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被上帝遺忘的沃土

春寒的料峭早已褪去了昨日的隆裝,靜靜地大地上堆積的雪早已在悄然之間溶解。冰冷刺骨的地麵還保留著昨日嚴寒的冷意,不過暖暖的陽光照射在身上,讓人感覺已經沒有前些日子那般清冷了。春天的氣息逐漸濃烈,初春的寒意慢慢消失無蹤,隻留下寸寸新綠露出地表,昭示著世間,1915年真正的春天已經到來。

萬物歸春,本應該說是生命勃發的季節。但,昔日美麗的田園早已溝壑縱橫,原本應該在田間勞作的人們毫無蹤跡,寸寸嫩綠的野草在四處冒出了小腦袋,翠綠的顏色開始有規律地點綴著這一片片黑紅色的土地,帶來一絲絲清新的氧氣,同時也讓那濃濃的血腥淡化。一陣風起,璀璨的大自然怫然微笑。

“嗡~~嗡~~轟轟!!”

突然,一枚枚騰空而起的炮彈劃破寧靜穿透了空氣之後重重地撞擊在地麵上,轟然作響的聲音徹底打碎了大自然的那難得的一片寧靜,沉寂的空氣裏突然掀起了陣陣巨大的波瀾。

“炮~~~擊!!”沙啞的聲音經過鐵皮喇叭的放大,猶如響鼓一般在眾人耳朵裏顫抖,剛才還歪歪斜斜躺在戰壕裏感受新春的士兵們,立馬神經反射般地動了起來,很快鑽進各自的單兵防炮洞,等待戰爭之神的懲罰。

不斷轟然作響的炮擊猶如一把一把的重錘在敲擊地麵,整個大地都在顫抖不已。剛剛布置好的陣地很快被一枚枚重型炮彈掀翻,鐵絲網和沙袋、木樁等等被強大的衝擊波帶上天際,然後紛紛墜落,曲射過來的榴彈炮炮彈和迫擊炮炮彈就像是一個個長了眼睛一樣,大麵積的灑落在陣地上,不少的炮彈幸運地落進了戰壕裏,即便躲在了防炮洞裏,不少人也還是活生生被震死了。

強烈的炮擊對於已經經曆過數十次生死考驗的老兵而言,這不過又是為他們的增添了一次挨炮的經曆罷了,他們用不著驚慌失措,死神的眷戀是任何人無法逃脫的罪孽,就好像被重型炮彈,比如被200毫米以上的炮彈擊中了,即便你藏在了洞裏,但一樣會被活生生炸死,而周圍十幾米範圍內的戰友們同樣難以幸免。

所以,沒人希望這樣的炮擊持續時間太長,己方的炮兵們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按照之前劃分好的炮擊坐標瘋狂反擊,一枚枚炮彈猶如冬天裏的冰雹一樣,一文不值地撒向對方的陣地,剛冒出地麵的小草們會很快被徹底燒死,強大的熱浪會像狂風吹拂秋葉一般將陣地上的所有工事擺弄得東倒西歪,更不用說那些夾縫中的小草,上千度的高溫會很快讓它們化為一片灰燼。

“開~~戰!!”軍官們很快得到了哨子的提醒,然後便扯著嗓子大喊大叫道。“快,快,你這些該死的笨蛋,該死的德國佬又上來了!!”

一個個幸存者通過被炸得七零八落的戰壕蹣跚著趕到各自的預備陣地上,辛辛苦苦一晚上的工事早已看不到昨日的半點跡象,士兵們很快就趴在隻剩半截的戰壕上,架起各種武器瞄準那些猶如蝗蟲一般蜂擁過來的敵人。老兵們開始幫助新兵們拿出手榴彈,幫著搬運彈藥箱等等,有的人甚至默默無聲地開始祈禱或者將工兵鏟放在順手的地方,或許他們是不相信上帝了,的確在這該死的戰場呆久了,不應該再相信那該死的萬能的主。

