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逐鹿中原 第四十一節
四月下,兗州山陽郡,昌邑城。
田疇帶著一隊親衛騎象旋風一般衝進了昌邑城。
陳宮和劉遇在府門外相迎。
“定陶可有消息?”田疇看到陳宮,急忙問道,“大將軍沒有要求我們增援定陶戰場嗎?”
“大將軍沒有來信。”陳宮一邊伸手相請,一邊說道,“張燕將軍來書,催請閻柔、薑舞、衛峻和高順四位大人立即合兵一處,從防東、單父、薄城、己氏城一線開始攻擊,直殺襄邑、雍丘,以策應主力大軍迅速挺進到陳留,爭取搶在曹操、劉備撤到陳留之前,把他們合圍於濟水河南岸。”
“虎頭將軍已經渡河南下,開始攻打白馬了嗎?”田疇把馬鞭交給身後的親衛,和陳宮、劉遇兩人並肩走進府衙大門。
“已經開始了。”陳宮說道,“張燕大人在信中一再催促我們加快攻擊速度。如果他知道高順的大軍掉頭返回任城國攻擊北上的徐州軍,一定會非常不高興。”
田疇苦笑,“你是如何回稟張燕大人的?”
“知道你今天要返回昌邑,所以我還沒有回稟。”陳宮也是一臉苦笑,“事情出了點變化。”
“什麽變化?”田疇頓時緊張起來,“劉表的荊州軍出現了?”
“是曹操的虎豹騎。”
“曹操的虎豹騎?”田疇神色一喜,“看樣子曹操想利用虎豹騎拖住我們部署在濟水河南岸的鐵騎,然後集中力量猛攻定陶。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們還有足夠時間集結軍隊向西攻擊,盡快殺到襄邑、雍丘一線,以便從側翼包圍曹操和劉備,配合主力大軍攻擊陳留。有虎豹騎的具體位置嗎?”
“閻柔和薑舞兩位大人已經出發了。他們打算圍殺虎豹騎。”陳宮做了個圍攻的手勢,笑著說道,“閻柔大人在離開成武前,曾書告我和劉遇大人。等你從任城返回後,商議一下進攻防東、單父的事。他要求我們遵從邯鄲行轅的命令,即刻西進攻殺。”
“我們攻殺防東、單父的時候,閻柔大人的鐵騎在哪?在薄城、己氏一線牽製叛軍的兵力嗎?”
“當然。你不是擔心荊州軍隨時會出現在梁國境內嗎?”陳宮笑道,“閻柔大人也有同樣的擔心。如今徐州援軍已經出現在任城,能阻擋我們攻殺襄邑、雍丘一線的,隻有豫州的一小部分軍隊和北上支援中原戰場的荊州軍了。”
陳宮、田疇都是尚書台的六曹尚書之一,朝廷讓他們以尚書的身份出現在中原戰場上,名義上是為了輔佐大將軍,但其實他們的職責就是監軍,權力很大。現在閻柔把集結衛峻和高順兩支大軍攻擊防東、單父的事情交給了他們,兩人責無旁貸,主動承擔。
陳宮和田疇仔細商議了一下後,隨即決定由陳宮帶著一部分糧草輜重親自趕赴任城國,會合青州吳敦的五千人馬駐防任城,阻擋徐州軍北上的腳步。徐州軍的主力都在兗州戰場,駐防徐州的軍隊數量已經不多了。如果這部分的軍隊損失在任城,徐州的安危令人擔憂,所以陳宮估猜任城之戰波瀾不驚。徐州軍從自身的安危出發,不會掀起太大的風浪。另外,北疆軍一旦攻占了定陶,糧草輜重的運輸都將從定陶直接轉送陳留前線。攻擊任城已經不能對北疆軍形成任何威脅。到那時,這支軍隊除了後撤徐州,從沛國、梁國一線威脅北疆軍的側翼外,已經沒有太大作用。
田疇隨即急告衛峻,率鐵騎退出任城,從金夫直接西進到東緡,再從東緡直殺防東,然後沿著菏水北岸急進,迂回到防東、單父的南麵,徹底斷絕兩城和豫州之間的聯係,阻止豫州的軍隊北上支援,為高順的步卒大軍攻占兩城做好準備。
