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 祖國需要我

斯德很快趕回法國,他的那句“祖國需要我”卻讓葉了整夜整夜。

他忍不住要想,自己重生了一回,來到這個波瀾壯闊的時代,到底是為了什麽,到底是要做什麽?

有時候,他覺得這樣一個時代,能夠參與到那些深刻改變人類曆史的事情中去,是一件很讓人興奮,很有成就感,用那輩子的話來說,是很爽的一件事。

可是,巴斯德的那句話,讓葉楓發現自己一直不敢麵對,一直刻意回避的一件事,那就是無論從內心深處,還是自己現在的模樣來說,他都是一個中國人。

雖然,他在諾貝爾這個家庭裏生活了十幾年,受到無微不至的照顧,與老諾貝爾、卡羅萊娜母親,與路德維希、諾貝爾之間的感情也很深厚,但是,午夜夢回,他總覺得自己很孤獨。

哪怕是握著韓雯冰膩的小手,走在斯塔德灣的海灘上,吹著海風,聽著海浪,他還是覺得很孤獨。

再沒有鄉音,再沒有一個個熟悉的麵孔,在這個美麗得令人發指的地方,他感覺自己就是個外人,哪怕他一直在竭力改變這個世界,讓它變得更加熟悉。

他發現自己無法接受這裏,不是因為生活條件比較差,雖然沒有電視,沒有網絡,但他的財富,足以讓他過上比前世更奢華的生活。

他總是不能適應的,是因為這是異鄉,這裏不會成為自己的根。

“我要回去。”袁文喃喃道,話一出口,整個人像是卸下了一座大山,頓時變得無比輕鬆。

他甩開韓雯地小手,向著大海的方向跑了幾步,大聲喊道:“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要……”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要……”大海送來了回聲,葉楓興奮得像小孩一樣,又蹦又跳,淚流滿麵。

韓雯溫柔地看著葉楓,臉上帶著微笑。和葉楓不同的是,她從小就成長在這片土地上,也沒有一個關於那個國度的意識。但看著葉楓又蹦又跳,突然之間,她就像明白了什麽似的,帶著微笑,流著眼淚。

1856年,英法發動了第二次鴉片戰|卷半個中國。可以說,那片土地正處於極其混亂的狀態,正在逐漸步入最黑暗的年代。

那不是一個生活的好地方,甚至也不是做事業的好地方,尤其是對葉楓現在的事業來說。

但是。正如巴斯德說地那樣,祖國需要我,正是因為祖國的落後。祖國的動亂,她才更需要自己。

麵對大海,葉楓作出了自己地決定,他現在需要考慮的是:我可以做些什麽?我能夠做些什麽?

而在此之前,他還要將歐洲的事業夯實,這裏,將是他前往中國奮鬥的大本營,他相信憑著已有的技術積累,和已經形成的研究力量和環境,他們一定能始終站在這個時代地前列。

送走巴斯德後的第三天,葉楓在斯德哥爾摩又迎來了一位偉大地人物,他就是英國著名的博物學家、生物學家、進化論的奠基者:查爾斯羅伯特.達爾文。

達爾文在報紙上看到葉楓關於“自然選擇”的論述時,他很驚訝,幾乎在同一時間,一個曾經與他保持通信的航海家和動物標本搜集家華萊士給他寄來一封信,和他地一篇論文《論變種無限地離開其原始類型的傾向》,並明確表示希望,如果達爾文先生認為它是嶄新的和有意義地話,那就請把它轉交給查理.賴爾爵士,使其得以發表。

達爾文驚訝地發現,華萊士的很多觀點和自己極為像似,也已經抓住了進化論的核心,其中很多觀點在他的《一八四四年概要》中都有。

作為一個在信仰上很傳統的英國人,達爾文陷入了兩難,如果他在華萊士發表他的論文後出版自己的著作的話,那就會形成這樣的印象,即達爾文抄襲了華萊士通過選擇和生存鬥爭而進化的思想。

為了避免這一點,需要在發表華萊士論文的同時發表達爾文已經有了的東西,以便證明他在理論形成方麵的獨立性和優先權。

即便如此,達爾文還是覺得有些愧疚,因為華萊士是信任他,才將論文交給他的,他卻在看到這樣的論文後,選擇同時發表自己的文章,這會剝奪很多屬於華萊士的榮耀。

但是,在虎克和賴爾爵士的支持下,達爾文還是將書稿和華萊士的論文提交給林納學會,與葉楓遭到的責難不同,他們的觀點引起了強烈興趣,但是因為這個題目過於新奇,達爾文他們的論述和論據又相當謹慎和小心,舊學

