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仙盟弟子們在長老的號召下嗷嗷叫著就衝了上去,十分的悍勇血性,看得其他宗門的長老宗主目瞪口呆。

特別是那個高呼著“為了正義”的小夥子,令不少麵對死了麽這個龐然大物時還隻思量著保全己身的宗門自慚形穢了起來。

仙盟平時挺不幹人事的,拿錢的時候跑的最快,讓辦事的時候雖不說推三阻四,但也是能推到明天幹的絕不今天動手,全員拖延症,令人恨得牙癢癢。

但真沒想到,平時他們不幹人事,但碰見大事了人家是真的上啊。

難不成仙盟的拖延症都是因為事情不夠大嗎?

眾人一時間都對仙盟的印象紛紛改觀,而且有那麽一些有良心的,還為自己曾經背地裏罵過仙盟不由得羞愧了起來。

因為這震驚和羞愧,就有那麽一些格外有良心的不由得道:“這死了麽欺人太甚,平日裏養的殺手已經搞的修真界天怒人怨了,現如今當著我們這麽多人的麵,他還敢公然殺人不成?”

正想著先讓子彈飛一會兒的人就猶豫了起來。

他們看了看帶頭衝鋒的仙盟,隻覺得自己屁股底下的墊子都長了針,仿佛隻要再坐下去一秒,他們就連平日裏被他們罵成狗比的仙盟都不如了。

終於,一個宗門長老最先受不住良心的譴責,站起身喝道:“今日他死了麽敢當著我們的麵威脅其他人,焉知明日這個其他人是不是我等!為了正義!我輩義不容辭!衝啊!”

他衝了,臨了還衝其他人投來一個鄙視的眼神。

眾宗門:“……”

艸!再坐下去他們就真連狗比仙盟都不如了!

為了證明自己不是狗比,其他宗門頓時起身衝了過去,一個個火急火燎的,仿佛慢了一步那狗比的名頭都會落在他們身上一般。

衝在最前麵的仙盟長老還一無所知,他看著慎先生,隻覺得看到了一座靈石山。

然後他就覺得身後的聲音好像大了點兒。

他覺得有點不對勁,下意識回頭,就見身後烏泱泱地跟了一群人,一個個狼一般的衝鋒嚎叫了起來,漫天的嘶吼聲匯成了一句話。

“為了正義!”

仙盟長老:“……”

他立刻轉頭,帶頭衝的更快了,生怕自己慢一點兒,自己眼中那座靈山就要被人分走一大塊。

太可怕了,這麽多人,這都是要分自己靈石的啊。

這變故隻在片刻之間,威脅他們的死了麽殺手們見狀麵色大變,不明白怎麽突然之間這些人就熱血**了起來。

而且來參加繼位典禮的宗門不少,他們死了麽殺手人數再多也多不過他們去,眾宗門都不敢輕舉妄動時還能形成一個威懾,這時候眾人一齊衝鋒,他們直接被衝了個七零八落,連個像樣的抵抗都沒怎麽組織的起來。

慌忙之中,他們隻來得及嘶吼道:“首領!我們擋不住了!”

還以為自己要有一場苦戰的宋南時:“……”

還以為這麽多殺手已經足夠震懾的慎先生:“……”

宋南時就衝他友好的笑了笑,道:“躺贏了,沒辦法。”

慎先生的麵色非常難看,一時間生吃了仙盟的心都有。

當年找他們把自己的殺手組織改名死了麽的時候拖了個五年名字也沒改下來!你們不是拖延症嘛!這個時候這麽積極做什麽!

慎先生恨得牙癢癢。

但是幸而,他敢選在這麽個時候和宋南時他們對上,也不是沒有後手的。

隻是沒想到這後手居然這麽快就被逼出來了。

他直接抬手,下一刻,眾人就看到一座防護法陣從四周緩緩升起,正好將仙盟眾人擋在法陣之外。

隻不過死了麽的殺手也一並被擋在了外麵,霎時間,法陣之內就隻剩下了宋南時一波人和藥材們。

雲止風方才為了不讓那些殺手碰到宋南時,將戰場推的太遠,若不是他機敏反應快,這時候也會一並被擋在了法陣之外。

他退回宋南時身邊,隻看了一眼那法陣,就不由得道:“這是……”

宋南時接口:“護山大陣,看來慎先生真是早有預料,居然連合歡宗的護山大陣都弄到手了。”

與此同時,被擋在護山大陣之外的仙盟眾人也發現了不對勁。

他們一開始隻以為這是個普通的防護陣法,正想蠻力破開,卻發現那陣法堪稱堅不可摧,簡直像是……

“護山大陣。”

被擋在自己護山大陣外的合歡宗大長老麵色難看的道:“我們宗門的護山大陣,怎麽會在他手裏?”

