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這一章是閑筆

“舒老大,這周的貨我們已經帶來了……”

群仙城內一處繁華商鋪前,一位體態肥碩的中年商人彎腰搓手,一臉諂媚之態地看著麵前錦衣少年,額頭上不斷有汗珠滲出,卻不敢擦拭。

商人麵前的少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將目光轉到了商人身後的馬車,不由一笑。

“譚爺,咱們說好的每周供貨的量,應該不止這些吧?”

商人連忙叫苦道:“舒老大您是有所不知,我也是有苦衷的呀,最近……”

少年擺了擺手:“別說,說再多也沒用,我不需要知道你們有什麽苦衷,商人嘛,想要苦衷什麽時候都可以有。我隻問,做的事和說的話不一樣,怎麽辦?”

譚爺麵上冷汗更多,卻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我在這條街上隻是新人,而譚爺身為前輩,想必應該比我更清楚,商人經營最重要的就是誠信二字。”

麵相尤顯稚嫩的少年,毫不客氣地訓丨斥著年紀比他大上幾倍的商人,很快就在街道上引發了圍觀。

那胖胖的商人譚爺一張肥臉漲得通紅發紫,顯然心中羞怒之極,但卻連抬頭直視對方的勇氣都沒有……也唯有心中感慨,這群仙城裏,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

如那少年所說,他隻是個新人,別說在這條街上,在整個商圈裏也是新的不能再新的新人。他入行最多隻有幾個月時間,甚至三個月前他的店鋪還在群仙城的偏僻角落,但如今卻已經在繁華街道上站穩了腳跟,更有膽量對自己破口訓丨斥。

原因很簡單:他的實力比自己更強。

商人的世界和修士一樣,也講究實力為尊,隻不過修士的實力體現在修行上,商人的實力則體現在金錢上。這個少年郎比自己更有錢,而且還控製著自己的生錢命脈,所以哪怕對自己再怎麽無禮,也唯有忍耐。

一個入行幾個月的商人,為何能比幾十年經營的譚爺更有實力?

說來也簡單,因為一個多月前,群仙城內的商人們設立了一個巨大的賭局。那一局裏,有的人贏了,有的人輸了。贏的人,從偏僻的小店鋪搬到繁華的中心街區,輸的人,則要忍受豎子無禮的恥辱。

賭局的源頭,來自群仙城內的商人們在預測未來時的巨大分歧。有的人看好萬仙盟,有的人則完全看空。那個時候正是萬仙盟在群仙大比中最為艱難的時候,先前呼風喚雨的那些人紛紛沉默,如河圖道人、無相真人等,完全沒有挺身而出扭轉局麵的意願,加上天書樓等門派的煽風點火,便讓下麵很多人的信心產生了極大的動搖。

而對這種變化,最為敏感的就要數來自九州各地的商人們,針對未來可能發生的變化,商人們做出了種種預測,以便提前行動未雨綢繆。但大家意見不一,有的人仍對萬仙盟抱有信心,有的人卻覺得大勢已去。而規模最大,實力最強的玄天館因為上層鬥爭的緣故,在這場爭論中維持了接近中立的姿態,完全沒能化解分歧……於是分歧產生矛盾,矛盾引發戰爭,商人的戰爭不會血流成河,卻同樣的慘烈。

總之,在商人中根基深厚的譚爺,因為種種原因,選擇了看空的那一方,然後和許許多多的同行們一道栽得徹徹底底。商行幾百年的積累,自身幾十年辛苦經營,全都化為流水。

當然,譚爺比起大多數同行還是要稍微幸運一些,至少他還能苟延殘喘,而很多同行已經曝屍荒野,更貽害家人

“舒老大,求您再最後寬限一周吧,現在我真的是拿不出貨來……”

門口的對話並沒持續太久,一輛大馬車堵在門口,店鋪的生意也做不下去。舒老大到底也沒有逼死譚爺,隻是混過這一關後,譚爺卻像是脫了幾層皮,心中隻是暗罵這市井出身的少年郎下手可比許多老前輩要狠辣的多,自己經曆一場打敗後本錢已經所剩無幾,但勉強還算有卷土重來的可能,然而讓這少年再盤剝幾次,恐怕這輩子都翻不了身了

另一邊,回到店鋪的少年,對店麵裏的夥計囑咐了幾句就進了後院。一進門便放下了方才那副威嚴的表情,一臉的舒爽,衝著後院樹蔭下一個孤傲的身影大聲嚷道。

“哈哈,死人臉你剛才看見沒?剛剛老子霸氣外放,將那死人臉輕易斬落馬下……”

話沒說完,一個冰冷的聲音就打斷道:“沐猴而冠,狐假虎威。”

“哈哈,死人臉你是嫉妒我性格開朗,能在外主持工作,你這陰鬱之人就隻能獨守空房。”

“哼”

