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驕蟲提著一刀豬肉,晃晃悠悠地走在鄉間地頭上。

路上不時有人和他迎麵撞上。

大家互相之間都很熟悉,遇見了也會互相打招呼。

有人看見他提著一刀肉, 問道:“你提著這肉要上哪去?這是江荇家的豬肉吧?”

驕蟲:“你這眼光真是絕了,一眼就能看出來。找酒叟喝酒去。”

問話的人嘿嘿一笑:“哪是我眼光好?他家的肉好認,一看這肥瘦和顏色,我就認出來了。他家今天又殺豬了?還有肉能換不?”

驕蟲:“他家上的肉肯定有, 至於能不能換,那就得看你帶什麽過去跟他換了。”

那人一拍腦袋:“瞧我說的。那成,我上他家換肉去。”

驕蟲往前走又碰到了不少人。

每個人看見他提的肉,都知道江荇家殺豬了,紛紛表示要去江荇家換肉吃。

驕蟲還沒走到酒叟家門口, 蛇老板出來門口迎接他:“來來來, 就等你這肉下鍋了。”

驕蟲停住腳步, 手往旁邊一避, 轉身避開蛇老板伸過來的手:“嘖, 你怎麽知道我帶了肉過來?”

蛇老板:“群裏都傳遍了,誰不知道啊?”

驕蟲:“那你怎麽不上他家蹭飯去?”

蛇老板揚起燦爛的笑臉:“這不是正好過來和酒叟喝酒嘛。我帶了一大盆草莓過來,等會多吃點啊。”

驕蟲哼哼兩聲,這才沒繼續跟蛇老板掰扯肉的事。

酒叟在院子裏喊他們:“你們在外麵嘰嘰咕咕什麽呢?不進來說。”

蛇老板:“來啦。驕蟲帶著肉過來。”

酒叟聽說有肉, 背著手走出來,一眼看見驕蟲手裏提著的那一大塊肉說道:“喲。五花啊?”

驕蟲:“我從江荇手中搶的。”

酒叟的目光黏在五花肉上挪不開:“這塊肉搶得好, 這麽美的肉, 要不然做個紅燒肉?”

驕蟲沒意見。

酒叟從他手裏接過肉掂量了一下,感覺起碼有兩斤, 喜笑顏開地提著肉去廚房了。

在進去廚房之前, 他還扯著嗓子跟驕蟲和蛇老板說道:“你們稍坐一下, 我用高壓鍋壓一壓,很快就能吃飯了。”

兩人隻是看著年輕,歲數並不比酒叟小,心安理得就在院子裏坐著了。

驕蟲往後一靠:“你最近忙什麽呢?神龍見頭不見尾的?”

蛇老板:“江荇接了一檔節目你知道吧?我最近就在忙那個事。”

驕蟲:“那一攤子全是你在弄?”

蛇老板將裝草莓的盆子往他那邊推了推,示意他自己拿著吃:“是啊。”

驕蟲往酒叟的躺椅上一躺:“我還以為你玩票呢,沒想到你全心全意把江荇這邊的事當成自己的事來做。”

蛇老板一笑:“幹一行愛一行。”

驕蟲豎起大拇指:“牛批。”

驕蟲頓了頓,又說道:“難為你能放下你那一大攤子,全心全意來幫江荇。”

蛇老板:“我那一大攤子都做多久了?本來也沒什麽要忙的事。現在正好開拓事業的第二春。”

驕蟲:“你說得我都想把家當搬下來了。”

蛇老板:“搬唄,村裏又不是沒你的房子。你守著那個深山老廟那麽多年,也該出來走走了。”

驕蟲手摩挲著膝蓋,不說話了。

蛇老板也不打擾他,見他正在沉思,轉頭抓了一把草莓往嘴裏扔,一口一個,每一個都成功接住了。

蛇老板和驕蟲聊天的時候,江荇也在家宣布他們接受拍攝的事情。

杭行一坐在江荇對麵,家裏的小家夥們或蹲或坐,全都圍繞在他們身邊。

江荇看他們的表情,笑了出來:“不用那麽緊張,這次的拍攝比上次的美食節目還輕鬆。”

杭行一:“設置組那邊把拍攝方案傳過來了嗎?”