他眼神如電地看向師惜娘。

師惜娘這次立刻搖頭,道:“我自己都碰不到護山大陣,尚且不知開啟護山大陣的鑰匙在哪兒,又怎麽會給他這個東西,長老明鑒!”

大長老也反應過來不會是她,臉色一時間更難看了。

一個宗門的護山大陣,堪稱一個宗門的立宗根本。

凡是護山大陣,都是以宗門靈脈為根基,但凡開啟,都是宗門遭遇滅頂之災之際,隻要陣法不破,那宗門就不會被人攻入。

護山大陣可大可小,大時可籠罩整個宗門,小時也可隻護住方寸之地,而且越小便越堅不可摧,若是到了護山大陣都快被人攻破的時候,宗門大可以一步步縮小陣法龜縮起來,以求護住宗門弟子一線生機。

他們合歡宗的第一代宗主很有錢,護山大陣也是最頂級的,成千上萬人攻擊陣法都不會破,更不必說陣法一下就縮小到這麽小。

為什麽護山大陣不輕易開啟,就是因為一旦開啟,陣法燒的就都是宗門的靈脈和錢啊!

一想到這廝燒著他們宗門的錢還作著不利於他們宗門的事情,大長老眼睛裏都要噴火,怒聲道:“他怎麽會有護山大陣的鑰匙!”

周長老這時候反而很冷靜,道:“這時候追究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快想辦法打開護山大陣。”

但是話雖這麽說,護山大陣的鑰匙已經在他手中,他們又該怎麽打開。

大長老怒氣衝衝,視線直接就落在了同樣被擋在外麵的殺手們身上。

他冷笑:“我現在動不了他們,我還動不了你們?”

其他人一聽,也紛紛看向了人群中的殺手。

一群殺手聚成一團,被這麽多人盯著,一時間隻覺得頭皮發麻。

從來都是任務對象對他們恐懼,他們生平第一次落到孤立無援的境地。

有殺手結結巴巴道:“你們最好別動手,否則我們死了麽不會放過你們!”

仙盟長老立刻就想到了死了麽裏的靈石。

他直接:“上!”

然後陣法外就開始了圍毆。

宋南時在陣法內,看得咋舌。

她也覺得外麵的人要打開護山大陣的話有點懸,但現如今,局勢對他們來說也不全是劣勢。

他們雖然沒有了幫手,但慎先生那群殺手也不再了不是。

對方現在隻有三個,按數量的話,優勢還是在他們的。

宋南時便友好地問慎先生:“大黃,你覺得怎麽樣?”

大黃臉色難看的看著陣法外,想到這些自己費心培養的殺手,一時間心痛到難以言說。

然後他突然扭頭看向了自己身後兩個隊友,卻見他們一臉的淡定,似乎絲毫不為這麽發展感到驚訝。

他登時眯起了眼睛,懷疑道:“你們為什麽這麽冷靜?你們知道他們會這麽做?為什麽不提醒我,難不成你們背叛了本體。”

說一個化身背叛了本體,那就是誅心之言了。

但決明子和鬼卿卻都很淡定。

鬼卿冷靜道:“我們說過,讓你小心。”

慎先生怒:“你們那叫說嗎,你們分明是想看我笑話!”

鬼卿麵無表情:“然後你就真讓我們看了。”

慎先生:“……”

他咬牙道:“現在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說!你們是不是早知道這宋南時……”

像是克他們一樣。

決明子就憐憫地看著他。

他問:“你想知道我們為什麽這麽冷靜嗎?”

慎先生看了過去。

決明子微笑:“因為我們經驗豐富。”

慎先生:“……”

他覺得他們是在玩他。

他還想繼續吵,但宋南時可不會給他們折騰下去的機會。

反派自己內訌了,他們是傻子才會等對方吵完團結起來對付自己,打架又不是回合製。

於是宋南時一個眼色過去,江寂三個立刻上前,目標明確地衝著決明子和鬼卿就去,他們錯不及防之下,直接就被拖著和慎先生隔開了一段距離。

他們三個現如今肯定打不過決明子兩個,但拖上一段時間還是不成問題的。

剩下了雲止風和宋南時對上慎先生。

慎先生見狀就輕笑了一聲,道:“我何德何能,讓你們兩個人這麽慎重。”

宋南時也不否認,她確實慎重。

慎先生給她的感覺很危險。

他像決明子兩人,但又不像。

她莫名就覺得,他一定是最像沈病已的那個。

就像是知道宋南時在想什麽一樣,慎先生慢條斯理道:“所有的化身之中,我是和本體最像的,不止長相。”

“所以你知道,本體在這個時候會做什麽嗎?”

