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237,成全,道別,因為愛
慕以淳坐起,伸手在床頭櫃上抓過自己的手機,給了一個電話給助手唐奈,叮囑他馬上過來給他辦出院手續,並訂購晚上回法國的機票。
他的身體已經好的差不多,之所以還留在醫院,主要是因為闡風曾給他打過幾支藥劑,院方不確定這些藥劑會給他造成其他什麽負作用,所以才要求他留院觀察峻。
基本上,到目前為止,他的身體狀況並沒有出現異樣的變化。請求出院,是一個比較合理的要求。
一個小時,唐奈辦妥了出院手術。
“李總,可以走了!鯽”
唐奈走進辦公室,垂手匯報,看到坐在沙發上的老板已經換掉了病服,臉色雖然還是有點病白,但狀態看著還不錯,正用手機查看著各種經濟新聞,隻是眉心微蹙,似心懷千千結。
“等一下,我還有事要處理!”
慕以淳打了兩個電話,其中一個電話是給時檀的,她很快就接了:
“以淳?你午睡醒了?”
“嗯!”
溫柔的聲音,真能讓人心神蕩漾。
很小時候,慕以淳就特別喜歡她的聲音,她的嗓音帶甜而清亮,經曆青春期變聲之後,則多了幾分柔潤,會散發出一種讓人抗拒不了的迷人魅力,不管是笑聲,哭聲,還是抑揚頓挫的朗讀聲,或是脈脈溫情的竊竊私語聲,或是鏗鏘有力的激辯聲,都能讓人為之神魂顛倒。
他的很想將這個嗓音永遠的留在他的生命裏,閑來沒事,聽她讀讀詩,那也會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人生樂趣——可老天不給他機會。
他低低的在心頭歎了一聲,馬上含笑問起來:
“在哪?”
其實他大約知道他在哪的,可還是問了。
“在爸房裏陪著爸說話。”
“嗯,我過來看看駱叔!”
“好啊!我正在和爸下圍棋。”
她喜歡下圍棋,那是駱遂意教的,小的時候,很多個放假的周末,她在完成那些煩人的課程作業之餘,總會陪駱叔下一盤棋。
慕以淳本身是不太喜歡這個休閑玩意兒的,覺得下棋太悶的。他比較喜歡的是練搏擊術,玩比較有力量的東西,但很多時候,他會陪在她身邊,看著她動腦筋,打敗她的圍棋啟蒙老師,也別有一番滋味——安安靜靜的她,自另有一種風情。
她是多麵性的,嫻靜時候溫柔似水,比月光還要迷人;與理據爭時充滿力量,能讓人感染到強大的昂揚的正義感;助人為樂時笑容燦爛,動腦筋時臉上會閃現智慧之光……
往事如煙,總會讓人感歎時光如梭,一去不返。
有時,他真的好想回到過去,重溫舊夢,他肯定會倍加珍惜。
慕以淳帶著助手來到2228號病房,門半開,他推門進去,唐奈沒跟進去。
病房內,駱遂意躺坐著,床上架起了一塊可移動餐板,時檀側坐在床沿上,兩個人在走棋,棋盤上已經落下不少棋子。駱叔滿是褶皺的臉孔上,微微帶著笑,蒼白是他唯一的顏色。他落子很慢,如今最簡單的落子吃子,與他而言,也是一件吃力的事。病魔在不斷侵蝕他的生命裏。
慕以淳定定看了一眼,心下清楚,這樣的畫麵,以後怕是再也不可能見到了。
本來,他該留在這裏陪陪這位養育他長成的長輩的,但是他覺得,駱叔不見得他希望留下。畢竟他和時檀的關係,有點不尷不尬。以前駱叔就不太喜歡他和時檀親近。現在更是了。
“咦,以淳來了!”
駱遂意看到了他。
慕以淳微微一笑,跨了過去,叫了一聲:
“駱叔。”
“嗯,精神不錯啊!”