江荇:“傳過來了,這個就是。”

江荇把平板電腦轉過來對著他們。

“按照計劃,我們這次的拍攝時間總共有三天。這次的拍攝主題是‘有機農場’,攝製組會主要拍攝動物和人的互動。”

江荇點名狗子們:“大黑,到時候你們多費一點心,注意豬和牛的動靜。”

大黑沉穩地:“汪。”知道。

江荇說道:“這次來的都是普通的人類,他們看不見修行者,小一,你們盡量不要跟他們碰麵,免得被他們看出有什麽不對。”

小一認真點頭:“爸爸,我們知道了。”

江荇摸摸小一的果蒂,目光落在橘貓身上。

橘貓甩了甩粗長的尾巴,腦袋擱在爪子上:“知道了,到時候我不會跟你們說話。喵。”

江荇笑了笑:“那我跟你們說一下到時候的拍攝流程。”

家裏的小家夥們大多不識字,江荇很詳細地把流程說了一遍。

趙壑說他們那邊會有審核。

江荇實際上並不太擔心。

攝製組那邊和江荇溝通的小夥子名叫解舜,人很年輕,有點跳脫,看著還挺活潑可愛。

他們的車到了江荇家農場,解舜張大了嘴巴,第一句話就是:“江先生,你們家的農場好大啊!”

江荇笑:“山的這一邊一共有一千多畝土地。”

解舜:“!!!”

解舜:“我還以為你們家的農場是個小農場,沒想到那麽大,江先生,你太厲害了!”

解舜的眼睛亮晶晶,看上江荇的目光滿是崇拜。

杭行一從後麵走出來,單手攬著江荇的肩膀朝他們伸出手,聲音低沉性感:“你們好,我是江荇的愛人杭行一。”

解舜九十度彎腰,雙手握他的手:“您好您好。”

攝製組其他人也下車了,大家互相介紹一番,氣氛很是融洽。

江荇請他們進去喝茶。

導演說道:“茶就不喝了,趁著天色還早,我們想趕緊工作,看能不能拍到比較好的片子。”

導演那麽醉心工作,江荇也不好再勸:“行,那開始拍攝吧,要我做什麽嗎?”

導演:“不用,江先生,您盡管去忙。我想先拍攝人與牲畜的片段,我直接帶著團隊往山上走,可以嗎?”

山上沒什麽不能拍的東西,菌子那邊有老馬在,他們已經提前交代過了。

江荇想了想:“沒問題。”

導演聽到江荇這麽回答,高高興興地讓人準備設備。

作為一個現代化攝製組,他們的道具非常全,除了有各種打光板,軌道車,還有無人機。

江荇在旁邊看了幾眼,導演沉迷於拍攝他家的花花草草和動物,已經開始拍了。

江荇看沒什麽問題,就忙別的去了。

導演對他家的動物最感興趣,江荇家現在的動物已經非常多。

相比起普通的農場,他們甚至有點向牧場進化的趨勢。

導演讓攝影師將鏡頭對準他們家的奶牛。

奶牛已經懷孕,動作很慢,緩慢中又帶有別樣的穩健。

這群奶牛似乎有自己的性格,對旁邊咋咋呼呼的人類根本不屑一顧。

導演看到拍好的片子,忍不住說道:“江先生家的動物實在太特別了,感覺每一種都有獨特的魅力。”

解舜在旁邊接話:“導演,你這不是才看到一種嗎?”

