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遇潑婦(修文,看過勿用點)

甄香菊也不在乎身上嫩黃的襖裙沾了土路上的泥灰,兩隻大腳走的飛快,倒有幾分鄉下姑娘的幹練。隻是才過了前頭彎道,就歇斯底裏的一聲尖叫,嚇了甄家三姊妹一跳,三人對視一眼,連忙快走兩步趕上前,彎道後頭一個衣著醃臢的婆子正和甄香菊拉拉扯扯。

“是錢婆子。”甄知春皺了皺眉。

錢婆子訕訕的將手放下:“那啥,侄女兒,是我錢嬸子,親戚一場的,我又沒得惡意,你做啥子叫那麽大聲嚇唬人咧。”

“我呸,侄女兒也是你叫的,你算我那門子親戚。”甄香菊氣的不停翻著白眼:“還不讓開。”。

錢婆子瞧見甄知夏三人,目光閃爍幾下,頓時不自在起來,她又想尋回幾分麵子,便高聲道:“香菊丫頭,你別和婆子我太不客氣,便是你爹瞧見我,也得叫我一聲嫂子,將我請進屋上座。我是稀罕你才和你親近,你別不知好歹。”

甄香菊毫不含糊,尖頭尖腦的頂她一句:“哪個要和你親近,你倒是去咱家試試,看我娘讓不讓你進門。”

錢婆子討了個沒趣,不敢在惹甄香菊,又被甄知夏她們瞧了她笑話了,便想來尋她們撒撒氣。

她走兩步,一眼見甄知夏頭頂的方巾,連忙拿起老樹盤根般的粗枝大手捂上嘴,誇張的笑起來:“哎呀,這不是甄三丫頭麽,話說你昨個兒的動靜可是不小啊,要死要活的可把嬸子我嚇死了。”

甄知夏淡淡的瞥她一眼,目露譏笑。

錢婆子心裏嘀咕,這小丫頭往日嘴巴厲害著呢,今日咋不開腔了,定是被自己揭了短了,於是她越發得意起來。

“三丫頭你莫不是昨個兒撞了腦袋,傻了吧,咋的不說話,若是真傻了就可惜了,本來名聲就不好,日後怕是隻有村裏的大根才會要你嘍。”

大根,是村東頭磨豆腐張老的幺兒,聽說小時候發燒,是把腦袋燒壞了的。

甄知春怒道:“我妹子好好在這兒呢,錢嬸子你也是個長輩,咋這般說話。”

甄知夏慢悠悠扔了一句:“姐,別和她費勁,有些人就是為老不尊,你好好和她說話,她當你稀罕搭理她。”

錢婆子雖然聽不太懂四個四個字的成語,也明白甄知夏定然不是說她好,當即豎起眉毛,聲音拔的老尖:“你個丫頭片子青天白日咋說話呢,怪道一遇到點破事兒就潑婦似的尋死覓活的,沒個教養的東西。”

“有教養也得看對上的是什麽人,好比明知道是條狗還拿包子打,那不是傻子麽。”

甄知春臉色發白,偷偷扯了扯妹子的袖子,走就是了,幹嘛非和她扯下去。

“你!”錢婆子氣的抽抽,她掐腰準備開罵仗:“嘴裏藏針的小蹄子,怪道說你奶要賣了你做妾,該,小小年紀就一臉狐媚相,看上去就是個不安分的,日後嫁了去,養男人偷漢子,定然教大奶奶活活打死。”

這話拿來說一個八歲的小姑娘未免太過惡毒,甄知夏眉頭緊皺,甄知春臉色已經是又青又紅。

她扭頭朝甄知夏罵道:“好好的姑娘家和這種人還說什麽,這種人嘴裏能說出啥好來,還累的你惹上一身臊。”

甄知夏無奈道:“是我想和她說麽,誰叫她想和香菊姐親近,結果被咱們幾個撞破了。”

甄香菊跳起來:“胡說,你才和她親近呢。”

“錢婆子都找你幾回了,現在你又和她拉拉扯扯的,還不夠親近麽。”

錢婆子的確是有自己算盤的,若是真能和甄香菊多說上幾句話,可比和這小丫頭片子吵架重要的多,她眼珠轉了轉,不再理會甄知夏,回頭笑成一朵老菊,對著甄香菊訕笑道:“侄女兒啊。”

甄香菊朝著錢婆子罵道:“我呸,還敢亂認親戚,你再亂和我瞎攀扯,我回去告訴我奶。”

錢婆子老臉再次掛下來,終於不再說什麽,不情不願的扭頭走了。

那錢婆子一走,甄香菊就瞪圓眼咬牙道:“小蹄子,在外頭幫著這破落戶和我掰扯,我饒不了你。”

甄知夏卻似沒聽見般,杏仁眼忽的亮堂了下,朝甄香菊身後甜甜的叫了一聲:“東哥兒。”

甄香菊身子猛然一僵,麵上迅速紅了,動作硬是慢了好幾拍,才別別扭扭的換了一張笑臉轉過頭去。

又哪裏有東哥兒,連個鬼影子都沒。

“你,你敢詐我。”

甄香菊大怒,畢竟是個小姑娘被人洞察了心思,心下又羞又躁,又不好發作,她大張著手指著甄知夏,恨不得把手指頭戳到她眼睛裏去。

甄知夏嗤的一笑,顯然是覺得看這個霸道的小姑娘吃癟很是有趣。

甄知春沒看明白,便疑惑的問了一句:“東哥兒怎麽了?”