駱遂意把棋子放下,含笑打量。
時檀把自己撐到了輪椅裏,也端祥起他:上午還穿著特種醫院統一的病服,現在不一樣了,他換上了自己的衣服:襯衣是銀色的,配了一件V領淺色毛衣背心,手上挽了一件深絳色風衣,下麵是一件純黑西褲,很清爽省淨的裝扮……
慕以淳本來就是一個漂亮的男孩,這一點,小時候就顯現出來了。
長大後呢,他是一個帥氣的男孩,對外人笑起來,會帶著一點邪氣,隻對她笑時,才比較明朗真誠。
如今,他已經是一個事業有成的成熟男人,俊逸的相貌,高人一等的品味,迷人的微笑……都令他魅力四射!
現在的他,絕對是一個能讓無數女人趨之若附的鑽石王老五,隻要招招手,就能勾掉女人們的魂魄。
唯獨她,對他的英俊生了免疫。
“以淳?”
她皺了一下眉,從他的衣著裏,她感覺到了一種不一樣的味道。
“你不會是出院了吧!”
“嗯,我已經備好出院手續了!”
他把牙齒對齊,笑了一個,笑容明亮惑人。
“這麽快!”
駱遂意說。
“我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再待著,那是一種醫療資源的浪費!”他笑著說。
“準備住哪!還回駱家嗎?”
駱遂意關切的問。
不管怎麽樣,這個孩子,是他看著長大的,時檀曾經那麽喜歡他,如今分開了,他看得出,那孩子還是有所依戀的。
這也正是時檀想要問的。
據她所知,他在堯市並沒有可以落住的固定房產,回國這段日子,他一直在住酒店。
“不如,到雅苑住幾天?”
她沒有其他想法,隻是想和他好好聚一聚,等話脫口後,才意識到自己實在不該這麽邀請的。
駱遂意直接否定了她的提議:
“這可不合適!”
慕以淳則深深一笑:
“的確不合適。祁繼會被你氣死的。”
她無法否定,這個行為,肯定能氣到祁繼,肯定會讓他們的關係演變的越發的微妙。
話說,她突然很惡劣的想探他的底線,很想氣他一氣。
唉,她怎麽變得這麽的任性?
都說陷入愛情的女人都會變傻,看樣子是真的,明明很簡單的事,有時會因為一些小小的心理作用,而把事態發展引到另一個方向上去。
她現在就在幹一件傻事。
“我可不會幫你去氣你男人的……想都別想……”
慕以淳一口拒絕了她腦子裏那個壞念頭,語氣一轉說道:
“我得回法國了!”
“回法國?”
時檀重複的念了一聲,語氣是不讚同的:
“為什麽要去法國?你的家在竺國。”
“時檀,慕以淳已死,我現在是法籍商人李澈。李家的家族產業全在法國,我必須回去。你是知道的,這段日子,因為身體問題,我都沒怎麽處理公司的事,現在好得差不多了,也該回去處理正事了。否則我母親會擔憂的……”
話雖如此,可是,濃濃的依戀,實在是令她有點難以割舍。
她想到駱叔正一步一步走向死亡,而以淳又要遠去異國他鄉,兒時熟悉的人,又得各散東西,這讓她悵然若失,偏偏,她又無力去改變挽留什麽。
良久,她才吐出這麽一問:
“什麽時候走!”
“今天!”
她一呆,馬上脫口而叫:
“為什麽要這麽趕時間?”
“我想早點從現在這個狀態走出去!”
慕以淳靜睇,就知道他會有這樣一個反應的:
“我要回到我之前的生活中去。把過去的一切都沉下去。時檀,我需要時間忘記你,這樣,我會少一點痛苦。”
說到最後,他笑了一個,自是故意這麽說的,好讓她不好受,好讓她放手。她也需要回歸到以前那種生活當中去,而不是終日和他鬼混。雖然他很喜歡,可畢竟她是有家的人了。
“以淳!”
