕落後魅影太多了。接受的話，真的擔心被魅影控製住了。若不接受，又怕一直都原地踏步。
“我答應你！”楊奇終於還是決斷力較強的，迅速權衡了利益，狠狠咬牙點頭答應下來：“不過，一定要加上其他的條件限製，避免你插手！”
“我也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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