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止風:“……”

其他人:“……”

雲止風想替她摸脈的手一時間停在了半空中,不知道該落在哪裏。

他茫然道:“撐?”

宋南時有氣無力:“此事說來話長,咱們回去再說,現在最要緊的是,你們誰有消食丸?”

幾人麵麵相覷,一時間束手無策。

要說解毒丸他們幾乎每個人都能從儲物戒裏摸出三兩瓶來,但是消食丸這玩意……

而宋南時說這兩句話的功夫,卻“哎呦”一聲又捂住肚子,神情更加痛苦了。

雲止風見狀臉色立刻就緊繃了起來,看著宋南時痛苦的神色,他一時間也顧不上是中毒還是撐得了,直接上前,道:“我先帶你去醫館。”

然後做作勢就要背她。

宋南時見狀麵色大變,連忙道:“別背!別背!”

她覺得她現在的胃已經再也經受不住任何微小的衝擊了,更別說雲止風的背還這麽硬。

雲止風見此隻停頓了一下,隨即打橫將宋南時抱了起來,大步往醫館的方向走。

宋南時:“……”

她覺得等不到明天,這半個城都該知道有那麽個女修在宗主府撐得走不動道了。

她試圖掙紮:“我覺得我還行,就是吃多了點而已,消化一會兒就好了。”

雲止風一記絕殺:“看大夫的錢我出。”

宋南時:“……”

那她就沒什麽話了。

但她還是試圖給自己找個伴,掙紮著偏過了頭,道:“還有小師妹,小師妹吃的不比我少……”

視線落在身後,不由得一頓。

隻見吃的不比她少的小師妹此刻正一蹦一跳的跟在他們身後,聽見宋南時提到她的名字,茫然看了過來,歪頭:“師姐叫我?”

活力四射,中氣十足。

看她蹦蹦跳跳的樣子,宋南時都替她胃疼,可她本人就和沒事人似的。

宋南時不由得沉默了。

她的視線就落在小師妹的胃部。

那裏平坦的像是從未塞進過八大碗飯。

宋南時開始懷疑這裏是不是連接了一個無底洞。

小師妹還在困惑:“師姐?”

宋南時麵無表情地轉過頭:“現在沒事了。”

原來,這就是主角。

幹飯都比別人厲害。

醫館離宗主府不遠,幾人很快就到了。

他們浩浩****一群人,各個臉色緊繃,其中一個女子還捂住肚子被人抱著,一臉的半死不活。

坐館的醫者當場就驚了。

他起身快步走過去,聲音都快變調了:“怎麽了?懷孕胎像不穩?見紅了沒?”

眾人:“……”

捂著肚子的宋南時:“……”

雲止風的腳步立時就停了下來,一時間進退兩難。

但醫者卻沒感受到他的兩難,見他走著走著不動了,當場就怒了,劈頭蓋臉罵道:“你是她丈夫?你傻愣著做什麽?還不快把人放在**?孩子幾個月了?見紅了沒?”

說著上前就要摸宋南時的脈象。

宋南時覺得自己徹底躺不下去了,垂死病中驚坐起,當場就從雲止風懷裏跳了起來,火急火燎的往下蹦。

那大夫看著“孕婦”都這樣了還敢這麽造作,臉色都變了。

而宋南時也實在撐得慌,一跳下來震到胃部,臉色也變了。

那大夫見狀顧不得教訓“孕婦”直接衝自己學徒大吼:“還愣著做什麽!把為師的銀針拿過來!”

宋南時覺得今天要真讓這醫者拿什麽銀針,那她的英明也就毀於一旦了。

她也不顧上胃疼了,兩步上前一把抓住了那醫者的胳膊。

在醫者驚悚看過來的目光中,她扯出一個微笑,道:“大夫,我沒懷孕呢。”

醫者的視線狐疑地落在了宋南時的肚子上。

宋南時立刻放下捂著肚子的手,道:“我吃飽了撐的呢。”

醫者大怒:“你是說你吃飽了撐的來消遣我?”

宋南時:“……不,我的意思是,我是真的吃飽了撐的。”

……

一盞茶後,醫者臭著臉給宋南時按穴位消食。

宋南時安靜如雞不敢說話。

雲止風就在一旁謹慎的提議道:“大夫,您看要不要開點消食丸之類的?”

