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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西菱能感覺到杜延恒的母親並不喜歡自己,雖然對方沒有明說,可看自己的眼神總是不一般。最初的時候,杜母會在杜延恒上班之後,冷不丁的問沈西菱家住在哪裏,既然是這麽遠出來這麽久家人肯定會擔心,打算待多久。而當杜延恒回來後,杜母便不問這些問題了。

她待在這裏有些拘束,索性就自己出去看一下房子。但這段時間,出租的屋子並不多,尤其是在天氣如此熱的情況下。出去走了一圈,她就滿身大汗了,汗水簡直像雨似的嘩嘩往下掉。

回到公寓後,杜母坐在客廳織著什麽東西,她過招呼後,便去洗澡。然後洗衣服,因為無事可做,便拿著拖把拖地。

杜母摘下老花鏡,放到茶幾上,把東西也放在沙發上,這才看一眼沈西菱,“別拖了。”

沈西菱頓了下,錯愣的看著她。

“滿屋都是水,還怎麽走路?”杜母蹙了一下眉,又拿起老花鏡和十指繡,慢吞吞的走進她自己的房間。

沈西菱尷尬的站在原地,咬了咬嘴唇,看著腳下的拖帕,拿到洗手間,很用力的用手將拖帕裏的水擠幹,黑色的汙水流到她手中。她一點也不覺得髒,隻是莫名的難受。

她再次拿起拖帕,將地麵拖得幹幹的,這才又將拖帕洗幹淨。

門鈴在響,她走過去將門打開。

她側過身,讓陳燕進來。陳燕見到她,眼裏多了一絲複雜,但還是對她笑笑,解釋的語氣開口,“做了一點點心,想到是杜阿姨很喜歡的口味,便拿過來讓杜阿姨嚐嚐。”

沈西菱見過陳燕幾次,知道陳燕是在一家蛋糕店工作,會做很多不同的點心和甜品,每次有新品種都會給杜延恒的母親帶過來。

她點點頭,還來不及說話,杜母已經從房間裏走出來,見到陳燕,十分的開心,拉著陳燕的手,“這麽大天氣,還往這邊跑,你也真是……”

陳燕也甜甜的笑著,“知道阿姨你會喜歡這個口味,就想讓你嚐嚐。”

杜母自然又是一番誇讚。

陳燕將點心取出來,看了看站在一邊的沈西菱,“你也嚐嚐看,這是我們店今天新出的品種,也可以提提意見。”

沈西菱搖搖頭,“我不喜歡吃甜食。”

杜母抬頭看了沈西菱一眼,拉著陳燕向房間的方向走去,“我在學你教我的十字繡,有一點怎麽都繡不好,你來給我看看是哪裏有問題……”

陳燕自然不會拒絕。

沈西菱站在原地,看著杜母牽著陳燕走進房間,突然,房門重重的關上,讓她嚇了一跳。

她站了很久,回到房間,拿起包便又出去了。她不知道自己想去哪裏,但就是想去外麵走走。溫度仍舊高得嚇人,小區裏的植物都已經軟綿綿的低著頭,四周也看不到什麽人,她一個人走著。找了個稍微陰涼的地方,便坐下休息。坐下的這一刻才發現,連凳子也滾燙得厲害,卻沒有立即起身。

她坐在那裏,陷入了沉思。

杜延恒回來時,就看到她一個人坐在那裏,樣子呆呆的,不由得走過去,用手敲敲她的頭,“在想什麽?”

她轉過頭,就看見他笑容滿麵的臉,“有點無聊,就坐坐而已。”

杜延恒順著她剛才視線看過去,那邊有好幾個小孩,應該是在附近的小學念書,都背著一個小書包,此刻全都趴在地上玩著彈珠。也不管地上究竟有多少灰,完全不理會額頭上冒出的汗,興高采烈的伸出手彈著那晶瑩的珠子。

杜延恒沒有問她想起了什麽,隻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回去吧!”

她點點頭,準備站起來。但腳已經坐太久,此刻腿發酸,踉蹌了一下。杜延恒立即將她扶住,然後又讓她坐下,蹲□為她揉著腿。

沈西菱低下頭看他,他的額間也在冒著汗水,甚至襯衣已經被汗水濕了一片。

他的力度不大不小,眼睛上抬,“好些了嗎?”

她點點頭,這才又站起來。杜延恒也站了起來。

他們這一回頭,就看見陳燕站在不遠處,用著複雜難辨的目光打量著他們。見到他們的目光,這才走了過來。

陳燕對沈西菱笑了一下,這才將目光放在杜延恒身上,“你今天下班的時間可有點晚。”

杜延恒也隻笑笑,“今天的事有點多。”

陳燕聳聳肩,“店裏做了新的點心,就拿過來給阿姨嚐嚐。你回去陪阿姨吧,我有事就先走了。”

杜延恒點點頭。

沈西菱看了一眼陳燕的背影,又看了看杜延恒,“你們很熟?”

