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歸來
按照在母校打聽來的地址,我與陳慶瑜、郭啟軒找到了郊區的一幢舊式房子。我站在門口,有些忐忑不安。看著紅色的木漆門,眼前突然閃過東方汐絕望的眼睛,心中一震,連忙伸出手去按響了門鈴。
門開了,走出一個年過半百的男人,我驚喜道:“周教授!”
他微微一愣,陳慶瑜連忙上前道:“周教授,你不記得我們了?嚴希真,陳慶瑜!”
他哈哈笑了,道:“記得記得,進來坐。當年不就是你們為了那塊牌子,差點鬧出事來?”
我心一沉,突然有兩分尷尬。這裏沒人知道那牌子原本是我的靈牌吧。進了屋裏,我抬頭看到那牌子竟然就掛在牆上,一時怔住。他笑道:“這東西也沒人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就放在這兒了。今天你來了,正好,是不是有什麽新現?”
我看著那塊熟悉又陌生的牌子,忽然眼睛有些熱。連忙道:“周教授,這東西能不能借我用用?”
周教授笑道:“行。我拿來也的確沒什麽用。你要是有什麽新想法,盡管拿去。”說完他將牌子取下來,遞給我。我想了想,取出一塊手絹來將它包好,輕聲道:“謝謝,過兩天我讓啟軒拿來給你,行嗎?”
周教授道:“行,你拿去吧。”
三個人又叨擾了一會兒,陳慶瑜閑扯些學校裏的舊事,我也沒怎麽聽進去。匆匆告別出來,回了家中。我靜靜地坐在房間裏,看著那牌子,耳邊似乎又聽到有人在呼喚:“心璃,你回來!”我閉了眼,隻看得到東方汐的眼睛。我站起身來,終於下定決心。
拿了牌子來到樓頂,看著這個城市燈光輝煌,頭頂星光燦爛。那一片天和這一片,會不會是同一個?老爸已經接受了古代的嚴希真,郭啟軒愛上了古代的嚴希真,一切都已成定局。她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千金小姐,突然來了這個現代社會,是不是也一樣吃了很多的苦?我閉上眼,冥冥之中,似乎能感覺到她的心意。
這是天意吧。回真大師說過,能否改寫命運,隻在一念之間。我低頭看了看手的中牌子,耳邊又響起那句話:來他來的地方來,去他去的地方去。萬物皆有歸處。
月光輕柔地照在我的靈牌上,它出了淺綠的瑩光,漸漸地顯出了淺白的字跡。我靜靜地閉了眼,隻感覺風在身邊輕拂,身子越來越輕,越來越軟。我全身放鬆,隨著心底裏的一道光,向著一個無比明媚溫暖的地方飛去。
突然身子一沉,猛地張開眼來,最先映入眼簾的竟是一木質雕花的床梁!我摸了摸臉頰,上麵沒有麵具。坐起身來,四下打望,房間裏溫和如春,對麵的花架上擺著幾盆蘭花。屏風外麵靜悄悄的,沒有一點人聲。我下了床,看見一旁的軟椅上放著一件月白的衣袍。取來穿上,正好合身。慢慢地走出門去,突然有些呆了。這是哪裏?這個院子比我原先在輔政王府住的真意園還要大,建築秀麗巍峨,園林清幽雅致。我邊走邊看,禁不住連連驚歎!這裏的一切,簡直可以與皇宮媲美!
走了半天,突然現我迷路了,也難怪,這麽大的地方,怎麽可能找到路?正在四下打量,前方走過來一個小丫頭,見我連忙行禮道:“奴婢見過王妃!”
我一愣,她卻退下了。我疑惑不解,隻得慢慢地往前走,陸陸續續遇到一些丫頭小廝,見我都是一律恭敬請安。我頓時有些不知所措起來,聽他們喚我王妃,那我應該沒有穿錯啊,可是這個地方,我怎麽沒有一點印象?我應該在清波園才對,怎麽會……
想了半天,不得其解,也不知道問誰。隻得在一旁坐著喘氣。這時走過來一衣著甚為華麗的婦人,我吃了一驚,她雖然已經有四十多歲,卻容貌甚美,氣質華貴,眉目之間與東方汐竟有幾分相似。身旁跟著一個綠衣丫頭,居然是綠冬!
她見了我,眼中閃過一絲不快,問道:“你怎麽到這裏來了?”
