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風雨過後
左塵的臉就如同魚龍坊市上空的天一般陰晴不定。
此時魚龍坊市上空的天時而烏雲密布，狂風大雨；時而又是晴空萬裏，朵朵白雲。一天之內，陰晴之間要轉化四五次。摘星樓召集了這批人就以魚龍坊市為中心，作法驅雨。站在魚龍坊市內左塵都能聽到坊市外一群人作法驅雨的聲響。
左塵默默地看著天空，心裏盤算著這段時間自己的收益。這些日子下來，左塵已經將收購來的藥材出售了近六成出去，就算剩下的四成藥材白送出去，也賺了四五倍有餘了，自己的接下來的計劃也勉勉強強能有足夠多的靈石支撐了。可是左塵心裏總是有些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輕易地被別人斷了財路。
“左兄！左兄！”張柏又是跑得氣喘籲籲地回到了烏金閣，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道：“城外摘星樓作法驅雨的人，似乎是放棄了……”
“什麽叫‘似乎’呢？”左塵皺眉問道。
“方才我按照你的吩咐，去他們作法的地方打探消息。剛開始他們還是如前兩天一樣作法驅雨。可是天空中的陰雲就像是故意和他們作對一樣，用大風咒驅散一塊陰雲後，馬上又有一塊陰雲迅速補上來。如此往複了幾十次之後，他們請來的人也有些吃不消了。這次摘星樓一共出動了三名金丹期修士，加上其他商會聯合請來的兩名金丹修士，這五名金丹修士輪換著作法。”
張柏頓了頓，指了指天空繼續說道：“可是這些修士畢竟不是元嬰前輩，已經在體內自成一天地。他們靈力用完之後全靠靈石補充，這幾天下來據說已經耗費了上萬塊靈石了。那些商會的人覺得不合算，已經有些開始動搖了。”
左塵沉吟了一會兒，習慣性地摸了摸手腕上的天命，默默地說道：“還有五天天氣就會放晴。我們剩下的時間隻有五天了。”
當天下午，烏金閣門前就來了一隊人馬。這隊人為首的人左塵倒是見過，是摘星樓那個名叫福安的奴仆。福安帶著兩名銀甲侍衛大步走進烏金閣，見到左塵之後福安臉上掛起了諂媚的笑容，趕緊一躬身，行了個大禮，接著猜說道：“左主事，我家主人甄夫人命奴婢給您送來一張請柬，今日下午魚龍坊市商會在摘星樓聚會，望您一定大駕光臨。”
左塵沒有伸手去接那張描金的請柬。他端起桌上的茶碗，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後才說道：“你家主人是摘星樓的？”
“摘星樓是我家主人名下產業之一。”
福安仍舊弓著腰保持著雙手遞請柬的姿勢，帶著討好的笑容小心翼翼地看著左塵。
左塵沉吟了一會兒，忽然笑了出來。他一把接過請柬，看都沒看地放在一旁，說道：“這次你家主人準備讓我怎麽去？”
福安愣了一下，不過一瞬間臉上的笑容更加諂媚。他幾乎將腰弓到了地上，說道：“我家主人已經為左主事備好了馬車。”
上次銀甲侍衛強行將左塵架到摘星樓，甄夫人隨意地就將他安排為奴仆，這件事讓左塵有些耿耿於懷。不過左塵也懶得去和福安這種下人置氣。他抬腿就往外走，徑直上了門外的馬車。
來到這一界這麽久，左塵倒是第一次坐馬車。這車說是馬車，其實根本沒有馬匹在前方拉。整輛大車隻有後麵的車廂，可是行駛起來又平又穩，就如同懸在空中飄浮一般，絲毫感受不到顛簸的感覺。而這馬車內居然別有洞天，左塵剛走進這車廂就驚奇地發現車廂內居然用須彌法術開辟了一個小小的房間。這車廂內竟然是放置了一套桌椅茶具，一套臥榻，一名侍女俏立在一旁眉目含春地看著左塵。
左塵心裏有些感歎大商家的底蘊，神色卻是如常地坐到到房間正中的那把仿鳳棲木的椅子上。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車廂門被輕輕叩響。福安在外麵低聲說道：“左主事，摘星樓到了。”
左塵下車左右一看，馬車停到了坊市的正中間。自己前麵有一座高三層的小樓，小樓門前立著一塊寫著“摘星樓”的紅銅色石碑。
左塵忽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來魚龍坊市的時候，隻敢遠遠地看上一眼摘星樓，身無分的自己根本不敢進去一看。第二次自己卻是被摘星樓的人強行架到了後院中，想收自己為奴仆。而這第三次摘星樓則是派人恭恭敬敬將自己請來的。不知道這第四次自己再來到摘星樓又會是怎樣的情景。
福安在前麵引導左塵穿過了摘星樓大堂，經過了數十座亭台樓閣，左塵耳邊又響起了那若有若無的絲竹聲。左塵心裏泛起了異樣的感覺，他不動聲色地跟著福安穿過了一個月亮門，來到了後院的一處偏房。
