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婚已經年 第二十二頁 書旗
沈西菱和展易銘並沒有在這裏待多少天,臨走時又去陪老爺子聊聊後,這才回到“西銘居”。沈西菱明顯的鬆了一大口氣,住在那邊時,見到那兩位老人,自己的心總是提起,思索著應該說什麽話,自己不要做出什麽讓他們不快的事。那兩位老人大概也看出了自己的拘束,否則不會這麽爽快的同意他們回來。展易銘自己是無所謂,待在哪裏沒有什麽區別。
早上展易銘開車,先送去幼兒園,之後又送沈西菱去上班。
一路上,她發現他的目光都有點意味深長,她等著他主動開口問自己什麽。但他又什麽都不說,於是在公司樓下,她直接下車離開,也不見他喊自己回去。
待在展家的幾天,她都是請假的,一回來就發現工作堆積成小山似的,看著都頭疼。而且這幾天接的業務似乎特別多,同事們經常加班。她在這個節骨眼上還請了假,一些急件全都分配到了同事頭上,這樣一想便有些不好意思。
因工作的繁忙,她無暇去想別的事,一來也算充實。對著電腦將需要翻譯的文檔打開,琢磨對話,斟酌用詞。盯著盯著,眼睛也容易疲倦,滴了之前買的眼藥水後,眼睛舒服了不少。
這幾天暫時就這麽過了,她和展易銘也這樣不鹹不淡的相處著,每天沒有幾句話,也沒有什麽交流,如果有對話多半是因為展曉安。早上他送丫頭去幼兒園,會順便送她上班,下午時便見不到人,她自己回去。展易銘的作息似乎不定,有時回去得比她還早,有時則很晚才歸,還一身的酒氣。
很平常的,也算正常的生活。可她看著自己這樣的生活,心裏那一份壓抑卻沉重,就這樣將就下去嗎?每天工作,下班回來陪孩子,不用想明天和未來,因為每一天都是一個樣。
會不會瘋掉?應該不會,大多數女人不是也這樣過來了嗎?
這天也和往常一樣,展易銘先送丫頭去幼兒園。沈西菱則囑咐著小丫頭在學校要聽老師的話這類話,見到小丫頭不耐煩的蹙眉,她懷疑是不是自己每天的說詞都一樣。
才上了車,展易銘就開口,“今天你來接安安。”
她當下便看著他,眉眼中閃著不解。展曉安放學的時間是三點半左右,而正常的下班時間在五點半,在時間上肯定滿足不了。
“楊潔今天有事,過來不了。”他平靜的說出原由。
她張張口,想說他的工作時間應該比較自由才對,但很容易遭他諷刺,畢竟他是決策者,自己隻是個打工者,按照當代多數女人願意放棄自己工作成全男友工作的態度來說,他的想法似乎隻是與這個大環境相貼近。
“找個臨時保姆吧!”她想個折中的辦法。
“那你找吧!”
是無所謂,隻是眼神從她臉上滑過時露出幾分不滿,好似在苛責她這個做母親的,連接孩子放學都做不到,還要拚命的找借口。這一分埋怨,讓她輕輕顰了下眉,不再開口。幾年來對孩子的不聞不問,原本就愧疚難當,此刻他又這態度,讓她無話可說。
這樣一想,又發現自己挺失敗。逃了那麽久回來,一點用沒有。父母勸她好好和這個男人過,姐姐告訴她應該在合理的條件下讓自己過得更好,幾乎每個人都希望她能接受現在的生活,並且去努力經營。
她逃避的那幾年,則像一個巨大的笑話一樣存在。逃了還是得回來,不想看到孩子舍不得,見到孩子那雙眼睛,又做不到真的去狠心。還是一事無成,什麽都沒有做好,不能真正的狠下心來,也做不到去接受,難怪會被別人瞧不起,她自己也瞧不起自己了。
一路上她也隻是沉默。
進了公司,和往常一樣工作。隻是一到了下午的時間,她便有些著急,不停的看著時間,唯恐錯過了什麽。想了想,還是去和譚克華請假。看得出,對方有點為難,但以為她有急事,還是點頭了。
她鬆了一口氣,這才去收拾東西。同事們見她一副要走的摸樣,臉不由得拉長了,原本就同是打工的,為何待遇不同?