我低了頭,不知如何作答,正在愁,忽聽一個聲音道:“啟稟太王妃,王妃可能是不小心走岔了。”我抬頭一看,是昭然!心中一喜,連聲道:“昭然!”
她走到我身後,恭敬道:“奴婢這就帶王妃回去。”
我驚疑不定地朝那婦人望去,她眼中閃過一絲無奈,歎道:“去吧。我不知道你要跟彘兒鬧到什麽時候。你要是肯聽我一句勸,就好好地跟他說說。整天關在屋子裏不出來,也不跟他說話,我什麽時候才能抱上孫子啊?”
我一愣,突然明白過來,這裏是,明南王府!彘兒!是說東方汐了?忍不住笑了一聲,抬眼見太王妃臉色微變,連忙行禮道:“母親說得是。兒媳這就跟他好好說說。”
她愣了愣,突然走上前來拉著我的手道:“唉,這一個月了,我看得出來你是個好心腸的孩子,可我就不明白,彘兒待你一片真心,連藍靈也執意不娶,隻要你。我本也不喜歡他娶太多妃妾,徒增事端。可是你若是對他有半分心,就不應該再這樣跟他置氣!”
我低頭歎道:“是。母親教訓得是。我實在是做了太多對他不住的事。”
她笑了笑,道:“你想通了就好。他出門了,恐怕午後才能回來。到時我讓他去找你。”
我連忙道:“多謝母親。”
她拍了拍我的手,道:“客氣什麽,都是一家人了。你先回去歇著吧。”
我行禮退下了。昭然跟在我身後默默地走著,我低聲問道:“對了,曲公子他們呢?”
昭然道:“回王妃,曲公子和曲夫人回空靈門了。宮盟主與宮夫人前些日子還來過,也剛走了兩天。宮夫人有喜了,王爺還送了不少賀禮呢!”
我心中一喜,叫道:“晴兒有喜了?!大哥動作倒快!那……鏡花小築的人呢?還有,文璣子恒呢?”
昭然一愣,小聲道:“鏡花小築的人都好好的,文武公子都已經回了淩宵宮!王妃你……你……”
我回頭望著她笑道:“我怎麽了?”
昭然低下頭,道:“沒什麽,奴婢隻是覺得……王妃今天有點不一樣。自從回了這明南王府,你一直不出門,也不說話,今天……”
我輕笑道:“今天見我話這麽多,受不了了?”
昭然惶恐道:“奴婢不敢。奴婢隻是……”
我笑道:“昭然你怕什麽?想當初在真意園裏,東方汐要處置你,我可站在你這邊的啊!對了,玨兒呢?還在嗎?非煙姐姐呢?”
昭然猛地抬起頭來,直直地看著我,仿佛不敢相信,眼睛有些濕了,激動地叫道:“王妃你……我……我要去告訴王爺!”
說著她就要往外跑,嚇得我趕緊拉住她,道:“別!不是說他出門了嗎?你跑了,我怎麽辦啊?我可不認得路,不小心走到大街上去就麻煩了。”
昭然喜極而泣,道:“是。奴婢都高興得昏了頭了。奴婢先送王妃回園吧。王爺要是知道了,肯定會高興的。這一個月來,王妃你不見他,也不說話,他都……奴婢多嘴了。”
我怔了怔,歎息一聲,笑道:“好了,沒事了。可能我是……真的想通了。對了,反正現在沒事,你不如帶我四下走走。”
昭然喜道:“是。”我跟著她,轉了一個鍾頭,才算把整個明南王府看得差不多。以前覺得輔政王府已經夠大了,想不到這裏地形更複雜,真轉頭我暈頭轉向。實在走不動了,隻得歎氣道:“算了,昭然,我們明天再看吧。真累。”
昭然笑道:“王妃累了,那奴婢扶你回去歇著吧。”
我點了點頭,說說笑笑地回了我住的園子。聽昭然說起這一個多月的事情,心中感慨萬千。原來東方汐不顧一切帶“我”回來明南王府,竟然是花了三天三夜的時間說服了鏡花小築裏和淩霄宮的人。他終究不願相信我真的離開了他,還是要執意守著“我”。
我靜靜坐在院裏閉目養神,醒來時不覺天色已黑了。遠遠地見到東方汐的身影慢慢地走進院裏來,他一身淺灰的衣袍在夜色裏清冷無比,眼光極端平淡,落在我的身上,卻忽然有了一絲憂傷。我心一痛,一個月不見,他瘦了,臉上的神色依然平靜淡漠,我卻止不住思潮洶湧。
我看著他呆,不知道能說些什麽。他在我身旁踱步,輕聲道:“你不是說永遠不出門嗎?今天怎麽又出去了?當初我若不是以你娘相要挾,執意帶你回來,你恐怕就算是死也不肯吧?自從你進了王府,就不再跟我說一句話,是恨我?還是怨我?你不僅不認得我,連宮雪衣都不認。新婚之夜以後,靈牌對你就沒了作用,你說你不是阮心璃,那你究竟是誰?”