“約翰,你的屁股還真是可愛?腦袋也抬得那麽高,等著子彈鑽啊?”老兵喬治吧小心翼翼地唧著一點點煙頭,那絲絲青煙會很快讓他安靜下來,不過他發現一旁的一菜鳥就不一樣了,高高撅起他的臀部就好像欠揍的女人似的。“腦袋別抬那麽高,德國佬的槍法不是你爺爺打獵的那種狗屎技術,隻要你再抬高一點,保準會讓你非常滿意的。”

直接捏熄煙頭,喬治將自己的李恩菲爾德步槍從右側拖了出來,慢慢地低下腦袋瞄準一個正踉踉蹌蹌向這邊奔行的德國士兵,他真想聽到長官的射擊命令,至少昨天結束時發現自己才宰了十二頭豬非常令自己不滿意,今天必須得多殺上些才行。

雙方的炮擊一直以來都非常有默契,發起進攻的一方往往會主動停下大規模的炮擊,至少那些重型火炮會退出炮擊行列,而更多參與的是射速快的迫擊炮,偶爾掠過的重機槍掃射其實不會讓多少老鳥慘死,當然會讓約翰之類的嫩卒少掉不少的肉,所以一般對手的徐進彈幕掠過陣地之後士兵們就已經咕隆隆地跑出來各就各位。

“開~~~火!!”

一直一來,喬治都非常納悶為什麽長官們都喜歡發出開火的命令,而且是必須站起身來對著敵人大喊,運氣好的喊完之後便蹲下開始指揮戰鬥,運氣不少的或許還沒結束兒話音就被打成篩子了。不過這個時候喬治沒那個心思顧及長官的運氣好壞,長官的命令以三百多米每秒的速度傳入耳朵,然後大腦經過零點秒的思考確認後發出開火的命令,具體的動作信號很快通過神經網絡傳入手指,接著食指按下了扳機,得到釋放的撞針很快將子彈引爆,強大的動力將子彈彈頭以超過500米每秒的速度推出槍膛,然後高速旋轉著鑽入之前喵好的一個人身上,強有力的彈頭猶如鑽床的鑽頭一樣,輕鬆地就鑽入了胸膛,扭動著自己的身軀將身體內扭成麻花之後,沒了多少動力的彈頭終於停在了身體某一個部位。

一槍打死一個之後,喬治立馬轉動步槍瞄準下一個目標。在他的視線裏,兩個德國士兵非常英勇地扛著一挺通用機槍,剛準備開槍打死那個端槍的,結果人家也是一個老鳥,很快就接著地勢撲倒,讓幾具屍體充當臨時掩體,閃爍著死神標準慘烈笑容的黑洞洞槍管很快瞄向了自己這方的陣地,很快就突突突的不停冒火。

戰場上一絲絲的閃躲和退卻都會讓自己處於難以招架的被動,喬治為剛才欣賞對方的訓練有素付出了代價,快速點射過來的7.62毫米子彈裹挾著強大的動能在自己的左臂卸下一大塊肌肉,而他的運氣算是好的了,剛才還和自己罵罵咧咧的約翰直接被子彈貫穿了整個肩膀,鮮血猶如泉湧一般流個不停,忍著傷痛準備還擊的喬治剛一抬頭,劇烈的掃射有飄了過來,說老實話他此時特別想揍死那些該死的機槍兵們,當然迫擊炮手們也是該死的。

慢慢的縮下來,接厚實的戰壕擋住子彈,沒有打死對方可能的喬治放棄了之前的報複想法,開始粗略的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傷口,破碎的衣服已經被那顆該死的子彈嚼爛,露出嫣紅的肌肉和一些、血管和神經,從小包裏抽出無毒紗巾後,用嘴巴咬住一頭,而右手使勁兒地繞著膀子纏上幾圈,最後打上一個節。算是包紮完畢後,他才慢慢爬去看了看一旁的約翰,肩胛骨下側不遠位置中彈,而且是12.7毫米重型機槍彈,強大的動能讓頸部左邊幾乎被削掉了大半,肩關節的深深白骨很是恐怖地在那裏曬著日光浴,鮮血不停地從巨大的傷口四處奔湧而出,整個後背和前胸都已經被紅紅的鮮血所浸透。當然,這一切都告訴喬治,沒救!