田疇接著書告高順,留下吳敦的青州軍駐守任城,帶著吳雄、管亥、昌豨等軍隊急速殺向防東、單父。
糧草輜重將由自己從昌邑調運前線,劉遇的三千大軍隨同護送。
黃昏時分,陳宮離開昌邑,急赴巨野城調運糧草送往任城。
閻柔送來書信。大軍雖然竭力圍追堵截,但還是讓曹純逃進了薄城。閻柔催促田疇,立即調集大軍攻殺防東一線,盡早趕到薄城和自己會合。
任城距離金夫城大約一百裏。從金夫城西南而下一百裏渡過泗水河就是東緡城,東緡城西南方向一百二十裏就是防東城。三百多裏路,大軍至少要走三天,如果天氣不好或者出現什麽意外,可能要走三到五天。
田疇再次書告高順,把所有糧草輜重都丟在任城,加快速度日夜西進。
清晨,田疇還在睡夢之中,朦朦朧朧感覺屋外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怒吼,接著天地突然為之一暗,昌邑城在瞬間崩塌。
田疇大吃一驚,張嘴發出一聲淒厲慘叫,身軀從木塌上一躍而起,手忙腳亂地去抓案幾上的長劍。
轟鳴聲霎時斷絕,清脆而悅耳的鳥鳴聲從窗外清晰傳來。
田疇這次發覺是一場噩夢。他無力地坐到塌上,急促地喘息著,手中依舊牢牢抓著長劍。
就在這時一陣淩亂而驚慌的腳步聲飛奔而來,劉遇強壯的身影迅速出現在他的眼前,“大人,徐州軍出現了。”
田疇愣了一下。徐州軍不是早就出現了嗎?
“徐州軍出現在東緡城,馬上就要逼近萬福河了。”劉遇的聲音略微有點發顫,顯得十分緊張。
田疇腦後一涼,心髒驟然劇跳,“誰的軍隊?何時發現的?肯定是徐州軍嗎?”
“東緡城已於昨夜丟失,這是東緡令派人前來急報的。據說是徐州張飛和兗州楊平的軍隊,大約有一兩萬人。”
“張飛?”田疇霍然大悟,幾步衝到案幾前攤開了地圖。
“曹操的虎豹騎出現在濟水河南岸,把我們的鐵騎誘出了成武、梁丘一線。”田疇的手重重地點在地圖上的任城,“北上攻擊任城國的軍隊肯定也是一支牽製軍隊,他把我們的步卒大軍全部拖進了任城國。張飛帶著徐州北上支援的主力,從彭城沿著泗水河北上,趁著昌邑兵力空虛之際展開偷襲。兩翼牽製,中路偷襲,劉備這個主意不錯啊。如果張飛攻占了昌邑,而我們的大軍主力未能攻占定陶,那麽兗州戰場的形勢將發生驚天逆轉。好辦法。”
“你的斥候呢?徐州軍殺到東緡城下了,我們才發現,是不是太遲了?你的人呢?”田疇不滿地問道。
“攻占昌邑後,斥候的探查範圍一直延伸到了兩百裏外的方與城。方與城的南麵就是菏水河,考慮到斥候探查力量不足,我就沒讓他們翻越菏水。閻柔將軍率軍離開成武後,我為了加強城防力量,撤回來一部分斥候,把斥候的探查範圍縮小為一百裏。”劉遇懊惱地搖搖頭,“看樣子,張飛突襲了方與城,否則方與城的縣令一定會給我們送來消息。”
“東緡城距離昌邑隻有一百裏,最遲到今天黃昏,徐州軍就能殺到萬福河。”田疇沒有再追究劉遇的疏忽,而是靜下心來思考對策。
能及時支援昌邑城的隻有閻柔、薑舞和衛峻的一萬五千鐵騎,高順的兩萬步卒大軍,但他們距離昌邑城都有兩百多裏。昨天,命令衛峻和高順撤離任城國的書信已經送了出去。不出意外的話,衛峻能在明天晚上或者後天上午趕到東緡。高順大概要比他遲一天。閻柔和薑舞接到自己的求援後,也要到後天才能趕回昌邑。
這樣算起來,自己至少要堅守昌邑城兩天,才能等到援軍。兩萬人攻城,三千人防守,能不能守兩天?
