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蒼穹泣血
腹誹了一番阿彌陀佛之後，柳毅便飛進了茫茫修士人群當中。
大海茫茫。
人海也茫茫。
龍門天界廣闊千萬裏，已經被滾滾黑雲罩住了整個世界。
戰雲密布！
悟空道人衝在最前方，手持如意金箍棒，朝著空中滾滾烏雲轟擊而去。
一道聲音，從悟空道人口中吼出：“我要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這眾，生都明白我意要！這諸天群敵，都煙消雲散！”
於是，如意金箍棒化作擎天玉柱，刺破滾滾黑雲。
悟空道人捧著擎天玉柱一般的棍子，在空中搖曳，揮灑無窮無盡的棒影，就仿佛劍修的無數劍氣，撕開天穹戰雲，顯現出了明燦燦的無限星河。
戰雲散退，敵方諸多修士，已是在蒼穹當中顯現出了身形。
一座座戰陣，集結在蒼穹之上，不知到底有幾千幾百萬敵軍！
自盤古開天辟地以來，已經過了數個量劫。
而一量劫，就是幾十億年光陰。
這麽多年以來，眾生有多少能修煉成神？
成神之輩，隻要不曾戰死沙場，不曾身死道消，就可以長生不老，存活到今日之輩何止百萬！
無數修士，分作兩派。
此時此刻，已經在龍門天界衝殺在了一處。
眨眼之間，悟空道人的身形，就被己方修士淹沒了。
他似乎不願意泯然眾人，手持金箍棒衝出了己方戰陣，孤身一人，衝進敵方戰陣之內。
憑著道人巔峰修為，這猴子一往無前，殺透了敵方戰陣，衝向遠處那一座華蓋。
華蓋，乃是帝王傘蓋！
位於華蓋之下，車輦之上的，是兩位帝俊。
“帝俊！東皇太一！”
悟空道人穿著盔甲戰袍，無視周遭聚攏而來將他團團圍住的敵方神佛，以金箍棒指著兩位帝俊，怒吼道：“你二人，乃是太古帝君，也不知比起那個不中用的玉帝老二，更加無用！”
兩位帝君居高臨下，俯視悟空。
皇天貴胄，怎會輕易親自參戰？
帝俊眼神微眯，似乎是在閉目養神，不把悟空道人當一回事。
“誰去斬了這猴子？”
帝俊左手端著混沌鍾，右手朝悟空道人指了一指。
“我去！”
一個道人，飛馳而去，衝向悟空。
“你是什麽東西，竟敢在貧道麵前撒野！”
悟空道人將棒子揮動，施展出一道神通，“銀河鎮底大神通！”
“我乃妖帥蠓衝，成神於鴻鈞老祖講道之時，你能死在本座手中，你也算死得其所！”
這妖帥剛剛呼喊出聲，前方如意金箍棒之上，已是顯現出了整整一道星河，銀光閃閃，轟擊而來，威風無限。
轟！
蠓衝被棍棒打在身上，暴退而去，口中連連噴灑鮮血，顯然是受了重傷。
“帝俊，東皇太一！”
悟空道人又道:“莫非你二人並非傳聞中的三足金烏，而是兩隻老烏龜修煉而成？正所謂千年王八萬年龜，難怪自開天辟地以來，天地間諸多量劫，劫難重重，你二人卻能安然無恙活了下來，重臨天帝之位。”
這猴子罵人的水平，竟也不差。
可是，帝俊依舊巋然不動。
東皇太一怒了，暴喝一聲，“計蒙、英招何在！替本帝取了他的猴頭！”
“遵令！”
又有兩位妖帥，飛馳而去，都是道人修為，卻被悟空道人以一敵二，打得節節敗退。
“哈哈哈……”
悟空道人勃然大笑，也不去追擊計蒙與英招，隻把如意金箍棒矗立在身側，一隻手叉著腰，一隻手指著兩位天帝，譏諷道：“東皇太一，你可敢與俺老孫一戰？”
“不自量力！”
東皇太一終於要親自出手了。
身為天帝，他自然有氣量不凡，可戰敗之事怎可一而再再而三。
連番兩次戰敗，東皇太一已是無顏再換人來戰，隻把手掌明晃晃的大鍾丟出，朝悟空道人罩去。
“嘿嘿……”
悟空站立不動，言道：“莫非你也想學當年的多寶道人，他一巴掌把俺老孫壓在了五指山下，你卻要用大鍾將我壓？”
東皇太一卻不說話，隻朝空中揮一揮手。
一隻手掌虛影，衝撞而出，打在大鍾之上。