“怎麽會才一種?”導演說,“你看後麵的公牛,再遠一點的豬,天上飛著的鳥,在花叢中采蜜的蜂……這麽多動物,它們都有自己獨特的語言。”

解舜縮了縮腦袋,他根本沒看出來。

他就沒那個藝術造詣。

家畜與作物相處的情景實在太過和諧,導演接連用了幾個特寫,盡量將所有的畫麵都拍攝清楚。

有些鏡頭不會對外播出,不過他希望能拍攝後留給他們自己欣賞。

他們這個劇組拍過那麽多個農場,江荇農場是做“立體農業”最成功的一個農場。

哪怕還沒來得及深入了解,他們都知道這個農場對每一寸土地、每一種牲畜的利用一定很徹底。

這是一個真正做到了立體循環的農場。

真了不起。

導演想,現在的年輕人真有闖勁。

丹參果們和九陰在不遠處觀察人類。

九陰皺眉:“嘰嘰嘰。”這些人類靠牛太近了,會有危險。

小一探頭,小聲道:“應該沒事吧?大黑它們就在不遠處。”

九陰:“嘰嘰嘰嘰。”不行,得讓他們離牛遠一點,要不然真出事就麻煩了。

小一:“要不然我去跟大黑說一聲?”

小一朝狗子們揮手。

狗子們正全神貫注地關注著攝製組,並沒有接收到小家夥們的擔心。

等它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攝製組的一個人不知道怎麽,把反光板打到了牛群那邊去,正好晃到了公牛的眼睛。

春天,他們家的公牛本來就處於躁動不安的**期。

平時沒事的時候,這些牛都要打幾架,現在被晃到了眼睛,公牛立刻“哞哞”叫著威脅起來。

在野外,牛甚至稱得上是猛獸,對於任何動物而言,牛群都有一定的威脅性。

江荇家的牛沒有野外的牛那麽野,但是他家的牛吃好喝好,塊頭極大,發起脾氣來的時候跟野牛發怒的情況不相上下。

在所有人都沒來得及提醒的情況下,有一頭公牛忽然脫離了大部隊,低著頭朝攝製組跑去。

解舜最近注意到這種情況,冷汗猛地滲出來,他趕忙朝同事喊:“快,快躲開,小心那頭牛頂你們!”

攝製組的工作人員還沒有經曆過這種情況,傻了一下。

他們沒有躲開,而是條件反射地將珍貴的儀器抱起來,這才慌忙地往旁邊躲。

解舜一跺腳,趕忙衝上去。

導演等幾個經驗比較豐富的工作人員也往上衝。

比他們更快的是狗子們。

狗子們像離弦的箭一樣衝過來。

“汪汪!”

狗子們大聲警告想要傷人的牛。

奈何隔得有點遠,現在已經來不及了,牛眨眼睛就衝到了攝製組麵前。

健壯的牛低頭一頂,直接把攝製組的儀器掀翻,還掀他們一身土。

攝製組的人抱著各種儀器慌忙四散,牛沒有頂到他們,轉了個頭,又朝燈光師衝去。

燈光師被攆得滿地逃跑,狗子們在後麵拚命追趕,汪汪警告。

牛群根本不聽。

等跑過兩三回,九陰要去牽牛,忽然發現:“嘰嘰嘰嘰?”那幾頭牛是不是每次都避開了那個人類?

小一:“咦?”

九陰停下腳步,肯定地:“嘰嘰嘰。”牛群確實避開了他們。

九陰:“嘰嘰嘰。”牛群隻是在報複,但並沒有傷人的意思。

小一:“我叫爸爸過來。”

江荇接到通知的時候頭都大了,他沒想到明裏暗裏那麽多雙眼睛盯著,他們家的牛還做出了把攝製組的人攆得滿地跑的事情。

這些牛他們也快養了一年,一直很溫順乖巧,從來沒做什麽出格的事,連偷偷啃菜園子裏的菜都沒做出過。

桃桃都忍不住帶著小夥伴偷吃了好幾回菜。

怎麽這次忽然失控了。

江荇在家裏趕過來。

燈光師摔到田裏,滾了滿身泥,尤其屁股那塊,整個屁股都糊上了濕乎乎的泥巴。

相比起滿身狼狽,燈光師更多的是受了驚嚇,抱著自己懷裏的儀器,愣愣地看著江荇,一時回不過神來。

江荇忙過去扶他,目光又掃過攝製組的其他人,問道:“你們沒事吧?有沒有受傷?要不要去醫院看一下?”