“我們能不能將計就計,把這支徐州軍圍殲在昌邑城下?”劉遇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設想。
閻柔、薑舞一旦回援,曹操的虎豹騎勢必跟在後麵,遲滯他們的回援速度。攻打任城國的徐州軍也有一兩萬人,高順的步卒大軍無論如何都要留下五千人,否則徐州軍的牽製攻擊一旦變成主攻,任城就危險了。兩天內,衛峻和高順回援的把握最大,他們回到昌邑城下後,北疆軍有兩萬五千人,在兵力上沒有形成優勢,徐州軍還有可能繼續攻擊昌邑。不過此時北疆軍已經有了包圍徐州軍的力量,等到閻柔、薑舞回來了,北疆軍將有三萬五千人,完全可以利用泗水河和萬福河之間的狹窄地帶,把叛軍困在昌邑城下。
“圍殲叛軍需要時間調派軍隊。我們隻有三千人,昌邑城隨時都有可能丟失,我們沒有時間。”田疇看看劉遇,擔心地說道,“一旦昌邑城丟失,叛軍即使損失一半人,也還有一萬大軍進城,這樣我們想在短時間內重新奪回城池就很難了。定陶的局麵可能在昌邑重演。到時定陶拿不下,昌邑又丟了,我們被兩座城池牢牢牽製,大軍遲遲無法推進到陳留、封丘一線,那麽這一仗就不止是越來越難打了,而且還有失敗的可能。這個險,不能冒。”
“但我們現在隻有三千人。”劉遇毫不客氣地說道,“三千人麵對兩萬人的攻擊,你能守幾天?”
“當我們各路援軍源源不斷地返回昌邑時,徐州軍在攻擊受阻的情況下,肯定會撤退。難道他們想自取滅亡?”田疇搖頭道,“也許我們隻要堅守一天,戰場就會出現變化。”
“如果一天也守不住呢?”
“那我們就死守東城。”田疇不假思索地說道,“一旦徐州軍殺進城中,我們就退守東城門。東城連接泗水河上的浮橋,我們隻要守住這座橋,保證回援大軍能夠迅速殺回城中,我們就能反敗為勝。”
劉遇不再堅持。田疇隨即派出快馬,向定陶城的大將軍求援,向薄城一帶的閻柔求援,向任城國的衛峻、高順求援。
張飛讓簡雍領三千人駐守東緡,守住大軍的退路,讓楊平統領大軍急速推進,自己帶著五百輕騎以最快的速度直殺萬福河,搶占浮橋。
田疇和劉遇商量好了應對之策後,一麵組織民夫把糧草輜重運到泗水河東岸,一麵組織人力加固城防。忙亂之中,派出去拆除浮橋的一隊人馬狼狽逃回,向田疇稟報說,叛軍搶在他們的前麵攻占了浮橋。
“算了。”田疇揮揮手,毫不在意地說道,“我們即使燒了浮橋,又能阻擋叛軍多長時間?他要來,就讓他來吧。”
第二天清晨,張飛的大軍出現在昌邑城下,並立即向城池發起了攻擊。
張飛有備而來,誌在必得,各種攻城器械準備得充分。一時間殺聲震天,戰鬥極其慘烈。
到了晚上,張飛命令點燃幾十堆篝火。戰場上亮如白晝,徐州軍在張飛的督戰下,繼續攻擊。
同一天晚上,西平亭。
曹操、劉備成功逃脫北疆軍的圍殲,大大激怒了李弘。就在李弘準備連夜追擊的時候,兩百裏外的昌邑城送來了消息。徐州軍攻擊昌邑,請求支援。
田疇的這份求援書信讓李弘、麴義、呂布等人大吃一驚。
前兩天閻柔曾送來的消息,說虎豹騎出現在濟水河南岸,當時誰都沒有在意。而閻柔因為敵騎數量較多,不是十分肯定對方就是虎豹騎,他認為也有可能是袁紹的輕騎兵。那時定陶大戰正在關鍵時刻,閻柔又說自己正在圍殲這股敵騎,這個消息隨即被撂在了一邊。現在看來,那支軍隊肯定是虎豹騎了。如果虎豹騎在,曹操的撤退就很難做到這樣悄無聲息,畢竟一支三千人的鐵騎行進在馳道上,目標太顯眼了。