“嗯,她就住在那個小區,不遠,”他指了指某個方向,“她的媽媽和我媽加入了同一個自主學習的小舞團,關係不錯。”

沈西菱抿了抿嘴,從陳燕的說辭中,陳燕是知道杜延恒下班的時間點的,然後這個時間過來……

沈西菱盯著杜延恒看,他難道真不知道那代表什麽?

杜延恒感覺到她的眼神,挑挑眉,“走快一點,你看你額頭上全是汗。”

她舉起手去摸額頭,果然全是汗水。

她洗過澡後,將衣服拿出來,準備放進洗衣機裏。剛走了兩步,就聽到陽台那邊有聲音傳過來。

她慢慢的走了過去,聲音也聽得更加的清晰。

“你說你到底是什麽心思?”杜母似乎十分的生氣,“你出差這麽長時間,我給你同事打電話,你同事都說他早回來了,但你自己卻要求還留在那邊。以前你每天都記得打電話回來,那段時間卻連電話都沒有一個,我就知道,肯定是有什麽問題……”

杜延恒雙手放在欄杆上,“媽,這件事,你不要管,我知道我在做什麽。”

“你要是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你就不會這麽突然帶回來一個女人,這還像你會做的事嗎?鄰居他們整天都在談論這事兒,你讓我這老臉往哪裏擱……”杜母越想越生氣,“燕子她媽媽還打電話過來問我究竟怎麽回事兒,我都不好意思說。”

杜延恒沉默半響,還是不願意討論這件事,“媽,這件事我自己會解決好,你就不要參合了。”

“我又參摻合了什麽了?”杜母氣到不行。

從小到大。杜延恒還沒有像這樣違背過自己,但凡認識她的人,言談之間都誇讚她有一個十分懂事的兒子,她自己也以此為傲。她一個人將他撫養成人,見到他越發的有出息,也感到安慰,如今兒子卻為了一個女人這般對自己說話,越想便越難受。

“我不在的時候,別針對她。”杜延恒的聲音放得很小。

這話無疑讓杜母更加生氣,“你就這麽護著她……”越想越氣,“這些天,我也在觀察她,雖然她主動做飯什麽的,但看那樣子就不是個會照顧人的,家庭條件應該不錯吧?就算她願意一天兩天做家務,會願意一輩子這樣嗎?你看看她的手,像做家務的樣子嗎?不是我嫌棄她,而是她這樣的女人還真就不是你可以養得起的,開始的時候當然可以毫無怨言,但一直這樣下去,你真覺得她不會在心裏埋怨嗎?甚至生活越來越不如意後會覺得你耽誤了她……”

“媽,你別說了……”

“延恒,相信媽,媽知道什麽樣的女孩子適合你……”

……

沈西菱抱著衣服,又回到自己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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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易銘最近情緒不太穩定,將展曉安送到倪文霈那裏暫時照顧。

處理了幾個文件後,向知瑤又跑到展易銘辦公室了,上次談的那個廣告代言,她又不想要了,現在她對娛樂圈沒有一點興趣,到處都是讓人不爽的潛規則,看著火大,於是幹脆不玩了。

展易銘對他這種玩票興致也沒有什麽意見。

倒是向知瑤見到他臉色不好,於是主動關心起來,“昨天沒有睡好嗎?黑眼圈這麽厲害。”說完嘖嘖了兩聲,“你這麽喜歡耍帥的人,也不帶個墨鏡,這麽個頹廢樣做個誰看啊。”

展易銘沒有心情搭理她,“門在你正後方,出去請帶上門,謝謝。”

向知瑤打量了展易銘許久,“還是和以前一樣無情……”又感歎了幾聲,卻在這辦公室裏走了幾圈,打量了好半響,“昨天碰見了袁卓然,一不小心就知道了你的一點事……”

展易銘現在知道了,這人就是來幸災樂禍的……

“女士,請保留你的同情心。”

“喂狗去了,請找狗去要。”

“……”

向知瑤笑笑,“出去喝兩杯吧,好久沒有一起出去過了,真是懷念過去啊……”

向知瑤喜歡人多,又叫了一群朋友,當然也讓袁卓然帶一群朋友來玩,大家一起才夠熱鬧,才玩得盡興。

向知瑤和這群人玩得遊刃有餘,她以前拍過幾個小廣告,沒有想到竟然有人記得,還讓她簽名。她擺了一會兒明星的譜兒,半天才勉勉強強的答應。

展易銘瞧著她那偽裝的勁兒,再看不下去了,離她遠了一些。

向知瑤瞪了他一眼,卻沒有說話。

氣氛挺不錯,隻是一段時間下來,大家都看出了展易銘的心不在焉。而袁卓然也一直打量著展易銘,這一刻又掏出了手機。

向知瑤坐在袁卓然身邊,斜眼看了看,“這是和誰打電話啊,嗯?”