話音落下,宋南時就覺得不對,一股極致的危險襲來,但她肉眼卻什麽都沒看到。

電光石火之間,她立刻打開了天目,眼前的景象霎時間變化,宋南時隻看到幾隻影鬼閃電一般分成三個方向,一隻直接衝向了她自己,一隻衝向了她身後的師老頭,而最後一隻,則衝向了陣法外。

宋南時厲喝道:“雲止風!”

雲止風沒有天目,但他有麒麟血脈,就像當初他能一眼發現烏龜裏藏了影鬼一樣。

兩人什麽都沒說,雲止風出劍擋住了要衝出陣法的影鬼,宋南時伸手便抓住了衝向師老頭的那隻。

她壓根沒管自己,衝向她的影鬼到了近前卻像是被什麽擋住一樣,慘叫一聲,頓時落在了地上。

宋南時麵不改色。

當初她還未築基,便能徒手抓住藏在師姐眉心的影鬼,她就知道自己身上有那麽點不一樣。

比如現在。

影鬼對她無用。

既然慎先生出手了,宋南時也不準備和他周旋。

她直接道:“雲止風!”

雲止風二話不說,提劍轉身就刺向了他。

宋南時還是站在原地沒動。

她看得出來,慎先生按實力來算,和那兩個藥草相差不大,或者說,藥材們的實力都在伯仲之間,她隻能猜測,他們的實力或許隻和本體有關,他們都是化身,所以實力相近。

按理說,雲止風能壓製住他,就像對付那些藥材一樣。

他也確實壓製住了他。

但宋南時卻覺得越來越不對勁。

他用的是坎卦,和那些藥材會的卦象差不多。

但他用的卻不太熟練的樣子,甚至不如那兩個藥材用得好。

他不經常用這個卦象嘛?那他熟練的卦象是什麽?

宋南時就不由得想起自己和決明子第一次交手的時候。

他也會兩個卦象,但他卻隱隱透露出,他掌握的多卦象和宋南時不一樣,他是作弊得來的。

那麽,沒有讓他們作弊的、本體天生就掌握的卦象是什麽?

正在此時,慎先生突然被雲止風一劍擊飛,他倒飛出去倒在地上,似乎已經塵埃落定。

他勉強抬起頭,卻突然看向宋南時,道:“你知不知道,本體掌握的第一個卦象是什麽?”

宋南時豁然睜大了眼睛,突然厲聲道:“躲開!”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但他們幾乎是本能地朝旁邊閃開。

而宋南時則是下意識地擋住了靈力還未恢複的師老頭。

雲止風則立刻上前擋住了宋南時,然後霎時間轉身甩出一道劍風,想要打斷慎先生要做的事。

慎先生勉強躲了一下,劍風砍在了他的右臂上,整條手臂幾乎斷掉。

但他卻連眼睛都不眨一下,話已經出口。

“坤為地。”

話音落下的那一刻,一股濃重的黑氣憑空出現,籠罩住了整個陣法。

宋南時下意識的伸出手,想去拉住雲止風或者師老頭,卻全都拉了個空。

方才明明他們全都在她身邊,這時候卻好像全都不見了。

宋南時隱隱約約能聽到陣法外驚慌失措的聲音,但她卻沒有心思分辨了,她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

坤為地,主死。

沈病已掌握的第一個卦象,是死卦。

他要他們死!

她努力讓自己的眼睛適應黑霧,然後立刻四下找人。

她的身後傳來慎先生的聲音。

“我在這裏。”

宋南時立時轉頭。

她看見了慎先生,還有……除她之外的所有人。

雲止風他們全都懸浮在半空之中,被一團黑霧包裹住,雙眸緊閉,生死不止。

宋南時的心在這一刻沉到了穀底。

她手腳冰涼,心髒劇烈跳動,仿佛已經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但腦海中卻又清明的可怕。

她聽見自己冷靜問道:“你想要什麽?”

慎先生看她兩眼,輕笑道:“他們都在我手裏,你不難過嗎?”

宋南時甚至還開了個玩笑:“我要是難過你能放下他們的話,我可以哭三天。”

慎先生嘖嘖兩聲:“冷血成這樣,你該是我們的人才對。”

宋南時不說話。

慎先生便自顧自的笑了兩下,絲毫不顧快斷的右手,問宋南時:“你知道為什麽幾千年前有卦師一言定生死,一卦鎮乾坤的傳說嗎?”

