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抽取記憶的方法有些恐怖。”羅格閉著眼睛感受到那些往昔的情感依舊在心底徘徊,卻苦於無法尋覓到它們存在的根源。
他的記憶宛如一條優美的諧波,被無形的剪刀裁去了一些重要的線條。盡管這不影響整條諧波的連貫,但那不翼而飛的細節,卻像陰影中的缺口,讓人心生不安。
“老師,如果把一個人的記憶全部取出來,會發生什麽?”他緩緩睜開眼睛,望向斯內普。
斯內普微微一愣,這確實是一個大膽的想法,甚至有些離經叛道。不過作為一名深入鑽研黑魔法的巫師,他很欣賞羅格的思考。
“或許他會變得愚鈍無知,也或許他會徹底變成一個不同的人。”他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說:“你聽說過隆巴頓夫婦的事嗎?”
“納威的父母?”羅格輕笑一聲,回答道:“我在聖芒戈醫院見過他們,聽說已經被納威治愈了。”
斯內普聽出他語氣裏的嘲諷,也明白隆巴頓夫婦製造的矛盾是什麽。他平靜地解釋:“他們的思維曾經混亂得如同糾纏不清的線團,記憶和情感交織在一起。”
“那種刺激療法喚醒了他們腦中特定的部分,這讓鄧布利多有機會去調整那混亂的局麵。”
“他們的記憶都被抽取出來了?”羅格好奇的追問,“還有那些被食死徒折磨的記憶……”
“仍然要保留,這也是鄧布利多願意出手的底線。”斯內普望向一旁的冥想,接著說:“曾經還有一種更恐怖的魔法,它能夠徹底剝奪人們心中的所有不快。”
“聽起來像是一種讓人上癮的魔藥。我記得麻瓜世界裏有一種被稱為‘4號粉末’的東西,據說它能讓人逐漸喪失自我,變成行屍走獸。”羅格語氣嚴肅的說,“把記憶抽出來挺危險的,我現在就想收回去。”
“先學習大腦封閉術。”斯內普堅持道,“短暫的失憶不會對你造成傷害,我會使用攝魂取念來嚐試進入你的大腦。”
他故意等了一下,然後突然出手。羅格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就感覺到一股魔力如同狡猾的蛇一般,試圖鑽入他的腦海。
通常情況下,巫師會對這種外來魔力產生強烈的排斥。但攝魂取念卻有一種異常霸道又溫和的特質。
它好像一把萬能鑰匙,能夠打開任何人的大腦,自由地翻閱對方的記憶。
腦封閉術的初級階段,就是學會識別這種魔力,並在它侵入的瞬間,將其強硬的驅逐出去。
斯內普眼前一片漆黑,他看到了一堵高聳的牆,牆上有一扇小小的柵欄窗。他看到了羅格被一個頭發散亂的女人緊緊抱著,她的嘴裏哼唱著充滿絕望的歌謠。
“出去!”羅格的內心深處湧起一股強烈的排斥感,如同海嘯般洶湧澎湃,將攝魂取念的魔力徹底驅逐出去。
斯內普愣了一下,眼中閃過一抹歉意。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那是羅格在阿茲卡班被關押時的記憶。
羅格深吸一口氣,他沒有對斯內普的窺探感到憎惡或怨恨。這是掌握大腦封閉術的必經之路,他必須忍受。
地牢中陷入了一片沉默,羅格細細地回味著剛才的感受。攝魂取念和大腦封閉術並不是絕對的對抗關係,否則這就變成了純粹的魔力較量。