福安在前麵打著簾子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左塵頓了頓腳步徑直就走了進去。左塵走進去一看，房間約莫橫豎十幾步小大，房間兩側擺放著共八把椅子，房間的當中供著一尊不知名的青麵神像。左塵左右一看，八把椅子上坐著或中年或老年的男子，並無自己的位置。
左塵看著房間的布局，再看著八個人陰沉的臉，心裏瞬間就了然了。他輕咳了一聲說道：“這就是此間主人的待客之道嗎？”
房間裏八個人隻是陰沉著臉，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鴉雀無聲的房間裏聽不到一絲一毫的聲響。房間的門窗被關得死死的，一點兒亮光都透不進來。隻有青麵神像前的油燈發出幽暗的燈光。左塵感覺房間裏充滿著壓抑的氣氛，八雙銳利的眼睛加上青麵神像一雙凶惡的眼睛狠狠地盯著他，讓他渾身汗毛都立了起來一樣，背脊有些發涼。
左塵雙手背在身後，輕吐了一口濁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他拉扯著臉部的肌肉，對著左右露出一個笑臉，然後就緊盯著眼前的神像，努力不去注意身邊的兩邊的目光。
這是一尊很奇怪的神像。整個神像約有三尺高，青麵白發，渾身上下未著一縷，隻是用長發遮蓋著身體。神像的身體是赤紅色的，他左手持著一麵銅鏡，右手拿著一隻蠟燭，右腳騰空，看那神態似乎是在施法一般。漸漸地神像像是活過來了一樣，他手裏的銅鏡居然反射出來左塵的麵孔，而那隻蠟燭竟然也燃燒起來。豆大的燭光瞬間充滿了左塵整個視線。
左塵忽然感覺自己的腦袋一陣恍惚。他連忙一咬舌尖，劇痛和甜腥味讓左塵清醒過來。他再去看神像的時候，它又變回了毫無生氣的石像模樣。左塵默默地運轉起口訣來，丹田裏升騰起一股暖流傳遍全身，讓他身體好受了許多。
就在這時，隨著一陣門簾響動的聲音，忽然一道亮光從左塵身後傳來。左塵回頭一看，一位身著華服的女子走了進來。隻見這名女子身穿一件深紫色的散花水霧華衣，逶迤拖地的織金纏枝紋散花裙，身披撒花薄煙紗玉錦。烏黑濃密的青絲，頭綰**別致如意高髻，雲鬢裏插著一隻鳳頭碧玉金釵，膚如凝脂的手腕上戴著一個絞絲金鐲，盈盈一握的細腰上掛著一個海棠金絲紋香袋。雖然背光看不清摸樣，但是左塵感覺到此女子身上散發出一股濃濃的芳菲嫵媚、香豔奪目。
此女子徑直走向左塵，在左塵觸手可及的距離停下了腳步，輕啟檀口，說道：“左主事，我們又見麵了。”
左塵隻感覺一陣品流極高的似蘭似麝的香味籠罩著自己。聽著麵前這女子慵懶而低沉的聲音，左塵猛地感覺心神一顫，身體的某個地方在蠢蠢欲動。
左塵強提了一口氣，麵無表情地說道：“恕左某健忘，敢問在下何時和夫人見過麵？”
那女子伸出一雙纖細雪白的小手，掩在小嘴上輕輕地笑了一聲，眉目含春的說道：“左主事當然和本夫人見過麵。隻不過那次我在明處，你在暗處。我在臥榻上，你在地上。”
當女子說話的時候，左塵隻感覺自己體內一陣陣熱氣上湧，腦海裏不斷地浮現出香豔無比的場景。忽然左塵腦海裏又浮現出那日摘星樓密室裏那女子強行要自己做奴仆的場景。一想到這個場景，左塵隻覺得猶如三九天被當頭淋了一盆冷水。
左塵嘴角一撇，輕笑了一聲，說道：“這樣說來左某還是第一次看到夫人。”左塵特意將“看”字咬得很重，說完更是肆無忌憚地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女子。
女子嬌笑了一聲，一雙丹鳳眼直勾勾地看著左塵，說道：“小女子甄樂音，是這摘星樓的主事人。”
“幸會，幸會。”左塵雙手毫無誠意地胡亂拱了拱，語氣變作懶洋洋地說道：“不知道甄夫人擺這麽大的陣仗找來左某，所為何事？”
甄樂音一雙美目緊緊地盯著左塵，嬌笑著說道：“不是本夫人找左主事，是魚龍坊市商會聯盟的同仁們想見見左主事這位能未卜先知的少年才俊。”
“未卜先知說不上，隻是得了一個高人的指點而已。”左塵淡淡地一笑，說道：“左某習慣直來直往，有話就直說了。想必在座的諸位找來在下是為了前段時間收購來的藥材吧？”
“左主事快人快語，本夫人也就直說了。”甄樂音環視了一圈房間內的另外八個人，說道：“魚龍坊市的商會同仁們希望左主事能將庫存的藥材拿出來，當然價格上是不會虧待左主事的。”
“沒問題！”左塵一口答應了甄樂音的要求，隨即他接著說道：“不過左某有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