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祁繼已經踏上別墅主屋台階。
門是半掩的,裏頭亮著燈光,他用膝蓋蹭開大門,直徑回到他們臨時暫住的房間,裏頭的燈也是大亮的,想來是文姨給幫忙開的,他用手臂扣開門,進去,將人放到床上,整個過程氣息穩穩的。然後瞅了瞅床上的她,把枕頭和靠枕一起抓過來,一古腦兒墊在她頭下,讓她躺得更舒服一點。
時檀安靜的接受著他的照顧,臉上盡是追思之色:
“那個時候,你已經名聲漸起,我時不時會聽到我爺爺提到你,說你有很大的可能會成為祁家新一代的當家人。因為你的思維和做法是不僅創先,而且別具一格。他說,你會成為一匹黑馬,一步一步驚豔商海,就此成為一個商業風雲人物。鈐”
祁繼聽得讚譽,微微扯了一下唇角,並不以為然。
時檀繼續說:
“我可不管你是黑馬還是白馬,那時,我傻傻的隻知道讀書。不是很關心外頭世界的各種情勢變化。我的小世界,隻有我和以淳的喜怒哀樂,以及學習上的種種小挫折。駱叔給予我的生活環境,除了家族的人際關係有點複雜外,相對來說是很簡單而溫和的。”
這個,他非常認同。
“你那個時候的確有點被人保護過度了。在麵對環境突變這個方麵上,欠缺火候。”
祁繼側躺,以手支在耳際,手指在她淡淡的眉上劃過。
“對,的確欠火候。”
她也承認:“不過,那時我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冷靜理智的人,雖然還不能完全獨擋一麵,但至少是個見過風浪,吃過苦頭的人,直到遇上那些麻煩事之後,我才知道,自己嫩的可以!麵對那些老奸巨滑的商人們,我根本還不是對手……哎呀,怎麽扯這上麵去了。我們好像在討論你是不是?手別動。”
時檀笑笑,把他搗亂的手,按到邊上,眉目一嗔,媚態橫生。
祁繼低一笑,從喉嚨裏應出兩字:
“嗯哼!”
“那就隻說你。”
“嗯哼!”
於是兩個人開始繞回主題。
“第一次見到你,在宴會,那天,你穿得很正式……”
她回憶,眼前似呈現出了那時的畫麵。
他眉一挑,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駱老爺子壽宴,又是被我家爺爺逼著過來的,我當然得正式……關鍵在於,得見你,我得給你留個好印象!”
說這話時,他還把臉故意湊過去,哈了一口氣。
他這是故意在搗亂嗎?
她瞪一眼,又一笑,把他給推開後,才又說:
“你能來,真的挺讓人驚訝!”
祁家名震國際,祁大少更是那幾年裏殺出來的非凡人物,祁大少親臨駱家壽宴,那對駱家來說,無疑是一件無尚榮耀的事。
祁繼勾了勾唇,再次湊過去在她唇角落下一個吻:
“我怎麽可能不去?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讓蕭睦接近你的。那家夥為了家族的權柄,什麽都做得出來。爺爺將我的那一記,還真是在不經意間要命的扣住了我的軟肋。”
她捂住他的唇,以避免被他的氣息給分了神,嘴角則還帶著淺笑:
“在我眼裏,你和我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如果非要把人分成三六九等,你是屬於金字塔頂端的人,而我隻處在中層階級。我們各有各的生活領域,完全搭不上任何關係。”
“別這麽說。我和你從來是一國的人!”
他可不愛聽她這麽說。
“怎麽會是一國的呢?你名響堯市時,我隻是一個什麽也不是的小丫頭。我們之間差著十萬八千裏的距離。”
“說印象!”
