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車抵達家屬院,靠路邊停下。

沈浮白手掌撐住方向盤,問道:“你要一起去嗎?”

“不了。”

陸越棠從台麵取下一包牡丹香煙,彈出一根來,點燃後,輕輕甩了甩火柴梗:“把我要跟她說的提議,轉達就好了。”

“明白。”

沈浮白懂了。

別看他陸哥為人小氣,但在軍區一向是愛惜人才的,對待有才之輩,與對待庸才完全是兩個態度。

胡藕花被陸哥劃入“有才”的隊伍,但礙於她是女同誌,該避嫌還得避嫌,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沈浮白從後車兜取出個雙肩背包,裏頭是他買的學習用具,提著就走向家屬院,在問了幾個人後,才找到正在幫人補習功課的胡藕花。

“沈大哥,你怎麽來了?”胡藕花滿臉喜悅,從桌邊站起身。

沈浮白將背包遞上,笑著打趣:“上次說好的,從今往後,你可是我親妹子,別給我整虛的。”

見胡藕花要去倒水,他一口回絕了。

“不了,時間很趕,明天就要起程返京了,陸哥說了,你若是願意提前去,可以坐我們的車一道前往,遷戶口的事,我中途有空幫你處理下。”沈浮白笑著道。

“真的嗎?”胡藕花大喜過望。

說實話,她真不想跟胡婧笙待一個屋簷下,天天不是哭鼻子,就是各種要命的詛咒,負能量爆炸了。

能提前走,還省了車費,她不知道多開心呐。

“好,明天我去哪裏等?”胡藕花問。

沈浮白見她連同家人商量都不提,自己做主了,頓時對胡家的人沒有半點好印象。

“我們來接你。”

與此同時,家屬院門口。

胡婧笙帶著伍微微一起回家,手裏是一包葵花籽和芝麻糕,邊走邊吃,瓜子殼“呸呸”地亂飛。

“咦,這是誰的車,不是本地的呢。”

一看就是軍車,還停在家屬院門口。

不會是有貴人到吧。

胡婧笙眼神亮晶晶的,連忙奔到車前偷偷看了一眼,等看清車廂裏坐著的清冷英俊軍裝男子,頓時笑眯了眼,拍打著窗戶打招呼。

“嗨,你好啊,我是胡婧笙,胡藕花的妹妹……”

這不就是楊嬌嬌的對象陸越棠嗎?

她見過兩次。

這張臉太出類拔萃了,哪怕見一眼,就再也忘不掉了,尤其是眼尾那顆小而黑的痣,別提多魅惑了。

不知道他來這裏幹什麽。

陸越棠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隻默默吐了個煙圈兒,冷聲道:“我記得你——”

“啊,真的嗎?太好了,沒想到我這麽有魅力,連陸首長都記得我,那我可以坐下你的車嗎?”

胡婧笙高興壞了。

她連連朝伍微微擠眼神,就差說:“我是下一個飛上枝頭的鳳凰。”

伍微微羨慕死了。

她快步上前,走到胡婧笙身旁,擠出一道自認為最甜美的笑,朝陸越棠打招呼:“首長好,我叫伍微微……”

胡婧笙手肘戳了她,故意走到車門邊,剛準備拉車門,就聽到陸越棠冰冷至極的聲音:“我的車不歡迎豬狗不如的渣滓。”

什麽意思?

胡婧笙呆愣在原地,以為自己聽錯了,嬉笑著問:“陸首長,你,你什麽意思?”

嗖嗖嗖。

冰冷的目光直直掃來,像刀子剮在人臉上。

陸越棠目光在兩人間掃了掃,涼薄道:“背刺朋友,夥同外人陷害家姐……這不是豬狗不如,算什麽?”

“陸越棠!”

胡婧笙臉漲得通紅。

她氣得拍車大喊。

這一舉動,引來不少人的側目,氣得她捂住臉頭也不回地跑了。

伍微微尬到頭皮發麻。

冰冷的眼神裏,滿是嫌棄,像看什麽髒東西一樣掃了她一眼,繼而抬起手,兩根細長手指夾著煙屁股送至唇瓣間,輕輕吸了一口,再沒任何動作。

她再也待不住了,也失去了去找胡婧笙玩耍的念頭,掉頭就離開了。

這時,沈浮白和胡藕花走過來。

副駕駛室的陸越棠將煙蒂摁熄在煙灰缸裏,打開了車門,單手插在褲口袋裏,目光落在灑滿金色陽光的少女身上。

“越棠大哥……”胡藕花微微笑著。

她懷孕後,胃口不太好,這段時間不僅沒胖,還瘦了很多。

“你沒有好好吃飯?”陸越棠問。

“有的。”

沈浮白快要被兩人笑死了,哪有這麽聊天的。

他快步上前,撞了撞陸越棠:“你不是說有禮物要送她嗎,快拿出來呀。”

“不用,不用,真的沒這個必要。”

胡藕花收到沈浮白一堆東西,早已盛情難卻了,哪裏還好意思收陸越棠的禮物……搞得好像很大的事兒似的。

畢竟他們非親非故的。

但這時,陸越棠從車裏拿出一個盒式錄音機,還有幾卷磁帶,遞給胡藕花:“你上學學英語,或許用得上。”

從國外進來的時髦玩意兒。

圖個新鮮。

胡藕花連忙擺手:“不行,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不用客氣,這東西我一分錢沒花,是朋友送的,放在家裏沒什麽用,你若不要,就拿去換幾個錢。”陸越棠幽幽道。

“……”胡藕花。

好吧。

大佬就是闊氣。

她默默收下這份禮物,想著以後有機會,盡量還他。

兩方約定好時間後,就各自去忙了。

沈浮白開車時,側眸睨了一眼陸哥:“哥,你這送個禮,還真矯情,編出一套大瞎話,明明是你親自去挑選的,非要說朋友送的,有這必要嗎?”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

他不這麽說,胡藕花絕對不會收。

這個女人不像旁人,她不喜歡占別人便宜。

胡藕花是挺不好意思的。

她匆匆把東西全部收去臥室,又整理了衣物,接著又去院子裏的趙家上課,一直忙到夜裏八點鍾才回家。

“呦,我們家的貴人總算舍得回家了?”胡婧笙抱著手臂,一臉嗤笑道。

胡藕花懶得理她。

她煮了一碗麵條,草草結束晚餐,正準備回屋聽下磁帶,沒想到屋裏被翻得亂七八糟,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來。

她打開床頭櫃裏的背包。

空的。

陸越棠送她的收錄機不見了。

刹那,她猛地起身,抓住胡婧笙的胳膊嗬斥:“把我的東西還回來,不然我要你好看。”

胡婧笙甩開她。

“我才沒拿你的東西,你不要冤枉好人。”她翻個白眼道。

憑什麽?

一個母親生的,偏偏胡藕花生了副好皮囊,處處碾壓自己也就罷了,連陸越棠那樣雲端的男人,對她和顏悅色的,還送胡藕花這個賤人如此貴重的禮物!

想想他是怎麽對自己的?

胡婧笙氣不打一處來。

她得不到的,胡藕花也休想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