“哎呀,累死了,一天到晚都盯著這些東西,眼睛都花了。”同事甲。
“是啊,弄得都想抗議了。偏偏有些人自己工作沒有做完就走,肯定累的又是我們。”
“幹脆我們也請假算了。”
“我也想啊,你沒有看那部特火的電影嗎?哪怕是請假裝可憐也得看你是不是長一張天生麗質的臉的。”
……
沈西菱忽視這些話,提著包直接走出公司。
打車到幼兒園去,結果比放學時間還早到。她站在幼兒園的門口,發現此刻已經有許多家長站在這裏等候了,隻是多半是爺爺奶奶,一邊站著一邊盯著。有些則三五個坐在一起聊著自家的孩子怎麽怎麽不聽話了,偶爾也會將孩子可愛的一麵講訴,然後得到幾句評價,現在的孩子可不像,聰明著呢!
沈西菱站在那裏沒有動,來的家長也越來越多,老人站大部分,少部分看上去和她差不多的女人,隻有幾個年輕的男人站著,顯得特別顯眼。
到放學後,孩子們都跟著老師出來,一排一排的。老師挨個念著孩子的名字,然後家長出麵去領。沈西菱沒有接送卡,但她這幾天都和展易銘一同送孩子來,老師也見過她,便將展曉安交到她手中。
展曉安很興奮,跑過來就將沈西菱的手給牽著,“媽媽。
小丫頭笑得很開心,一雙眼睛更是靈動。見她這樣,沈西菱心中的鬱鬱和不快慢慢消散掉,用手彈了下小丫頭的臉,“嗯?
“有媽媽的孩子是塊寶。”展曉安笑嘻嘻的開口。
沈西菱不由得笑起來,搖搖頭,這孩子。
孩子的手很軟很軟,沈西菱捏著就不太想放開,“安安有沒有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學校旁邊還是有一排賣小吃的,看種類多半是為這些小孩準備,現在不少小孩都拉著自己的長輩圍。有些小孩被家長吼了,讓不吃這些小零食,孩子嘟著嘴,十分鬱悶。
展曉安看了眼媽媽,確定媽媽說的是真的,便將沈西菱向一個小販那裏拉,她想吃豆腐腦,嫩嫩的,很滑口。
沈西菱為丫頭拿著書包,手裏拿著一張紙,盯著小丫頭。這丫頭有了吃的便不喜歡看路,她得一看看著她一邊念叨她別走偏了。小丫頭嘴角沾上作料中的油漬時,她便立即上前為小丫頭擦掉。
吃過豆腐腦的展曉安十分開懷,將盒子丟進垃圾桶之後,便又拉著沈西菱,還哼著小調。
這幾天展易銘都讓沈西菱去接展曉安,對著孩子她自然不會發脾氣,但因她一直提前下班,同事已經很有意見了,就算她主動提出扣工資,譚克華也開始不滿起來,這讓她對此很有意見。
送展曉安去學校之後,她一上車便開口,“再請個保姆吧!”
他之前說原本照顧展曉安的楊潔因為現在學校的事多,沒有辦法過來照顧安安,所以這段時間希望她早點回來接安安放學。
展易銘像沒有考慮過這個方案似的,“你以為那麽簡單?”見她似乎不信,接著開口,“現在的保姆有幾個盡心盡力的?何況就這樣將安安交給一個陌生人,你放心?”
沈西菱原本要說的話全都被他給堵住了。
展易銘似乎也覺得自己的反應稍微有那麽一點大,於是緩和了語氣,“有什麽比得上孩子重要?”
這真是一頂大帽子,還不能去反駁,否則你就該被義務責任的反麵狠狠抨擊。
既然孩子是最重要的,那工作這類就應該靠邊,不該成為托詞和理由。沈西菱越想越不舒服,卻又不想和這個男人去吵,否則這日子還真沒有辦法過了。她也不理會他,隨便他怎麽去想了。
下了車之後,她將車門甩得很重。不能口頭發泄,至少能用行為吧!
因為這幾天她的事,讓幾個同事分擔了部分工作,她想著是不是該請她們吃頓飯,緩和一下現在的關係。
她認真的處理各種翻譯文件,在中午借著吃飯的時間給夏言打去電話,說了一下自己的情況,讓她去接展曉安,順便照顧安安一段時間。夏言自然是滿口答應著,這些天和沈西菱的聯係不太多,她和沈初文一邊擔心著這個小女兒的生活現狀,又不敢打擾。如果西菱生活得好,那他們當父母的自然開心,如果生活得不好呢?他們也不知道該如何自處了。
掛了電話之後,沈西菱也感覺不對。於是又給母親打去電話,展曉安的班主任沒有見過她,一定得要接送卡,所以還得讓夏言跑來公司拿一下接送卡。
說清楚這事兒後,沈西菱終於輕鬆了不少。能無視掉別人投過來的不滿目光的人內心真強大,至少她現在還沒有做到。隻好繼續回去工作,希望不留下更多的口舌。
夏言來得很快,沈西菱將接送卡拿出去交給自己的母親。
夏言又問了一些東西,這才準備離開。沈西菱在夏言轉身那一瞬間,便看了一下手機,距離她打出電話到夏言趕來,一共的時間才半個小時,從家裏到這裏的路程。想到母親接到自己的電話,便什麽都不猶豫的趕來,她又心酸了。隻有自己的母親會這樣對自己吧,否則誰會因你一句話便什麽都不多想多問?