如同一滴水融入海洋才不會幹涸,大腦封閉術隻有打開才能起到保護作用。就像獵物早早準備好陷阱,等待獵人落入其中。
“老師,再來一次。”羅格堅定的說道。
斯內普沒有多言,他再次發動攝魂取念。這一次,預料中的大腦封閉術並沒有生效。在他的感知中,羅格的記憶如同電影畫麵一般,一幕幕閃過。
他看到了蜘蛛巷尾的小樓,羅格正專注地翻閱著書架上的書籍。那些被斯內普精心藏在角落的課本,也被自己的學生全部翻找出來。
“你的鼻子是獵犬嘛?”斯內普在心中暗暗思忖,臉色也變得冷硬。尤其是當他看到羅格目光停留在扉頁上“混血王子”的字樣時,他感覺自己臉上火辣辣的。
他給羅格申請夜間離校的特權,本是為了讓他有更多時間研究蛇人病毒,而不是來翻看自己的私人藏書!他悶哼一口氣,接著往下看。
這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斯內普覺得既熟悉又陌生。
“你是小偷嗎?”女人好奇的問道。
“我是房子的主人,下次請不要報警了。”羅格悶著聲音,模仿著成年男人的語調,“你知道的,打發那些警察很麻煩的。”
“抱歉,我以為……”女人的聲音突然變得模糊起來,她似乎又說了兩句,才轉身離開。
窗外閃過的紅發如同一抹美麗的晚霞,在斯內普意識中留下鮮紅的印記,讓他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期待和不安。
他本以為羅格會追出去,看清那個紅發女人的真容。但出乎他的意料,羅格徑直走向二樓,投入到預防蛇人病毒的實驗中。
在斯內普的目光中,羅格展現出了他嫻熟的魔藥技藝,嚴謹而精湛。
他的手法優美而簡潔,將蛇人病毒一步步還原到最初的狀態。坩堝在爐火上輕輕搖晃,羅格依次投入月長石、蠑螈心髒、龍鱗等材料,每一種都處理到無可挑剔。
斯內普靜靜的看著,胸膛中那顆紊亂的心也隨著藥液的成形慢慢安靜下來。
青藍色的藥液在最後成形的瞬間,與提取出來的蛇人病毒混在一起。緊接著,坩堝上幹淨漂亮的蒸汽變得汙濁不堪,一條毒蛇的輪廓在霧氣中凶猛地張開它的蛇口。
“砰!”的一聲,坩堝爆炸了,藥液四濺。
但羅格早已預料到這一點,他的魔杖輕輕一揮,便將飛濺的魔藥控製在了空中。
“老師,這是第63次失敗。”羅格低著頭,在本子上記錄下這次實驗的數據。
斯內普微微點頭,他的注意力完全被羅格的實驗所吸引,他詢問道:“為什麽不在藥液完全成型之後,再用蛇人病毒進行檢測呢?”
“那樣對麻瓜來說危險性太高了。”羅格搖搖頭,解釋自己的思路:“我希望魔藥可以直接形成保護,而不是等麻瓜初步感染後再治療。否則,他們身上會留下永久性的特征。”
“考慮到蛇人病毒中的血魔咒特質,那些蛇人特征甚至會遺傳下去。這並不是一件好事,也違背了驅蛇解藥的初衷。”
斯內普不住的點頭,他沉思片刻後說道:“那麽,是否可以考慮將月長石的分量減少……”
突然,他停了下來,眉頭緊緊縮成一團。因為他意識到,自己正在使用攝魂取念觀察羅格的記憶。也就是說,他像觀眾一樣在看一場電影。
這本應該是單向的觀察,電影裏的人不應該察覺到他的存在,更不應該與他進行對話。
“這是假的?”斯內普盯著羅格,不可置信的詢問:“你在用大腦封閉術編織假象來欺騙我?”
