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蹶子在山寨的存在感越來越強,這遠比他隻當一個大夫帶來的榮譽感要強得多,可他並不知道財爺現在在哪裏,同樣,財爺也不知道陳蹶子在哪裏,這麽一想,自己也是安全的。

耿牛見陳蹶子一人坐在石墩上,也湊了過去,說:“陳兄,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陳蹶子莞爾一笑道:“我能有什麽心事?”

耿牛語氣緩慢說:“知道我為什麽留你在山寨嗎?”

陳蹶子驚訝道:“為什麽?”

耿牛回答:“我們都是財爺的敵人,你也不用隱瞞什麽,我知道財爺在到處找你,他已經得到你沒有死的消息。”

陳蹶子一臉詫異,問:“你知道了這些事情,怎麽沒有趕我走?”

耿牛笑道:“趕你走幹什麽,我們共同的地方是財爺,再說了,我手下這麽多人,我得為他們的安危著想,你雖然大夫不假,財爺也不一定不會拍一個大夫進我的山寨吧?”

陳蹶子點了點頭。

耿牛說:“咱們一起喝了酒,就是兄弟,你那也別去了,留在山寨裏吧,你也看到了,我們這個山寨雖是土匪,但是義匪,從不幹壞事,都是劫富濟貧,當然對於一些對老百姓好的大戶人家,我們也不動。”

陳蹶子問:“你覺得人這一輩子就為了報仇,值嗎?”

耿牛沒有做聲,轉身走了。

陳蘭芳一早就到了牛家鎮,就是為了商討開繡坊的事情,如果沒有沈靈慧遇害一事,估計這個繡坊早就開了,但沈靈慧在繡坊遇害,或多或少對當年從玉春坊走出來的人,心理上都有一點陰影。

劉子良被翠媽安排去燒水,劉金明和翠媽坐在屋裏,對麵坐著沈雪馨和陳蘭芳。

翠媽先開口說:“陳姑娘也來了,我們就說說開繡坊的事情。”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沈雪馨身上,隻有沈雪馨是一頭霧水。

翠媽接著說:“你看這院子裏的人都是咱們得鄉裏鄉親,來幹這份活,也是為了養家糊口,但老在院子裏也不是回事,今天把陳姑娘叫來,就讓陳姑娘來說吧。”

陳蘭芳楞了一下,說:“我沒什麽意見,也覺得是好事,咱們馨兒太有能耐了。”

翠媽看著沈雪馨,問:“馨兒,你有什麽想法嗎?”

沈雪馨問:“開一家像娘那樣的繡坊嗎?”

所有人都沒有做聲的。

沈雪馨又問:“我們是不是要回蘇州城了?”

翠媽趕緊說:“我們開不了以前繡坊那麽大,還在牛家鎮開繡坊,不去蘇州城。”

沈雪馨問:“為什麽不去蘇州城呢?”

劉金明回道:“咱們現在請的繡娘,都是咱鄉裏鄉親的,他們也樂意幹這份活,如果跑到蘇州城內,整天路途都很遠,他們也不一定願意。”

沈雪馨說:“我也願意開繡坊,我覺得還得開在蘇州城內,讓哥哥架著馬車來送貨就行。”

陳蘭芳看了一眼沈雪馨,她感覺到沈雪馨的小腦袋瓜裏在琢磨事情,便問:“馨兒,那你說說原因。”

沈雪馨說:“我就是想去蘇州城內,而且名字還叫玉春坊。”

這麽一鬧,可把在座的人弄傻了,本來就想單純的開家繡坊,沒想到沈雪馨這麽多要求。

正當大家鴉雀無聲的時候,劉子良跑了進來,說:“我負責運貨,保證咱們鄉裏鄉親的都有活幹。”

翠媽瞪了劉子良一眼,訓斥道:“你先出去,淨添亂。”

劉金明喘了口氣說:“馨兒,我們開繡坊,就是為了不讓這些人再來家裏工作,這麽一來,他們還得來咱家啊!”

沈雪馨想了想說:“一會兒,我告訴他們,要是想接活,就十五天交貨,順便領活,回家做。”

陳蘭芳驚訝地看著沈雪馨,心裏琢磨著,這個小姑娘哪裏來這麽多心思,把事情安排的頭頭是道。當然,她也知道,沈雪馨之所以這麽做,就是為了沈靈慧。

翠媽很擔心舊夢複燃,這麽些年,一些事情都過去了。便對兒子說:“子良,你帶馨兒先出去吧!”

陳蘭芳見兩個孩子走後,說:“在蘇州城內拿塊地不是什麽難題,可是這麽個十幾歲的小丫頭撐起一個繡坊,是很有難度的。”

翠媽心裏有些堵得慌,說:“打小這孩子,心就很大,能裝事,我也感覺出來了,她也不是憑空亂說,估計都是考慮過的。”

陳蘭芳突然問:“你們相信有輪回嗎?”

劉金明和翠媽瞪著眼看著陳蘭芳。

陳蘭芳說:“這次我信了。”

劉金明說:“這事我們都別急,都再仔細想想。”

沈雪馨回到了院子裏,盯著繡娘們繡十字繡鞋墊。

其實十字繡鞋墊的產生與鞋底有關,由於古來鞋底為一層層棉布粘在一起的千層底,納上密密麻麻的麻繩針腳,結實耐穿,但稍嫌僵硬,所以墊以鞋墊緩和,同時鞋子過大還可以墊進鞋墊調整大小。久之,鞋墊便成為民俗傳承載體,為鄉間少女、媳婦閑時的重要手工,甚至充當戀愛信物。

鞋墊式樣與鞋底相似,虛歲十三歲以下兒童鞋墊中間留有一塊獨立圖案,謂之“留心”;虛歲十三歲以上成人則整個鞋墊獨立構成圖案。圖案製作也分兩種,一為多色絲線拉製而成,針腳大,圖案色彩豔麗,一般新婚男女墊用,但隻是美觀卻不夠結實;二為單色線或多色線納製而成,針腳甚小,密密匝匝,十分結實而耐用。

鞋墊圖案也略有區別,平常實用性鞋墊納製圖案多為回形紋絡、盤長圖形、十二屬相、花草魚蟲,以及雙喜、福壽等吉祥詞語;婚嫁用鞋墊拉製圖案多為蟾蜍抱金磚、魚吻蓮藕、雙魚鬧蓮、鳳凰戲牡丹、蟾蜍吹笙笙、獅子滾繡球、猴貓攆兔一棵蔥、獅子老虎秋涼蟲。

沈雪馨非常係統地整理了非常多鞋墊圖案,細心地畫在紙上,可謂是非常用心。

翠媽內心卻非常的沉重,皓月當空,她一人坐在院子裏,看著滿天的星辰。

劉金明看到院子裏的翠媽,也走了出去,說:“這天入了秋,晚上的風就冷了,回屋吧!”

翠媽說:“命啊,不信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