沒等宋南時回答,他就道:“因為乾卦和坤卦啊,掌握了乾卦和坤卦的卦師,兩者得其一就是得天獨厚,掌握了乾卦的卦師,哪怕是個煉氣期也能一句話救活一個大能,而掌握了坤卦的卦師……”

他緩緩道:“隻要不懼代價,飛升大能也能死在我手上。”

他問:“所以你覺得,他們是死是活?”

宋南時抬頭,視線一一在眾人身上劃過。

雲止風,師老頭,江寂,諸袖,鬱椒椒……

她平靜問道:“我要他們活的話,要付出什麽代價。”

慎先生笑了笑,對她的上道非常受用。

他道:“拿出命盤和姓石的給你的傳承,我放了他們。”

宋南時就道:“你掌握了坤卦還要拿命盤,看來命盤不是我想的那樣,隻是一個武器,一個功法。”

慎先生:“你懂什麽!”

他眯著眼:“你還要不要他們活?”

宋南時毫不猶豫,“要,但我不信你。”

慎先生嗤笑:“還輪得到你不信我?”

宋南時也笑,帶著狠意:“怎麽輪不到,你有要緊的東西在我手上,我也有要緊的人在你手上,大不了我就帶著命盤和功法一起死,咱們同歸於盡誰也別活,路上我還能和雲止風他們相伴,我讓你一個也得不到!你就抱著你的春秋大夢活吧!”

慎先生一震,果然慎重了下來。

他不得不慎重,因為看著宋南時的笑,他覺得她真能做得出來。

他頓了頓:“你想怎麽樣?”

宋南時:“很簡單。你先放一些人,我給你命盤,你再放了剩下的人,我給你傳承功法。”

慎先生想了想,嘴角的笑容突然充滿了興味。

他道:“好,第一次我可以放兩個,但是雲止風和師老頭這兩個人,你隻能選一個,你選誰?”

宋南時沉默片刻。

第一次交易的人活下來的機會最大,畢竟誰也不知道,第二次誰會反悔。

她隻沉默了那麽一下。

然後她平靜道:“雲止風,鬱椒椒。”

慎先生直接哈哈大笑。

他道:“看來,你也沒你嘴上說得這麽在乎我那個徒弟啊,也不知道他聽了是何感想。”

宋南時眼睛也沒眨:“放人。”

慎先生停下,冷笑了一聲。

下一刻,雲止風和鬱椒椒落了下來,睜開了眼。

雲止風立刻想動作,宋南時直接道:“雲止風,你傷勢還未好,再受傷你就再也到不了渡劫期了,別動。”

雲止風一頓,停了下來。

慎先生嗤笑:“還真是感人至深,我那徒弟還身死未卜,你倒是關心起情郎修為了。”

宋南時沒說話,隻道:“放人。”

慎先生看了決明子和鬼卿一眼:“你帶他們過去,然後把命盤帶回來。”

兩人這時候不反駁他,直接壓著雲止風他們上前。

宋南時的視線定定的落在雲止風身上。

他們一步一步,走到半途,她一眼都沒挪開過。

慎先生還想嗤笑,卻突然覺得,周圍的靈力好像不對。

仿佛靈力一下子就濃重了起來。

像是……誰要進階渡劫了。

他突然麵色大變,道:“把他們帶回來。”

但是下一刻,靈力便驟然濃重了起來,慎先生心知不好,當即就雙指並攏想引動坤卦,一道雷劫卻驟然落下。

雷劫落在護山大陣上,渡劫期的雷劫直接將大陣辟出一道裂痕,雷劫中滌**一切魑魅魍魎的靈力湧入,整個空間中的黑霧驟然一淨。

雲止風,強行進階渡劫了。

渡劫期的雷劫之下,天道在注視著這裏。

一切決定命數的讖言都比不過天道。

他的坤卦也一樣。

天道啊……

慎先生麵色冷然,冷笑道:“好,你好得很,強行渡劫,你也不怕他死在雷劫下!這次算你心狠,但咱們來日方長……”

說著,他就要帶走剩下的三人。

但宋南時卻站起了身,道:“我讓你走了嗎?”

她手中捧著命盤,命盤隱隱閃爍,指針艱難轉動。

離得近的決明子失聲:“她要強行催動卦象。”

下一刻,指針緩緩的,不容抗拒地落在了一個地方——

宋南時嘴角流下一絲血,聲音卻很平靜。

“乾為天。”