“那天,當駱叔將我介紹給你認識時,我對你的印象是……”
她頓了一下,自柔軟唇片邊輕輕吐出八字:
“天之驕子,名不虛傳。”
一陣低低的笑,再次從她上方那個厚實的胸膛裏沉悶的發出來,他小心的側躺到了她身邊:
“看樣子,印象還不錯……”
“嗯!緊跟著,你接二連三的幫我,又讓我覺得你很熱心腸……”
祁繼又笑,側頭睇她,彎唇:“後來發現,我這是別有居心的熱心腸。”
可不是。
事實向她證明,絕對沒有單純的熱心腸,當一個男人刻意對一個女人示好時,肯定是有目的的。
“最後得出怎樣一個結論?”
他慢慢引導她。
“祁繼是一個為了利益,可以牲犧感情和婚姻,做事非常不擇手段的奸商!很會籠絡人心,很會騙死人不償命。”
她扔出這句話,他笑得更厲害了。
時檀任由他笑,等他笑夠了才又輕輕補了兩句:
“第一次你吻我的時候,我的確挺想把你打飛,但一紙婚書緊緊困住了我潛意識內的衝動。
“接受是一種道德上的屈服。
“我認為,既然結了這婚,你想怎麽樣,我就該怎麽樣,雖然我不認為我們的婚姻會走入正常化,但最基本的步驟,我得忍受。”
見他有點小受傷的皺眉,她忙又道:
“其實,也不能算忍受。你吻我時,感覺還是不錯的,就像春風拂麵一樣。
“我說過,那時,我對你本身印象不差,你又表現的這麽的紳士有禮,進退都很有分寸,各種知識又是那麽的淵博,就像什麽都懂一樣。蜜月期間,你帶我走了那麽多的地方,言談舉止,處處顯示著你的不同凡響,和這樣一個你相處,並不是一件很辛苦的,相反,我還覺得挺舒服。
“特別是,晚上,我賴在沙發上看書,你在電腦前做各種資料,或是閑來沒事,下一盤國際象棋時,氣氛很nice。感覺很有默契感。”
看樣子,他沒有感受錯,那個時候,她對他的確有感覺。
“那為什麽後來那幾個月,你就完全變了呢……我打你電話,你也不理,我去見你,你也是一個勁兒的躲著……”
那是他所弄不明白的。
時檀目光閃了閃,枕著漂亮的枕頭側眸睇之,似乎並不想回答,轉而言了其他:
“親愛的祁先生,你這是打算把所有時間花在追憶蜜月上嗎?我覺得,我們還是做一點其他實際一點的事情比較好!難道在這床上,你就沒有其他想法了嗎?”
她抓著他的領帶,將他引過來,眸底帶上了幾絲撩人的媚色。
一陣愉快的低笑自喉間不經意的溢出,他哪能不懂,順勢,親上她的額頭,她的鼻子,她的唇……
夜深人靜,正是枕耳溫存浪漫時。
天亮,時檀在枕邊抓到了一個毛茸茸的臉孔。
“早安!”
一個清爽的男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她眯眼看,祁繼眩目的笑臉在離自己不到一尺的地方出現了。
“早安!”
時間已經八點半,但他身上還是睡衣的打扮。
她伸展了一下雙臂,一股隱約的酸疼漫上來,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昨夜那一場激情……
耳鬢廝磨時,他說,她的熱情讓他驚訝其實。
她也驚訝,在確定自己的心思之後,她對他的渴望,遠遠比自己認為的還要強烈。
如果不是考慮到她的身體狀況,也許他們還會更瘋狂。
躺在那裏,她懶懶的動了一下,發現身上已經穿了一件性感的睡裙,這麽體帖,不由得又令她溫溫一笑:
“你這是打算翹班了嗎?”
“親愛的祁太,今天是周六。”
他把手上的資料放到一邊,湊過去親了她的唇一下。
“哦,我過的都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
她勾住了他的頭。
他低頭在她肩上親了兩下,手指在她漂亮的鎖骨上打了幾個滑,問:“打算賴床呢,還是起床吃早餐?”
