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下麵就讓斬子夜為大家演示這眾生之門的功效,至於幻術的故事背景麽……這裏有些現成的劇本,可以隨便你們挑選。”

眾生之門前,袁朝年麵無表情地將十餘枚玉簡交到了靈劍長老手中,劉顯和師弟師妹們交換了一下目光,便隨手從中抽了一枚。

袁朝年說道:“蠱毒蔓延……很有趣的劇本,子夜,準備好。”

“是,師父”

說話間,眾生之門敞開,斬子夜被一股吸力吞入其中,隨後大門轟然關閉。

袁朝年則施展法術,將門中幻境投影出來,供身邊人觀看。

幻境的內容很簡單:一夥兒魔教妖人為了收集生靈魂魄和血肉,在某個王國投放了致命的蠱毒,這種蠱毒邪惡非常,中毒之人將淪為行屍走肉,並且對生靈懷有刻骨的仇恨,同時中毒者將成為蠱毒繁殖的溫床,體內攜帶大量蠱毒,常人一旦被中毒者襲擊致傷,則會同樣中毒,變成行屍走肉。

而斬子夜則出現在一個深受蠱毒所害的繁華都市中,那是黑國除首都外最大的都市,郊外的村鎮已經有了大量感染的跡象,目前城門緊閉,但依然不能保證城內的安全。在衛兵視線不及的角落,蠱毒似乎已經開始蔓延。

斬子夜並非從天而降的白丁,而是直接成為一城之主,來麵對這個危險的局麵。

進入幻境以後,斬子夜沒有過多猶豫,第一時間便走出城去,在郊外村鎮收集到了蠱毒的樣本——他是築基修士,實力驚人,根本不在意蠱毒的感染。

而在樣本收集之後,他回到城中,調集了一切資源,開始研製解藥。

作為萬法仙門年輕一輩最出色的修士,他同時也是最天才的學者,這場幻境的難度並不太高,肆意蔓延的蠱毒雖然厲害,卻還在他能力範圍之內。

當然,破解工作需要一定時間,在此期間他頒發了幾條法令,要求城內高度戒嚴等,中規中矩,雖無創見也無過錯。而半月之後,當蠱毒已經在城中不可避免地大規模彌散開來,以至於任何法令都阻止不了城市走向陷落時,斬子夜的解藥也研製完成了。

這座城市已經不可救藥,所以他毫不留情地離開,並將解藥送到了首都,之後利用王國首都的資源,開始了漫長、痛苦,卻注定走向勝利的戰爭,期間,魔教屢次進化蠱毒,但都被斬子夜一一化解,最終決戰時,斬子夜萬法齊出,親手將魔教教主打落,徹底奠定勝局

幻境之中,時間飛逝,當王國最後一名中毒者被解藥治愈時,幻境自動結束,斬子夜疲憊地從眾生之門中走了出來,對師父展顏一笑。

“成了。”

袁朝年點了點頭,滿是欣慰。

這幻境說難不難,可是想要順利通關也不那麽容易,魔教的教主是金丹修士,麾下猛將如雲,想要依仗修為在幻境中逆天根本是找死但沒有修為,單靠花言巧語也休想在這個危機遍地的世界生存。斬子夜既有破解蠱毒的高明學術能力,又有統帥大軍對抗魔教的高明修為,整個劇本完成地於脆利索,無愧於萬法仙門大師兄的名頭。

袁朝年轉過頭,麵色陰沉地看著王陸:“該你了。”

王陸笑了笑:“下麵,就是見證奇跡的時刻了。”

然後眾生之門大開,王陸大步踏入。

依然是蠱毒的危機,依然是危機之下,暮色沉沉的繁華城市,王陸作為一城之主降臨在府邸之中,而在他身旁的,則是城主的幕僚團隊,以及一道管理這座城市的官僚。

“大人,情況越來越糟了……”一名中年瘦削的男子,麵無表情地將最新進展報告給城主,情況的確越來越糟,但他並不擔心,作為貴族官僚,他不必和賤民們一道死守城池,一旦形勢惡化,他可以乘著輕快的馬車迅速逃離,事實上,在場大多數人也是做著同樣想法,在他看來,城主大人也沒有不同。

然而王陸,隻是簡單聽取了報告便笑了起來:“情況也沒那麽糟,目前感染的人數,算上郊外村鎮,比例最多也不到一成。”

一名幕僚補充道:“但蔓延速度很快。”

“所以呢?你們想勸我當斷則斷,及早做兩手準備?你們啊,簡直是天真無邪氣,就這麽留下爛攤子走人,走哪兒?你以為出了這麽大事,這國家之大還有你們容身之處麽?你們想說自己背景過硬,能扛過這一劫?沒錯,以後幾十年在首都安心養老,被上層嗤笑,被下層詛咒,隻要能淡然處之,的確能苟延殘喘,可惜你們想當狗,我不想。恰恰相反,在我看來這簡直是天賜機遇,這場蠱毒瘟疫若能妥善處置,在場中人,日後榮華富貴,又豈局限於這區區一城之地?”

一名官僚皺眉:“但是此事蹊蹺,蠱毒厲害,破解蠱毒,非我們力所能及啊。”

“有什麽關係?隻要做力所能及的工作就好。老李,你分管城內衛生醫療,我要你在接下來的幾天內做到以下幾點……”

接下來,王陸就如一名老練的城主,為每一名在場官僚將任務分配下去,而接到命令後,在場眾人紛紛感到眼前一亮。王陸的工作安排顯示出相當高明的手腕,不少工作的方案匠心獨運,令人耳目一新,隻是,單單如此,真的就能戰勝蠱毒了麽?畢竟城內如今是這麽個氛圍,人人朝不保夕,簡直一盤散沙,再好的政策也難以迅速推進下去。

眾人遲疑間,王陸又說:“好了,接下來,身負官職的跟我一起下去走一趟吧。”

“走一趟?”