“擦你狗-娘養的!”約翰的慢慢死去對喬治而言沒什麽大不了的,開戰幾個月來他已經送走了至少十名戰友了,估計最近上場的對手可能是水平比較高,今天才剛一開戰就讓自己都掛彩了,而且昨晚還和自己分一菠蘿罐頭的戰友半邊肩膀被打飛了,當然他不怪罪對手,隻能抱怨這樣的戰爭是否有那該死的意義。

劇烈的傷痛像是無數的小針不斷刺痛心靈的脆弱麵,喬治明顯感覺自己扶槍的左手在不停的顫抖,而自己的準心也隨之不停地跳躍,子彈在頭上飛來飛去,而自己也偶爾還擊可是就是沒打中一個敵人,倒是越來越多洶湧而來的敵人,憑借著優秀的戰術素養,像是點名一樣讓自己的戰友們一個個腦袋開花。

“該死的機槍手在哪兒?”喬治還是在堅持開槍還擊,不過嘴上已經不停地念叨這樣的語句,或許活下去會成為自己後半生的口頭禪。還沒等喬治說出第四遍,身後很快傳來的一陣陣皮靴跑動的聲音,兩名機槍手很快出現在自己的左麵,趴在了剛才約翰被打死的位置,接著他們熟練地給通用機槍安上彈鼓,接著就是突突突地向敵人不停開火。

“我還以為該死的上帝睡著了呢!”喬治非常高興自己身邊多了一個火力點,嘴上念叨完後慢慢瞄準自己的目標,那些不斷吼叫著向己方陣地衝鋒的德國人時而奔行不已,時而趴下、蹲下、站立射擊,這都很讓喬治為難,但這下不同了,他的視線了出現了一對正忙著換彈鼓的機槍手,有效地訓練讓他克服了左臂傷痛的肆虐,一槍便讓那個給機槍安彈鼓的副射手歸西,子彈從左側身體鑽入,破壞了他的肺部之後成功侵入了心髒所在地域,中彈的副射手如同放空氣的皮球一樣倒在機槍手的麵前,而那個射手也沒有一絲的停頓,自己拿起彈鼓安上之後,直接將三角架安在了自己戰友屍體上,突突突地很快向這邊還擊。

幸運的是喬治,然而倒黴的就是剛過來不一會兒的兩個機槍手,德國佬的點射非常準,直接讓己方的正射手的腦袋成了開了瓢的西瓜,而在一旁的副射手半邊臉削了下來,整個臉頰骨又像剛才約翰的肩關節一樣白骨森森,牙齒混合著血液轟然落下,而副射手也如喬治所想的那樣,立馬昏厥倒地。

“該死的!”失去機槍火力的掩護是一個絕對讓人心碎的事情,剛才還感歎萬能的主派來一個機槍手的喬治立馬將自己的步槍扔在一旁,直接一撲便臥倒在了戰壕裏,頭頂上滋溜溜飛過的子彈沒有任何一顆擊中喬治,但和地麵巨大的撞擊力讓他更加傷及了左臂,鑽心地痛蔓延全身,但看到那隻剩下大半邊臉的副機槍手喬治還是很快反應了過來,將副射手拉到一旁之後,自己端起了機槍不斷開火,其實他並不喜歡這種槍,火力十足但是那強大的後坐力猶如一個拳擊手不停地打擊著你的右半邊身子,弱不禁風的士兵是絕對不敢擺弄這種大殺器的。