嗡！
通天徹地的鍾聲，響徹整個龍門天界。
甚至連周遭虛空中靠得較近的星辰，也被鍾聲波及，被震得不停顫動，偏離了原本的運轉軌跡。
在東皇太一看來，多寶道人隻是通天教主座下弟子而已，而他這個帝君，卻是與通天教主一同在鴻鈞老祖座下聽道之人，位於第二排的座次。若非是機緣比不得通天教主，未能拜入鴻鈞門下，否則他東皇太一未必不能成為教主。
如此身份，怎會因為悟空道人一句話語，就去反駁。
他之所以含怒出手，隻因悟空道人觸怒了他。
諸侯一怒，流血漂櫓。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而今天帝一怒，又當如何？
當鍾聲響起之時，整個戰場，都被定了一定。
仿佛是畫麵定格，時光凝固。
哪怕柳毅精修劍道，有天尊巔峰修為，在鍾聲響起之時，依舊心神一動，覺得自身放出的那一道劍光，似乎也被鍾聲壓了一壓，有一種鋒芒即將潰散收斂的跡象。
可劍光卻不屈不饒，雖然是往內退了一退，看隨後卻憤然暴漲，威勢遠勝從前。
就像是拳頭一樣，先往後收一收，再一拳轟出，威勢更強。
混沌鍾能定鼎地水風火，能定鼎混沌，可柳毅的劍鋒卻不依不饒，生生不息！
這鍾聲又並非是針對柳毅一人放出，又怎能壓製得住柳毅不屈的劍意？
叮！
悟空道人樹起金箍棒，想要擋住上空壓下的混沌鍾。
可卻連人帶棒，被大鍾往下壓去。
這猴子就像是一顆墜落的流星，在空中劃出一道狹長明亮的光芒，於海麵照應出一道倒影……
海中魚群，早已沉入水底。
龍門天界自從成為了戰場，海麵就一直激蕩著驚濤駭浪，此刻天空鍾聲壓下，硬生生把龍門天界的千萬裏海疆，壓得古井不波。
千萬裏大海，全無一絲風浪，平靜無比。
至於空中交戰雙方的倒影，則完美無瑕的出現在了海麵之上。
大海如鏡，蒼穹泣血！
漫天大神征戰，金燦燦的神血如雨落下。
滴落在大海之上，顯現出一道道波紋，而每一滴神血落入海中三尺之後，都會轟然炸開，掀起驚濤駭浪。
龍戰於野，其血玄黃。
諸神大戰，卻金血無限。
悟空道人當空墜落，眼看他手中的如意金箍棒已經支撐不住混沌鍾，遠空突然飛來一束清光，化作一株參天大樹，出現在悟空道人身邊。
大樹枝上，結著三十個果子。
每一個果子，都是嬰孩模樣，眉目清晰可見。
一尊道君，站在大樹之下。
“道！”
一字吼出，鎮元子將地書往頭頂一拋，擋住了混沌鍾。
“嘿嘿……你可算來了，要是再慢了些，俺老孫就要被東皇太一給鎮壓了！”
悟空道人嘿嘿一笑，對於戰敗之事絲毫不以為意，身形一閃就遠遠飛走，隻留下鎮元子道君與混沌鍾對峙。
“哼！鼠輩爾！”
東皇太一衣袖一卷，收回混沌鍾，端在掌心，沉聲道：“鎮元子！你也算是名震萬古之輩，當年在混沌當中，於紫霄宮之內，與本帝同堂聽講，坐在同一排。可你卻自降身份，與這等後輩修士，成了結義兄弟……”
剩下的半句話語，東皇太一卻沒有說出。
他不說鎮元子也明白，這話中意思無外乎是說鎮元子丟了他們這一批上古修士的臉麵。
似這等天地初開之後的修行之士，全部是由父母生養而出，而是由天地之間，自行生成，自認為高貴不凡。
嗖！
悟空道人卷起風雲，飛馳而去，跟鬥一翻，就來到了柳毅身邊。
“東皇太一是太陽星中生出的三足金烏，他看得起生長於虛空當中的鎮元子，卻又怎會看得起尋常修士？”
猴子手持大棒，指著遠處華蓋之下的兩位帝俊，對柳毅說道：“而當出帝俊若不是因為柳道友與雪羽大尊結為兄弟，地位不凡，又怎會舍棄諸多法寶神通不用，反倒是要退而求其次，與柳道友進行一場劍道大戰？那帝俊定然是認為柳道友承襲了雪羽大尊一脈的劍道真諦，想要借那一場劍道大戰，讓他在劍道一途更進一層，卻不料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全都成了虛幻，反倒是他自己被逼得召喚東皇太一相助，反倒是損了他劍道的劍心，隻怕已經從劍道一途隕落了。”