羅格點點頭,試驗台和周圍的牆壁開始迅速消融。斯內普感覺自己被一股溫和而強大的精神力推出來,他們仿佛從蜘蛛巷尾回到地牢。
斯內普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讚許,聲音中帶著一絲難以言表的激動:“羅格,你在大腦封閉術上的天賦超出了我的預期。”
“一開始,我以為你會集中精神、拋棄情感,用冰冷的大腦封閉術將攝魂取念驅逐出去。”
“可是,我失算了……不,我自認為你還沒有掌握大腦封閉術,所以我毫無防備地進入了你的記憶。”他略顯自嘲的笑了笑。
“實際上,我所看到的一切都是你想要讓我看到的。你甚至將自己的意識注入其中,隨時調整這些編造出來的記憶。”
“羅格,你天生就適合這個魔法。”斯內普的語氣中充滿了肯定。
羅格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即使在魔藥學上,斯內普也很少這樣誇獎他。
其實,天生適合大腦封閉術並不是什麽讚美。因為它意味著這個巫師心思深沉,能夠隱藏自己的真實意圖,戴上多副麵具。
“所以,我看到的都是假的,對嗎?”斯內普似乎在期待著什麽,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羅格。
羅格搖搖頭,解釋道:“大部分都是真的,假的隻有藏在真的裏麵才能騙人。”
“那個女人呢?”
他輕描淡寫地回答:“哦,她是蜘蛛巷的麻瓜吧,挺煩人的。”
羅格咂了咂嘴,心中有些遺憾。這是他第一次嚐試編織假的記憶,顯然還有不完美的地方。
比如那個出現在門外的女人,就不應該讓斯內普注意到,而是直接從記憶中抹掉。
因為她是巴克送到蜘蛛巷的佩妮,一個被伏地魔改造過,擁有紅發和綠眼睛的女人。
每次羅格到蜘蛛巷尾,即便不開燈,她也能察覺到房子有人,並來問一些事情。顯然,她把羅格當做這座房子的主人斯內普了。
“不過,她最近搬走了,半個多月了吧。”羅格盯著斯內普陰晴不定的臉色,直接戳破他的想象:“或許,是黑魔王故意設下的陷阱。”
斯內普盡力保持鎮定,甚至沒有注意到羅格什麽時候取回了冥想盆中的記憶。他凝望著壁爐,在凳子上呆坐了一夜。
“人是不能起死回生的……”他的聲音低沉,幾乎是在自言自語,“可阿利安娜……如果她也……”
連續幾天,斯內普都陷入了心神不寧的狀態。他甚至連盧平來找他購買狼毒藥劑時,都忘了用他一貫的挖苦語氣。
幸好,在周五晚上,哈利不情不願地來上課。他那雙充滿憎恨的綠色眼珠,讓斯內普的心中重新燃起了鬥誌。
斯內普清楚那抹紅色不是真的,很可能是伏地魔用來試探他的一道難題。他也知道自己不能總是沉溺於過去,必須麵對現實,繼續履行他的諾言和使命。
“波特,你是我教過最差的學生,沒有之一。”斯內普冷笑著,開始列舉具體例子來證明自己的觀點:“納威恢複正常後,他在魔藥上的成績有了顯著進步。”
“聽說,他正在爭取格蘭芬多守門員的位置,你的鬣狗之盾竟然還沒解散。”
哈利語氣堅定地糾正:“是‘獅心之盾’,不是‘鬣狗之盾’!”
“嗬,有區別嗎?你父親曾經組建過類似的團夥,叫什麽掠奪者。聽起來,就像一夥強盜。”
“你到底上不上課!”哈利不耐煩的問,“我是來學大腦封閉術的,不是來聽你回憶過去的……”
“我很高興,你能意識到自己的任務。”斯內普眯起眼睛,從袍子中抽出魔杖。他一邊把記憶引入冥想盆中,一邊說:“你的學習進度讓身為教授的我感到挫敗。”
“甚至一度讓我認為,是我的教學方法有問題。”
哈利撇撇嘴,用一種“當然如此”的眼神看著斯內普。他不認為學不會大腦封閉術是自己的問題,而是鄧布利多不應該安排斯內普來教他。
一看到斯內普這張僵硬的臉,哈利就感到無法平靜。尤其是那些冷漠的諷刺和挖苦,讓他的心情充滿了憎惡和煩躁,根本不想聽斯內普說話。
斯內普的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用一種混合挖苦與驕傲的語氣說:“斯萊特林的羅格,這個名字你不會感到陌生吧?他在短短十分鍾內就掌握了大腦封閉術。”
他的話中帶著一種挑釁的意味,明顯在刺激哈利的自尊心,希望他能有所回應。
“誰!”哈利不由自主地提高聲音,“羅格?他……他肯定一早就會了,絕不是你教的!”