袁卓然笑,並不回答。

向知瑤冷哼,“別人的事,自己都不做,你倒做得挺歡。”說完離袁卓然近了一點,指指展易銘,“你是不是看上他老婆了,有你這麽背後放冷箭的嗎?他那副鬼樣子了,你不給他老婆打電話。卻給一個上不得台麵的女人打電話。”

袁卓然直呼冤枉,“他老婆不是跟人跑了嗎?”

“跟人跑,跟誰啊?”

袁卓然閉嘴,不說話了,知道這女人是在套話。向知瑤聳聳肩,大概也清楚了發生什麽事,隻是還是不太舒服,警告一般的語氣,“別人的事,還是少管。”這麽說的同時,將袁卓然的手機搶過來,給韓雨瑟發了一條短信。

袁卓然拿回手機,當下就覺得自己肯定完蛋了。

韓雨瑟來得很快,這裏的人不少都見過她,對此也沒有感到好奇。她直接走到展易銘的身邊,然後坐下了。

展易銘蹙著眉頭,正灌酒。

韓雨瑟則在勸,並且十分擔憂的樣子。

向知瑤十分感興趣的看著那一幕,韓雨瑟也擦覺到她的目光,轉過身和她對視了幾秒,沒有當一回事。

向知瑤則一直看著,然後又和旁人打趣。

韓雨瑟也知道展易銘的心情不好,但勸了半天展易銘也根本不聽自己的,便感到十分棘手。

她去洗手間時,都還在想展易銘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她洗著手,冷不丁的從麵前的鏡子裏看到另外一張臉,當下便嚇得腳軟,許久才恢複過來,不由得惱怒的轉過身看著向知瑤。

韓雨瑟自然是知道向知瑤的,同一個大學,對八卦中的女主角通常都比較了解,向知瑤就是那種時刻出現在同學口中的女生,戀愛和生活都能成為別人的談資。當然,韓雨瑟也曾成為別人口中的談資,在展易銘和向知瑤分手後,而她成為了展易銘的新歡。

當時的韓雨瑟,說不驕傲,也不太可能,那樣一個男生,為了自己放棄了男生們口中的大美女,想著的時候心口也會甜甜的。

此刻,向知瑤就站在她麵前。

韓雨瑟還是有些奇怪,就算當初展易銘和她在一起後,向知瑤也不曾出現在自己麵前過,雖然當時她的確有些害怕被報複,畢竟很多女人的嫉妒心發作難免做出過激的行為。

“好久不見啊。”向知瑤還笑了一下,隨即打量著韓雨瑟的穿著打扮,眉眼裏的情緒卻一直處於同一條線上。

韓雨瑟則防備的盯著她。

“你怕我?”向知瑤有些吃驚,“好歹也是一個學校出來的,敘敘舊也可以吧?”

“我不覺得我們有敘舊的必要。”韓雨瑟的聲音有些冷。

向知瑤一點也不介意,“我卻覺得很有必要。你這麽想離開做什麽,就算你回到包廂,展易銘還是會繼續喝酒,你的勸告起不了任何作用。”

韓雨瑟當下冷了臉色。

向知瑤繼續,“還是你覺得你的存在就能改變什麽了?”

韓雨瑟這下聽懂了,她是在說自己不自量力,“我不知道你為何攔住我,但我並沒有得罪你,也不覺得我們熟到可以在這裏聊天,而且我和展易銘的事,不需要別人過問。”

向知瑤走上前,將韓雨瑟攔住,“短信是我發的,是我讓你來的,你說我們有沒有必要聊天?”

