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靈慧經過一番嚐試,最終還是選取了自己所畫的蘭花圖,她考慮到這幅圖畫,不但構圖簡單,而且比較容易上手。

自古以來,人們就把蘭花視為高潔、典雅、愛國和堅貞不渝的象征。蘭花有一種讓人沉醉的清香,那朵朵盛開的花姿,有的簡約,有的張揚,有的玲瓏潔雅,巧笑嫣然燦爛著生命的美麗。它也被喻為花中君子。在古代文人中常把詩文之美喻為“蘭章”,把友誼之真喻為“蘭交”,把良友喻為“蘭客”。

曆代文人墨客吟詠讚美蘭花的比比皆是,不僅指蘭優雅形態更在於它清幽芬芳。蘭花外形簡潔素雅、葉形細長柔軟,花姿優美、素淡幽香,具有“色清、氣清、神清、韻清”氣質,又曰君子蘭,說明蘭花是與君子是接近的,文人偏愛種蘭、賞蘭、詠蘭、畫蘭、寫蘭,有著揮之不去的蘭花情節。

沈靈慧在多次嚐試下,已經通曉蠶絲可以在宣紙上刺繡,但力度和速度是影響一幅畫成敗的因素,很多次,都是因為力度和速度掌握不好,不是導致宣紙破裂就是圖像變形,宣紙不同於絲綢,一旦出現問題,是很難更改的,隻能重新來換紙作圖,上線。

經過四個日夜,沈靈慧終於刺完了一副蘭花繡圖,完成後,讓玉春坊當家的何穗非常擔心,因為這麽一副普普通通的蘭花圖,怎麽與其它繡坊高大上檔次的繡圖相競爭呢?

鳳娘看出了何穗的心思,勸道:“事已至此,我們就聽天命吧。”

何穗有點不情願道:“當初,我真的不該答應你。”

鳳娘沒有回話,她的心理也犯嘀咕,這幅繡圖非常美觀清秀,但是有點過於普通。

但玉春坊迫於無奈,還是送去了裝裱。沈靈慧很想去解釋宣紙刺繡和絲織物刺繡的區別,但整個繡坊處在低氣壓中,也就沒有必要繼續解釋了,還容易適得其反。於是,她去找了吳昌碩先生。

吳昌碩一聽沈靈慧完成了刺繡,一開始非常震驚,他完全沒想到宣紙可以刺繡,他很想目睹一下繡品。

沈靈慧情緒低沉道:“吳先生,你還是別看了,整個繡坊都不看好這幅繡品。”

吳昌碩笑了笑說:“他們不看好,不能說明繡品不好。”

沈靈慧說:“話雖這麽說,我也不很滿意。”

吳昌碩勸慰道:“我沒有看到繡品,先不做任何評價,就說一點,整個蘇州城能在粗布、綢緞、麻布上刺繡的繡娘不計其數,但能在宣紙上刺繡的屈指可數,更何況敢拿著在宣紙上刺繡的繡娘,估計除了你,沒有人了。”

沈靈慧歎了口氣:“我這下可要遭殃了。”沈靈慧見完吳昌碩後,回到繡坊,何穗就沒有正眼瞧過她。

她坐立不安,就跑去問鳳娘:“我是不是在繡坊待不長了?”

鳳娘在屋裏熬著粥,笑著說:“你對自己都沒有信心?”

沈靈慧搖了搖頭。

鳳娘讓沈靈慧坐下,她也坐在沈靈慧的身邊說:“你這段時間的付出,我們都看在眼裏,先不說別的,就衝你這股子幹勁,就已經夠了,你這段時間的收獲,是在繡坊裏學不到的。再說了,蘇州城那麽多繡坊,隻選一個繡娘,哪有那麽容易。你也別想多了,當家的,也並沒有對你抱很大希望,隻是她覺得不能拿一件不起眼的繡品出去。”

沈靈慧從風娘的話中,也聽出了對繡品的不認可,便說:“我估計要被當家的趕出去了。”

鳳娘用長勺攪了攪鍋裏的粥,粥沸騰著,冒著熱氣,然後拿了個碗,給沈靈慧盛了一碗粥說:“先喝點粥。”

沈靈慧哪能喝得下,兩眼瞪著粥。

鳳娘給自己盛了一碗粥,也坐了下來說:“吳先生來找過當家的了,他安排人來裝裱,你就別擔心了。”

沈靈慧驚訝,說:“吳先生來了?”

鳳娘笑了笑說:“你的麵子可真夠大啊,能讓吳先生出麵。你還擔心會被趕出玉春坊?”

這番話,讓沈靈慧吃了顆定心丸,她懸著的心算是放了下來,可是她又一想,鳳娘到底是什麽一個人,有什麽樣的背景,為什麽鳳娘的一番話能勸動何穗,又為什麽鳳娘能讓吳昌碩感起興趣。雖然沈靈慧很像揭開謎底,但她知道,這麽長的時間,鳳娘選擇不說,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沈靈慧問:“鳳娘,吳昌碩先生見到你了嗎?”

鳳娘笑著說:“人家吳昌碩先生是個大畫家,我就是一個打雜的老太婆,人家見我幹什麽?”

沈靈慧納悶:“他很久之前,就說要拜見你。”

鳳娘說:“那就更見笑了。”

沈靈慧本想繼續問下去,但又怕惹得鳳娘不開心,便不再追問,雖然她也不知道鳳娘和吳昌碩是什麽關係,但鳳娘能知道是吳昌碩來安排裝裱,這裏麵肯定有什麽事情。

陳蘭芳唱完戲,就找沈靈慧聊天,甚至會主動約她逛街,每次沈靈慧都魂不守舍。麵對街上的商品毫不感興趣,這一點陳蘭芳早就看在眼裏,便說:“該繡的也繡完了,還有兩天就提交了,就放開心玩吧。”

沈靈慧臉色嚴肅說:“哪有什麽心情玩啊,也不知道裝裱成什麽樣子了。”

陳蘭芳說:“你啊,隻知道刺繡需要功夫,別忘了宣紙不同於絲織品,裝裱很重要,這一點,幸虧吳先生想的周全,一旦裝裱失誤,你就完敗了。”

沈靈慧心裏“咯噔”一下,說:“你說的真對啊,還是吳先生有心。”

陳蘭芳笑了笑說:“慧兒,你的命真好啊,生病了有鳳娘在幫你,現在參加繡娘大賽,還有吳先生在背後支持你,你改知足了,不像我。”

沈靈慧一看陳蘭芳,這把她的傷心事給勾了起來,便說:“你也挺好啊,蘇州城的當家名角。”

陳蘭芳苦笑了一下說:“在我之前,有多少角,都消失匿跡了,名,隻是一時的。你看屋簷上的冰淩,像一根針一樣,晶瑩剔透,但時刻有融化或者掉下來摔碎。”

沈靈慧明白陳蘭芳話的意思,便說:“別想不愉快的事情了,我也不想了,咱們逛街吧。”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時不時傳來幾聲小販的吆喝聲,沈靈慧又看了幾眼屋簷下的冰淩,晶亮又閃爍著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