她心底的埋怨,也因這酸楚中和。當父母的真的很不容易,但凡他們有別的辦法,怎麽可能會選擇傷害自己的子女。
她又為自己過去埋怨自己的父母感到內疚了。
因為展曉安有夏言照顧,沈西菱這天也留下來加班了,她不想別人用有色眼鏡看著自己。當然最關鍵的是也不知誰在經理麵前說的她的是非,大概平日裏也看她不慣吧,經理直接找到她,話說得很不客氣:如果你還這樣,可以直接提出辭職。
語氣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從小到大,很少有人會這樣對自己說話。如果是過去,她多半會轉身就走,一身傲氣。然而現在,她做的竟然是道歉,然後保證不會有下次。
時光帶走了那麽熱血沸騰和傲氣的自己,留下連自己也看不懂的自己。
回到家之後,夏言還是逗弄著展曉安,展曉安也挺喜歡外婆,纏著她鬧騰著。
沈西菱前腳剛回,展易銘後腳就到。
她看見他時,發現他的臉色很不好,正準備開口時,。展易銘在看到夏言後,表情立即變了變,然後上去打招呼,十足的有教養。
夏言見他們回來後,便要回家,展易銘和沈西菱都讓她留下,她也不肯,隻說沈初文一個人在家,她不放心。沈西菱一想也對,便沒有再挽留。
夏言看了自己女兒一眼,沈西菱有些懂得,“媽,我你送出去。”
展易銘見那對母女有話說,將喉嚨的話吞了下去,他原本想送夏言回家的……
夏言拉著自己女兒的手,神情很是不安,“西菱,你過得真的很不好嗎?”
沈西菱一時不解,“媽怎麽這麽說?”
“你們,竟然還分房睡。”
沈西菱有些後悔,這一點沒有想到。做母親的肯定會想了解自己女兒過得如何吧,哪怕不刻意,可一旦有這樣的機會,應該不會放過。
對夏言的指責,她無言以對。
夏言歎了歎,“西菱,你還這麽年輕,千萬別想歪了,還是的好好生活。”
夏言的某一個同學,嫁給了一個很不錯的男人,後生下了兩個兒子。那個男人每個月會打一筆錢給自己,但連麵都不露一下,一直和別的女人生活在外麵,然後那個妻子便拿刀砍自己的兩個兒子,一死一傷……最終女人也瘋掉了。
沈西菱聽得心有戚戚,也知道母親的意思,讓自己別死腦筋,做出瘋狂的事。可她聽了,隻感歎那個女人幹嘛不砍死她老公……
這種念頭又讓她反省著自己了,就算那個男人背叛了自己老婆,也不該反應是用死亡去詛咒,其實並沒有犯那麽嚴重的罪。可她內心就是會這樣詛咒,哪怕知道那並不好,還是會去詛咒那些生活不檢點的男人有報應。
“媽,你別擔心我,我會好好過的。”她努力的笑笑,然後將夏言送上出租車。
她覺得自己的變化真大,過去的自己,在聽到有了女朋友還和別的女生鬧曖昧這種小事都會很鬱悶得如同自己少了塊肉,在看到新聞上的男人結婚後包養小三二奶更會一邊詛咒一邊鬱悶……以至於讓她很長時間都懷疑自己不正常,別人的事情,為何自己一副受傷嚴重的樣子?
杜延恒一向不會打擊她,便會在她身邊誇她這是善良的表現。因為她看到地震後無家可歸的孩子,看到社會新聞裏受到不公待遇的人這類的新聞也會很難受。
那時她會抓著杜延恒的手,“你一定不能背叛我,一定不能,否則我一定會很難過很難過。”
杜延恒似乎愣了一下,“你就沒有想過,也許有一天,是你背叛我呢?”
“絕對不可能。”
像誓言一般……
沈西菱對自己笑笑,什麽時候,難受不甘的自己,也會去安慰別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請假,28號暫不更新,29號恢複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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