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有部電影說過,這世界隻有一種病,那就是窮病。
富人的生活大多是相似的,窮人的生活卻各有各的窮法,有無數悲苦來展現這個窮字。
蒼水城最多的還是窮人。
譬如在碼頭扛大包的羅五。
不過今天他格外高興,因為他婆娘今天給他生了個兒子。
他已經有四個閨女了,加上自己的婆娘和老娘,六個人全靠他扛大包養活。
不對,今日家裏又添了一張嘴,就是他那寶貝兒子。
那日子過的自然是要多窘迫就有多窘迫。
羅五扛了一天的大包,賺了三十文錢,這些錢買米勉強夠一家人一天的吃食,還不能吃太飽。
可是他又擔心婆娘沒營養奶水不足餓著了兒子。
下了工,羅五決定今天不吃飯了,省下五枚銅錢買幾枚雞子給婆娘補補身子。
走在街上,他看到賣酒的店鋪關著門,門口貼了白紙。
問了米鋪的老板才知道徐老板今天被人殺死了。
買了三十文的大米,看著酒鋪關閉的店門,羅五起了心思,反正這個徐老板已經死了,他店裏現在沒人,不如晚上過來取一些東西接濟一下自己。
自己已經窮的快發瘋了,什麽也顧不得了。
自己是窮人,窮人的事怎麽能算偷,大不了以後有錢了多給他燒些紙錢還回去不就行了。
羅五安慰著自己,提著米袋子回家了。
老娘今天出城采了些野菜,混合著熬了一大鍋米粥,一家人吃的津津有味。
隻是老婆剛生了孩子臉色蒼白的厲害。
羅五有些心疼,更堅定了晚上要去借東西的想法。
夜半時分,街上靜悄悄的,羅五出了門,繞到酒鋪的後門,小心地撬開了門,鑽了進去。
酒鋪裏除了酒,就是吃食,一筐炊餅,半盆吃剩下的豬頭肉,半盆吃剩下的涼拌生魚片。
他翻找了半天,並沒有找到什麽銀錢,這讓他很惱火。
原來白天的時候捕快借搜查證據的名義把這裏封了,銀子銅錢還有值錢的東西都被搜刮一空。
匪過如梳,兵過如篦。
土匪過來掠奪,就像梳子一樣梳理了一遍,把家裏的財物都掠走。梳子的齒與齒之間間隔較大,仍有漏過的。
官兵過來掠奪是明打明地,時間充裕,細細地搜刮,掠奪得比匪還要狠。
不知是不是這些捕快看不上這些吃食,還是嫌棄死人吃過的東西晦氣,就沒有要。
羅五可不會嫌棄這些。
他身上帶著繩子和布袋,用布袋把這些吃食全部打包,最後還抱走了一壇子酒。
街上靜悄悄的,羅五很順利的回到家。
一家人本來都已經睡了,聞到飯菜的香味又都醒了。
一家人圍著這些吃食直流口水。
他婆娘問:“當家的,是從哪裏搞來的這麽多好吃的。”
“有的吃就吃,問那麽多幹嘛!”
羅五給自己倒了半碗酒,早就饞一這一口了,上一次喝酒還是半年前過年的時候。
他老娘看著一桌子吃食,自己拿了一個炊餅。
“這些肉全部留給兒媳婦下奶,娃還小,沒有奶水可不成。”
大女兒眼巴巴地看著豬頭肉和魚肉,想要嚐嚐味道,被她奶奶一巴掌呼在臉上。
“你個賠錢貨,肉也是你能吃的嗎?每個人隻準吃半塊餅。”
四個女兒眼巴巴地看著豬頭肉和魚生。
啃著炊餅眼淚巴巴地往下掉。
羅五歎了口氣,不過還是沒說什麽。
老婆的奶水最重要,沒有奶水就要餓著兒子,這是他萬萬不能接受的。
女兒受點委屈就委屈吧!
他婆娘心疼女兒,要分一些肉給女兒,被他老娘一瞪眼給嚇得不敢說話了,隻好悶頭吃肉。
羅五就著半塊炊餅,喝著小酒,心滿意足。
第二天羅五很早就去出工了。
他老娘帶著四個孫女準備出城挖野菜,留兒媳婦一個人在家看孩子。
兒媳婦抱著兒子,忽然就感到很餓,餓的燒心。
昨天還剩下十幾個炊餅,她從廚房拿出來,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十幾個炊餅被她一掃而空。
可是還感到很餓,餓得心慌。
早餐明明吃了剩下的豬頭肉和魚生,還有兩個炊餅。
她挺著大肚子躺在**,明明已經撐的不能動了,可是還是很餓。
傍晚的時候,老娘帶著四個孫女回來了。
“婆婆,餓啊!”
老娘沒好氣地說:“不是還剩下十幾個炊餅嗎?不夠你吃的,你是餓死鬼托生咋滴。”
婆婆不理兒媳婦,欣喜地抱起孫子。
“老羅家終於有後了,你看這小鼻子小眼睛,多像他爹。”
“婆婆,餓嘞!”
“別嚎喪了,我去給你拿個炊餅!”婆婆沒好氣地去廚房拿炊餅。
可是炊餅都不見了。
婆婆崩潰大哭,走的時候還剩下十二個炊餅啊,她怎麽敢。
這惡婆娘,這是想要倒反天罡。借著生了兒子想跟我奪權。
老婆子我還沒死,羅家還由不得你做主。
他拿起掃把,進屋對著兒媳婦就是一頓抽,終於兒媳婦沒了動靜,孫子開始哇哇大哭。
婆婆心滿意足地抱著孫子來到院子裏開始哄孫子。
她聽到屋裏有咯吱咯吱的聲音,難道這麽早老鼠就出來了?
她走進屋,看到兒媳婦抱著床腿在不停的啃。
床腿的木頭早就腐朽了,被兒媳婦啃下來一大塊,在嘴裏不停的咀嚼。
婆婆怒從心頭起,這是發什麽顛。
她抓起兒媳婦的頭,對著床沿不停的磕,一直磕到快要暈厥才鬆手。
“娃兒興許是餓了,快喂奶!”
婆婆一臉凶惡地一把小孫子塞給暈頭轉向的兒媳婦,出去準備熬點野菜粥給四個孫女填飽肚子。
兒媳婦雙眼無神地接過嬰兒,解開衣服給兒子喂奶。
天已經黑了,兒子還沒回來。
天空中出現了一輪毛月亮,一個身影在牆頭一閃而逝。
老婆子以為自己是花了眼,到了廚房開始做飯。
四個孫女都出去撿柴火了不在家裏。
兒媳婦的臥室傳來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音。
咯吱聲戛然而止。
老婆子也沒在意,終於做好了飯,來到臥室一看,兒媳婦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死了,脖子上一道傷痕,嘴裏滿是血,鮮血流的滿床都是。
他的乖孫子不知道被什麽東西啃了,隻剩下一個頭丟在**。
“不好啦,殺人啦!”
老婆子尖叫一聲,暈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