“小兔崽兒們,來吧!!”一邊吼叫著,喬治幾乎是瘋狂地扣動著扳機,不斷射擊的機槍將一顆一顆子彈飛快射向對手,而身旁也不停地掉落下冒煙的彈殼,金晃晃的彈殼在陽光的照射下更顯耀眼,當然這種耀眼並不是奇觀,發燙的槍管逐漸變成紅色的時候,喬治打完了那個彈鼓,直接向右轉,彎曲著身子藏在戰壕裏,將散落的半截大腿上的那點褲子布料扯下,然後沾上約翰犧牲而賦予的那個小血坑,打濕之後直接充當手套開始換槍管,整個過程彰顯的不是一個老兵的技術有多麽得高超,而是戰爭究竟使人有多麽的瘋狂。

換好彈鼓和槍管之後,喬治又沾了些血水再槍管上,算是提前能卻了。然後便又半跪在戰壕裏接著瘋狂開火射擊,不遠處的重機槍陣地上同樣如此,水壺裏的水沒了,重機槍槍管已經紅彤彤地,但早已殺得瘋狂的眾人很快就想到了辦法,扯掉戰友身上的衣服,然後用尿液或者血液打濕之後,要麽更換槍管,要麽直接進行冷卻,然後又是瘋狂的開火。附近的士兵們同樣是瘋狂的不停開槍還擊,然後中彈倒下,接著又有人前仆後繼地接著開火,接著被射殺倒下。

“目標A1—02,高爆彈,無修正六發急速射!”迫擊炮陣地上,士兵們也是同樣的瘋狂,一枚枚炮彈不停地滑進炮口然後發射出去,接著又是一枚接著一枚,他們有足夠的冷卻水,隻要炮管紅得發亮,立馬打開水壺小心翼翼地從頭淋到底,嗤嗤作響的白煙散去之後又將炮彈不停地發射出去。

“臥~~倒!!”一陣瘋狂的嗚鳴聲從空氣中傳來,軍官們很快就意識到了什麽,立馬下達了命令,當然不幸的是他需要被炸成四分五裂了。包括喬治等老兵,都是很快的做出了反應,喬治甚至更本沒管那挺機槍,直接趴在了戰壕裏,接著巨大的轟鳴聲伴隨著一陣巨大的熱浪襲來,熟悉的重型大炮轟擊讓喬治又抱怨不已。“該死的德國人,炮彈真他-媽-的不要錢嗎?”

強大衝擊波帶走了不少的生靈,當然包括喬治的那挺機槍,等喬治爬起來準備繼續還擊的時候才發現那挺機槍已經被“吹到”了戰壕外麵去了,沒那個膽子貿然出去的他隻好趕緊從周圍的屍體上搜尋武器,功夫不負有心人,幾枚手榴彈很快成了他的主要武器,拉掉保險數個一二三之後,用盡全身力氣便甩了出去,轟轟轟的聲音此起彼伏地飄蕩而來,當然不少手榴彈是沒炸死人的,因為對方會用重炮轟擊自己,隻能證明他們的步兵沒那個能耐攻上來,或許隻會依靠一會兒的特別戰。

上帝沒有令人失望,重炮很快掃蕩過戰場後,還沒等喬治戴好防毒麵具,一枚枚劃破空氣的聲音與眾不同的炮彈就落了下來,趕緊戴好防毒麵具之後,喬治終於找到了一個拿回機槍的機會,各種顏色的煙霧在自己陣地上騰起的時候,對自己的行動而言是一種非常好的掩護,果然喬治非常順利地爬出而來戰壕並取回了那挺機槍,收集到了足夠彈藥之後便挨著戰壕側麵等待,焦急地等待對手的到來。

“這該死的機槍還真是該死的好,這麽大的衝擊都沒吹成零件,真是個不錯的武器!”喬治趁對手沒衝上來的時機,好好檢查了一下機槍和彈藥情況,換上一個滿滿的彈鼓之後隻能這般感歎一番,當然他沒忘記側耳靠近戰壕側麵,濃烈的煙霧下根本看不清為外麵的情況,所以隻能通過側耳傾聽對手跑動的聲音判斷交戰的距離還有多遠,當然得感謝大地是一個非常好的傳音設備。

