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桑在雪這般的神情,尹易凡不由的微微一笑,輕聲問道:“還認得出麽?”

“不能。”

桑在雪回答了一聲之後便是用力的搖了搖頭,粉臉之上微微有幾分驚愕之色,那一雙秋水明眸之中,此刻閃著幾分難以置信的光芒,歎道:“這變化,太徹底了!”

“嗬嗬,這倒是托了老妖的福,希望軒機閣中也沒人能認得出我。”

尹易凡伸手在自己的頭發之上撓了幾撓,旋即輕輕的歎息了一口氣,忽然之間似是想起了什麽,登時便對著桑在雪問道:“我什麽時候可以出發了嗎?”

桑在雪似乎還沉浸在方才的驚愕之中,一雙眼依然是直直的打量著這個煥然一新的尹易凡。聞言,微微一怔,之後,她才擺了擺手輕笑道:“放心吧,連我們都是認不出來,軒機閣裏哪裏還會有人認得出來?至於什麽時候出發,我這邊都已經安排好了,一切都沒什麽問題。”

“這小鬼以後是什麽身份?”

見桑在雪久久沒有提起尹易凡換身份的事,鍾淡秋登時有些急了,當即便是踏出一步,對著前者低聲的問了一句。

“呃,這麽重要的事,我居然差點忘記說了。”

聽得了鍾淡秋這般的一說,桑在雪才忽地想起了這重要的一環節,旋即略微的整理了一下思緒,半晌後,緩緩的說道:“身份的話,我已經幫他定下來了,基本上沒事。易凡他說化名要為尹易,這名字倒也不錯,因此我也就這般的幫他安排了一個身份。姓尹,名易,十六歲。地地道道的盛興城人士,振威鐵行裏的一名普通夥計,由於修元天分不弱,遂得城主推薦,獲得了去參加軒機閣兩年一度納新大會的資格。”

“聽起來倒是不錯,嗬嗬!”

聞得桑在雪這般徹底的幫自己安排了一個良民身份,尹易凡不由心頭也是一下子舒暢了許多。旋即對著前者微微一點頭,道:“做了這麽多,麻煩你了。”

“你我何必客氣。”

桑在雪抿嘴一笑,當即容顏嬌豔百媚生。隻見她長袖微微擺抖,五指纖纖之上,竟是忽地閃現出了一紙紅色推舉令。微風輕拂而過,這張推舉令便似長了翅膀一般的向著尹易凡輕輕飄來。

“呼……”

尹易凡伸手接下這張推舉令,不由的心頭長出了一口氣,暗道:“軒機閣,看來離我越來越近了,是福還是禍呢?”

看著尹易凡這般獨自發呆的模樣,其餘四人心頭皆是有所想法。伴隨著點點唏噓的感歎,桑在雪還是輕輕的歎息了一聲,道:“城中今日傍晚正好還有一支車隊發往軒武城,此去軒機閣參加納新大會的,也不止你一個,我的意思是,你們一起去,會妥當一些吧。”

“嗯!”

尹易凡沒有抬頭,但依舊是緊咬著牙關,凝視著手中的那張推舉令,半晌之後,竟是不知不覺的將其緊緊的攥握了起來,道:“傍晚便出發。”

此話一出,四人饒是心頭早已知道尹易凡近日必定離開,也還是忍不住心頭微微的抖動著。隻見桑在雪麵色之上原本還看似輕鬆的笑意,竟是陡然之間,全然的消散了去。轉而粉腮微微一緊,輕吸了一口氣,喃喃道:“真的要走了麽?”

“嘿!”

尹易凡咧開了嘴角,在這張嶄新的麵孔之下,那條原本算直的疤痕,驟然間,竟是彎曲了起來。渾身上下,隱隱間,竟是多了幾分玩世不恭,狂放不羈的感覺。隻見他輕歎了一口氣,忽地仰麵朝天,道:“離別總是愁,莫把歎息留。世上行人縱孤單,抱月聽風景色無限。獨醉者,不甘世俗擺布,自由蒼天給我的路。”

此時此刻,尹易凡竟然又是將當年養父母雙亡時,自己立於深山之上的話語說了出來。若是真正能體會到他心境,真正了解他的人便知道,每當他說這般話語的時侯,便是他最落寞的時候。所以,他才會仰麵獨自嘲笑問天。

“說得好,小妖!”

看到尹易凡忽地這般豪氣橫生,洛不休第一個便是跳了起來,伴隨著他那標誌性的森然笑容,拍手道:“老朽當日,便是喜歡你這性情。努力吧,未來等著你的事可多著呢。”

這個時候,鍾淡秋自然不會不說話。隻見他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道:“去了軒機閣,凡是小心為重,別輕易的就把自己的命給丟了。老夫有空,便去看看你。”

“嗯!”

尹易凡微微的點了點頭,雖然心頭落寞,話語卻一點也不服輸。隻見他抬起眉眼,對著鍾淡秋邪邪的輕笑了一聲,道:“老子怎麽可能這麽容易死?倒是你,也就不用來看我了,省得不小心,便被軒機閣留了下來。”

“你!”

聞言,鍾淡秋登時一陣氣結,隨後豎起了自己的大拇指,朝自己胸口點了點,聲音一拔高,便道:“他軒機閣雖說人多勢眾,實力雄厚。但老夫本著這一身肅殺之氣,若想留下我,恐怕不會是件簡單的事罷。”

“哈哈哈……”

看到一向沉穩內斂的鍾淡秋,此刻竟然也是被尹易凡逼成了這般樣子,院落之中的其他幾人,登時便是大笑了起來。

半晌之後,桑在雪才緩緩的收起笑容。伴隨著蓮步的輕移,隻見她抬起秀麗的眉眼,對著尹易凡淡望了一眼,低聲正肅道:“軒機閣,不比這盛興城。其中高手如雲,庭深似海,一個不小心,隨時都可能招人排擠與猜測,你凡是都要小心,特別是那一身寒冰能力,切莫現於外人之眼。”

“了然!了然!”

尹易凡點了點頭,旋即緩緩的轉過身去,向著那獨自靠坐於一張躺椅之上,正閉目裝睡的練老頭看去了一眼。在猶豫了半晌之後,正欲啟齒說話,卻不料,還是老鬼的話語先是不死不活的自口中蹦躂而出,道:“莫看我,老夫可沒什麽要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