導演抹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上前跟他一起檢查燈光師的情況。

燈光師驚魂未定:“我沒受傷。”

導演這才鬆口氣。

導演整個人都快虛脫了,這一幕絕對是他從業生涯以來數一數二的驚險時刻。

他一屁股坐在旁邊的田埂上,對江荇說道:“我算看出來了,你家這幾頭牛根本沒有傷人的意思,它們就是報複我們小田打擾到它們。”

小田就是燈光師。

江荇看著那幾頭已經退遠了,回到牛群中乖乖吃草的公牛,遲疑:“沒有那麽神奇吧?”

解舜插話:“絕對有!剛剛我們應該拍到了一部分牛追趕我們的情況,等一下你看過之後就知道了,真的很邪門。”

導演擺手:“我也覺得有。你看它們那靈性的眼睛,真的非常不一樣。”

江荇轉頭看公牛。

公牛們一臉無辜,似乎什麽都不知道,剛剛什麽都沒發生過。

要不是農田裏還有泥土被踢開的痕跡,他也很難相信,剛剛發生了牛群追趕人的事件。

江荇攙扶著燈光師:“我們還是下去喝杯茶,定一定神,下午再拍吧?中午正好給你們接一接風。”

這次導演沒反對,所有工作人員的狀態都不太好,他們確實需要一杯熱茶或者一塊甜點,來緩和他們的情緒。

正當他們往下走的時候,一群野鴿子從天空中呼啦啦飛過來,停在電線杆上:“喔喔——”你們這是在幹嘛?

江荇忘記通知野鴿子,隻好用眼神示意它們先離開,稍後再跟它們解釋。

野鴿子們雖然聰明,但還沒有辦法接受到他眼神的示意,眼看它們要離開,野鴿子們又飛近了一點。

這些家夥非常好奇。

江荇忽然有點頭疼。

導演看到這神奇的一幕,已經忘記了剛剛受到的驚嚇,下意識地抬頭追逐在天空中飛翔的野鴿子。

他轉頭對江荇說道:“你們家這裏的小動物真的好多。這是野鳥嗎?”

江荇點頭:“野鴿子。”

導演笑:“它們的叫聲有點奇怪,我一時沒認出來。”

江荇:“大概每個地方的野鳥都有每個地方的特征?我們先下去吧。”

導演:“不急,先讓我拍一下。”

導演連忙轉頭讓攝影小哥開拍,他自己也打開無人機,隨時準備拍攝。

不用他吩咐,攝影小哥已經默默掏出了攝像機,正在拍攝。

導演看沒什麽事,又去觀察野鴿子們。

江荇家這群野鳥以野鴿子為主,裏麵的野鳥卻不止野鴿子,還有別的鳥類。

導演很快發現:“鴿群中有一隻鳥挺眼熟的,是不是保護動物?就是那隻身體灰色的,那個是鶴吧?脖子那麽長。”

江荇怕他誤會,解釋道:“那是白枕鶴,已經上報給林業部門了,因為不符合野生救助的條件,這隻白枕鶴就一直在這裏生活。”

導演沒想到還能看到保護級別那麽高的動物,他一拍大腿,趕忙對攝影小哥道:“我就說有哪裏不對。快快快,拍下來!”

