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不作美,下起了雨。陰暗的天氣讓絲線也有些濕潮,沈雪馨有些犯愁。

翠媽見狀,勸道:“馨兒,不用太當回事,我和你劉叔還能掙點錢,夠咱這一家子用。”

劉子良早就厭煩了去學堂,平時也偷偷摸摸地去找些靈活幹,掙個三瓜倆棗的錢。

沈雪馨委屈道:“翠媽,線都被浸濕,我們去街上買點線吧!”

翠媽從沈雪馨的表情中,能看得出來,這次繡花,她是認真的,從屋裏拿出蓑衣,給沈雪馨披上。

在街巷裏,很多打著油紙傘的人。油紙傘曆史悠久、文化底蘊厚重,是極具特色的民間工藝品,保留著幾百年的傳統手工藝製作方式,工藝特殊。油紙傘寓意多子、多福。油紙與“有子”音近;傘架為“人”字形;“傘”字繁體是“傘”,從字形角度看,是人字頭下麵四個小“人”字,自古寓意為多子多福。傘骨為竹,代表長壽,寓意節節高升。傘形為圓,寓意美滿、團圓、平安。油紙傘還代表恩愛百年。

蘇州人特愛油紙傘,撐著油紙傘,也算是蘇州街巷的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翠媽陪沈雪馨買完線,就急匆匆的回家了,沒有在街上停留片刻。剛到家沒多久,趙姐去去了家裏。翠媽正和沈雪馨在理順絲線,見到趙姐問:“這不是還沒到時間嗎?”

趙姐說:“我不是來拿繡品的,我弟弟說讓你帶著馨兒去鞋廠看看。”

翠媽一懵,問:“這是什麽意思?”

趙姐回道:“你家孩子是不是送了教書先生一副繡圖?”

翠媽點頭。

趙姐說:“這個教書先生和我們家沾著點親戚關係,我弟弟去他家裏,正看到這幅繡圖了,覺得非常好。”

翠媽有些委屈,剛和沈雪馨冒著雨去買了絲線,如果再晚一點,就不用淋著雨去買線了,可窮苦人家,哪有選擇權呢?

趙姐叫了一輛馬車在門口等著,三人上了車。一路上,顛顛簸簸。

翠媽反而擔心起來,說:“你這是要把我們娘倆弄到什麽地方去啊?”

趙姐笑了起來,說:“快到了,就在前麵。”

馬車速度越來越慢,逐漸地停下。趙姐說:“咱們下車吧!”

翠媽和沈雪馨從車上下來,眼前是一片氣派的工坊。

刺繡鞋,從古至今都深受女性喜愛,一度成為大家閨秀、名媛淑女溫文爾雅的象征,甚至還是西方貴族、名流最引以為豪的奢侈品。

在鞋廠裏,繡娘們在認真的刺繡。她們都是蘇州技藝精湛的繡娘,落針前胸有成竹,落針時,細心而精準。手起針落,花鳥蟲魚躍然鞋麵上,靈動、驚豔、美如畫。層次豐富的魚鱗、魚腹、優美的尾鰭被各色絲線虛實勾勒,密匝匝地繡在了鞋尖上,在翻滾的浪花襯托下,一尾靈動的鯉魚就在湖藍色的真絲鞋麵上,騰空而起,別樣生動。

繁複精美得令人歎為觀止,那寓意美好又吉祥的圖案,諸如金魚、鯉魚龍門、牡丹、山茶花、飛燕等,而其他地方則大麵積留白,傳統又現代,時髦又寓意美好,穿上特別顯氣質。

翠媽問:“你弟弟呢?”

趙姐回道:“他不在鞋廠,我來陪你逛逛就行。”

翠媽說:“真沒想到一個鞋廠,居然這麽熱鬧。”

趙姐笑著說:“現在老百姓對鞋可是非常重視。”

翠媽拿起一雙虎頭鞋,問:“這是趙姐繡的?”