由此推斷,徐州軍攻擊昌邑城之策,很可能早在曹操、劉備支援定陶的時候就已經安排好了。曹仁突圍,張飛攻打昌邑,兩人的行動隻相差一天時間。如果曹仁能堅持到現在,北疆軍的選擇就很艱難。昌邑城兵力空虛,各路大軍回援需要時間。一旦昌邑城丟失,李弘在已經占據定陶城的情況下,隻好選擇放棄圍殲曹操劉備,轉而分兵支援昌邑,奪回昌邑。曹操、劉備的脫身之策設計得果然巧妙。
曹操、劉備兩人讓虎豹騎在昌邑城的西麵吸引和牽製北疆鐵騎,讓徐州軍一部在昌邑城東麵的任城國牽製北疆步卒大軍,然後再讓徐州軍的張飛沿著泗水河北上,悄悄殺到昌邑,意圖一擊而中。這個計策最厲害之處,在於昌邑城丟失之後的戰局變化。北疆軍在昌邑城下久戰無功,推進陳留的速度將大大延緩。一旦袁紹、劉表、曹操、劉備合兵一處,固守在陳留、封丘一線,北疆軍隨即丟失了乘勝攻擊中原的所有優勢。
誰能想到,徐州在莒城大敗,琅琊國丟失後,還有這樣的實力。輕視對手所付出的代價往往是致命的。
李弘和眾人商量了一下,隨即決定增援昌邑。此時,寧願放棄追殺曹操、劉備,也不能丟失了昌邑城。
“急告大單於劉豹,連夜馳援昌邑城。從陶丘到昌邑大約兩百裏,限他後天上午必須趕到昌邑城下。”
“急告魏延、穆斯塔法,大軍已擊敗叛軍攻占了定陶,請他們留下一屯人馬駐防濟陽和東昏一線,然後帶著軍隊急馳陳留,會合趙雲、司馬懿。如果無法攻克陳留,也要想方設法擋住袁紹、劉表的援軍,給大軍主力攻擊陳留爭取時間。”
“雲天,立即整頓北軍,火速南下濟水河,直殺陳留。”
麴義答應一聲,揮手讓北軍中候吳葉立即去準備。
“奉先,你帶著南軍諸營清理一下定陶戰場,後天向陳留推進。”
呂布躬身答應。
“急告顏良、文醜,曹操、劉備即將北撤濮水河,估計要和袁紹的軍隊在燕城、長垣一線會合。白馬戰場上的叛軍數量將激增數倍,兵力上的優勢非常明顯,請他們務必小心防範。不要急於攻擊,以免遭到敵人的重創。待大軍主力攻占了陳留,河南直接麵對我們的攻擊時,袁紹肯定會從白馬戰場上抽調兵力,那時大軍即可向燕城、延津一線推進。”
“大將軍,顏良文醜的大軍如果一直滯留在白馬,不能推進到燕城、延津一線,我大軍主力的側翼隨即失去掩護,叛軍可以從長垣、平丘一線向我們頻繁展開攻擊,大軍的糧道將受到嚴重威脅……”董昭站在地圖旁邊,手指在濮水河和濟水河的交叉處劃了兩劃,“大將軍,還是趁著這個機會追一追,趁勢拿下濮水河東岸的長垣、平丘兩城,和叛軍形成隔河對峙之局,以確保大軍糧道的安全。”
李弘猶豫不決。
“大將軍,兩天後,閻柔、薑舞、衛峻、高順、大單於劉豹都將陸續趕到昌邑城下。徐州軍在四萬五千步騎大軍的包圍下,絕對是死路一條。不論徐州軍是否攻占昌邑,他唯一能保存性命的辦法就是撤退,沿著泗水河狂奔而去。”董昭低聲勸道,“大將軍無需趕到昌邑去,多一萬鐵騎對救援昌邑沒有任何作用。”
李弘點了點頭,再度下令,“急告冤句的劉冥,請他明天率軍沿著濟水河北岸西進,攻殺平丘城。”
“明天清晨,我和單於庭的呼衍元笳、蘭嶸兩位大人率軍北上追擊叛軍,直殺長垣城。”
昌邑城。
張飛指揮大軍連續攻擊了一天一夜,昌邑南城岌岌可危。
田疇和劉遇無奈之下,隻好把所有的兵力都投到了南城上。
正當雙方激烈廝殺的時候,城中府衙處突然濃煙滾滾,烈焰衝天而起,隱隱約約還能聽到一陣陣的殺聲。
北疆軍將士們惶恐不安。田疇和劉遇麵麵相覷,心裏極度絕望。隻要堅守到晚上,戰局就會發生變化,誰知竟然功虧一簣。
從府衙逃出來的幾名衛士氣喘籲籲地跑到了南城,“大人,叛逆們衝出了監牢……”