攝影小哥微抬下巴,示意已經在拍了。

野鴿子們實在太八卦。

江荇又不好當著那麽多外人的麵跟它們溝通,野鴿子們得不到答案,盤旋在他們頭頂上空,不肯離開,白枕鶴自然跟野鴿子們混在一起。

導演樂壞了,更不會主動提離開,他們在原地架起了拍攝設備,一個勁地對著這群野鴿子和混在野鴿子中的白枕鶴和其他野鳥拍攝。

好在丹參果們已經注意到了江荇這邊的情況,跑過去跟狗子們說了一下。

狗子們汪汪叫了起來,威嚴地驅趕野鴿子們和附近吃草的牛。

野鴿子們雖然不怕他們家這群狗子,但對杭行一還有九陰有心理陰影,知道再看下去肯定會被秋後算賬,這才忙不迭地扇著翅膀往高處飛走了。

有了野鴿子們打岔,攝製組不像剛才那麽緊張,它們甚至忘了被牛追的事情,心情放鬆下來。

導演看大家沒事了,吆喝著讓大家繼續架起設備,拍江荇農場的其他事物。

他們站立的農田中,再往上麵走一點就是江荇家的稻田。

他們家的稻田裏麵種著多年生稻,還養著泥鰍,裏麵有黃鱔、田螺和一部分鯽魚。

過年的時候這麽多魚也一直沒有吃掉,現在裏麵自然有魚。

大家用眼一掃過去,就能看見趴在水麵下安安靜靜曬太陽的泥鰍。

這麽和諧的情景,導演當然不會放過。

江荇看他們實在感興趣,也不提下去喝茶的事情,作為導遊帶他們一路往上走。

他這個農場有許多可看的事物,裏麵種植一些特別的植物,除了需要保密的部分之外,也有很多常見的植物。

這些植物常見卻不普通,隻有他們農場才培育得出來。

導演希望能重點拍攝並往外介紹。

除了他們家的牲畜,家禽和作物,他們還有噴灌設施,青貯窖,雞舍和魚塘,這些也是拍攝的一部分。

導演並不覺得曬,也不覺得爬山辛苦,哪怕他已經開始喘,聲音中還是帶著興奮,一直在采訪江荇。

之前的拍攝計劃中已經說過有露臉的部分,江荇並不介意被采訪,能說的他都說了。

導演看到他們家種植的刺萢的時候,整個人都驚呆了。

現在刺萢已經開花了,白色的花朵流淌下來,像從山上流下來的瀑布。

刺萢的花朵散發著清香,蜜蜂在花朵中穿梭,營造出了繁忙景象。

導演:“這就是你們家的籬笆嗎?從山上到山下,所有被圍起來的地方都是用這些植物?”

江荇點頭:“這個是覆盆子。現在它們是蜜蜂的良好蜜源,等夏天的時候,它們會陸陸續續地結出小果子並且成熟,我們也會對外售賣它們的果子。”

導演:“真是天才的想法!能透露一下你們什麽時候種出了這麽多覆盆子嗎?”

江荇笑:“當然可以。”

江荇將他們的籬笆給導演看,告訴導演哪些是他們第一次種出來的,哪些是豬跑到下麵搗亂之後,他們覺得不太行,後麵補種的。

這些籬笆給各種牲畜隔出了各自的活動地方,也為他們的作物做了個分區。

江荇對他們種下的刺萢也頗感得意。

他已經忘記了當初為什麽一定要種刺萢,好像是從他們打算浸泡果酒開始。

這個農場一開始他就認真規劃過,不過做到那麽大,絕對不僅是規劃的功勞,其中更多的是在日常生活中感到不便利,陸續添加的設施。

導演原本以為一個農場沒有太多要拍的內容,隻跟江荇商定了三天的拍攝計劃。

沒想到江荇家藏著的東西比他想象中的還要精彩,拍著拍著導演就後悔了。

導演眼巴巴地看著江荇:“要不然我們再補一個合同,多拍幾天?我感覺你們家能拍的東西還有好多。”

江荇笑:“那就變成專題采訪了,拍了那麽多觀眾估計也會煩。”

導演:“絕對不會,我以我的專業性保證,這期節目播出去一定能收到很好的反響。”

江荇:“算了,後續我們還有工作要做,沒辦法陪著你們。下次吧,下次如果有機會,我們再拍一次。”

導演聽他這麽說,沒法強求,隻好把早上和晚上的時間都用了起來。

如果不是江荇反對,導演甚至想在江荇家農場裏搭一個帳篷日夜住在這裏。

三天時間一晃而過,導演帶著攝製組在他們家農場拍得十分愉快,唯一遺憾的是,時間太短了,他們有許多想拍的內容都沒有拍完。

不過適當的留白也挺好,一次性不要全部探索完,下次他們還能再過來探索。

想到這裏,導演壓下心中的遺憾,對江荇說道:“希望下次還能拍你家的農場。”

江荇彎起眼睛:“好呀,有機會再一起合作。”

