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天,已經開始寒冷起來,隱約有陰雲盤旋在天空中,揮散不去便化成重重陰霾。天幕昏灰的仿佛欲壓向地麵一般,從九霄之上,飄落下雨絲,在凜冽呼嘯的風聲中,席卷過蒼茫的大地。

盛興城中,依然是一派忙碌景象,四通八達的街道中有一條分出,而又孤單的蜿蜒而去,透進那個巷道,眼前的大院赫然便是煥然一新的振威鐵行。

清晨,四周除了一片蕭瀟風雨聲,便隻有此處馬蹄聲嘶,隱約有人喲嗬著,幾輛大車,停放在院門口,正在裝貨。一枚錦旗懸於車頂,隨風緩緩飄揚,分明是罡煞鐵行四個金字。

“易凡,這次去軒機閣,一路要格外小心。半年來的辛勞,總算是要到交貨的日子了。”尹易凡踏著小步,走出了院門,身旁一位美麗女子,淡淡的藍色長衫,赫然便是桑在雪。

尹易凡一身黑色長衫的穿著,削瘦的身形,半年來竟是隱隱長高了幾分,一頭的藍發更顯的長了,紮於腦後,倒顯出了幾分沉著穩重的成熟氣息。看了一眼眼前的馬車,點了點頭道:“我會小心的。”

桑在雪似有心事,麵色並不輕鬆,歎了一聲道:“若不是我身為城主,不能離開盛興城,與你一同上路,就好了。”

尹易凡聞言一怔,轉頭看了一眼桑在雪,嘴角勾起一抹和煦的笑意,道:“你放心吧,雖然有半個多月的路程,但是難不倒我。”

“保重。”

桑在雪牽強的笑了笑,那般美麗的麵容,也隻有在他麵前,時常綻放出笑容。

“你也是。”尹易凡點點頭,輕聲道了一句,便欲轉身走去。

她似是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伸出了手,雪白的五指輕輕的扯住少年背後的黑衫。這一幕,黑白分明,尹易凡身形微微一顫,卻沒有轉身。

“一定要小心,就算沒了貨,也要保重自己。“桑在雪眼眸中似有霧氣,竟是顯露出一幅小女子之態。有人看到,不禁是呆住了。

其實她的擔憂,並非多心。大元世間,世道素以荒涼崩亂著稱,多少人,為了圖個生活,淪為草寇。多少人,食了多少人的肉。

尹易凡慢慢的轉過身來。不經意間,桑在雪似是驚了一驚,鬆手欲縮回去。卻被他輕輕的抓住了手臂,一絲溫和,暖到心底,那般柔軟,印在心田。少年微微的低下頭,輕嗅了一番手掌上的香氣,麵龐之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旋即尹易凡毅然轉身向著車隊走去,振威鐵行這邊出的兵器有兩輛馬車,加上罡煞鐵行那邊拉來匯合的六輛,一共八輛馬車。如此長的車隊,饒是放在盛興城中,也並不多見,因此,也有不少人探頭觀望。

“嗬嗬,尹兄弟,一切都準備好了,隨即便可以出發了。”罡煞鐵行的副行長陳之,帶著一抹笑容,緩緩走來,言行舉止,倒是十分的親切,沒有絲毫懶散的樣子。他知道,眼前這名少年可不簡單,竟然能與城主有著這麽親蜜的關係,不得不刮目相看。

陳之身後跟著的那名青年,修長的身形,分明是柳罡。半年前敗在尹易凡的手下,差點性命不保。所幸他不負天才的名聲,忍辱負重,勤苦修練,才半年,便已走出了失敗的陰影。

尹易凡先是看了一眼柳罡,眼中隱隱有些錯愕,他發現,這名青年竟在這半年的光景之中,不禁走出了失敗的陰影,還突破了,晉升到了四元境的實力。他不留痕跡的歎了一聲,暗道:“這柳罡,若是一直以這股勢頭進步,恐怕日後突破五元境,到達六元境也不是不可能。”

隨後尹易凡一笑,對著陳之抱了抱拳,道:“有勞陳副行長了,振威鐵行隻有我一人隨行,也不用做什麽準備,這便可以出發了。”

“一個人?”陳之聞言先是一怔,隨後卻又笑了笑道:“一個人也無妨,一路上我們相互照應便可。”說罷,他轉身大手一揚,露出一抹略帶驕傲的笑容,又說道:“此次車隊,我們罡煞鐵行派出了兩百人,其中三元境的強者便有二十人。”

尹易凡順著陳之的身側,望了過去,心頭微微有些震驚,暗道了一聲:“這罡煞鐵行果然是實力雄渾,一個車隊,便可派出如此多的高手,與順豐城比起來,恐怕就算是當日的範家齊家合起來,也不過如此吧。”

“罡煞鐵行,果然實力非凡啊。”尹易凡拱了拱手,恭維了一聲。

“哈哈哈。”陳之笑了幾聲,走了兩步,一手在尹易凡的肩上拍了拍,說道:“過獎了,尹兄弟如此小小年紀便有這般實力,才是非凡啊。”

陳之說罷便是向著振威鐵行院門處走去,一步一心悸,待行到這個比自己小了二十來歲的桑在雪身前之時,他麵容上的微笑全然散去,有的隻是難言的恭謹。俯首抱拳道:“大人,屬下人等都已準備好,隻待大人一聲令下,便可出發。”

“嗯?”

