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在過年之前，趙素終於回到了汴京。
他回來得非常低調，沒有通知任何人，也沒有驚動任何人。
在蘇州碼頭，他都可以惹得萬人來拜，若是他光明正大在汴京現身，恐怕分分鍾惹得萬人空巷吧？整個汴京的交通都要癱瘓吧。
他第一次體會到了這種狂熱的崇拜帶來的麻煩。
距離汴京十公裏的時候，他就從大寶船上下來了，帶著李清露和趙念青鑽進了一輛普普通通的馬車。
武鬆當起了車夫，隨行的不過十幾個六扇門高手扮作的護衛。
哈妮娜還是留在了江南，並沒有隨他回汴京。
“王爺，”李清露靠在了他的肩上，“你那天和武鬆逛街回來後就一直悶悶不樂，發生了什麽事嗎？”
趙素歎息道：“見了一個故人，有些惆悵罷了。”
“原來如此。”
見趙素不願多說，她也不敢多問。
懂事的趙念青見趙素不開心，便鑽進了他的懷裏：“爹爹，抱。”
趙素抱著她小小的身子，臉上露出了笑容：“乖女兒，親爹爹一個！”
“啵！”
趙素的笑容更加燦爛了。
手裏摟著李清露，懷裏抱著趙念青，趙素心中的惆悵也淡了許多。
過去的人就讓她留在過去，還是珍惜眼前人吧。
馬車搖搖晃晃，很快就到了汴京的城門口。
“停下，下車接受檢查！”守衛攔住了他們。
汴京的管製一向非常嚴格，身份不明的人不能進城，就連兵刃都不能攜帶進城，所以才催生了棒夫這個職業。
趙素一行人卻個個腰間都插著長刀，守衛一下子便注意到了他們。
趙素沒有下車的意思，連車窗都沒有開。
作為護衛首領的周昊走了上前，亮出了自己大內侍衛的腰牌。
他是密探司的首領，身上可是揣著好幾麵腰牌，方便辦事。
守衛頓時嚇了一跳，連忙讓路：“驚擾了各位大人，恕罪！”
“無妨。”
天色還早，趙素便讓武鬆在汴京內駕車溜達起來。
汴京比以前更加熱鬧了，街上行人擦肩接踵，人聲鼎沸，街道兩邊的小商販、店鋪密密麻麻，全世界的商品都可以在這裏買得到。
街上除了宋人，還有許多西域的各色人種，日本人、吐蕃人，各種奇奇怪怪的人。
隨著大宋的崛起，汴京再次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許多人都慕名而來，然後便在這座繁華的超級大城市中流連忘返，直到把身上的錢都花光。
趙素已經收到小道消息，說趙桓已經在計劃再次擴建汴京城。
一直到天黑，趙素才讓武鬆駕車回王府。
沒辦法，王府外麵耳目眾多。他要是白天回去，恐怕第二天整個汴京就知道他回來了。
趙寧兒、趙香雲和楚楚等人簡直不敢想象自己的眼睛，流著喜悅的淚水撲入了他的懷中。
隻是看到他身後的李清露，氣氛一下子靜了下來。
趙寧兒大大方方上前，拉著李清露的手：“清露妹妹，你回來就好，這裏永遠是你的家。”
李清露頓時感動不已：“多謝姐姐！是妹妹糊塗，給大家添麻煩了。”
“哪裏的話，你不在的這些日子，大家都很想念你呢。”
楚楚也上來拉著李清露的手：“是呀，清露姐姐，楚楚可是每天都惦掛著你呢。”
“楚楚妹妹。”兩人抱頭痛哭起來。
“爹爹！爹爹！”趙彥和趙菲菲聞聲跑了出來。
“見過父親大人！”趙彥還像模像樣地行了一個禮，惹得眾人開懷大笑。
趙彥已經三歲，剛剛開始接受啟蒙教育。前些日子他還在夷山書院中當眾背了一篇文章，被讚為神童。
趙菲菲和趙念青一般大，毫無顧忌地撲入了趙素的懷中。和趙素親昵了一陣兒，便和趙念青玩到了一塊。
“王爺，你用膳了嗎？”趙寧兒問。
“不必了，我不餓。”
他陪著李清露和趙念青逛了一下午的汴京，各種小吃糕點都吃得撐了。
“你們先聊吧，我進宮一趟。”
離開汴京差不多一年，他有許多要事和趙桓商議。
借著夜色的掩護，趙素來到了皇宮。
守門的禁軍看見他，就像見了鬼一樣。
“滕……滕王！”
趙素點了點頭，一路暢通無阻。還是國師的時候，他就可以無需稟告，直接麵聖了。
他直奔垂拱殿而去。
果然，趙桓又在挑燈夜戰。
看見趙素，他瞪大了眼睛。
“啪”，他的筆都掉到了案幾上。
“老師，你是人是鬼？”
趙素直接給了他一個白眼。
“老師不是在江南嗎？”
趙素出現在海州碼頭的情報才剛剛到他案幾上呢。
“剛剛回來。”
“原來如此。老師能夠回來汴京過年真是太好了！”趙桓高興道，“老師這麽晚來找朕是有要事嗎？朕馬上讓人去請李卿和劉卿他們。”
趙素阻止道：“官家，不必麻煩李相他們了。我來隻是想和你聊聊，咱們小酌一杯？”
趙桓大笑道：“好呀，朕也想和老師喝一杯。”
他讓人送上一個紅泥小火爐，一壺小酒，幾樣小菜，酒菜都溫著，兩人圍爐而坐。
趙素看了一眼趙桓，見他氣色還不錯，暗暗點頭。
他歎息道：“官家，你也太胡鬧了！封什麽王不好，非要滕王？”
趙桓知道趙素指的是他偽造族譜之事。
他笑道：“老師，你是由前代靈寶觀主持撫養長大的吧？你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吧？那麽，你又怎麽知道自己一定不是太祖之後呢？別忘了，你也姓趙。”
“放屁，”趙素罵道，“哪有這麽巧的事情？演戲麽？天下姓趙的人多了去，你怎麽不都去認親？”
趙桓得意揚揚道：“反正，老師也不能完全否定這個可能！”
趙素對他無語了：“你可知道，你這樣做是在火上澆油！你就這麽有把握能夠控製住局勢？”
趙桓搖頭：“朕沒有把握控製局勢，但是朕相信老師能夠控製住局勢！”
他死死盯著趙素：“就算有那麽一天，朕也不後悔！”
趙素大罵：“放屁！趙桓，你當我稀罕你的破龍椅麽？我的意思是，你這樣做給我添了大麻煩！”
趙桓笑道：“總不能所有壓力都讓朕來承擔吧？老師總得幫朕分擔一些吧？”
趙素歎息不已：“我真是上了你的賊船！”
一旁，林漢臉色如常。
他對著兩人之間足以嚇死旁聽者的話已經習以為常，他隻當沒有聽到就好。
看著笑容滿麵的趙桓，他暗自歡喜。
隻有他才明白，官家這段時間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可是隻要有滕王在，官家就能卸下肩上的重擔，得以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