“不怎麽想動!”
“小心變成小肥豬。”
他捏她鼻子。
“你會嫌棄我嗎?”
“這問問的得有點弱智了!”
他糗她。
她大歎:“你不知道嗎?陷在愛情的男女,都會做一些弱智的事情。要不然怎麽會有些男人傻傻的拿著一把吉他,站在他心愛姑娘的窗前,唱情歌求愛;或是拿著一枚戒指,跪在求婚……”
“那是浪漫!”
“在我看來差不多。一旦陷在感情裏,就會做一些傻頭傻腦的事情!”
“咦,親愛的祁太太,你這是在向祁先生我示愛嗎?”
祁繼雙眼晶亮的笑問。
時檀再度大歎:“我以為我表現的夠清楚了……”
“可是你還是沒有清楚的表達出來!”
祁繼極力誘惑她說出那句話。
“你也沒有!”
她眨眨眼。
“我喜歡用行動表示!”
“我也是!”
“咦,你這是想晨練是不是?”
他變得似笑非笑。
“晨練有益身體健康!”
“想得美。等你身體好了,我們再好好練!”
他熱吻了她一陣子,最終還是放開,進了衛生間……嗯,再不進去,他就得破功了。
她咬唇笑著,披了睡袍,坐到輪椅上,去把窗簾給拉開,瀉進一室陽光,藍藍的天空一片清透。
她開窗,一陣清甜的暖風吹來。
很普通的一個清晨,可她的心,卻變得無比充足。
因為有他。因為他愛她,她也愛他。因為彼此心心相映。
她知道未來肯定還有陰霾,但,至少這一刻,她的心,無比明媚。
八年前,嫁給祁繼,那是時檀萬萬沒有想到的事,一則祁家是真正的名門大族,他們擁有著悠久的家族曆史,他們的家族企業,在一定意義上可以撼搖整個竺國的經濟動脈,而駱家隻是尋尋常常的中級資產階級,在嘉市,還算得上是有頭有臉的富貴家族,離了嘉市,就排不上名號了。
是以,十八歲的時檀會能嫁進祁家最優秀的長孫,這消息一經傳出來,整個嘉市就炸飛了。
那時,時檀也曾問過祁繼為什麽願意娶她,他笑笑說:“那不是你該管的事。你該的是你願意嫁還是不願意。值得嫁還是不值得嫁。”
按說,這樣的男人,打著燈籠也難在天底下找出第二個的,一般的女孩子,應該是想著法的嫁的,那代表的不僅僅是得了一個乘龍快婿,更是一輩子的榮華富貴。
就算最終被甩,離異還能得到一大筆的分手費——在竺國,男方要求離婚的話,就得支付女方所有資產的一半作為贍養費的。
她不願意,卻又不得不嫁,這樣一段婚姻,在當時的她眼裏看來,絕對是不正常的。
一,它形成的太突然;二,它沒有任何感情基礎;三,婚姻目的讓人覺得悲哀。
時檀至今還記得,自己拿到結婚證時那發傻的模樣,一個她的名字,一個他的名字,一張顯得有點古怪的合照,他的表情很自然,她的臉孔很僵硬,笑得很假。
盡管那麽多年過去了,可她依舊清楚的記得那天給他們拍照的工作人員那疑惑的模樣,似乎認為她應該笑不攏嘴才對。
“繼之,看著這張照片,你有什麽感覺?”
