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曉濤從寺廟出來,望著平靜如池的江麵,現在已像巨人的身軀,起伏不停。舉目眺望,遠處有一條銀帶,漸漸移近,眨眼功夫,便在咫尺,成了奔騰的萬馬,披散著白色的鬃毛。

他望著遠處落下去的夕陽,就像一艘艘船隻在慢慢地駛進江心。他沉浸在這一片奇異的景象裏,默默無言,讓那不可言喻的感動深深印入自己的心田。

高曉濤很想回到曾經的少年時代,那時候他意氣風發,可謂是胸懷壯誌,而現在,他需要變換著多重身份的活著。

夜色漸漸暗了,高曉濤看到了四處歸來的乞丐圍坐在寺廟的台子旁,他們正在緊鑼密鼓的開會。高曉濤不由的笑了,現在連乞丐都這麽有謀有劃。

宮本心田從醬菜園出來後,一直作嘔,他看到所有關於醬菜的菜,都趕緊躲開。

這可讓木村有些不知所措,木村在一旁解釋道:“這確實是蘇州的特產,真沒想到宮本心田先生對醬菜如此反感。”

宮本心田依然是嘔吐狀。

而在玉春坊,劉子良西裝革履,悅兒一身旗袍在身,裙裾拖地。

沈雪馨看著眼前的一切,突然想到,沒有自由的婚姻是柄殺戮人的靈性的利劍,隻有她自己真正明白了,劉子良和悅兒的婚姻關係是非常讓人羨慕的。

賀客的嘻鬧和戲謔,終於隨著那隻德國製的落地自鳴鍾的十二下“當,當”聲,像潮水一樣消退了,婚房裏隻留下兩個新人。一對高高的龍鳳花燭在窗前長案上搖閃著兩朵小火焰,跟明亮的白色電燈光一起,將兩人的影子描畫在滾花的粉牆上,微微地晃動。劉子良累了,但還很興奮。自己成了這個喜慶場麵的主角,他感到好玩,又趣味無窮。他結婚了,但他並不懂得這件事情對整一個人生來說所包含的全部意義。他從小就喜歡新鮮的事物,熱鬧的場麵,歡樂的人群,今天這些全有。他照著陳蘭芳教給他的典儀,如法演做了一遍,成了親友矚目的中心,簇擁的對象,這挺榮耀。

而參加完婚禮後的陳蘭芳,從她坐在沙發裏那副如坐針氈的姿勢上,從她抽吸香煙的猛勁上,從茶幾上那杯一口也沒有喝的烈酒上,從那幾本攤在膝前半晌沒有翻過一頁的書本上。是個人都能從她的一舉一動中,感到她心情紛亂之級。

在混飩、騷亂的考慮中,被一片耀眼的光芒驚醒,睜開眼,滿屋子白得透亮。太陽穴處跳動著,頭疼欲裂。披衣趿鞋,推開窗戶,外麵突然濕漉漉一片。

高曉濤到了陳蘭芳的舞廳,說:“自己心裏又落下了一事吧!”

陳蘭芳笑道:“我現在的心情比劉子良都開心,可是苦了馨兒。本來是給他倆定的娃娃親,不知道今天這樣的結果,九泉之下的翠媽滿不滿意。”

高曉濤說:“真有情有義!”

陳蘭芳問:“你怎麽不回家呢?”

高曉濤一臉不好意思的說:“被我爹給趕出來了。”

陳蘭芳笑著搖了搖頭。

而這時,木村和宮本心田進門,宮本心田看著舞廳的美好畫麵,說:“還是女人的香味能掩蓋那些臭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