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文焲走後,徐璠興高采烈地從外麵走了出來。

徐階抬頭望了兒子一眼,心裏卻不免失望,但還是淡淡地說道:“你要謹記一點,地方官員基本上都是牆頭草!”

“爹,這樣才是好事,咱們肯定能在背後掌握住廣東!”徐璠的臉上流露著更高興的表情,並做了一個握拳的手勢道。

徐階看著兒子這般模樣,心裏卻是泛起一絲苦澀,這個兒子當真比嚴世蕃強不了多少。

他原本想要安排自己的學生到雷州任知府的,這事其實已經跟郭樸打過招呼。隻是人算不如天算,經上次林晧然那麽一鬧,讓到皇上都開始關注廣東的人員變動。

亦是如此,他雖然還是有能力將自己的學生安排到雷州知府的位置上,但這樣無疑會引起林晧然的關注和敵視,故而選擇了更穩妥的招攬手段。

魏文焲隻是其中一位,他實質還私底下招攬了其他人,但這樣卻是有一個缺憾。如果一切順風順水還好,一旦被那小子崛起,這幫牆頭草真不知會倒向哪裏。

亦是如此,不論是在朝堂還是在廣東,要麽他足夠強大,要麽就是將對手置於死地,這樣才能將一幫牆頭草收為己用。

三月的北京內城,上空仿佛籠罩著一團揮之不去的陰雲。

這一座千年古城雖然表麵很是平靜,但底下卻一直都是暗波洶湧,每一日都發生著一些不可告人之事,官員更是動作頻頻。

跟著官員所居住的內城不同,新興的外城多是一些商賈或書生,亦或者是廣大的人民群眾,大家在這裏簡單而快樂地生活著。

琉璃廠,朝廷工部的五大工廠之一,主要燒製琉璃瓦。

隨著嘉靖三十二年在這裏修建了外城,這琉璃廠突然變為“城區”,故而不宜繼續在城裏燒窯,以免引發火炭等禍事。

在琉璃廠搬離後,這一帶出現了很多價錢較低的客棧,一些精明的商人開始在這裏出售書籍和筆墨紙硯,以滿足來京赴考的書生的需求。

由於商品的價格較低,且離周圍的客棧比較近,這裏漸漸成為了外城的地標之一,更是成為時下讀書人的一個重要的采購點。

雖然三年一次的大比已然結束,但接下來將是順天府試,故而這裏亦是聚集了很多參加府試的年輕書生,顯得很是熱鬧。

“抓住他!”

一個身穿捕快的女孩大喊著,正在追逐著一名身穿綾羅綢緞的員外,那張肉墩墩的臉蛋顯得很是認真,那雙漂亮的大眼睛噙著絲絲的憤怒。

隻是這一個追捕卻是不順利,兩名護衛著員外的家丁突然間發難,拉起衣袖試圖要攔阻這一個莫名其妙的女捕快。

周圍都是讀書人,在看到這一幕之時,便是紛紛躲閃到一邊。這條原本熱熱鬧鬧的街道,卻是出現著一條暢通無阻的青磚甬道。

兩名家丁撲了上去,掄起拳頭擊向了那個身穿捕快服的女孩,眾人的心不由得提了起來,為著這個英勇的女孩擔憂。

砰!

女孩卻是借著衝勁騰空而起,一腳踢在那個矮個子家丁的臉門上,當即是鼻血如注。

砰!

那位高個子家丁正要出手,一個少女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一個拳頭結實地砸在他的下巴上,整個人向後倒飛落地。

嗷……

一頭巨大的藏獒狂奔而來,一把將那名員外撲倒在地,露出了一張血盤大口,仿佛是要將這個員外生生咬碎一般。

不要……

員外感受到了這頭藏獒的戾氣,特別是看著它齜牙咧嘴的模樣,驚得臉上當即是蒼白無色。

“小白,你不能這樣,我會幫你討回公道的!”

虎妞解決家丁後,顯得很是認真地說道。

嗷……

小白用盡力量大吼一聲,仿佛將積攢在心中的怨氣發泄出來,令到周圍的書生看著這一幕,心裏亦是驚得瑟瑟發抖。

這哪裏是什麽藏獒,分明就是一頭雄獅。

令人意外的是,這頭分明處於暴怒之中的藏獒卻沒有用嘴撕掉那位身穿綾羅綢緞的員外,而是將他交給了後麵的捕快。

隻是空氣彌漫著一股濃鬱的尿騷味,那位衣穿光鮮的員外的褲子已經濕了一大片。

太常寺衙門,屬於鼎鼎大名的五寺,而五寺分別是大理寺、太常寺、光祿寺、太仆寺、鴻臚寺。

徐璠的雙腳搭在書桌前上,正在那裏優哉遊哉地修理著指甲。

最近他可謂是春風得意,雖然從正六品的尚寶丞破升為正四品的太常少卿,手上並沒有太多的實權,但由於是正四品的京官,離六部侍郎隻有一步之遙。

另外,對於廣東的謀劃,亦是在順利地進行著,特別雷州方麵更是取得了實質性的進展。

倒不是他多麽貪戀雷州的利益,而是雷州布已然借著廣東和杭州的航線北上,對他們鬆江棉布造成了極大的衝擊。

他們徐家在鬆江等地擁有大量的田產,但亦一直大力發展著棉織作坊,女工已經有數千人,這算是他們徐家最重要的進項之一。

但哪裏想到,他們鬆江布一直是暢銷大江北南,卻給突然冒出來的雷州布打得毫無還手之力,致使他們徐家亦是蒙受著巨大的損失。

亦是如此,不管是為了他們徐家,還是為了關乎鬆江府幾萬人生計的鬆江布,他都要給雷州布一點顏色,讓雷州布一蹶不振。

卻是這時,一名心腹慌慌張張地從外麵跑進來道:“不好了!”

“什麽事?你慌什麽慌?”徐璠正在修理著指甲,卻是差點劃到手指,當即不滿地對心腹訓道。

這名心腹咽了咽吐沫,這才開口認真地說道:“徐員外被順天府衙的人抓走了!”

“順天府衙反了不成,他當真是好膽,竟然敢抓我徐家的人?”徐璠聽到這話後,當即放下刀子,卻是勃然大怒地道。

心腹卻無法給他答案,隻知道徐員外被順天府的捕快抓走了。

徐璠這位太常少卿並沒有什麽事務要處理,當下得知順天府衙竟然如此膽大妄為,當即便乘坐馬車前往順天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