“該死的,來吧!”喬治大喊著重新趴在了戰壕上,然後便又開始開火了。剛才貼著戰壕聽到了非常清晰地眾多腳步聲,而且己方的炮彈也在不停地按照坐標對敵射擊,自己有那個必要出來掃蕩一番。

突突作響的機槍聲很快響遍了整個戰場,這回交戰的雙方士兵除了多戴了防毒麵具,視線被煙霧所影響之外,其餘都沒有任何的異同,飛馳而過的子彈一樣帶走一個個生命,不斷炸響的炮彈也在充當著死神的鐮刀。

“來吧,兔崽子們!!”不停地扣動著自己的扳機,喬治的視線並沒有多少清晰,但隻要感覺有人影晃動他便毫不猶豫地對那兒傾瀉彈藥。瘋狂的時候並沒多少,微風慢慢讓戰場上的毒氣逐漸消散不少,隨著視線的逐漸清晰,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出現在喬治的視線裏,而自己這方的反擊卻沒能阻止對方的潮水般進攻。

瘋狂地打完最後一個彈鼓之後,喬治順勢滾落在戰壕裏,然後便開始尋找著必備的武器,“工兵鏟呢!狗屎!”好不容易找到了那隻有半數的彈鼓,然後才發現該死的工兵鏟被一個屍體壓著,那沒有了天靈蓋的屍體也就是不久之前的那正機槍手,喬治一把就把他掀翻,然後拿到了保命的工兵鏟,然後又給機槍安上最後的半數彈鼓,當然也把工兵鏟放在了右手邊。瘋狂叫喊著對著潮水般的德國士兵們打完最後的半數彈鼓之後,德國人終於用屍體壓過了鐵絲網,然後衝了進來。

“擦你老母!”喬治直接將近五十斤的機槍對著衝得最快的那個德國佬砸去,然後叫喊著拿起工兵鏟就衝了過去,將鏟子當成砍刀直接對著那人的腰身砍了過去,長期被用來挖掘工事的工兵鏟鋒利異常,巨大的鏟子幾乎陷在了德國人的身子裏,飛彪而出的鮮血沾了喬治一臉。

一個轉身立馬把鏟子拉了出來,帶出一大堆腸子和鮮血,殷紅的鏟子立馬被喬治揮舞著向另一個敵人揮去,劃過獵獵腥風的鏟子沒有令喬治失望,直接順著頸部讓那人的腦袋幾乎搬家移位。

“撲~哧~!”

幸運女神不會牽掛任何一個生靈,這十米範圍內沒有一個戰友策應後背的喬治很快陷入了一個僵局,還沒來得及抽回鏟子的他被一個德國士兵的長長地刺刀捅進了他的後背,一陣攪動之後拔出了刺刀,巨大的痛楚還未傳遞到喬治的腦袋裏,又一名敵兵早已將自己的刺刀送進而來自己的肚子。“啊~~”哭叫著,喬治用盡全身力氣將工兵鏟向捅自己肚子的那個賊人砍去,而那人並不是一個笨蛋,一個後撤步不僅讓他飛舞的鏟子失去了任何殺傷,而且拖拉出來的刺刀再次給予了喬治重創。

“狗屎!”

跌落在小坡上的喬治很快就隻剩下了說著詞的力氣,蜂擁而上的德國士兵們很快踩著他的屍體向第二戰線進攻,強有力的靴子和鞋踏在喬治的身上,一些不長眼的人還踩中了他受傷的肚子,被帶出的腸子拉得老長。

死亡是痛苦的,至少在活著的時候是那麽覺得,但真的要死亡的時候,喬治感覺到已經不再多痛苦,嘴角不停冒著鮮血已經說不出任何話,但腦袋裏還有那麽一些殘存思緒的他仿佛看到了不列顛島上的美麗妻子和孩子,她們是不是幸福,爸爸媽媽是不是依然身體健康?女兒的笑臉最後一次劃過思維的邊沿,一名跌了一跤的德國士兵發現了還沒死透的喬治,很快就又給了喬治一刺刀,而且對準的就是他的心髒。