那醫者臉色更臭了:“你們是修士,我就是不給她按穴位,她過一會兒自己也該消化完了,別浪費我消食丸了,你還不如看著你媳婦讓她以後少吃一點。”

兩人:“……”

宋南時不知道該怎麽和這老頭解釋,她既然沒懷孕,那當然也不是誰媳婦。

她隻能尷尬一笑。

此時醫者也給她按的差不多了,讓她站起身活動活動。

宋南時起身,果真覺得好了許多。

她轉頭道謝,但一想起自己師妹吃了也不少,現在雖然沒什麽,但終究是擔心自己師妹,就拉鬱椒椒過來讓醫者看看。

醫者給她把了個脈,大驚:“這!”

宋南時也一驚:“怎麽了怎麽了?小師妹出什麽事了?”

醫者大喘氣道:“謔!我行醫一輩子,就沒見過這麽健壯的。”

又問她:“對了,你想讓我看什麽?”

宋南時:“……不,沒什麽了。”

這年頭,主角們連消化功能都開始內卷了嗎?

醫者覺得她莫名其妙,不再理她,轉頭給雲止風交代,讓他看著點兒他“媳婦”,別再一次吃這麽多。

雲止風下意識看了宋南時一眼,正和宋南時對上視線。

兩個人都不由得呆了呆。

旁邊醫者還不滿道:“你們想看回家關起門有的是功夫看,我說的話你聽到沒?看好你媳婦!”

宋南時迅速移開視線,雲止風臉上一下就紅了。

他有心想解釋一下宋南時和他的關係,但是張口卻道:“好的,我看著她。”

醫者這才滿意了。

宋南時又迅速轉頭看了他一眼。

然後兩個人就這麽對著眼看著彼此,麵麵相覷。

其他知情人也麵麵相覷,江寂下意識地想開口解釋,被自己二師妹一巴掌拍到了地上。

他莫名其妙地爬起來,就見始作俑者看都沒看他,一雙眼睛在宋南時和雲止風之間來回打轉。

江寂:“??”

你推的不是我嗎?你看他們做什麽?

宋南時莫名有些尷尬,忍不住撓了撓臉頰,下意識移開視線,開口道:“既然好了,那我們就先回去……”

話還未說完,就聽門口突然一陣喧嘩,幾人下意識轉頭,就見一個穿著合歡宗弟子服的修士赤紅著眼睛從門外衝了進來,醫館門口的人群見狀紛紛躲避,而有一個帶著孩子的老者避之不及,眼看著就要被人撞上。

江寂離門口最近,情急之下抬手將劍丟了出去,重劍像暗器一樣,直接將那修士擊飛了出去。

那老者呆呆地抱著自己孫女,驚魂未定。

宋南時他們此時已經走了出去,學徒見狀迅速將那老者拉了進去,也是驚魂未定。

那人明顯是衝著他們醫館來的,還是個修士,他們一群凡人,今天若是沒有那吃飽了撐的女修前來看診的話……

學徒激靈靈打了個寒顫,轉頭去看自己師父,卻見自己師父揪著胡子皺著眉看那躺在地上的修士。

然後他道:“這是……走火入魔啊。”

與此同時,江寂已經將那橫衝直撞的修士按住,雲止風看了一眼那赤紅著眼的修士,直接道:“走火入魔。”

宋南時聽見這個詞就心裏一顫,下意識看了一眼雲止風,這才看向那修士。

這修士是字麵意義上的“赤紅著眼”,兩隻眼睛裏,瞳孔泛紅。

他像一隻沒有理智的獸一般,被江寂按住時還在不停掙紮,口中發出沒有意義的嘶吼聲。

而且這人力氣極大,以江寂的修為和力氣,在製住他的過程中,都險些一個不慎被他給掀翻。

其他人撤的遠遠地不敢靠近,小師妹見狀立刻過去幫忙,然後那力氣奇大的修士就被小師妹一隻手按著動彈不得了。

正拿著繩子想過來幫忙的醫者看得一呆。

宋南時見他們合力製住了走火入魔的修士,不由得鬆了口氣,然後心情就複雜了起來。

走火入魔啊。

宋南時在這個修真界長到這麽大,從未見過走火入魔的修士。

但她對“走火入魔”這個詞卻印象深刻。

因為在她來到這個世界的最初,在她對“原著”的印象還極為深刻的時候,原著裏的那個“雲魔”,就是走火入魔之後轉修魔道成為魔頭的反派。

還好,現在的雲止風已經不是原著的雲魔了。

宋南時鬆了口氣,這才過去幫他們按住那修士,此時醫者也走了過來,見狀皺了皺眉,道:“你們按住他,我替他診治一下試試。”

宋南時下意識問:“走火入魔也能診治嗎?”