時檀問這句話的時候,已經在英國。
就在周六的下午,祁繼帶著她,還有小白,坐上老爺子的專機來了英國。
此行有四個目的:一,英國這邊有事在處理;二,要探望第六師父;三,他想帶她走走,重溫舊夢;四,時檀在英國租用的公寓合約快到期了,需要退租,她需要把行李打包回家。
曆經六七個小時飛行來到英國後,他們沒有去他們的莊園,而是先來了時檀在這邊的公寓。這套公寓麵積不是很大,卻是時檀住的最久的地方,房內人每一件東西,都是她買回來的,帶著她多年的感情,以及生活習慣,會讓人感覺倍感親切。
小白的房間內,貼滿了他充滿奇思妙想的***作,寫字台上還擺著他離開時做完的一道練習題。
房內整潔依舊,因為有鍾點工每周過來幫忙打掃曬洗……
重新走進這裏,時檀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才短短兩個月不到一點時間,她的人生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變化實在太大,現在重新從箱子底下把這張證件拿出來翻看,她難免會發出這樣一句唏噓之聲。
今天的祁繼,一派休閑裝扮,沒打領帶,進屋後,就脫了身上的淺色風衣,隻著一件黑襯衣,正坐在沙發上翻著小白拿過來的有關他小時候的照片,父子倆看得不也樂乎。
窩在祁繼懷裏的小白,可以很精準的說出某些他已有記憶的照片發生地的情況,他非常願意和他的父親分享過去的點點滴滴,父子倆黏乎的不得了,生生就把她冷落到了邊上。
時檀拿著結婚證看了又看,終於忍不住去打攪他們。
祁繼把結婚證拿過來,盯著很認真的看了一眼,笑了一眼:
“你是問我當時是什麽心情嗎?”
“嗯!”
她表示很好奇。
祁繼眨眨眼,給了三個字:
“偷著樂!”
“偷著樂?”
“嗯……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你拐來當了老婆,我能不偷得樂嗎?”
他笑得有點不正經,也引得小白捂嘴吃吃笑了一聲。
“……”
算了,不問他了。
時檀把結婚證要過來,不再理他,開始滾著車輪在屋子裏四處瀏覽:
冰箱是什麽時候換的;學步車又是什麽時候買的;小白的小床是可收縮性的,從嬰兒到學會走路,小床不斷的變化著它的形狀,陪伴著小白在這個小小的空間快樂的成長;衣櫃,收藏了這七年他們母子倆所有的衣物,都有紀念價值,離開了這個空間,擺到任何一個地方都會失了它原有的味道。
對這裏,她有一種戀戀不舍的情節,過去那些歲月,她在這裏度過的寧靜時光,絕對是讓人懷念的。
她站起坐到了沙發上,抱過一個自己最喜歡的抱枕抱著,閉上眼,聞著房裏那淡淡幽幽的花香,就好像回到了從前。
“想知道我當時看到這張照片的心情是吧!”
身邊突然沉下,下一刻,熟悉的男人氣息撲麵而來,一隻有力量的手臂,牢牢就霸住了她,而後自背後繞過來,直直扣在了她腰上,並在她的額上烙下一吻。
這一動作一氣嗬成,就像演練了成千上萬遍一樣。
她笑笑,回眸,看到一張迷人的俊臉在眼前無限擴大,手上的結婚證,已然被他給抓了回去,唇被啄了一下後,又審視起那張證來:
“一副嫁得很委曲的模樣,眼睛裏全是謹慎的防備之色。就好像我能把她一口給吞了似的。
“我看到之後,第一個想法說:總有一天,我會讓你歡歡喜喜的對我笑……”
最後一句,他是直視她說的。語氣是那麽的肯定。
如今,他辦到了。
她對他微微一笑。
“如果那時,你告訴我,你就是小光頭……”
兩根手指按在她唇上:
“沒有如果,如果曆史重來一次,我還會選擇不說。”
至於原因,部分他已經說過,另一部分,他現在不會說。
她靜默一會兒,歎息,把頭靠在他肩上:
“恭喜,你贏得了!”
他笑得溫柔,低低了銜著她纏綿了一會兒,才用更為柔情的聲音說道:
“應該說,是我們贏了!”
婚姻當事人之間,沒有輸贏之分:要麽,全輸,就此分道揚鏢;要麽全贏,自此白頭到老。待續!——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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