她一
下不知道要說什麽了,心裏很難過。
現在的她再也沒辦法回應他給的愛了。
她知道,她的挽留,隻會讓他日子不好過,也會讓自己舉步為艱。而他的主動離開,會讓他們都回歸到平靜中去。
慕以淳揚了揚笑:
“你是不是應該祝我一路順風!”
“嗯!一路順風!”
人還沒走呢,她的心,就疼起來,他們需要再多一點時間來聚首,而不是又要匆匆別去。
“謝謝!”
“我,我就不留你了。”
“嗯!不用留。我要回來看你的時候,自會回來!”
“以淳!”
她舍不得啊!
“放心,我能調整好自己的心情的。過個三五個月,說不定我就會帶個金發碧眼的洋妞回來跟你眩耀了。”
他開著玩笑的說。
時檀覺得這不太現實,他這是在安慰她,但她也不揭破,隻能笑著輕聲應和:
“那時我的腳,應該也好了,到時,找個晴好的天氣,我們再去爬山,再去野餐!等到回憶過去,隻有美好而沒有痛苦的時候。我們一定要出去走走。”
這是她心裏的渴望。
“當然!”
他點頭,笑得溫和:“我曾答應過你,等有錢的時候,帶你去遊遍名山大川。現在雖然我不能陪著你了。我想偶爾把你從祁繼那邊借出來個一天兩天,相信他應該沒有意見的!他比我大度多了。”
她看著,笑笑,說不出話來了,直覺得有淚要湧出來似的,離別最是傷感,可她似乎總在經曆各種離別。
“我想再抱抱你!”
她要求。
“好!”
這也是他想做的事。
她張開雙臂,抱住了這個男人厚實的腰肢,而他攏住了她,就在駱遂意麵前,輕輕撫上了她的發。
現在的慕以淳不再是小時候那個隻瘦瘦的小猴子了,他有很強壯的手臂,很寬厚的胸膛,很溫暖的懷抱,很好聞的體香……但那些不會再屬於她……
她有點黯然神傷,這一切會在未來屬於另一個女孩。
會有一個迷人的女孩,在未來成為他的全部,掩蓋掉她在他生命裏烙下的痕跡。。
想到這些,她的心,莫名的鈍疼起來。
以淳很快放開了她,轉頭看向床上的駱遂意:
“駱叔我也想抱抱你!”
“好!”
駱遂意點頭。
他走過去,伸手和床上的男人深深作了一個擁抱。
對於這個男人,他是心懷感激的,若不是有他收容,他這輩子可能會成為一個鬥大的字不識幾個的底層混混。正是這個男人,他年少時的命運被改寫了。今日一別,他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再見到他。
“雖然以前,對你有點意見,可事實證明,您的眼光不凡。祁繼的確比我好多多。我想他可以很好的照顧好小檀的……駱叔,你要好好保重自己!”
“你也是!”
駱遂意用他那隻瘦若柴骨的手,拍拍他的背。
擁抱過後,慕以淳笑笑,目光在他們身上流連了一圈,輕輕說道:
“我走了!”
“我送你!”
時檀說。
他搖頭,微笑拒絕:
“不用!我約了人道別……”
說話間,門口出現一道身影,正是急喘籲籲而來的祁瑛,臉上全是急切之色,額頭滲出了一層薄薄細汗,可見趕得那該有多急。
“慕以淳,你要走!”
祁瑛走進來就大叫了一句,沒和其他人打招呼,她的眼裏隻有慕以淳。
慕以淳轉身,瞅了瞅上氣不接下氣的女生,雙手插袋,點頭:
“嗯!”
祁瑛是他打電話讓她過去,離開之前,他得把她這件事給處理好。
“飛機票已經訂好!晚上六點半的飛機。”
“為什麽這麽急?”
她越發焦急了。
“我們出去說!”
慕以淳轉頭拍拍時檀的肩,輕輕的道了一聲:
“檀,再見了!”