醫者隨口道:“那就要看他的神識能剩下多少了,他若還有兩分理智,那就還有辦法,若是連理智都沒了的話……我能力有限,也隻能這樣了。但我看他走火入魔了還不忘往醫館來,多少應該還是有幾分理智的。”

宋南時就給醫者讓出個空,那醫者正要診治,人群外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慢著!”

眾人下意識頓住,不由得往外看。

一群合歡宗弟子氣喘籲籲地站在人群外,見他們圍著走火入魔的弟子,頓時緊張道:“你們小心一些,他現在力氣很大攻擊性很強,會假意蟄伏之後再暴起傷人。你們慢慢後退,我們來……”

話未說完,就見那修士又掙紮了起來,其他修士見狀一驚,連忙上前來,幾乎以為他們下一刻就要見到血案了。

誰知鬱椒椒見這麽多陌生修士圍上來,驚恐之下忘記控製力道,那力大無窮的入魔修士當即又給按趴了下來。

入魔修士“嗷”的一聲當場撲街。

也不知道死沒死。

所有人:“……”

合歡宗弟子驚恐地看著單手製住入魔修士的鬱椒椒。

鬱椒椒驚恐地看著圍上來的陌生人。

雙方都如臨大敵。

宋南時:“……”

她還是怕小師妹一個不小心把人弄死了他們賠不起錢,一邊拉起小師妹,一邊拎起被小師妹按暈的入魔修士扔給他們,微笑道:“我們路見不平,既然你們一個宗門的人來了,那我們就先走了。”

然後帶著人就走,生怕這群人要訛他們。

合歡宗弟子:“……”

“猛士啊。”

有人喃喃道。

……

緊趕慢趕回到了住處,頓時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聽見動靜走出來的薑垣見他們的狼狽樣不由得擔憂道:“不順利?”

宋南時歎氣:“順利,就是太驚險刺激了。”

然後一群人就坐了下來,雲止風這才問道:“宋南時,你們出來的時候怎麽……嗯,撐成那樣?”

宋南時不答,而是先問他們:“你們在宗主府的時候,有一個人行動的機會嗎?”

眾人對視一眼,都搖頭。

雲止風:“小宗主身邊一直有人跟著。”

諸袖道:“我隻不過是掃個地,都是和其他人一組的,而且被要求不允許單獨外出,必須和同組的人同進同出。”

江寂:“我也一樣。”

宋南時就若有所思道:“難道那芍藥夫人在懷疑我們?”

薑垣聽了卻直接搖頭,神情平靜道:“不,她不是懷疑你們。”

眾人看過去時,她便淡淡道:“她對所有人都這樣。”

見眾人不解,她詳細道:“自從一年多前老宗主死在了雷劫下,芍藥夫人就有些……”

她想了想,道:“不太正常,她以前是個很溫柔很和氣的女子,雖然看丈夫孩子都看得緊了一些,但她不是合歡宗的人,身後沒有家族宗門的,沒有安全感也正常……”

“等等。”宋南時打斷她:“芍藥夫人不是合歡宗的人?”

薑垣就道:“對啊,她是老宗主帶進來的,據說以前就住在海邑鎮,但沒怎麽出過門,也沒人見過她,嫁進合歡宗之後也深居簡出的。”

宋南時若有所思:“那她是修什麽的?”

薑垣就搖頭:“沒人見過她出手。”

宋南時沉思片刻,就道:“那你繼續說吧,她怎麽不正常了?”