蛇老板在最後這個時刻跑過來跟導演見麵,以江荇經紀人的身份對導演說,如果剪輯出來,務必提一下他們的品牌。

他們不僅有網店,有農場,還有工廠。

在未來一段時間內,他們會依托本地,輻射到更廣的地方,也為帶動地方經濟發展和就業作出應有的貢獻。

這些官方而正能量的話,蛇老板很熟練,導演也很熟練。

江荇在旁邊聽了一會兒,發現實在沒有自己能插上話的地方,隻好默默地走開。

這次拍攝各方麵都很滿意。

連他們家的公牛都很滿意,他們家的公牛很久沒有見過那麽有趣的人類,跟人類玩了一趟,玩得挺開心。

盡管後麵被收拾了一頓,公牛們還是挺喜歡攝製組。

江荇看出了公牛們的開心,給風亙打電話,說了公牛們捉弄攝製組的事情。

風亙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他在電話那邊說道:“如果公牛們真的是為了報複攝製組對它們產生的幹擾,這是一件好事情,說明它們比一般的牛群更聰明。”

江荇提心吊膽:“這是不是說明公牛們也產生了靈智?”

如果公牛們也產生了靈智,那麽對他們來說就是家裏的夥伴,而不是牲畜。

之前的計劃要全部清空。

風亙說道:“不至於,末法時代,產生靈智也沒有那麽容易,相比起靈智,你可以將它們理解為普通的寵物狗,會撒嬌耍賴,但沒有思維能力。”

風亙略顯冷淡的聲線實在能安慰人,江荇聽了他的話之後,心中悄悄鬆了口氣。

雖然產生了靈智的小夥伴的確很好,但依照他們家現在的情況,他實在不想養更多夥伴了。

江荇跟風亙說完牛,又說山羊。

這群山羊在他們家適應得也很好,已經驅過蟲,調理過。

現在山羊的產奶量略有上升,山羊奶的味道也比之前好了不少。

他們家一般不喝山羊奶,不過會用來做奶酪。

奶酪還沒有熟成,他們也猜不出究竟是什麽風味,肯定不會差就是了。

江荇向風亙谘詢養山羊的注意事項:“這些山羊是不是要幫它們剪一下毛?”

風亙:“它們的毛很厚嗎?”

江荇:“沒有很厚,不過也沒有很薄。”

江荇:“之前的飼主應該沒怎麽打理過,它們的羊毛現在已經卷成一團,厚厚地披在它們身上。掉毛好像對它們來說不太有效,所以我在想要不要人工幫它們解決一下?”

江荇觀察到山羊的毛很厚還是從狐兔們那裏得來的靈感。

春天來了,狐兔們也開始換毛,它們雖然不掉毛,但是能夠主動地把自己的毛一次性地換掉。

江荇感覺狐兔們換毛的過程就像脫衣服一樣,哪天熱了,直接把厚厚的冬季毛發脫下來,底下就是春季薄薄的淺灰色毛發。

當然這個過程是江荇猜測的,他沒有看到狐兔們換毛的全過程。

隻是某天一隻熟悉的小狐兔蹦蹦跳跳地用包裹卷著自己的毛,跑到他麵前,把自己換下來的毛送給了他。

小狐兔的毛又軟又厚,換下來之後跟長在它們身上的觸感完全不一樣,摸起來非常綿軟,甚至有點偏向毛絨的質感。

如果把它們搓成線,織成圍巾或手襪,一定非常舒適。

江荇收到了這份大禮,認真謝過小狐兔,這才想到山羊也可能要換毛了。

風亙聽完:“既然天氣已經暖和,那你們直接用刀把它們的毛剃掉就行,它們會自己長出來。”

江荇:“我自己剃嗎?感覺難度有點高,我不太會這個。如果剃的太薄,會不會弄傷它們的皮膚或者讓它們產生皮膚病?”

風亙:“沒太大問題,你不放心的話,過兩天我過來幫你看看。”

江荇:“那就最好了。”

風亙還沒過來,解舜先給江荇帶來好消息,說他們拍攝的視頻已經剪好了,會盡快播出來,到時候江荇可以在電視台收看他們的節目。

江荇有些意外:“怎麽那麽快?”