我喘了一口氣,突然哽住。他幽幽地看著我,不再說話。我終於忍不住,紅了眼眶,衝過去抱住他,哽咽道:“對不起,汐……”
他身子一震,低頭看著我,驚疑不定。我吸了一口氣,道:“我知道我很自私,我老是埋怨你不顧忌我的感受,可是我……我也一樣不曾為你想過。對不起,我回去這一段時間,想了好多。啟軒說得對,我是沒有勇氣,我不敢相信你,也不敢相信自己。”
他抬起我的臉來,驚道:“你說什麽?”
我抽泣道:“我說……我是個傻瓜,一直不敢麵對你的感情,也不敢麵對自己的感情。因為我害怕,害怕再受到傷害。所以我總是拚命地告訴自己,絕不能再接受你,不能為你動心。”
他的眼光在我的臉上驚異地打轉,半天隻說出一個字“你……”
我有些急了,叫道:“你什麽你呀,我都這樣說了,你還不明白?”
他看著我沒說話,我的心一沉,天啦,不會被我打擊傻了吧?現在還沒反應過來?想了想道:“在清波園裏,洞房之夜,我說過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你還記得吧?”
他眼光一沉,依然沒有開口。
我歎了一口氣,放開他慢慢地走到一旁,歎氣道:“你也許不相信,我之所以會來這個世界,原來是因為你。因為那塊靈牌,我來到你身邊,可是我是個膽小鬼,來了之後,就隻想逃。我以為隻有逃掉了,我才算是自由的。其實,隻要我不能真正放開我的心,不管我到了哪裏,我都是不自由的。因為,我一直在禁錮自己的心。”
我轉過頭去看他,眼光已經越來越堅定,他震驚地望著我,猛地從懷裏掏出靈牌來,月光照在靈牌上,它果然又出了淡綠的光芒。我慢慢走到他跟前,看著那靈牌說道:“所以我又回來了,回到你身邊。我不想再做個膽小鬼,我要……勇敢麵對自己的心,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能夠讓這份感情永遠堅貞不渝。如果……你以後真的負了我,我也不後悔!”
他猛地將靈牌扔得遠遠的,一把將我摟進懷裏,力氣大得我痛呼出聲。他略略一頓,手輕柔地落在我的臉上,眼光已經熾熱到快要沸騰。他沉聲道:“我不管你是什麽世界的人,我隻要你。今生今世,隻要你,決不負你。”
我咬住唇,突然很想哭。我這樣待他,他還一直在這裏守候。忍不住摟住他的脖子,吻住他的雙唇。他低喘一聲,低頭急切地回應我。我有點喘不過氣,他已經將我抱起來,大步往房裏走去。
我被他抱得死緊,隻覺得胸口一陣悶,連忙推了推他,叫道:“汐,等……”
他以吻封住我的唇,低聲道:“別再跟我說等字,我已經等得太久!”
我哭笑不得,隻得任他抱著我進了後院中,頓時呆了,這裏居然有……溫泉池!他輕輕地將我放在池邊,柔聲道:“喜歡嗎?我說過,會在王府裏為你建一座溫泉池。”
我的眼淚突然又出來了,抱著他笑道:“喜歡,我喜歡。”
他撫著我的臉輕聲歎息,道:“心璃,你會不會再離開我?不行,我要去把那靈牌毀了,這樣你就不能再離開我了。”
我吃了一驚,連忙拉住他叫道:“汐!不行。”
他臉色一沉,問道:“為何不行?”
我笑道:“我是因為它才來你身邊的,你毀了它,不是違背了穿越常理?總之你相信我,那東西不能毀。必須要留存於後世!”