薑垣就歎了口氣,道:“老宗主死後,她疑心病就很重,總覺得合歡宗的人要害他們母子,以前老宗主在的時候他們都是住在合歡宗的,老宗主死了之後她直接就般進了宗主府,而且把府裏的下人都清理了一遍,趕走了不少和合歡宗有關的人,也不許小宗主見長老們,覺得他們要對小宗主不利。”

她忍不住道:“但其實長老們不許小宗主繼位純粹是小宗主年紀太小了,修為不濟,而且……”

她有些一言難盡。

雲止風就麵無表情道:“腦子也不夠。”

薑垣立刻就驚悚地看過去:“你怎麽知道?”

雲止風:“……你繼續。”

薑垣就道:“後來長老們鬆了口,這都要準備繼位典禮了,理應是般回合歡宗的,但她還是不肯去,執意要在宗主府準備,這才有這麽多合歡宗弟子進宗主府幫忙的。但她對合歡宗弟子也不放心,進府之後就給合歡宗弟子分了組,幾人一組不許單獨行動,還有自己人看著,打的就是監視的主意,合歡宗的弟子們幹的都很不痛快。”

她歎氣:“所以別說你們了,合歡宗弟子在她府上也是這樣的待遇,她單純就是平等的懷疑每一個人。”

宋南時就不由得咋舌。

相處的時候她就知道這位夫人疑心病有些重,但看起來還是個正常人的,誰知道居然疑心病這麽重。

聽完眾人都不由得沉思,雲止風卻問:“所以,這和你們在城主府直接吃撐了有什麽關係嗎?”

宋南時看他一眼,微笑道:“那關係可太大了。”

她道:“我們坐在哪裏吃了一個時辰,吃到了晚膳高峰期,和來用膳的府中弟子有了接觸。”

薑垣聞言精神一振:“你們打聽到了什麽?”

宋南時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道:“你那兩個師兄弟,在府中的時候和幾個護衛關係不錯,失蹤之前,他們曾經被兩個侍衛拜托,替他們守了一夜小庫房,那兩個侍衛則趁機溜出府喝酒,第二天,你師兄師弟就因為相約打架出府失蹤了,後來,那兩個侍衛也因為瀆職被趕了出去。”

薑垣猛地直起身:“趕了出去?這麽巧?”

宋南時攤了攤手:“現有信息看,隻能是巧合。”

薑垣直接問:“那兩個侍衛在哪?”

宋南時:“說是被趕出去之後就離開海邑回老家了,你在這裏也找不到他們。”

薑垣就咬牙道:“我不信!”

她飛快道:“我就說!他們兩個再怎麽沒有分寸,也不可能在芍藥夫人這麽疑神疑鬼的時候還不顧自己的職責溜出去打架,我不信有這麽巧!難不成是芍藥夫人……”

宋南時就“噓”了一聲,淡淡道:“沒有證據的事,不要亂說。”

薑垣冷靜了一下。

然後她問:“你們準備怎麽辦?”

宋南時:“當然是找機會探一探那庫房,就算你師兄師弟真和芍藥夫人有關,那她動手也總該有個理由,他們之前隻做了這麽一件出格的事,我準備從這裏入手。”

薑垣直接起身:“你們盡管做,隻要他們能活著回來,委托金我可以在原有的基礎上翻倍。”

宋南時:“好嘞!”

見薑垣想出去冷靜一下,她想到什麽,又問道:“對了,我們今天碰到合歡宗一個走火入魔的弟子,你知道嗎?”

誰知薑垣卻道:“又有一個?”

宋南時眯了眯眼:“又?”

薑垣解釋:“半年前就出了一個走火入魔的弟子了,現在還被他師尊關著呢,不行,我得去看看……”

說著她就匆匆離開。

宋南時若有所思。

等回過神,就見一群人正看著她。

宋南時一頓:“怎麽了?”

江寂最先道:“師妹,我們現在在宗主府都不能自由行動,這探查庫房的事,不太好辦啊。”

宋南時就笑了出來。

她道:“所以,這就到了大師兄出馬的時候了。”

江寂精神一振:“你是想讓我單槍匹馬闖庫房?”

宋南時:“……”

她微笑,關愛智障一樣看著他。

然後柔聲道:“想什麽呢?”

“我想讓你趕緊升職,混到內院給侍衛們倒夜香。”

江寂:“……”

這不是他龍傲天該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