解舜爽朗笑道:“現在信息時代,大家都加快節奏嘛。”

解舜解釋道:“技術革新得太快了,如果現在拍了,不盡快播出來,等到明年或者後年,技術一換代,立刻就能看見設備有些落後,會妨礙觀眾的觀看體驗。”

江荇聽他怎麽說,有些能理解了,就像他們,如果看幾年前或者十多年前的節目,也會感覺到不適應。

這種不適應就像看慣了某種節目,忽然跳到另一種,那種落差帶來的不習慣。

解舜笑嘻嘻:“除了這個原因之外,我們拍都已經拍出來了,還是要盡快播出,盡快回本嘛。”

江荇:“恭喜。”

解舜:“同喜同喜。等過完審核,下周或者下下周就可以播出了,等播出的時候我再告訴你一聲。”

江荇:“好。那我就等著了。”

大家都覺得他們這個紀錄片肯定不會有什麽意外。

畢竟在立項的時候就已經過了那麽多遍審核,後麵拍攝的過程中又比較中規中矩,沒有表達什麽太奇怪的內容,題材是安全的農業題材。

沒想到,他們的項目因為一隻蝴蝶暫停了。

上麵注意到他們拍攝的視頻中有一隻奇特的蝴蝶。

江荇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都懵了:“什麽蝴蝶?我們沒養什麽特殊的蝴蝶啊。”

解舜:“江先生,你先別緊張,上麵反饋說我們拍到了一種理論上已經滅絕的蝴蝶,要先派人過來查看情況,沒問題的話再播放。”

江荇:“我知道了,這兩天會有另外的人過來跟我對接是吧?”

解舜在那邊連連點頭,等意識到江荇看不見之後又連忙出聲說道:“對,就是這個意思,我們都少安毋躁。”

江荇掛斷電話之後立刻去找驕蟲。

驕蟲也懵了,根本不知道他們農場裏有什麽蝴蝶。

驕蟲:“我就在這裏住著呢,雖然這段時間沒有太花心思在你們農場上,但也不至於完全沒有察覺你們那邊有什麽蝴蝶能讓上麵那麽緊張,難道是生物入侵?”

江荇:“應該不是,好像說已經滅絕了的蝴蝶?”

江荇:“是不是有一些蝴蝶在普通人看來已經滅絕了,但在你們看來還活得好好的,就在某一個角落快樂的活著?”

驕蟲難以置信:“怎麽可能?異管局就是你們人類弄出來的,有什麽特殊的消息,異管局那邊知道,我們都未必知道。”

驕蟲實在忍不住,在電話裏跟江荇說:“不跟你說了,我馬上過來看看,等看一下,我就知道是什麽回事了。”

驕蟲在還沒掛斷電話的時候,已經張開了後麵的翅膀,直接嗡嗡地飛過來,從村裏飛到江荇家的農場裏。

幾分鍾後,驕蟲氣喘籲籲,握著手機對江荇說道:“那隻蝴蝶呢?究竟是怎麽回事?我看看。”

江荇也才剛收到視頻,還沒來得及打開。

驕蟲已經來了,他往旁邊挪了挪,讓開位置,讓驕蟲跟他一起看。

電腦開機需要幾秒鍾,驕蟲坐立不安,恨不得將電腦砸開。

好在電腦很快開了,江荇登入社交軟件,下載解舜發給他的視頻。

這個視頻不長,解舜告訴他,蝴蝶的位置在十三分四十三秒。

他們把視頻挪到合適的位置,雙雙瞪大眼睛看視頻裏麵拍的那隻蝴蝶。

因為當時攝製組拍攝的重點又不是蝴蝶,那隻蝴蝶拍得非常模糊。

江荇眼睛都看花了,才發現視頻角落裏一閃而過的藍色。

如果不是有人提示他這裏有蝴蝶,他根本就發現不了,角落裏還趴著一隻小蝴蝶。

江荇一指那蝴蝶:“在這裏。”

驕蟲認真看了好幾眼,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