寒光閃過之後,喬治的眼光逐漸失去了色澤,頭腦裏慢慢混沌起來,身邊十幾名戰友的逝去早已練就了他內心的僵硬,但這次自己就要離開人世要去陪同他們了,心裏是那麽的不甘,但僅僅是不甘。

“嗚~~轟!!”一陣一陣的炮擊又來了,不過這一次轟擊的不是德國人,而是英法聯軍自己,第一道防線的潰敗是因為毒氣彈的原因,或許也是因為兵力配置的問題,不過這些已經不夠重要,他們需要毀掉德國人的企圖和戰績,而且第二道防線已經布置完畢,沒有任何理由讓第一條防線留給德國人,所以一枚枚炮彈很快就開始傾瀉下來,剛剛攻進英法聯軍戰壕的德國士兵們很快止住了進攻的腳步,劇烈的炮擊很快讓一些來不及躲藏的人飛上了天變成一塊塊碎肉。

或許喬治是對的,與其繼續苦戰還不如直接消亡,這是一場沒有勝負的屠殺戰,一會兒被屠殺的是敵人,一會兒又會是自己人,生命的寶貴不再,一個人的死亡或許在和平時期會造成比較大的波瀾,但在戰爭時期即便是一千人的死亡,也最多是一個數據而已,僅僅是一個數據而已,一萬人的死亡或許隻會讓一片戰場上多些腐爛屍體而已,和一千一樣,一萬人的失去也不過是一個數字而已,當然這些人中包括不少的約翰、喬治之類的人。

“生命的價值,不在於你的成就有多高,你的生活有多幸福。有時候,你的小命隻會值一顆廉價的子彈,有時候甚至是一片更不值錢的小彈片。在這廣袤持久的戰場上,我們無法左右的有很多很多。服從命令,勇敢殺敵,我們這些小兵的命不過如此!”

喬治昨夜為新兵約翰說的話還未褪去應有的色澤,但卻在第二天的早上徹底失去了意義,但或許不是如此,他倆包括更多的人用實際的情況驗證了他說的話,一句一詞都是對的,一個人的生命是絕對渺小,包括兵油子喬治。

“親愛的,我和你分別是為了什麽呢?告訴我這一切都是昨夜擁你入眠,不小心做的噩夢而已。親愛的,我來到這兒是做什麽呢?我一次次舉槍瞄準射擊,看著一個又一個鮮活的生命倒在槍下,這是在做什麽?昨夜還一起分享食物談論女人的兄弟,今天已經悄然逝去。早上還罵罵咧咧下達各種命令的長官,今天已經找不到他的殘肢斷臂。我們的軍裝換了一件又一件,但一直找不到一件是不會沾上罪惡鮮血的衣服。越來越多的人瘋狂,紅腫的雙眼和不自覺都要不斷發抖的雙手,罪孽深重的心靈早已承受不起任何的殺戮,直到這顆心被被人殺戮停止跳動才能解除掉心靈的禁錮。”

“上帝的悲憫之心早已被硝煙籠罩,他早已忘卻了人家的種種慘劇,人類的互相殘殺是得不到上帝的可憐的,死後的人們會進入天堂?數十萬的孤苦靈魂飄蕩在整個歐洲大陸,上帝是不需要這麽多人進入天堂的。是的,上帝已經忘卻了這一片沃土。”

1915年的春天,德國人的反擊非常有效,但並不持久,雙方很快進入了戰略僵持階段,殘忍的戰爭才剛熱身完畢,會有更多更殘酷的戰鬥等待著一批又一批青年前去貢獻,貢獻自己的寶貴生命,在這一片早已被上帝遺忘、死神銘記的土地。

或許戰爭結束之後,這裏會成為沃野千裏的好農田,因為這裏埋藏了太多的生靈和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