“是啊,去災情嚴重的地方慰問演講啊,都這個時候了,當一把手的還縮在城主府裏,你讓下麵人怎麽想?”

“可是大人,災情嚴重的地方可是……”

“不願去拉倒,願意去的,先跟我找個近地練手。”

王陸丟下這句話,便直接點齊衛兵離開了城主府。

這一行突然,從城主府出來,一路簡直雞飛狗跳,一眾不知所措的官僚和下人驚惶地跟在王陸身後。

最終,王陸走到城內一處難民聚集區處,十幾間廢棄的民房,數百人麵無人色地或躺或坐,這些人都是從城郊被蠱毒侵染之地逃難過來,噩夢般的經曆困擾著心神,令他們看不到希望。

王陸一行人的到來,讓他們驚慌失措,底層賤民何曾見過如此眾多的官老爺齊齊而至?有的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有的於脆就地拜倒,更有的被嚇得嚎哭出來。

王陸無視這一切,直接找到一個麵黃枯瘦,呆立著的小孩子,一把抱住,情深意切,潸然淚下:“對不起,我來晚了”

之後便是一番煽情演說,王陸舉手抬足間盡顯影帝風範,口中吐出的每一個字,麵上的每一個表情,身上的每一個動作,都令人不由自主地被吸引過去,心緒也漸漸隨之起伏。王陸的演講內容很簡單,包括國家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子民,包括城主府上下將與人民共存亡,包括蠱毒隻是一時的危難終將過去,包括短時間內眾人要如何維持衛生和秩序……

每一件事,都重重敲打在難民心頭,為他們點燃希望的火花,不多時,歡呼聲、感恩聲便如潮水一般,王陸的演講就如同一場奇妙的幻法,將那些了無生趣之人的激情也勾了起來。而當所有人滿懷激動和崇敬的心情仰望著王陸時,王陸才滿意地離去。

路上,他的表情迅速變得冰冷淡漠:“看到了麽,民眾其實很簡單,現在我就算讓他們之中挑出幾個人當活祭品,恐怕也挑的出來…接下來就照剛才那麽做,把他們都忽悠傻了,做工作就容易多了。再之後,那些城郊村鎮也要去,那才是工作的重點環節,要讓他們知道蠱毒並不可怕,因為朝廷是他們堅實的後盾,因為我們將同生共死總之要重新喚起他們的信心,不能未戰先潰,目前感染人數連十分之一都不到,隻要將蠱毒隔離開來,其實根本沒什麽可怕破解不了又如何?我們根本沒必要強求破解。隻要及時壓製住蠱毒的蔓延,魔教妖人自會有其他人去收拾那些妖人心虛得很,若不然他們何需這麽鬼鬼祟祟地在村鎮之中投放蠱毒?”

陪同官僚若有所悟,少數心思單純一些的更是倍受鼓舞,王陸這自信十足的姿態,如同一盞明燈,令身邊人也沾染光芒,重新燃起信心。

或許王陸說的真沒有錯,這場蠱毒之災,並不是無解的厄運,相反,若是處置妥當了簡直是天大的機遇,日後榮華富貴怕是都在此一舉能在城主府混到職位的人,多半都有些許拚勁兒,隻要收益和風險的比例足夠大,他們也不是那麽膽小怯懦

此時,士氣已經全然不同,雖然城內外的危機依舊,但王陸用一場工作會議,一場煽情演講,已經成功在官僚群體中樹立起了信心。

此時,在眾生之門外麵,圍觀者麵色各異,靈劍派的長老神色淡然,並不意外,但萬法仙門的人卻險些被驚掉了下巴。

這個王陸到底何方神聖?

自這眾生之門煉製出來,蠱毒危機劇本先後被使用過數十次了,還沒有任何一人能如此信手拈來地便將士氣挑動起來,先前有萬法弟子以攝魂術來操縱人心,但城內居民成千上萬,又有誰能憑一己之力將人心掌控手中?而且王陸最後那番話並沒有錯,這個劇本的設定中,魔教妖人並沒有那麽強勢,隻要能成功解決蠱毒的危機,在其蔓延之前便壓製下來,魔教就無猖獗的可能,因為正派的實力也不弱,魔教若是不能從蠱毒危機中得到足夠的好處,根本沒有硬抗一國憤怒的實力而王陸這一次會議,一場演講,幾乎就奠定了這場幻境曆練的勝局,過程堂堂正正,半點陰謀也無,簡直令人歎為觀

至於剛剛完成曆練的斬子夜更是麵色陰沉,他自以為曆練完成地漂亮——以最短時間研製出解藥,最大限度壓縮了蠱毒爆發的威力,令得魔教並非無人可製……可是和王陸這翻手為雲的本事比起來又算什麽?

至於袁朝年,則不由想起了王陸先前那大言不慚的評價:“不就是一個玩具麽?”

眾生之門作為仙寶,是不是玩具輪不到王陸評價,但他的確是將這仙寶當作玩具來玩,而且玩得風生水起簡直是赤裸裸的示威。

萬法仙門的眾人自然不知道,王陸在兩年前是如何一手創立了一個千萬人的教派,如今身為萬仙盟教派的教主,當一把手的經驗恐怕比很多修仙門派的掌門還要充裕蠱毒危機這種局麵根本是清粥小菜。

袁朝年搖了搖頭,心想:“接下來,他隻要等待局勢慢慢推演,把握大勢,便自然走向勝利了吧,魔教就算再次投放蠱毒,對上這樣手腕高明的城主也無力回天……這一局,我萬法仙門怕是占不到什麽便宜了。”

然而就在此時,幻境中,王陸開始神展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