哈利本想否認斯內普的說法,但羅格在魔咒上的天賦讓他無法反駁。他猶豫了一下,隻好將羅格快速學會大腦封閉術歸咎於其他原因。
“我敢打賭,如果換一位教授,我也能很快學會。”哈利不甘示弱地反擊,他的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斯內普的笑聲冷冽如冰:“嗬,這麽說,你認為盧平會比我更合適?”
“當然!”哈利毫不猶豫地回答,他的話像一把尖刀直刺斯內普的心髒,然後又重重補了一刀:“他才是黑魔法防禦課,你是魔藥課教授,才不應該……”
哈利的言辭在斯內普陰沉的目光中逐漸減弱,最後幾個字被他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斯內普罕見地露出了一個笑容,他的手指指向教室門口,語氣冷硬:“波特先生,既然你有這樣的看法,那麽請你離開我的教室。”
“從今往後,你也不必再在這裏學習任何咒語。就讓你的盧平教授來教你吧。”
聽到這樣的命令,哈利的第一反應是喜悅,他幾乎歡跳著朝門外走去。然而,當他跨出教室的那一刻,一種莫名的失落感突然襲上心頭。
他感覺那扇隱藏在陰影中的魔藥教室大門,好像永遠永遠地對他關上了。
“誰稀罕啊。”哈利小聲嘟囔著,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才會對失去斯內普的指導感到後悔和惋惜。
他快步回到格蘭芬多公共休息室,跟大家一起討論明天去哪兒玩。同學們的歡聲笑語讓他忘記了剛才的失落,尤其雙胞胎製作的惡作劇零食,讓他直呼逃課必備。
“阿不思,他需要換一個教授。”斯內普將冥想盆放在校長桌上,無奈的搖搖頭:“哈利麵對我無法保持冷靜,盧平更適合指導他學習大腦封閉術。”
鄧布利多沉默片刻,說道:“西弗勒斯,我明白你的意思。必須學會控製自己的情緒,尤其是麵對伏地魔的時候……”
“好吧,我讓盧平試試。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親自指導哈利。”
斯內普沉默著,他忽然問起了一個看似無關的問題:“有佩妮的消息嗎?”
“哈利的姨媽……”鄧布利多搖搖頭,“我一直在尋找她,但至今沒有消息。你有什麽發現嗎?”
斯內普的眼神變得複雜起來,“我家旁邊來了一個新鄰居,她有一頭紅發,聲音……”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回憶那個片段中的每個細節,“但她突然離開蜘蛛巷了。”
“你懷疑……”鄧布利多的眼神變得凝重起來,“西弗勒斯,莉莉用自己的生命為哈利施加了古老的保護咒,讓他從伏地魔手中活了下來。”
“我明白,可是……”斯內普的聲音中帶著無法言喻的沉重,“可是,阿不思,我心裏很亂。”
“如果有一個像莉莉但不是莉莉的人站在我麵前……”斯內普沒有繼續說下去,但鄧布利多深深地理解這種感覺。
他明白這種感受,甚至比斯內普更加深切。因為當他的妹妹阿利安娜真的活著出現在自己麵前時,他的所有理智都被心中的情感衝毀了。
“遵從自己的內心,西弗勒斯。”鄧布利多的語氣溫和而堅定,“我不會幹涉你的選擇,你是自由的。”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大多數時候是斯內普在說,而鄧布利多校長則靜靜地聽著。當斯內普離開時,鄧布利多校長目送著他的背影,心中堅信斯內普會堅定不移地保護哈利的安全。
隨後,他的目光從冥想盆上移開,轉向了肖像畫,“有誰能去圖書館一趟?我想請平斯夫人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