不愧是有火眼金睛在身，這眼光當真是天下少有。
柳毅卻道：“帝俊既然已經劍心受損，從劍道殞落，他手中那一柄名作止戰之殤的絕世之劍，已經沒了多少用處。此劍留在他手中，隻算是明珠暗投，而我門下兩位弟子，尚無合適的法寶，那柄止戰之殤若能入我門下，倒也不錯。”
轟隆隆！
滾滾雷音，充斥天地。
數之不清的七彩雷霆，赫赫神威，在空中糾纏。
至於大戰細節畫麵，已經被七彩光芒遮擋住了，難以看清。
唯有金燦燦的神血，在天空中洋洋灑灑降下，血雨在空中淅淅瀝瀝，落在海中卻轟隆隆炸開。
蒼穹泣血，滄海狂怒！
戰字大旗懸在柳毅身後，旌旗烈烈。
十二族長，匯聚在柳毅身邊。
數以萬計的戰族修士，全是神人以上修為，集結戰陣，大陣覆壓數百裏，殺氣衝天。
當眾多戰族修士聽到柳毅說要奪止戰之殤的時候，一股子無比蕭瑟肅穆的氣息，出現在戰族大陣之內。
“戰！”
“戰！”
“戰！”
……
一聲聲怒吼，響徹天地。
對於戰族修士來說，止戰之殤四字似乎蘊含著無窮無盡的恨意。
若非是有柳毅壓陣，若非是柳毅並未衝殺至戰場當中，隻怕諸多戰族修士早已不顧一切，衝進了戰場之內。
大戰開始之時，空中還有一座座戰陣，涇渭分明。
兩方戰陣本位於天地兩側，將天空一分為二。
而今大戰已經變作了混戰，戰線犬牙交錯。
自從悟空道人在空中衝殺一陣之後，戰場已經亂得像是一團渾水。
柳毅不參戰，戰族修士也無一人殺入戰場。
他們是大尊親軍，而今大尊不在，戰族修士自然以柳毅馬首是瞻。
悟空道人言道：“柳道友或許不知道，你身邊這一群親軍，這些個戰族修士，對帝俊與東皇太一這兩個天帝，最是痛恨。他們對兩位天帝掌控的天庭，也最是仇恨！”
柳毅問道：“此事又是如何？”
“天地初開之後，帝俊與東皇太一征伐四方，正合天下妖族修士，號稱天帝，立下天庭，執掌天穹。而戰族修士，則盤踞在大地之上，執掌大地。雙方一個掌天，一個掌地，自然水火不容……”
悟空道人說道：“當時，戰族十二祖靈尚在。那十二祖靈肉身強橫至極，哪怕是先天至寶，都難以將十二祖靈轟殺！東皇太一雖有混沌鍾在手，帝俊雖有河洛圖書在手，可他們兄弟二人與十二祖靈大戰之時，也是勝負難分。隻因戰族肉身實在太過於強橫，尤其是那十二祖靈，肉身仿佛是極品先天靈寶打造而成，端的是堅固無雙。於是那帝俊與東皇太一合計一番之後，就四處誅殺人族，以人族的血肉和魂魄為根基，鑄造了一柄殺戮之間，專門用來斬開戰族祖靈的強橫肉身……”
“當年，人族剛剛出世不久，全族人口也不過百餘萬，部落不過數百，差點就被帝俊殺得絕種，後來是靠著鎮元子打開五莊觀大門，放進去了一部分人族修士，又以萬壽山的護山大陣與地書，抵擋帝俊與東皇太一，這才替人族留下了一線生機。”
“這一段因果，時隔久遠，天地間的人族子弟，能記得此事的已經不多。因人族若不修行，本就壽命不長，隻有百餘歲左右的壽元，一代代傳承下去，上古之時自然會漸漸遺忘，諸多傳承也漸漸消散。”
“倒是戰族修士天賦異稟，肉身強橫，便是不修行，也能活數千年甚至上萬年，加之戰族有諸多神人以上修士存活至今，故而傳承不斷，因果不絕，無數年來依舊把上古之時的恩怨，牢記在心！”
難怪！
柳毅劍眉一揚，心中已是明白，“這止戰之殤，隻怕與戰族十二祖靈的殞落，脫不開幹係！難怪止戰之殤的名字一被說出，戰族修士無不義憤填膺、戰意盎然……”
【作者題外話】：大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