田疇頭一暈,已經知道發生什麽事了。他現在能理解顏良嗜殺的原因了,有時候揮刀殺人的確能解決很多潛在的威脅和麻煩。大軍攻克昌邑後,抓獲了曹操等叛逆的家眷。因為戰事太多時間太緊,這些人一直沒有送走,男的都被關押在府衙大牢裏,女眷被關押在各自的家裏。田疇指揮民夫向城外搬運糧草輜重的時候,劉遇曾建議把這些人送到泗水河東岸的輜重大營裏。田疇考慮到糧草的安全,沒有答應。後來又有將領建議幹脆全部殺了,免得自找麻煩,田疇也沒有答應,說再想想其它的辦法。徐州軍殺來後,田疇就把這事給忘了。
因為守城兵力不夠,看守監牢的一隊衛士也被田疇臨時調了出來。衛士走了,監牢裏隻剩下十幾個獄吏。這些獄吏原是昌邑府的人,北疆軍占據城池後,並沒有來得及更換。這些獄吏隨即打開了牢房,把荀彧、曹丕等人全部放了出來。荀彧指揮眾人衝進府衙打開了武庫。拿到武器後,荀彧立即命令點燃大火,給城外軍隊傳去一個信號。
張飛、楊平一看城內濃煙滾滾,知道城內出了事,立即督軍猛攻。
田疇下令撤守東城門。能不能反敗為勝,就看援軍來得夠不夠快了。
張飛、楊平進城後,立即會合了荀彧。
楊平把最近一段時間的戰況簡要說了一下,“按照丞相大人的命令,我們攻占昌邑後,據城堅守。一方麵迫使定陶方向的北疆軍分兵支援昌邑,幫助丞相大人救援定陶,一方麵可以給袁紹、劉表兩位大人集結軍隊爭取時間。隻要他們的援軍殺進兗州,北疆軍攻擊中原之策遂告失敗。”
“你剛才說,高順、臧霸、管亥的軍隊已經從琅琊國北上進入了兗州,並且攻占了任城。是不是?”荀彧急聲問道。
“對。”楊平連連點頭,“按時間推算,他們早就到了昌邑。但因為關大人和紀大人率軍北上任城國予以牽製,所以他們至今還滯留在任城。”
“任城距離昌邑隻有兩百多裏,高順等人兩天就能趕到。閻柔等人的北疆鐵騎來去如飛,想靠曹純把他拖住,根本不可能。閻柔在北疆打了多少年的仗?曹純豈是他的對手?如果曹純聰明一點,早點跑到薄城、己氏城裏待著,還能給丞相留點騎兵。如果他膽敢和閻柔在平原上博弈,我們回去後可以給他收屍了。”荀彧用力揮揮手,“昌邑不能待了,立即撤。立即沿著泗水河南下,撤到菏水南岸去。”
張飛皺皺眉,欲言又止。荀彧的名氣太大了,他擔心在荀彧麵前說錯了話,想想還是把自己的意見收了回去。撤回菏水,他還是很願意的。留在昌邑死守,不僅損失大,而且可能全軍覆沒。袁紹和劉表如果遲遲沒有出兵,昌邑可能會變成一座死城。
楊平也願意撤。他雖然丟掉了任城,但他救回了曹操和眾多兗州大吏的家眷。憑此功勞,曹操至少不會殺了他。說實話,他對曹操、劉備兩人沒有絲毫信心。憑他們兩人那數萬人馬,想在定陶戰場上救出曹仁,扭轉中原局勢,似乎有點一廂情願了。李弘是什麽人?那頭血腥的豹子能把吞到嘴的肉給吐出來?
“大人,讓我們堅守昌邑,是丞相大人的命令……”楊平不願承擔這個責任。他看看荀彧,小心翼翼地說道,“如果丞相大人怪罪下來……”
“昌邑守得住嗎?有必要守嗎?現在北疆軍屢戰屢勝,氣勢如虹,和他們對攻,純粹是找死。”荀彧手指西方,大聲說道,“袁紹、劉表現在會出兵兗州?你不要做夢了。在北疆軍沒有吃掉我們之前,他們絕不會出兵。隻有等到北疆軍吃掉了我們,北疆軍精疲力竭的時候,他們的軍隊才會殺進兗州。這麽簡單的事情你也看不出來?換了你是袁紹,你願意這個時候出兵攻打北疆軍?現在出兵兗州,他們不但損兵折將,還把對手救了出來,他們願意?你當他們是白癡啊?”