桑在雪的目光一直留在尹易凡的身上,那隻手上的一點點冰涼還記憶猶新。半年來,先是尹易凡按照約定,時常到城主府中作客。再然後,是桑在雪,不時的到振威鐵行中。一開始,美其名曰視察,而後,便也幹脆沒了理由。尹易凡平日時常在大院之中打鐵,而桑在雪的另一個身份竟然是下品罡器師,對於打鐵一途,自然是頗有心得。如此一來,二人更是有了共同話題。

久而久之,二人經常來往,關係自然日益增進。桑在雪心底清楚,自己的心早已不知在什麽時候,全然放到這個比自己還要小了七八歲的少年身上。而後者是什麽心思,她卻半點不知。

但饒是如此,他們卻從未做過任何親密舉止,不是尋常時間,自然不會有身體上的接觸。此番尹易凡忽然這般的抓住自己的手,令的她那原本便是怦怦跳動的心,更是顫動了起來。

她的身形有些僵硬,一直呆呆的望著,也沒有去注意陳之的走來,麵對後者的話語,她隻是條件反射般的嗯了一聲。隨後又是身形一震,眨了眨美眸,嬌顏之上,一時間泛紅了起來。

強忍住心頭的羞澀,桑在雪輕咳了一聲,連連點頭,輕聲說道:“你們,你們出發吧,一路保重。”

陳之心底那是一個震驚,卻不敢表露半分,也是強忍著姿態,再一次的恭敬說道:“是,屬下等一定完成任務。”他說罷,便是頓了頓,正欲轉身回去。

桑在雪深深的喘息了幾口氣,那傲人的胸-脯也是跟著起伏了幾下,強壓下心中不自然的情緒。隻不過麵上的溫熱卻是更甚了,連那微微露在發髻之下的耳垂,也是紅透了。

“等等!”

桑在雪的聲音比之剛才稍微的響亮了一些。

陳之聞言一怔,連忙轉過身來,躬著身子,道:“大人還有何吩咐?”

“好好保護他。”她的聲音終於是回到了原來城主的樣子,似是一聲令下,不可反駁,帶著一股淡淡的威壓。

陳之見狀,原本強忍在心底深處,隱隱積壓的異樣情緒陡然消失,麵色一肅,身形一正,一抱拳,高聲應道:“是!”

“出發!”

伴隨著一聲高喝,響徹在寧靜的清晨之中,氣氛終於是緊張了起來。誰也沒有再說話,尹易凡跟隨著陳之登上了一輛較為豪華的兩駕馬車之上。

長長的車隊緩緩啟行,軋過灰石鋪過的巷道,向著遠處行去,隱沒在迷蒙的霧氣之中。

誰也不知道,這一走,又會是幾多久。這一路,又會有幾多險。

蕭瀟風雨,鋪天蓋地,緩緩席卷,比之剛才,仿佛又淒厲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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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威鐵行的院門之處,凜冽起來的涼風,隱隱帶著透骨的寒意,將落雨揮灑而下。拂過她的麵龐,揚起一縷青絲。她咬了咬自己有些發白的下唇,終究還是沒有移動腳步,追趕出去。

便在這時,一道蒼老的聲音,傳入了她的耳中。

“姑娘,外麵風大雨大,還是進來歇息吧。”

是練老頭的聲音,並沒有別離的傷感。桑在雪辨出了聲音,登時便是轉過身來,她猜不透這老鬼。明明心底比誰都在乎尹易凡,卻愣是連送別都不出來。明明平時比誰都關心尹易凡,卻愣是冷言冷語,不乏隔應。

微微的怔了怔,她向著那車隊消失的方向,最後的望了一眼,才蓮步輕移,走進了院落之中。

“前輩?”

桑在雪踏入內堂之中,看了一眼安坐在靠椅之上,自顧飲茶,一臉愜意的練老頭,輕輕的喚了一聲。

“坐,坐。”

練老頭倒是挺和善,像是一個慈祥和藹的老者,伸出手,招呼道。

桑在雪點了點頭,便是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再次的看了一眼練老頭,以她的聰明自然不難看出這位老者是何等強大的存在。饒是自己貴為一城之主,心中難免也會有些拘謹。

“若是老夫猜的不錯,姑娘背後的勢力,應該是這軒機帝國中,排在四大宗門之列的星塵宗吧。而且,這桑姓,還是直係姓氏,姑娘在宗內的地位恐怕不低啊。”

練老頭就這般的靠著,說著,甚至連老眼都未曾睜開,隨著躺椅的緩緩搖擺,身形也是跟著搖擺。

“練前輩猜的不錯,小女子正是星塵宗現任宗主的第三個女兒!”

桑在雪本就一身本事,足以傲視同齡之中絕大部分的人。因此定力與心性修養極為不錯,再加上隱隱有些心理準備。此刻被練老頭一語猜中自己的身份,神情倒是沒有多大的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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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不好意思,晚了好久。由於情節一下子跨了半年,寫起來有些束手束腳,改來改去,便過了十點鍾,蛋疼了,抱歉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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