有武裝以前不敢隨意挑戰。

在這樣的情況下,達爾文決定開始撰寫計劃中的大部頭,大量的材料已經準備好,要做的是整理書稿,不過在此之前,他決定前往瑞典擺放第一個公開論述進化論觀點的埃爾文.諾貝爾。

最近一段時間,諾貝爾公司經常通過路透社和一些報紙,在英國招募技術人員和研究人員,達爾文對此也有所了解。他知道諾貝爾研究中心曾經發明了很多令人讚歎的東西,比如可以持續照明的電燈,能夠持續供電的蓄電池,留住影像的照相機、攝影機,他們甚至發現了一種肉眼看不到的生命,證明了啤酒變味就是因為這種小東西的存在。

達爾文覺得,這個據說很年輕的發明家或許可以成為自己的又一個知己,因為知道諾貝爾研究中心在廣征人才,他也打算來這邊看看,有沒有更多誌同道合的人。

葉楓的年輕讓年近五十的達爾文很驚訝,但是雙方的交談卻來得很和諧,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是達爾文在敘述他的發現和理論,但是葉楓往往有很驚人的補充,達爾文發現這個年輕人走得遠比自己激進,他是真的拋棄了舊的學派,進化論的觀點已經滲入了他的血液。

“我認為生命都存在一種遺傳的密碼,記錄上一代生命體的信息,生物體的每一個細胞都是圍繞這個密碼組成的,密碼代表的信息不同,生命體表現出來的能力也會不同,比如骨骼的結構,血液生成的機能,或者是雙眼皮、單眼皮這些,都是這種密碼的具體體現,我稱之為基因。”

“埃爾文博士的這個設想很有意思,你稱之為基因的會是一種物質,還是比較抽象的某種存在呢?”達爾文的研究側重於宏觀的統計和表述,他覺得這一次果然沒有白來,對麵的年輕人不僅完全相信進化論,而且已經走上了尋找根源的道路。

“是一種客觀的存在,”葉楓很認真地說道:“貴國的虎克博士發現了細胞,我們知道在物理領域,現在認為物質的基本構成是原子,當然,對於這一點我也有自己的不同看法。憑借現在的工具,我們還看不到那種層次的微觀世界,但是很顯然,生物體也是由物質組成的,說到底就是原子,或者更基本的粒子。”

達爾文被葉楓的說法給嚇住了,不過作為一個科學家,他還是很冷靜地聆聽著葉楓新奇的理論。

“當然,我認為生命的物質組成不是什麽炭原子、水分子,它應該是一種很特殊的碳水化合物,不同的組合,就像電碼一樣代表不同的信息,這個信息在**與卵子結合,誕生新的胚胎過程中,被遺傳到下一代。”

“男性的**和女性的卵子,那麽他們是如何結合的呢,比如他們的後代是男性還是女性?”達爾文很好奇地問道,他的進化論還有很多疑難點,葉楓的遺傳學理論對他的啟發很大。

“這個嘛……”葉楓想了想:“我們知道細胞有細胞核,我覺得遺傳基因應該是藏在細胞核中,它們的載體應該是特殊形式的碳水化合物,我覺得這個載體應該都是一對一對的,比如人體內可能46載體,也就是23對,遺傳的時候,都是父係一對載體的一個,載體中的一個,組成新的一對,因此後代在遺傳性上,會出現父母的某些特征,至於如何組合,那應該是隨機的。”

達爾文聽得目瞪口呆,葉楓說的這些雖然都隻是假說,卻可以很好地解釋日常中的許多現象,而且都是關於微觀的假設,也根本無從反駁。

看著侃侃而談的葉楓,達爾文油然而生一股崇敬的心情,他知道,光是提出這樣一種邏輯很嚴謹的假說,便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也不知道為什麽,他竟然平白地有些相信,事實應該就是葉楓說的那樣。

若幹年後,當人類憑借更先進的儀器發現了基因的奧秘,無不感慨葉楓的先知先覺,還有達爾文的敏銳的科學觸覺。

作為兩人交流相得的見證,葉楓表示幫助達爾文出版《一八四四概要》的正式書稿,也就是後來的《物種起源》,達爾文則願意留在斯德哥爾摩,籌建生物和博物學專業,以及專門的研究室。

兩人談話的內容也以對話形式,連續出現在路透社、哈瓦斯通訊社的通訊稿以及一些報紙的版麵上,引起了軒然大波,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籌備已久的議員大會終於開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