楊平悻悻地咳嗽了幾聲以掩飾自己的尷尬。
“你們此刻打昌邑,對北疆軍的士氣打擊很大。”荀彧繼續說道,“另外,你們攻打昌邑,肯定能把定陶戰場上的北疆軍吸引一部分渡河南下,這樣可以幫助丞相大人盡快救出曹仁,率軍急撤陳留。”
“荀大人,你怎麽知道丞相大人會退守陳留?”
荀彧冷冷地看了一眼楊平,沒有理睬他,轉頭望向張飛,並隨之換上了一副笑臉,“翼德,你是否同意撤軍?”
“我聽大人的。”張飛恭敬地說道,“不出意外的話,今天下午敵人就有援軍趕到昌邑了。要撤就早點撤,這對我們安全返回有好處。”
三個人正在商量撤退細節,快馬狂奔而來。駐防東緡城的簡雍急報,北疆鐵騎殺到了泗水河東岸,正準備渡河攻擊東緡。翼德若攻城無望,還是急速後撤為好,免得被北疆軍團團包圍。
“撤……”張飛斷然下令。
黃昏時,薑舞率軍飛速回到昌邑。聽說徐州軍已救出叛逆家眷,正在急速後撤,隨即領軍追趕。
田疇心有餘悸,對薑舞說,張飛是個瘋子,連續攻城一天一夜,連口氣都不歇,不知道他那些手下如何忍受這種非人的折磨。更令人奇怪的是,他以折損數千人的代價攻克昌邑城後,馬上又掉頭走了。
“難道他攻打昌邑,僅僅就是為了把曹操和一幫叛逆的家眷救出去?”田疇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他實在想不通這個人心裏是怎麽想的。就算是為了幫助定陶戰場上的曹操和劉備,他也應該在昌邑待幾天。
半夜,他們趕到了東緡城。徐州軍剛剛棄城而走,而衛峻此時還在指揮士卒辛辛苦苦地渡河。
“徐州軍把河上的橋一把火燒了,我好不容易找到幾條船,忙了一下午,才讓幾百人過了河。”衛峻破口大罵。站在對岸望著徐州軍從容撤走,自己空有數千大軍卻無力可施,衛峻當然要怒不可遏了。
田疇放棄了追擊。此刻追殺張飛沒有意義,當務之急是趁著張飛的大軍在還沒回援至防東、薄城一線時,攻克這一帶的大小城池,為大軍順利攻殺陳留做好準備。
“傳令各部,昌邑危急已解,請諸位大人各率大軍,按原定計策向西攻擊。”
“急告大將軍,昌邑城安然無恙。”
四月下,陳留。
趙雲率軍以箭陣威懾了城內守軍之後,隨即在附近遊戈尋找攻擊之策。這時袁紹的大軍已經推進到浚儀、小黃一線,距離陳留隻有一百多裏。趙雲著急了,召集眾將商議。司馬懿很謙恭地對趙雲說,你給我一千鐵騎,我在三天內奪下該城。
趙雲答應了。趙雲帶到陳留的鐵騎是胡騎營。司馬懿找到校尉祭鋒,在鐵騎中桃選了一千名髡頭鮮卑人、烏丸人,然後帶著軍隊出發了。祭鋒看到隊伍距離陳留城越來越遠,不禁很奇怪,“大人這是去哪?城池在我們的背後?”
“你會殺人放火嗎?”司馬懿笑著問道。
祭鋒詫異地點點頭。
“他們都會嗎?”司馬懿又指指那些鮮卑、烏丸騎士。
“當然了。殺人放火的事,誰不會?”
“那就好。”司馬懿笑道,“從現在開始,我們在附近村莊燒殺擄掠。說白了,就是能幹的壞事你們都去幹。”
北疆軍的殺戮非常血腥,成千上萬的百姓向陳留城逃去。
袁盛心痛不已,要打開城門。許攸堅決不同意,兩人為此大吵起來。
到了第三天,司馬懿帶著這一千人回到了昌邑城下,他做了一件讓趙雲勃然大怒的事。他竟然指揮鐵騎士卒衝擊逃亡到陳留城下的百姓,把百姓向護城河裏趕。一時間昌邑城下哭聲震天,慘不忍睹。
袁盛趁著許攸唱醉的機會,打開了城門,讓城外的百姓進城避難。早已偽裝成難民的幾百北疆士卒趁亂衝了進去。
半個時辰後,陳留城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