他猶疑不定地看著我,沉思道:“這麽說也有理。可是,我不能再讓你有機會靠它。否則……”
我流著淚笑道:“不會了,我再不會想離開你了。除非……除非你不再要我。”
他抬起我的臉,撫去我的眼淚,輕聲道:“我誰都不想要,隻想要你。心璃……”
我猛地驚了一下,叫道:“以後別叫我心璃!”
他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忽地輕笑道:“為何?”
我尷尬地轉過頭,怎麽說啊?難道說這一個多月來他每天晚上在我夢裏叫我心璃,害我睡不著覺?支吾了半天,隻得說道:“阮心璃已經死了,別再叫我心璃!”
他笑道:“那我叫你什麽?”
我歎道:“無垠。我是真正的,嚴無垠。此心,永遠自由無垠。”後記I
“東方汐!”我氣得將手中的書徑直往他臉上扔去!
他眼疾手快,偏頭一閃,一把抓住我的手,將我帶進懷中,歎道:“愛妃,你的脾氣真是越來越壞了!”
我掙了幾下,心知也掙不脫,隻得大叫道:“你快放開我,看你幹的好事!”
他輕聲一笑,道:“怎麽了?這件事也不是我一個人才幹得了。你也有份啊。”
我氣得直跺腳,突然心中一陣作嘔,難受得彎下腰去。他臉色一變,急忙將我抱到床邊,撫著我的背,柔聲道:“怎麽了?又來了?你別急,我已經讓人去請方舟來。”
我苦歎一聲,使勁掐他的手臂,恨恨道:“我怎麽這麽命苦,當初無鹽和晴兒懷孕都沒我這麽辛苦,哎,我真不想活了!你請他來做什麽,他是神醫,又不治生孩子!”
話還沒說完,便幹嘔不止,直覺得好象苦膽都要吐出來了,從肚子到頭都在痛。
我滿麵是淚,東方汐抱著我不停地撫我背,急聲道:“這怎麽辦?不如我讓母親來瞧瞧?”
我喘了一口氣,歎道:“瞧過了,沒用。我快死了,我不行了……”
他低聲喝道:“無垠!你在胡說什麽!沒事,大夫也說這是正常反應,過兩個月就會好了!”
我嘔了兩下,淒苦道:“兩個月?殺了我算了!吃不下,睡不著,我不活了。汐,不如這樣,你把靈牌給我,我回去休息兩個月再來!”
他神色大變,沉聲道:“你休想!那靈牌,你這輩子也見不到了。”
我撫著胸口,驚道:“什麽?你不會真的毀了……它吧?!”
他狡黠地笑了笑,道:“當然不會。隻不過……它放在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去得了的地方!”
我急得抓住他的胳膊,大聲叫道:“哪兒啊?!你快說!不然我恨死你!”
他又好氣又好笑,隻得歎道:“在王妃墓。無垠,文昕因你而死,也是無辜,我把靈牌放進王妃墓,就當是你陪著她,不好嗎?”
我怔了怔,心裏隻有一個念頭,昏死過去算了。
後記II
靈轅帝九年八月,明南王禮聘遼東王之義女嚴無垠為正妃,民間傳言此女容貌與前明南王妃阮氏酷似,因此頗得王心。來年三月,王之側妃非煙病逝,此後王與嚴妃夫妻二人恩愛五十餘載,王未再納一妃一妾,成為天垠朝曆代王爺之中唯一隻與正妃終老之王。
靈轅帝九年十月,遼東王世子聘藍靈公主為世子妃,來年八月,世子嚴希林繼遼東王位,藍靈為正妃。
靈轅帝十一年五月,明南王妃誕下一子,取名睿,次年十月封為世子。
靈轅帝十三年八月,明南王妃複得一女,取名瞳,後嫁於武林盟主宮雪衣之子宮崎峻。
靈轅帝二十三年五月,明南王以其母身體欠安,不宜遠行為由,向帝請辭輔政王之職。帝念其孝心可嘉,遂準。此後三年,明南王陸續向帝上書,言明南藩事務繁多,藍族勢力日漸龐大,終是大患,治理需要耗費精力,因此不便再任輔政王之位,帝恩準。
靈轅帝三十一年五月,明南王傳王位於世子睿,遂與嚴妃久居雲海終老。
靈轅帝四十八年駕崩,三日後,皇後阮氏薨於飛鳳宮,與帝同葬於皇陵。即日,太子旦繼位。奉母雲妃為太後,建號靈彰。本書由瀟湘小說原創網,轉載請保留!
第97章 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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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心無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