甄香菊一下子漲紅了臉:“甄知夏,我警告你,你不準和旁人胡說,不然我回家告訴我奶,教她打殺你。”

狼狽的丟下句狠話,她連野菜也顧不得挖了,直接轉身朝著家去的路急匆匆的走了。

“香菊姐咋了,咋回去了。”甄綠兒年紀小,被錢婆子嚇得半死,方才那些彎彎繞繞壓根全懂。

甄知夏笑道:“綠兒,咱們自去吧,反正香菊姐挖不到野菜回家也沒事。”

甄知春狐疑的看著笑得跟個小狐狸的妹子:“香菊姐怎的聽到東哥兒就走了。”

“她那副潑婦樣子落誰眼裏好看,東哥兒是裏正兒子,要是被他看到不是更丟臉,我不過隨口說個人名嚇嚇她,誰知道她這麽不經嚇。”甄知夏不喜歡甄香菊,不過也不會隨意說些有的沒的去敗壞一個小姑娘的名聲。

甄知春沒好氣的剜她一眼:“你還知道姑娘家這般做派丟臉,你自個兒呢。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了,以後遇到這種事情避開就是,這種人就是出名的破皮,你光圖嘴上痛快和那些人爭辯,能撈得著啥好。”

甄知夏鼓嘴:“這兒不是沒旁人麽,不然我就不理她了,再說了,是她咬著我不放,難道我白白受她欺負不成。”

甄知春瞪眼道:“那你要如何?今日要不是咱們都在這兒,她尋你動手,你說不肯吃虧就不吃虧了?”

甄知夏不再言語,心裏卻道:要是動手,指不定誰吃虧呢。

三人陸陸續續說著話,又走了不到半個時辰,才到後山一條小溪口,野菜喜陰涼潮濕所以溪邊為多,此時已經有些丫頭小子在埋頭挖野菜,甄知夏刻意多翻了個小山坡找了背陰處才放下竹簍子。

甄知夏瞧著山裏頭更深處綠的發黑的樹林:“姐,深山裏人少,野菜肯定剩下更多,咱們什麽時候能走更深些。”

“不行。”甄知春一口回絕,神色嚴肅:“不能再往裏走了,深山裏的野畜生傷人呢,虧你想得出。”

野畜生,有野畜生才好呢。甄知夏的眼珠子黑的發亮。

甄知春見她這番模樣,頓時沉下來來:“你給我安分些,怎麽經過一遭虧,越發不懂事兒了,深山裏頭也是你能去的,前年冬天有野豬下山晃悠,這山都差點讓村裏人封了。村裏的大男人都不敢往裏走,就你膽兒肥。”

罵也罵了,她卻依舊心疼她妹子:“身子還虛著也不知道照顧自己,一邊兒先歇會兒去,我和綠兒挖野菜就夠了。”

甄知夏拗不過她,就順意挑了塊幹燥些的地兒坐了,隨手撿著四周長條的枯枝好背回去做柴火。

“知春妹子。”

甄知春和甄綠兒都是埋著頭在挖菜,隻甄知夏眯著眼睛看那輕輕翻過小山坡的高個少年,十三四歲的模樣,皮膚曬得有些黑,濃眉大眼,瞧見甄知春黑漆漆的發頂,眼裏都能發出光來。

“青山哥。”甄知春捏著小鋤頭站起來:“你咋來了。”

“嘿嘿。”張青山笑的有些憨:“我聽人說你們朝著後山來了,便想給你們帶甕牛奶過來。”

“好好的,給咱帶牛奶幹啥?”甄知春有些不自然的捏了捏衣角,一想手上還有濕泥,立馬又鬆開。

“那不是,知夏妹子身子不好,咱家也沒啥別的好的,家裏的黃牛剛生了牛犢子,牛奶管夠。”他亮了亮手上黑黝黝的粗瓷甕。

甄知春推脫道:“青山哥你拿回去,你家的牛奶也能賣錢呢,給咱們不是浪費麽。”

張青山急了:“咋叫浪費呢,她是你親妹子呢,你跟我還客氣啥。”

張青山怕甄知春再多說,急著將瓷甕放下,熱切的倒了一碗牛奶遞到知春跟前:“牛奶擠多了,知春妹子和小綠兒也能喝上一碗,剩下的全給知夏妹子,她喝了身子能好快些。”

甄知春接過碗,麵上微微泛紅。

“你們喝,我手腳快,幫你們挖野菜。”張青山捋了捋袖子蹲下來。

“對了,剛才在裏正家門口遇到東哥了,他知道我來找你們,說待會兒也要過來瞧瞧。”

甄綠兒把粗瓷碗遞過來:“好香,三姐你嚐嚐。”

甄知夏不和張青山客氣,三兩口就著瓷碗喝了個底朝天。

“知夏丫頭。”

甄知夏聞聲抬眼,不由勾起嘴角朝那一抹溫暖纖長的身影擺了個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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