死人臉一聲冷哼,整個後院的溫度驟降一截,舒嗣一個哆嗦,連忙住口不言。

跟死人臉相處了幾個月,也算摸清了他的脾氣,別看他平日裏陰沉著臉,其實偶爾調戲幾句根本無所謂,不過等他冷哼出聲,那就意味著他不耐煩,必須要適可而止了。

而且從內心深處,舒嗣其實非常尊重他,自己在短短幾個月時間裏,從不名一文的街頭混混搖身一變,成了正式踏上修行路的修士,以及群仙城內炙手可熱的大老板,靠的當然不是自己的本事。

一個多月前,群仙城裏那場大賭局扭轉了很多人的命運,但事實上那個時候的舒嗣根本沒有資格參與到賭局中,他的小店鋪生意興隆,但還上不得台麵。

是死人臉,莫名其妙拿出一堆房產地契,以及幾隻密封好的芥子袋,要舒嗣出麵加入賭局,重注賭萬仙盟翻盤。

舒嗣當時本想說,就憑您手上幾張破紙,幾隻破口袋,那幫富可敵國的土豪們才不會放在眼裏,而且人家的賭局精細得很,又不是賭場裏的比大小,哪有一句話就加入的?

可是當他真拿著東西找到人的時候,卻立刻得到了鄭重對待,非但見到了一大圈高層大佬,還有人熱心地送上來一大疊文件,全都是和賭局相關。舒嗣稀裏糊塗地全都簽字畫押,然後就發現隨著時間推移,自己名下的財產越來越多,不斷有更多的房產地契被人送到自己手中,偶爾還會有些臉色灰敗鐵青的商人跑到自己跟前跪地求饒。

直至今日,舒嗣其實都不清楚那場賭局究竟是如何進行的,當年混跡市井的時候,所謂賭局無非就是搖搖骰子,推推牌九,哪有這麽複雜高端?不過舒嗣也是機靈,想不明白的問題就不多想,事情反正是死人臉做的,真要出了問題也當然是他來扛,自己隻要順其自然就可以了。

有修行,有富貴,人生至此夫複何求?

“說來,死人臉啊,我有點想不明白,前不久咱們剛剛靠那個羅霄賺了大錢,怎麽現在忽然又改要求,把和他相關的項目全都撤了下來這變化也太急了點吧,那個姓譚的差點被你逼死。”

死人臉頭也不回:“照做就是了。”

“我當然會照做啊,但好歹給我解釋一下吧,我現在不是你的徒弟嗎?”

死人臉冷聲道:“嗬嗬。”

舒嗣知道這是對方在用簡潔明了的語言說:你的智商不足以理解太過複雜的問題。頓時無可奈何,他雖然是入了死人臉的門下,但這個門派是什麽名字都不知道。死人臉指導他修行的時候是很用心,可修行以外的事情一概不管……而且修行的功法也頗為奇怪,似乎是專注於隱匿行跡之用,顯得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

當然,出身市井的舒嗣並不太在意那些,雖然心中也夢想過禦劍飛仙,如那位賜予自己仙緣的王陸真人一樣,但做人總要懂得現實一些。

正當舒嗣胡思亂想的時候,死人臉又開口了。

“羅霄的利用價值到此為止,不值得繼續投入。”

難得死人臉肯解釋兩句,舒嗣連忙打起精神追問道:“就算你不看好他,好歹給一點緩衝時間嘛,現在除了姓譚的,還有好幾個商家都在向我抱怨……”

死人臉說道:“脫手晚了就來不及了,現在看出羅霄利用價值已盡的人並不少,隻是苦於一時難以脫手,而且還存了僥幸心理,期待他還能堅持一段時間不倒。但是等他們意識到現狀不可逆轉的時候,就算割肉他們也會脫手。到了那個時候,你要麵對的局麵就不僅僅是聽人抱怨那麽簡單了。”

舒嗣聽了後頓時露出興奮神色:“死人臉你今天怎麽轉性了,這麽嘮叨?那個羅霄到底怎麽回事?前幾天不是還由王陸真人親自主持了慶典嗎?我聽很多人都在說羅霄以後要前途無量了呢。”

死人臉一聲冷笑:“若是沒有王陸那場慶典,我還不敢斷定羅霄利用價值已盡。畢竟他雖然不自量力了一點,但實力還是不錯,可以當做一枚有用的棋子,但現在看來,王陸並不稀罕這枚棋子,而且沒有耐心陪他玩下去。”

舒嗣聽得一頭霧水,但還是準確把握住了一個要點:“你覺得王陸並不喜歡羅霄?”

死人臉沒有回答,隻是說道:“接下來讓你的人注意盯緊羅霄的動向,及時告訴我。”

舒嗣好奇道:“不是說有關他的項目全都下馬麽?”

然而死人臉卻背過身,專注地看起了手中的一本書,再也不理會舒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