趙姐笑著說:“讓你們見笑了。”

沈雪馨也把虎頭鞋拿了過去,虎頭鞋就是民間手工藝製作的童鞋,因鞋頭呈虎頭模樣,故稱虎頭鞋。老虎曆來在我國民間被視作一種吉祥物,因此人們以虎頭鞋來驅邪,保護孩子無病無災,健康成長。虎頭鞋做工複雜,僅虎頭上就需用刺繡、撥花、打籽等多種針法。鞋麵的顏色以紅、黃為主,虎嘴、眉毛、鼻、眼等處常采用粗線條勾勒,誇張地表現虎的威猛。

沈雪馨說:“在我小的時候,我娘也給我做過一雙虎頭鞋。”

趙姐納悶道:“對了,這孩子到底和你是什麽關係,也沒聽你說過。”

翠媽心慌道:“馨兒就是我的親閨女。”

趙姐看出翠媽有難隱之言,便說:“我和弟弟商量了一下,讓馨兒繡鞋墊,你們家離鞋廠也有點遠,到時候,專門派夥計去取貨。”

翠媽驚訝道:“鞋墊?”

趙姐拿了一個鞋墊的樣品遞給沈雪馨和翠媽。在我國傳統婚俗之中,鞋子是一種吉祥物,這是由於謝謝的成雙成對和“鞋”和“偕”的同音而產生的一種象征民俗。而鞋墊就是在鞋子的基礎上的衍生物。在一開始,鞋墊隻是古代的勤勞且富有智慧的勞動婦女設計出來保護鞋子的,後來,經過長時間的衍變,有些鞋墊是作為婚禮贈品存在的,有些鞋墊是作為姑娘出嫁必備的,還有些鞋墊則是贈送他人祝賀新婚幸福的。

趙姐說:“你們住在城外,飯前飯後,沒事就繡一繡,錢不會少的。”

在鄉下,繡娘們經常在村頭上、樹底下、街道旁、商店裏,三個五個,一簇簇、一團團,花枝招展的,有垂髫少女,有二八佳人,有豐潤少婦,鄉裏的清純如出水芙蓉,城鎮的新潮如芍藥帶雨,坐在一起穿針引線,那動作,那神情,似柳擺春風,十分雅致……或農閑時節,或工作之餘,總要納上幾針。在農村中,一位心靈手巧的姑娘是眾人愛慕的對象,而繡花鞋墊,也被姑娘作為一種能使對方心領神會的信物而生命長駐。

繡娘們嫻雅文靜、專心勤勞、賢惠善良,手藝精湛,能用五顏六色的絲線,在鞋墊上繡出荷花、鴛鴦、竹子、石榴、蝴蝶以及山石等象形表意的圖案,做工考究,寓意深厚,飽含著女性情感,從中可以體味到一股濃烈而又婉約的我國民間風情。繡花鞋墊被賦予了一切深刻的內涵,姑娘對情人、妻子對丈夫、母親對兒女們的愛,通過精心繡製的鞋墊給予直截了當的表白。千針萬線納出的鞋墊,帶著她們的祈願和情思,將一腔熱情和祝福移於親人腳下,讓他們平安、穩健、走過悠悠歲月。

鞋墊還是男女用來表達愛情的信物,男方相親,如果女方送給他一雙鞋墊,表明女方答應這門親事。女孩出嫁,自己必先帶幾雙鞋墊作為嫁妝,一則證明自己心靈手巧,樸實能幹;二則,鞋墊能給自己和丈夫帶來好運,無論丈夫走到哪裏,都有一種溫暖的家的感覺。

鞋墊圖案款式花色繁多,有花草蟲魚、自然山水,有龍鳳呈祥、鯉魚跳龍門,還有繡字,如“四季平安”、“恭喜發財”,有象征濃情愛意的“魚戲蓮”、“蝶戀花”,寓意富貴的“牡丹鳳凰”和具有特殊寄予的“猴子吃梨”等等。

自古以來,農村勞動婦女,在辛勤勞作之餘,在夜晚昏暗的燈光下,不辭辛苦,不怕煩瑣,不惜千針萬線,為自己的親人納製繡花鞋墊,她們憑著靈巧的雙手,憑著原始的想象力,把對親人的愛,用千針萬線表現出來,把對美好生活的向往,納製到繡花鞋墊上。

翠媽說:“讓馨兒先試試吧!”

趙姐笑道:“你們辦事,我放心,一會兒我讓夥計送你們回去,車上也裝好鞋墊。”

翠媽問:“你能做得了你弟弟的主嗎?”

趙姐解釋道:“是他讓我找你的,不用擔心。雖然我不願意管鞋廠的事情,但我的話還是有分量的。”

翠媽看了看沈雪馨,沈雪馨的臉上反而有些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