韓雨瑟睜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

“展易銘並未主動給你打電話讓你來,他傷心和難受並沒有打算和你分享,你憑什麽就以為你的存在影響巨大?”她挑挑眉,“而且讓他傷心難受的人也不會是你。我就不明白了,你臉蛋不錯,身材也不差,幹嘛不老老實實找一個男人過著,非要介入別人的家庭,當這種見不得光的……”

“我和別人不一樣。”韓雨瑟大聲阻止她繼續說下去,“他不開心,我隻是想要陪著他……”

“好吧,你最善良,善良到和一個有婦之夫牽扯不清。其實吧,如果一個女人說她是為了錢,有明確的目標挺好,至少別人罵她時她還可以反擊,反正都是拿錢走人。怕就怕在有些女人打著感情的旗幟,以為自己是救苦救難的菩薩。展易銘高興與否和你有關嗎?你還真以為自己很重要?別傻了,你要是但凡有一分重要,他就不會這樣對你……”向知瑤搖搖頭,覺得自己今天實在是太多管閑事了。

韓雨瑟冷著臉。恨恨的盯著她。

回到包廂,向知瑤沒有再和韓雨瑟說一句話。時間越來越晚,不少人都開始陸續離場,剩下的人不多。

向知瑤看看展易銘,這才走了過去,“送我回家吧,我沒開車過來。”

展易銘並沒有喝醉,聽到她的聲音,直接站了起來,他走在前麵,向知瑤走在後麵。韓雨瑟站起來,跟上去也不是,留下來也不是,她這才發現,根本沒有人看自己。

走出去後,便有風吹過來。

向知瑤的情緒微微波動,她最近又被父母拉去相親,沒有想到遇到了高中同一個年級的男生。那個男生在高中就追過她,被她無情拒絕,沒有想到,他們還會再遇見,並且那個男生名言,這麽多年過去了,還是一直喜歡她。

聽到這樣的話,不得不說很有觸動。

向知瑤再次回憶起自己的高中,那時,她和沈西菱坐在學校後麵的小山坡,一起說著要嫁什麽樣的男人,以後一起結婚。

向知瑤知道,她這次,大概真的要進入婚禮的殿堂了。然後那些關於青春的回憶也越發濃烈了,還有那時她和沈西菱的向往。

不得不說,回憶真的是發酵了的酒。

她想她有必要和展易銘談談。

“就坐這裏吧!”向知瑤指了指花壇。

展易銘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沒有反駁。挺不和諧的畫麵,一男一女坐在花壇邊緣。

“展易銘,我是真的喜歡過你。”向知瑤抿抿嘴,“第一次那麽認真啊,也那麽真心,跟個小女生似的。我從小到大,都太順了,沒有遇到什麽挫折,所以在發現你喜歡的人不是我之後,真挺難受。才會在那時對西菱不冷不熱,畢業後也沒有怎麽聯係。現在想想,西菱有什麽錯呢,她什麽都不知道。你又有什麽錯呢,你隻是不喜歡我……”

“你究竟想要說什麽?”展易銘打斷她。

“你看,你就是這麽無情,我正說到情深之處呢!”向知瑤笑笑。

展易銘斂了眉,大概是心情真不好,要換做平常,他不會這麽不給麵子。

向知瑤並不介意他的態度,“但你喜歡她有什麽用呢!展易銘,不怕老實告訴你,在大學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們不可能,西菱不會接受你。”

展易銘瞪著她。

“別這樣看我,不是詛咒你們,是你們的性格根本不合適。西菱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你有去了解過她嗎?她是那種一根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人,認定了什麽就是什麽,除非真的堅持不下去了。她能和杜延恒在一起那麽久,因為杜延恒專一,能嗬護她的那些小任性,能夠和別的女生保持距離。但你呢,你是那種‘反正我對別的女人沒有興趣,反正我喜歡的是你,反正我和別的女人都是逢場作戲’,甚至還會要求別人來理解你。你的喜歡,隻是喜歡而已,嘴上說的那種。”她勾勾嘴角,“看吧,最了解你的人是我,換做我,我就可以理解你,你對那些女人根本沒有興趣,你怎麽可能看得上她們。但換做西菱,就不一樣了,她會因為你沒有接她的電話就認為她肯定不夠重要,否則你怎麽不接電話。她會覺得,你應該和一切除了她之外的異性保持距離,這樣顯得你在乎她……你們兩個這種性格的人,要是能幸福的生活沒有挫折,那才是天理不容。”

展易銘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現在他才發現,也許自己一開始就錯了,錯得那麽徹底。

是啊,他都做了些什麽?

向知瑤看到他臉上的酸澀,也有些不忍,“展易銘,很多事情,也許就那麽回事兒。是你的,怎麽都奪不走,不是你的,怎麽強求都沒有用。如果西菱和杜延恒能生活美好,請你放過她吧,不要打擾她的生活。”

向知瑤還想再說什麽,卻發現展易銘的眼睛紅紅的,她也說不下去了。

也許,很殘忍吧,她想。

她張張口,還是沒有說。當年,沈西菱在喝醉後,喊了他的名字。

如果有緣分,不需要人推波助瀾,如果沒有緣分,這些東西隻能讓人徒增無奈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所有糾葛都全部解決,稍安勿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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