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懸的心
在冷宮的日子,多少是孤寂的,沒有人交談,沒有人關心。有的,隻是名喚顏凝痕的顏若痕與冷晴而已。?
然,這樣的名字,不為我本人知。?
冷晴是我的陪嫁丫環,亦是隨著她一起來到冷宮的姐妹。在這裏,顏若痕就是單純的顏凝痕,沒有內心的糾結與痛楚,沒有那過去顏府裏的不堪與想念。?
沒由緣由的,來到這清幽殿第一個想法不是如何逃脫升天地離開這被優雅清秀名字掩蓋掉的冷宮。?
而是第一個想法,如果這清幽殿換名為傾念居應該會比原來的名字好吧。疏不知並不是因為傾念居的名字會比清幽殿好,而是有個叫念卿的人兒,在心底深深地紮了跟。?
那麽熟悉卻陌生著的名字,心心念念,想想思思,卻不知那該是怎樣的一個人,為著怎樣的一份情。?
莫明的,為自己申請了來到這裏。?
沒有內心的不甘與難舍,沒有了痛惜的感覺。隻有那悵然若失的幽幽情懷,失了什麽?帝王的寵幸?別人的羨慕?還是風光華麗的外表??
深宮中的女人……?
逃脫爭鬥帶來的死亡便已是勝出一半了吧?何況她是從反叛的死亡線上逃生的唯一一個。?
心裏沒有失去了至親的痛,有著,隻想做一個安靜,平凡的痕兒,靜靜地守著心底那一方空白思念的盡土。?
那裏麵住著誰,又有誰有資格入住?冷晴不說,她亦就不問了。冷晴說,過去的事,忘了便好……?
是的,過去的事忘了的確好。?
最少,她沒有看著父親被斬後撕心裂肺的痛,沒有母親被亂棒打死後的殘忍嗜血的笑容。?
人人都說她冷,說她無情。?
過去她不知道是怎麽樣的,但,在傾念居裏的她,是這樣的。?
因為沒有情可念,可想,可戀。有的,隻是那春夜的細風,夏日的蟲鳴,秋霜冬雪,枯枝敗葉。?
冷晴總是用帶著憂鬱的眼神看著我,有些東西,我明白。?
我叫她晴姐,因為姐這個字,很是親切。她不叫我妹,她說她沒資格。?
我不想去問她,有誰曾叫過我妹,但,那樣的一個字,總是帶著深深的悲哀,讓我想要自動逃離,自動忘卻。?
然後,有一個身影開始頻繁地出現在傾念居裏,那折角的房頂,成了他永橫的居所。每個星月升起的晚上,每個寒露朝風的清晨,隻我要打開窗戶,就會看見一個身著青衫的身影。?
他說,他叫展離!?
這樣的一個人,強烈地存在於我這平淡如水的生活裏。?
偶爾,我也能清清楚楚地感覺到,他為我清除了很多的麻煩。?
但,於他,僅止於是一個路人而已,一個陌路人……?
再後來,我有了陌兒,在那年大雪紛飛的雪夜,一個呱呱墜地的小家夥,驅散了傾念居裏所有的沉悶與清寂。?
這樣一個純如質子的小孩,出生便注定要在這渾濁的後宮中熏染著,至到變成與所有王寇貴簇的執跨子弟一般。?
冷晴問我,要將陌兒怎麽辦??
我看著他,睡著了掛著淚的容顏上有著放不開的傷心。我能怎麽辦??
我不停地跟他說著不哭不哭,可是他不懂;我跟他說我也迷茫,但他不聽。張嘴便哭著,好似有著太多太多的委屈。?
他是該委屈,我無數次地想過,他的父親該是怎樣的一個人??
可是到最後,我仍是沒有見到那個聽說如冰一樣的男子。?
陪著他哭到直至睡去,突然發現,其它我養不了他。?
即便在這裏有房子住著,可是,我仍是養不了他,或許能養活,但卻沒保護他的能力……?
推開窗戶,我再次看到了那個如草一般紮根在那個房頂折角處的男子,或許,他可以……?
掰開陌兒緊握成小小拳頭的手,左手的掌心,一點紅豔似火的朱砂刺痛了我的眼,尤如一把出鞘的寒劍,直剜我心間。?
手握朱砂,傾覆天下!?
這兩行字是我在憶痕宮私藏的書籍裏看到的,被禁止的兩句詞言。?
有人說,顏飛之所以會糟滅門,便與這樣的一句話有關,因為他的掌間就有著這樣的一顆紅痣。?
故成就了威懾天下的震國將軍顏飛。?
我不知道,因為與那些,我已經全然忘記。但我卻很害怕,因為那點朱砂,沒有眉間,而在掌中……?
縱然隻是聽說,縱然隻是看見那樣的八個字。但我心裏,還是生生地害怕……?
在這裏,容不下他……?
而我,保護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