隱約的遺憾在語氣散開來,令時檀心裏的感傷,又加重了幾分:他要走了,而她不能留他,一別七年,以為生死永相別,如今再相逢,卻沒辦法久聚,隻因為一切已回不到過去。世上事,難兩全。
“要好好的!”
目送他領頭向外走去,她輕輕道了一聲。
他沒回頭,手一揚,很快消失在拐彎處。
祁瑛沉沉睇了時檀一眼,眼底有疑惑,卻沒有問什麽,飛身跟了過去。
助手唐奈就在門外候著,看到慕以淳一臉平靜之色的出來,似和平常一樣,可眼底到底浮現著一些異樣的哀傷:
“車子已經在外頭備好。”
“嗯!”
麵對唐奈時,他好像又做回了那個有著非常頭腦的總裁,但他知道,現在的他,和之前的他,總歸是不太一樣了。他擁有了所有記憶,他了解了自己的一切,隻是如今,回過頭來,再去看看他已擁有的,他會覺得那簡直就是一場匪夷所思的夢。
“老夫人剛剛打過電話過來,跟我們確定了一下回國的時間。請你回頭給她去個電話!”
“嗯!”
說話間,他們已經了進了電梯,身後祁瑛跟了過來,對望著他,唇在抖動,似有無數話要說出來,卻最後什麽也沒說。
電梯內人不是很多,抵達底樓之後,電梯門開,有人進,有人出,等候區沒了其他人,慕以淳回頭看:
“我們到外麵走走。阿奈,你先到車子裏等我……”
唐奈應聲,瞟了一目那個一直不離不棄跟著老板的女生,在電梯抵達底層後,離開。
慕以淳往另一個方向而去,緩步走進這個有假山池水,有涼亭草坪的花園。
這幾天,他時不時會來這裏走走,感受陽光清風。
時檀會陪他一起過來,有時,他們身邊還會拖上一個小尾巴。
那個由她和另一個男人共同孕育的娃娃,長得那麽好,好到讓他都不忍去爭取時檀的愛情。
是的,他是這麽這麽的怕為難她,更怕傷害到那個可愛的孩子。他希望小白和時檀可以有一個幸福的家,而這個願望,除了祁繼,誰也沒辦法給予。他隻能理讓,以保持君子風度。也隻有這樣做,他才能保持應有的自尊。
“等我一會兒好嗎?李澈,等我一下,我回去拿我的護照,收拾一下行李,就跟你一起回法國,以後,我們再也不回來了。就在那裏快快樂樂的過日子……”
祁瑛急切的說著。她想繼續跟著他。
慕以淳轉過身,麵對眼前這個迷戀自己多年的女孩。
從年少初遇,到法國再見……歲月悠悠,她的目光卻一直繞著他在走。
慕以淳這一生隻愛有過一個女人,那個女人的名字,名叫駱時檀,而這個名叫祁瑛的女人,則盲目的在深愛他。
細數一下,祁瑛待他,真不差,年少時,因為他的拒絕,他對她沒有太多了解,心裏懷揣的隻是種種不耐煩,他討厭有人在他和時檀的世界裏搞小動作,可她還是義無反顧的喜歡著他。
法國那幾年,他看到的是一個溫柔多情明媚動人的祁瑛。這絕對是一個很會照顧人的女生。他故意親近,卻一直沒動以真情,但他清楚,這女孩挺好。如此深愛他多年,更是讓他感動的。
從出生到如今,二十七個春秋,除卻時檀,除卻如今還健在的李澈生母,好像也隻有她在無條件的深愛他。
隻是,感動沒辦法變成愛情,他對她就是沒有那樣一個心動的渴望,唉,他該拿她怎麽辦?
“祁瑛,我已經跟你說過,我是慕以淳。”
慕以淳安靜的陳述。
祁瑛因為這句話而臉色發白,緊緊抓著包:
“你想說什麽?因為你是慕以淳,所以,你想抹煞我們這幾年的感情嗎?”
她失控了,情不自禁大叫起來。
她是這麽這麽的害怕失去他。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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