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春坊的繡娘們在桌前圍桌起來,春風夾雜著一絲絲的暖意,繡娘們談笑風生,可沈靈慧心裏還是有些不踏實。

鳳娘看出魂不守舍的沈靈慧,遞給她一塊酒釀餅,說:“趁熱吃,口感才好!”

沈靈慧拿著油潤晶瑩的酒釀餅,放入嘴中,甜糯軟韌,滋味悠長,滿口酒釀的清香。

鳳娘和繡娘們說:“蘇州人吃酒釀餅,據說和張士誠有關。元朝末年,張士誠帶了母親渡江逃命,由於幾天沒有進食,老母親餓得暈了過去,一位老人用家中僅有的一點酒糟做了餅給他,張士誠的娘終於得救了。這個餅就成了救娘餅,後來民間把救娘餅改叫酒釀餅。”

繡娘們聽了鳳娘這一番話,紛紛都拿酒釀餅吃。其實,在這些繡娘中,能吃得起飯的就沒有多少人,幸虧何穗作為當家的,行事比較善良,除了日常的勞動收入外,還經常接濟她們。

街上突然間喧鬧起來,這是蘇州人的“出會”。蘇州城內一府三縣約三十多個土穀神像,這一天,都被人們抬著,依次排好儀仗隊,從閶門山塘街,到虎丘郡厲壇受祀。

老百姓們蜂擁而出,到渡僧橋、山塘街一帶,出會時的隊伍中,地位最高的神像要數城隍老爺了,他非但有軒橋、暖橋相隨,還有神馬備用。出會隊伍除了菩薩神靈的官衙儀仗之外,還有眾多的民間雜技、文藝表演。

繡娘們聽到外麵的動靜,有點坐不住了。

鳳娘看出了端倪說:“想出去湊熱鬧的,就去吧,但別耽誤上工。”

繡娘們一聽,心裏自然高興,紛紛離開餐廳去街上看熱鬧。桌子上隻剩下沈靈慧一人。

鳳娘問:“你怎麽不去呢?”

沈靈慧收拾著桌子上的碗筷回道:“我先幫你把這一攤子收拾了。”

鳳娘笑著說:“你也去吧,我來收拾就行了。”

兩人話音剛落,戲班的管事的帶著幾個人匆匆來到繡坊,見到沈靈慧一臉的笑容說:“我們是來取戲袍的!”

沈靈慧驚訝道:“你們怎麽才來呢?”

戲班管事的人說:“這不京城大亂,我們也出不了,今兒個正好蘇州城有人家請我們來唱戲。”

鳳娘對沈靈慧說:“別杵著了,趕緊帶著人家去領戲袍吧!”

沈靈慧洗了把手,帶著戲班的管事去了倉庫領戲袍。一路上,沈靈慧邊走邊說:“當初說兩個月時間,我們是緊趕慢趕,終於完工了,這不你們又沒來取,早知道這樣,我們把工期拖長一點。”

戲班的管事說:“京城亂成一鍋粥了,哪還有聽戲的。”說完,讓身後的人把錢遞給沈靈慧。

沈靈慧說:“咱先驗貨,等驗完貨,再說尾款的事情。”

戲班管事的人走到戲袍前說:“不愧是蘇州第一繡娘,辦事就是有大將風範。”說完,就去驗收戲袍。她拿起一件件戲袍,仔細的檢查,從他的表情中,不難看出他對戲袍是滿意的。

戲袍在沈靈慧眼前一件件過,快到最後的時候,戲班管事的愣住了,沈靈慧也驚呆了,居然有幾件戲袍是破的。

戲班班主的表情突變,質問道:“雖然我們戲班晚來了幾天取貨,但也不能這麽對我們的戲袍啊,你看被老鼠啃得,一個洞連著一個洞。”

沈靈慧趕忙解釋:“這倉庫一直沒出現過老鼠!”

可戲班死咬著不放,與沈靈慧吵了起來。鳳娘聽到吵架的聲音,趕緊放下手中的活,跑了過去。

鳳娘湊過去一看,不問便知道是什麽情況了,便說:“管事的,如果是我們戲班把戲袍弄壞了,我們原封不動的賠償。”

戲班管事的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說:“我們是晚取了一段日子,可戲袍一直在你們繡坊,難道不是你們繡坊弄壞的,是我們自己弄壞的?”

鳳娘解釋道:“我們沒有說是你們弄壞的,這不遇到事情了,咱就商量著把事情解決掉。”

沈靈慧心神不定,她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要是當家的何穗在場就好了,她不知道如何應變,心裏一直發慌。

戲班管事的人說:“這樣吧,壞了這兩件戲袍,從一開始買綢緞到最後的定款,能頂上餘款的錢了,要不就這樣吧,我們把戲袍拿走,尾款就不給了,以前的錢也不讓你們退了。”

沈靈慧緊張道:“這怎麽能行?尾款能買十幾件這樣的戲袍,這事我得和當家的說一聲。”

戲班管事的人非常痛快說:“那行,我們在蘇州唱兩天戲,就給你兩天時間,到時候,要是再沒有辦法,那就別管我們無情,那這些戲袍,我們先拿走。”

鳳娘阻止道:“這些戲袍誰也不準動,兩天後,來拿也不遲,在這裏又飛不了。”

戲班管事的人點了點頭說:“這事就依你們,咱們走!”說完,他帶著戲班的幾個人離開了。

沈靈慧緊張的手裏發汗,說:“我這次是不是闖禍了?”

鳳娘安慰道:“闖什麽禍,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我去找當家的,你去找吳昌碩。”

沈靈慧焦急的說:“都火燒眉毛了,哪有閑情找吳先生?”

鳳娘解釋道:“吳先生和戲班子熟,如果真的是咱倉庫裏出了老鼠,說不定能說上話,求個情。”

沈靈慧明白過來,趕緊去找吳昌碩。在路上,她故意躲開剛才來繡坊的那幾個戲班的人。

何穗一聽到消息,便跟著鳳娘回了繡坊,打眼一看破損的兩件戲袍,納悶道:“這兩件戲袍是出自我的手,當初完好無損。”

鳳娘說:“他們說是老鼠啃得洞,但我到現場的時候,發現一點,那就是這幾件戲袍是被很多戲袍壓在底下的,老鼠怎麽不啃上去的戲袍呢?”

何穗兩眼呆滯,這時,沈靈慧領著吳昌碩進了門。何穗趕緊迎上去:“吳先生,還是得麻煩你出山來解決此事了。”

吳昌碩說:“我在路上聽沈靈慧說了,這件事一定要注意不能傳出去,一是影響玉春坊的名聲,二是沈靈慧這蘇州第一繡坊的牌子估計也會被擊的粉碎。”

何穗問:“那我們該怎麽辦呢?”

吳昌碩思索了一番說:“咱先去看看戲袍吧。”

沈靈慧趕緊領著吳先生去倉庫看戲袍,一路上,無論何穗還是沈靈慧,心情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